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林小富坐回車裏,終于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轉頭望他:“大老板,你別吓我……”他怎麽可能徒手推動一輛轎車?
許明深沒說話,扭轉鑰匙發動了車子。
林小富慌了,正常人力氣再大,也做不到這種程度。眼下這種情況明顯不正常。一瞬間,腦海裏浮現各種聯想,他該不會成怪物了吧?
“我不會被抓去研究所解剖吧?”
許明深:“……”
“我該不會被感染,基因突變了吧?”
林小富越想越抓狂,“大老板,你怎麽不說話?”
許明深:“安靜點,這裏沒人抓你。”
車裏陷入一片靜谧。
車子往前開了幾分鐘,終于不再是泥地了。而是上了一條平整的水泥路。路雖然不寬,但是比泥路好了不止一星半點。至少不那麽颠了。水泥路兩旁是深深的水溝,在夜裏仿佛一灘漆黑的死水。
忽然一個急剎車,巨大的慣性差點讓林小富磕到門牙。
許明深:“有喪屍,非常多!”
林小富回頭望去,發現密密麻麻的人形黑影站在馬路中央,有幾個已經注意到了他們,正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朝他們靠攏。
他吓得轉回頭,“這些喪屍都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喪屍看着兇惡,動作卻很遲緩,車子開得飛快,它們根本追不上,不一會兒就拉開了些距離。正當兩人松口氣的時候,前方忽然出現亮光,一輛小轎車迎面開了過來。
對面的車主人開着遠光燈,照在喪屍群中,強烈的白光驚動了大批行屍走肉,車主人似乎發現了不對勁,車子走起了七歪八扭的S型路線,接着,他開始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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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區的小路很窄,堪堪只能容兩輛車并肩行駛。半條道給向南行駛的車輛,另一半給向北的,放在平時,這條郊區小路完全夠用。但是此刻,對面車主人似乎被吓得不輕,路又窄人又急,折騰了很久依然沒能調過頭去。
最後,小轎車橫在馬路中央,徹底挪不動了。他自己開不走也就罷了,還阻住了林小富他們的去路。
後面的喪屍群慢慢接近,林小富搖下車窗,喊:“大兄弟,你倒是快調頭啊!”
對面也搖下了車窗,露出一張中年男子發福的臉:“救、救命啊……路太窄了調不過去!”
——他家大老板可是幾秒就調轉了車身。
林小富喊:“把遠光燈關了!你要把它們都引過來了!”
身後的喪屍群逐漸接近,已經能聽到它們喉嚨裏“嗬嗬”的低吼聲。
許明深當機立斷對林小富說:“下車。”
林小富二話不說背起包,兩人棄了車,朝前跑去。經過車主人的時候,他們被叫住了。
“幫幫我!車子不聽使喚了!我要下車……我、我動不了了!為什麽我動不了了!”
林小富掃了他一眼,憋出一句:“因為你系着安全帶……”
車主人抖着手,反應過來低頭去解安全帶。
林小富邊跑邊回頭說:“比起解安全帶,冷靜點,調車頭更重要!”
車主人已經吓癱在駕駛位上,手腳發軟,雙眼呆滞地望着湧過來的黑色浪潮。
林小富跑回去,拉開車門,一把替他扯下絞緊的安全帶,“趕緊跑!”
車主人仿佛被驚醒般抖了一下,死死扣住林小富的手:“救、救命啊。”
林小富:“別扯着我,趕緊下車,一起跑!它們追不上的!”
車主人一動不動:“嗚嗚,別扔下我。”
林小富:“……”
車主人驚恐地喊:“它們來了,來了!啊啊啊救命啊!”
林小富:“冷靜!別激動!你先放開我!”
車主人抱緊了林小富的手,不停地尖叫。
林小富看着身後愈來愈近的黑色浪潮,崩潰:“再不走,就真的要被喪屍吃掉了!”
許明深走過去,伸出手捏住車主人的手腕,像扔垃圾一樣将他的兩只手甩開。
林小富急忙抽回手,隔着袖子都能感覺到手臂被掐紅了。
許明深拉了林小富一把,“走!”
他已經能嗅到喪屍身上散發着的腐臭味了。
兩人狂奔了幾分鐘,跑進了路旁的植被叢中,身後的“嗬嗬”怪聲越來越遠,直至消失。靜谧的夜空下,只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
林小富嘟哝:“他怎麽怕成這樣……”
那種情形下,只要保持冷靜,逃出生天并非難事,且不說他與喪屍隔着大段距離,路雖然窄,但是調轉車身甩開它們也很容易,再不濟下車跑,也能比喪屍快。
許明深:“林小富,你的力氣被狗吃了?”
