末世總裁難養

第100章

季涵冷冷地望着他：“放了他。”

霍行雲攤手：“好好陪他度過最後的日子吧。順便聽聽他的忏悔。”

季涵站在原地，目光變深：“你對他做了什麽？”

霍行雲舉步來到季涵跟前, 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 他不會難受太久的。”

搭在肩上的手很快就被拍落。

季涵的臉色變得難看，眉目間仿佛覆着寒霜。與之相對的是, 霍行雲的表情稱得上愉悅，他甚至還回身拿起了床頭櫃上的手表, 用上面的金屬制造出了一朵小花。

“我們當初可是在研究室裏待了很長一段日子, 現在只是折磨他一小會兒而已。”他的笑容十分真摯。

如今他不僅恢複了異能, 而且隐隐比之前更強。送入金北國體內的液态金屬，整個安成鎮無人可解——普通的低級金系，恐怕做不到将金屬與血液剝離。

季涵諷道：“難道你還想聽我說謝謝？”

霍行雲咧嘴笑得十分開心：“你要是這麽想也不錯啊。”

季涵抿嘴, 兩人相對而視, 空氣裏隐隐有股火要味。

最後, 是季涵率先打破了靜默。

“真的是他？”

他原以為研究室的事已經結束了。

可就在剛才，宋澤林找到他, 并且親口對他說：金北國就是研究室幕後的主人。

對研究室做的那些人體實驗, 季涵并沒有什麽好感。在得知“覺醒”手術的真相後, 只要一想到自己的異能是怎麽來的, 一想到在不知情的情況下, 身體被移入了別人的東西，他就忍不住膈應。

可現在，有人跟他說，這一切都是自己的生父在背後主導。

他一路趕回來，為的就是當面詢問父親。

可是沒想到, 會撞上這個人。

曾經的安全區金系異能者，研究室的受害人，如今哪有半點異能全失的樣子？

要不是當初親眼見過這人狼狽虛弱的樣子，他都要懷疑這是個騙局了。

霍行雲挑眉：“研究室暴露以後，你父親作為安全區副區長，親自參與了‘救援’工作。預言者估計是在手術臺上躺傻了，竟然把他當成了救命恩人。”

他轉身欣賞了一會兒金北國痛苦猙獰的模樣，繼續道：“還幫他預言了天災，結果最後才發現被坑了，臨死前揭發了真相。”

季涵冷笑：“僅憑一面之詞？”

霍行雲點點頭：“哦，你沒發現嗎？”

季涵疑惑：“發現什麽？”

霍行雲無恥地表示:“我并不打算講道理。”

季涵：“……”

“我就是信了一面之詞。至于證據，你可以自己去找，看能不能給他開脫？”

霍行雲笑了笑，“我本來是打算送他全家上天，不過……你當初幫了我，所以我不會傷害你。”留下這句話，他再次伸爪拍了拍季涵的肩膀，在對方發作前，迅速收回手，若無其事地出了房間。

“父親”這個詞，對季涵來講很複雜。

金北國抛棄愛人孩子，選擇家族聯姻的事人盡皆知。而作為被抛棄的一方，季涵自然不會對這個血緣上的父親有什麽好感。

可當A市淪陷，他一路北行，走投無路時，又是金北國給他提供了立足之地。

在安全區的日子裏，季涵切身感受到了來自這個男人的照顧和關心。甚至，他能體會得到，這人對自己，比對從小養在身邊的兩個女兒還要上心。

這份遲來的父愛初時讓他有些不習慣，後來又覺得還不錯。

即便他依然對自己一出生就被抛棄的經歷耿耿于懷，卻又無法否認在末世裏，能被人放在心上，是一件讓人難以拒絕的事。

“小涵，救救我！”床上的男人呼吸急促，面部扭曲，痛苦萬分地喊叫，“小涵……小涵，你幫我抓個異能者過來。”

