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生病
第47章 生病
我要不要和楊舟分手,這是一個看似有選擇,實際上并沒有選擇的問題。
我沒法和他在一起,從各方面來說,我們都不合适。
一剎那的愛情總是有一個致命的誤解——不論誰,在故事開始的時候,總是希望得到一個好的結局。不論誰,在愛的時候,總是在尋找長久。
有過好時光,很難忘,但也沒有那麽難忘。
我提出“暫時分開”讓楊舟啞口無言,他還是沒有答應我,我便又反複地給他打電話,不斷地告訴他我會等他,從各種角度分析,哄着他先吃點東西。
“那我也絕食好了。”我最後也被他氣得說了狠話,“你不吃東西,我也不吃東西。我沒你身體那麽好,我……咳咳……咳……我本來就有點兒感冒,我比你死的更快。”
我那該死的咳嗽終于幫了我一點忙,見到我不像是在裝病之後,楊舟答應我先去吃點東西,但是“暫時分開”這個說法,他還得再想想。我說好。
那之後我們有兩三天都沒有再聯系。
我悄悄發消息問楊帆,楊舟有沒有吃東西,他說有的,但吃的不多。我嘆了口氣,說慢慢來吧,有什麽動向可以再告訴我嗎?楊帆答應了我。
恍然間,我足足一個禮拜都沒有出門,除了偶爾打開門扔點東西給小黃吃以外,我過得日夜颠倒,咳嗽卻還沒有見到好轉的跡象。
王醫生給我的枇杷膏已經見了底,我現在聞到枇杷膏的味道都有點兒想吐。以前感冒的時候……我的咳嗽會有這麽嚴重嗎?我不知道。
我有一次洗了很長時間的澡,大概有兩個小時,一直洗到花灑裏不再出現熱水,一直洗到我的十根指頭都被水泡得發皺才出來。房間裏黑黝黝的,我光着上身,又只穿着短褲,在這個陰天的房子裏,一遍遍地上樓,又一遍遍地下樓。
所有的行為都沒有意義,所有的行為只是為了緩解我心中的某種刺痛感。
但那太疼了,有時候又太熱了,我睡在楊舟的沙發床上,仿佛還能聞到枕頭與床單上他留下的味道。
再接着,我們恢複了聯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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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舟打電話給我,讓我不要再提“暫時分開”,他不會絕食了,這次他決定趁半夜沒人的時候砸窗戶越獄,但是這個行動計劃需要體力,所以他這兩天都在休養生息。
我問:“你在演《肖申克的救贖》?”
他說:“不是,我沒有那麽多的時間,我需要快點去見你。”
我的語氣裏帶着一種我自己都沒意識到的疲憊,我說:“楊舟,你別這樣。”
“不能哪樣?”
“你再仔細考慮一下我的提議,行嗎?”我說,“我喜歡你,但我不願意你為了我跟家裏人鬧成這樣,也不願意你為了我改變你的人生計劃。”
“我的人生計劃?”他喃喃地說,“你跟我哥……我爸媽去找你了嗎?我不是讓你別見的嗎?你怎麽不聽我的啊!”
很少見的,最後一句他對我吼了出來。
吼完了之後,楊舟和我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電話裏只有我倆不斷交錯的呼吸聲。
“對不起。”楊舟隔着電話帶上了哭音,“對不起。”
“不要對我道歉。”我深呼吸了一下,“你不用道歉,真的。”
這是一種看不見盡頭的折磨。
本應該是我和楊舟一起“對抗”外界,但外界将我們分隔兩地,于是逐漸變成了我和楊舟之間的“對抗”。
大人們還是聰明的。
大人們的世界果然很複雜。
我挂了電話,機械地打開冰箱拿出食材給自己做飯。最近我做的飯不怎麽好吃,也很敷衍。我承認我沒什麽胃口,每天到點吃飯大概只是為了維持生存。
我對qq上的各種消息視而不見,什麽人的消息也沒回,直到舒悅和張塵涵找上門來,他們兩人兵分兩路,一個砰砰砰地敲我家門,一個學着以前楊舟站的地方,用石子砸我家的窗戶。
“謝然!謝然你在家嗎!你開門!”舒悅扯着嗓子喊了半天。
我躺在床上,明明清晰地聽見了,卻覺得身體不能動。我困倦地翻了個身,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走下去給舒悅開門。
“謝……”舒悅敲門的手停在半空。
外面的陽光刺了我一眼,我下意識地擡起手擋住,卻還是流下了一點兒生理性的淚水。
我說:“什麽事?”