他眨眨眼,“啊?”
許明深:“剛才那種情況,為什麽不甩開他?是不是要客客氣氣地說請啊,請你放開我的手?”
林小富不說話。
許明深:“被喪屍近身不是什麽好玩的事,你是智障嗎站在那裏陪他等死?”
林小富抖了一下,嗫嚅道:“那人會死嗎?”
許明深的目光很深沉,他盯着臉色慘白的林小富,最終什麽也沒說。
過了一會兒,林小富又說:“大老板,我真的徒手推動了一輛車?”
許明深:“……”
林小富有些失落:“那我其實可以把他的車推開。”
許明深:“……不怕他發現異常後舉報送你去研究所嗎?”
林小富:“……”不至于吧?
許明深無聲地嘆了口氣,揉了揉他的腦袋:“別多想,專心逃命吧。”
延遲上萬的某根名為“害怕”的弦終于在林小富的腦袋裏撥動了一下。
林小富說:“沒車了,怎麽辦?”
許明深掏出手機,打開地圖看了幾秒,說:“跟緊我。”
這個林小富在行,不用說也會跟上。
他們不敢用照明工具,小心翼翼地穿梭在田野之間。
“已經很晚了。”許明深的神情藏在夜色中,顯得晦暗難明,“剩下的路不遠,我們必須趕在一小時內到達北邊的曬谷場,他們等在那裏。”
林小富道:“好……”
許明深停了下來,一把扯過林小富,拎起他背上的包,然後再放開:“真夠重的。”
“……”林小富抓着背包帶子,茫然地看着他。
四十分鐘後,他們看到前方大片田野中間立着一排低矮的房屋,房屋四周是大片平坦的場地。
許明深:“到了。”
林小富扭捏起來:“我只認識大老板,跟宋家人都不熟。”
許明深冷笑:“現在說這個晚了吧。”
林小富抓住他的衣角,默默不說話。
許明深:“林小富,沈辛應該跟你聯系過了。”
林小富愣了一下,露出疑惑的表情:“啊?沈哥,聯系我?為什麽呀,我的手機壞了。”目光特別真誠,根本不知道什麽過戶、什麽房子。
許明深沒再繼續這個話題,他率先走向曬谷場,“老實點,管好嘴。”
“什麽人?”前方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聽着,不準再往前一步!”
手電筒的微弱光芒亮了起來,光束落在了林小富的臉上,停了一會兒,便照向許明深。
“我是許明深。”
那頭傳來一陣低語聲,緊接着那人朝他們喊道:“許爺,您可終于來了!大家夥都在等着呢!”
幾個人影從曬谷場旁邊的小屋裏走出來,在距離他們十步遠的地方停了下來。
林小富看清那是四個身材魁梧的男人,腰間都別着武器。
他聽到許明深問:“怎麽就你們幾個?”
其中一個板寸頭眼眶紅了:“死了好些人!十幾個兄弟,全沒了!”
“我們一開始不知道那玩意兒傳染性這麽強,好些人都被咬了。等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
衆人陷入了一片悲戚中。
板寸頭又問:“許爺,您離開得比我們晚,市裏情況怎麽樣了?”
許明深如實道:“一環封了,裏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也不能進。”
“封了?”身後一個穿着軍綠色背心的男子跳了出來,“怎麽會封了!裏面全是喪屍!把人跟喪屍關一起?這是要讓他們死啊!”
板寸頭按住神色激動的男子:“全子,冷靜點!”
“我家裏人都在市裏!我沒帶上他們!我怎麽冷靜!”
板寸頭說:“這只是暫時的!少爺不是說了嗎,軍隊馬上就要到了,會沒事的!”
軍隊?
林小富想起來了,宋家老一輩是軍政起家,宋之問這一脈只是旁支。真正的宋家掌權人好像是首都的某位政界要員。這些都是林小富道聽途說得來的。如果真是那樣的話,板寸頭嘴裏的軍隊極有可能是真的。
“明深?”宋之問聽到動靜,趕了出來,他的臉上還帶着幾分倦色,似乎是在睡夢中被驚醒的,他看到許明深後,側了側身,“進來說話吧。李越,今晚辛苦點,加強警戒,明天一早我們就出發。”
李越便是那個板寸頭,他得到命令後,立馬帶着身旁的人分守小屋四周。這些人訓練有素,舉手投足之間有一股很強的氣勢,又對宋之問惟命是從,林小富懷疑他們是宋家養的保镖。
跟着許明深走進屋裏,林小富轉了轉眼珠,發現裏面空蕩蕩的,只有一張破舊的木桌,和幾個椅子,更往裏的角落邊擺放着一張簡易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