季涵皺眉：“你說什麽？”

金北國已經滾落下床，斷斷續續地說：“給我找個高級異能者……我不想死，我不要死！”

季涵：“抓異能者做什麽？”

金北國抓撓着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我要他們的源！有了源，我就是異能者了，我就不難受了！小涵、小涵，你要幫我……你一定要幫我！”

季涵很久都沒有應聲。

“所以……那些人體實驗真的是你做的？”

金北國雙目瞪得突出，似乎對他的質問有些不滿：“是我又怎麽樣？！憑什麽有人天生就擁有異能，而我不管怎麽努力，都低人一等！”

身體的極度不适，令他面露兇相：“異能就該給最合适的人，而不是那些一無是處的家夥！更何況……”

他劇烈地喘了一會兒，才說：“當異能者的感覺很不錯吧？這是爸爸特地為你培養的供體，手術一結束，你就直接是二級了。可惜我還沒來得及做手術，研究室就毀了！”

“不過不要緊……醫生都還在，他們都還沒有暴露。你去把人叫過來，再幫我抓一個高級異能者……”

季涵看着他，疲憊地閉上眼。

正如霍行雲所想，除非是高級金系異能者，沒有人能夠救金北國。

血液中混入大量金屬，人體就會慢慢衰弱，最後致死。異能者只是在體質上優于常人，成為異能者，也只能拉長瀕死的過程而已。

更何況，并沒有人為他找“源”。

在預言者的葬禮上，宋澤林宣布了金北國的罪行，并抓獲了一大批研究室餘黨。在整頓人員的過程中，他驚訝地發現季涵已經先一步接管了金北國所有的勢力。

而原本的東陽基地，在衛東死後，徹底土崩瓦解。他的手下，一部分投靠了宋澤林，一部分結伴遠走，普通人則是沒受到什麽影響，照舊如常。

安成鎮的局勢逐漸變得明了。

而林小富一群人踏上了回山的路途。

他們提供了一批糧食解決安成鎮的燃眉之急，接下來，該輪到他們讨回點東西了。冬天已經過去了大半，茫茫白雪阻礙了視線，一眼望不到前方。

林小富已經從一個圓潤的團子，升級為巨大的圓球。他将自己裹在厚實的棉襖中，戴上針織帽，圍上大圍巾，只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滴溜溜地繞着許明深轉。

林小富：“我昨天遇見季涵了。”

許明深靜候下文。

“他問了我汪汪的近況，說是不打算接它回去了。”

“那只胖狗是他的？”霍行雲恢複異能之後，耳力也變好了，聽到兩人的談話，順口問了句。

林小富：“汪汪不胖，只是毛發厚。”

許明深悄悄看了他一眼，這只“圓球”也不胖，就是衣服太厚了。他忍不住伸進林小富的口袋裏，抓住裏面的爪子，捏了捏。

林小富的注意力立馬轉到他身上。

“他還說，讓我替宋之問向你問好。”

許明深一愣。

林小富又說：“哦，他還見到了錢楠。”

許明深沉默片刻，斟酌了一番後，嚴肅道：“季涵那是嘴賤，別人越不開心，他就越覺得有趣。所以，不能讓他得逞。”

林小富并沒有不開心，相反，他笑眯眯地盯着許明深，目光中暗藏某種躍躍欲試的情緒。

——看起來沒有在吃醋。

許明深變得狐疑起來，不确定小東西在打什麽注意。

片刻後——

林小富一個彈跳，迅速爬上了許明深背後，還用雙手攬住了他的脖子。

許明深只覺得背上一重，差點撲倒在地：“……”不過最後還是頑強地穩住了身形。

背上的人已經晃起了兩條腿，愉快地看起了風景。

“大老板，你背我好不好？”

——現在問這個是不是有點晚了。

許明深繃着臉，忍不住開口：“小富……”該減肥了。他及時把後半句話收了回去。

并不知道自己被嫌棄了的林小富湊到他臉頰邊，蹭了蹭，晃動腳丫子回應：“深深~”