舒悅還是盯着我看,一句話也不說。我走回去抽了張紙巾擦了擦眼睛,她的影子在逆光裏,讓我看不清她此時此刻的表情。
我又問了一遍:“什麽事?舒悅。”
舒悅哭着說:“謝然……”
我愣在原地,不知道她為什麽開始哭。張塵涵跑了過來,看着他女朋友在那嚎啕大哭也有點兒不知所錯。我連忙撇清責任:“不關我的事,我什麽也幹。”
張塵涵從後面抱着舒悅,在那哄她:“怎麽了怎麽了。”
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我心裏有點兒煩,把家裏燈都打開,然後讓張塵涵和舒悅進來坐。
“亂了點。”我環顧四周,有些茫然地說。
然後,我又咳嗽起來,胸口處隐隐傳來一陣痛。
舒悅轉過臉來看着我,尖銳地說:“謝然你去醫院了嗎?”
我咳了一會兒才停下,說道:“沒事,感冒。”
“你有沒有照鏡子?你瘦了這麽多?怎麽可能是感冒!”舒悅忽然又生氣起來。
“我說了……我沒事!”
張塵涵也插了一句嘴:“謝然,你真的要去醫院看一下。走吧,我和舒悅現在送你去……楊舟呢?他沒回來?”
我麻木地說:“沒有,他沒回來。”
他們兩人在我家勸了我很久,說我咳了這麽久實在有點不對勁,而且我體重掉的太快了,已經是肉眼可見的瘦,一定要我去醫院檢查看看。
我說我不去,舒悅就賴在我家裏,說如果我不去醫院她就一直待這兒。
我們三個人分別在三個不同的地方,隔着一段距離看着對方。這一對死心眼的情侶說什麽都不走了,真的在我家待到了晚上。
“你們睡一樓吧,我睡上面。”我的頭也開始疼了起來,實在不想再跟他們繼續扯皮,于是上了二樓躺在床上。
我一躺下來,又不由自主地咳嗽,咳了好一會兒,我才轉了個身,有些沉默地看着窗外的夏夜。我閉上眼睛,半睡半醒之間,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着的水汽,然後是猝不及防的轟隆一聲,一個悶雷從遠處傳來。
下雨了。
我起來關上窗戶,去看手機,沒有未接電話,最後一通和楊舟的電話是在三十二個小時之前。我倆幾乎把所有的話都攤開來說膩了,分手吧,不行,不分手,也無法繼續。
那麽,這到底算什麽呢?
如果談戀愛對彼此來說都變成了一種折磨,那麽是否代表這件事已經沒有了繼續下去的必要。
怎麽停止,怎麽告別,怎麽忘記。
我聽着雨聲睡到了第二天,換了新衣服,找出了病歷本,下樓後發現舒悅和張塵涵兩個人把一樓打掃了一遍。那些我亂扔的,來不及規整的東西都重新擺放整齊,堆疊的碗筷、喝剩一半的杯子、丢在地上的T恤……都再次變得幹淨。
他們兩個和衣而卧,只睡了楊舟那張沙發床的半邊。我站在角落裏看了他們一眼,忽然眼眶莫名其妙地熱了起來。因為我昨天的态度十分不好,這是不對的,他們是我的朋友,他們什麽也沒做錯。
最先醒來的是舒悅,她揉了揉眼睛,過了一會兒看見我,小聲地說:“謝然?”
“嗯。”我道。
舒悅說:“現在幾點了?”
“上午了。”我說,“起來吧,我去我們社區醫院挂個號,你們要陪我嗎?”
“好。”舒悅愣了愣,立刻清醒過來,然後往張塵涵臉上拍了拍。
張塵涵睡得正香,一下子被人拍醒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舒悅說:“快點起來,我們陪謝然去醫院。”
“哦、哦……好!”
社區醫院可以走着去,他們兩個人吃了點東西先墊墊胃,而我則什麽也吃不下。
到了地方我挂號,醫生說先去拍個片子,拿到結果之後她就去外面喊了另一個醫生過來,問了我年齡。
“呼吸困難嗎?覺得悶嗎?”
“嗯,有點兒。”
“你拿着片子,馬上去市二醫院看吧,應該是結核性胸膜炎。”
“什麽?”我有點兒沒聽清。
“結核性胸膜炎。”醫生看着我,“你這胸腔積液很多了,趕快去看啊,這邊治不了。”
“我不是感冒?”
“不是,快去。”
我拿着片子迷茫地走出來,舒悅和張塵涵在外面等我,看着我出來了問:“怎麽說?”
“那……”我還沒來得及回答,坐裏面的醫生又皺着眉頭追出來。
“你是不是陳志憲的外孫?”
“是。”我說。
“你家現在沒大人了?這病不能拖了,一定要去看。”
我和張塵涵、舒悅三個人面面相觑,舒悅有些慌了神,說:“那我們現在去?打車去吧。”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道。
到了市二,挂了號之後醫生給出的結論也是一樣的,還讓我留下住院,當場就打了電話去問現在還有沒有床位。
“我不住院行不行?”我有點兒懵。
“不行。”醫生嘆了口氣。
舒悅這時候卻替我給出了一個堅定的答複:“住,今天就住。”
作者有話說:
明天也會更新!因為接下來幾章連在一起比較好,所以我會日更到下周一,休息一天,下周三再繼續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