許明深掂了掂手裏的份量，鎮定自若地點頭：“嗯，抓緊我。”

——身為一名優秀的男人，就該從容應對伴侶随時随地的撒、嬌。

霍行雲：“……”前面這兩人，是忘記他還在一旁了嗎？能不能收斂點！

一陣寒風吹過，他打了個冷顫。

——瑪德，這冰天雪地的日子，對單身狗太不友好了。

他的年齡就算放在以前，也算大齡剩男了。現在看那兩人黏糊糊的樣子，霍行雲心裏有些不是滋味，莫名起了找個伴的想法。

他使勁回想了一下村子裏的适齡少女，浮現在腦海中的卻是一張張農民伯伯的樸實面龐。

又回想了一下安全區裏的情況，腦袋裏第一個跳出來的，竟然是負責他的那位女研究員。

霍行雲沉默了。

哪有什麽适齡少女，不存在的。

他扭頭，看到右後方的薛軍和沈辛正在進行“你踹我一腳，我就親你一下”的無底線游戲，頓時臉一僵，将目光放到了孤身一人、并且認真趕路的張小傑同志，心想終于找到小夥伴了。

張小傑看到他湊過來，維持着一張面癱臉，問：“你說，我們外出一趟，該不該帶些土特産回去？”

霍行雲一愣，土特産？

停頓幾秒後，張小傑又繼續往下說：“算了，鄭文估計不會在意土特産的問題，而且安成鎮窮得只剩下土了。”

霍行雲：“……”忽然不想說話。

如果趙虎在的話，他可能會好受一些。

另一位單身人士——趙虎，這次并沒有跟他們一起回村，暫時留在了安成鎮照顧爺爺奶奶。

趙爺爺生病了，近期需要靜養。趙虎打算等老人家身體好一點之後，再帶他們回山村。

至于趙行景？

早在不久前，安成鎮斷糧時，他就帶着趙家的異能者，和老婆兒子另謀出路去了。他們離開得悄無聲息，沒有驚動太多人，等到趙爺爺發現兒子兒媳不見後，人早就已經跑遠了。

——年事已高的兩位老人，被他當成累贅留在了安成鎮。

更過分的是，他不僅帶走了人，還帶走了趙家的所有存糧！

趙爺爺就是被他氣病的。

許明深說：“安成鎮附近要真有糧食，早就被衛東搜刮幹淨了，他們在外面的日子，不會太舒心。”

說不定哪天混不下去，趙行景又灰溜溜地回來了。

林小富原本還義憤填膺，聽他這麽說，覺得好受多了。的确，在天寒地凍的情況下，沒有木系異能者催生植物，在外面很難找到存活的蔬果。至于末世前那些包裝完好、能長久保存的食物，早就被消耗得差不多了。

他把下巴擱在許明深的肩窩處，張嘴打了個哈欠。

呼出的熱氣吹拂過人耳，許明深出聲說：“別睡，就快到了，當心別感冒了。”

林小富沒睡，他從許明深的背上跳下來，伸爪牽住大老板的手，跟他一起并排前行。

走了幾步後，他忽然晃晃手，說：

“回家給你做好吃的！”

“好。”

背着人走了十幾分鐘的許明深，其實有點累。

但還是維持住了高深莫測的表情。

并且期待起了某人做的食物。

風雪依舊，然而冷意漸息。

前方群山橫卧，已經能隐約看到熟悉的山頭。

林小富停下了腳步。這是他從小生長的地方，卻是頭一回讓他産生強烈的想要回去的願望。比起從前，那裏多了一間醜醜的屋子，雖然不大，卻是他和許明深的家。

他望着身側出色的男人，扭過身，撲進了他的懷中。

雖然不知道小東西是怎麽了，但許大老板還是配合地将人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