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楓葉與山與你
第34章 楓葉與山與你
楊舟送我的iphone4是我的第一個智能手機。
幾年後智能手機越來越普及,各種品牌層出不窮。再回過頭來看,我依然覺得iphone4有着最好看的設計,即使是蘋果公司自己,可能也無法超越這個經典。
況且在當時拿着iphone4還是挺拉風的。
他不僅買了手機,還買了兩個看起來很普通的矽膠手機殼,一個黑色,一個白色,背後有同樣的菱格花紋設計。
我問楊舟在哪兒買的,是在網上嗎?他說不是,就在店裏買的,一個也要兩百多。
我提高聲音:“就這?兩百多?”
楊舟試圖糊弄過去:“哎,方便嘛。”
方便的我想打他。
我說舒悅一個手機殼頂多幾十,楊舟又說但舒悅最起碼買了一百多個手機殼了,總價格還是遠遠超過了我們,所以我還是很勤儉持家的。
我瞪着他,心想這是什麽歪門邪道:“放屁。”
他就在那傻笑。
我們去營業廳剪卡,回來後我把我那個破破爛爛的諾基亞放在了抽屜裏,它跟新手機比起來是個徹頭徹尾被磨損的老古董。
楊舟把我的電話存起來,他的手機裏面只有兩個號碼,一個是我,一個是他哥。
“睡了。”我過去把燈關掉,“睡吧。”
楊舟還在黑暗中拉着我的手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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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起來:“你煩人不。”
他把我的手背拉到唇邊親了親,突然說:“小然,我跟你說個事兒,我昨天晚上夢見你了。”
“嗯……嗯?”我問,“夢見我做什麽?”
“嘿嘿。”
聽到他這個熟悉的笑,我一時間有點兒哭笑不得,我說:“都說了別這麽笑,帥哥也會變傻的。”
“我改天放進秘密罐裏面,你想知道就自己拿來看。”他松開我的手,往被子裏躲了起來,“我不好意思直接跟你說。”
我遲疑着,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回到了二樓。
那天晚上我也做夢了。
夢裏的人似乎是楊舟,但是我看不清他的臉,我們擁抱在一起,赤裸着。
早上醒來後我感覺內褲明顯有點兒不對勁的地方,頓時暗罵了一聲,起來洗澡換衣服。
洗完澡我清醒了過來,我想這也正常,我身體又沒什麽毛病,這時候要是沒有才不正常。
我穿上毛衣和大衣,完全是冬天裏的打扮了。楊舟磨磨蹭蹭地不願意離開溫暖的被窩,直到我忍無可忍把他從裏面扒拉了出來。
“啊,啊啊啊——”楊舟閉着眼睛,“好冷,好冷啊!”
“張塵涵都快來了!”我說,“起床啊!”
他瑟瑟發抖地蜷縮在床上,我把他被子拿走了他居然還是不妥協,伸出手來讓我抱他。
“起起起,冬天裏起床是有秘訣的,在心裏喊123就能起來了,越拖下去越痛苦。”我苦口婆心地勸他。
楊舟終于還是起來了,去洗漱穿衣服,他穿了一件咖啡色的羽絨服,也是之前他哥給他買的。臨出門前,我往他包裏又裝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他就乖乖地背着包等我。
張塵涵已經來了,他在我們車旁邊四處張望,一看便具有司機的良好素養……
“等下。”楊舟在我後面喊,“小然你把圍巾和帽子戴上。”
我只好出去了又回去。
張塵涵開始嘴欠了:“至于嗎至于嗎至于嗎。”
我出來時瞪他一眼,說:“至于至于至于!”
楊舟笑得不行。
張塵涵在車上說,我跟你倆在一起取材取對了,你們除了性別一樣以外,感覺比其他的小情侶還要那個。我說,那個是哪個?張塵涵解釋不出來,說就是那個。
楊舟在後座用胳膊頂了頂我,用口型對我無聲地說:“他在嫉妒。”
“哎!”張塵涵立刻接上,“我沒嫉妒啊!”
“我靠。”楊舟笑倒在我的肩膀上,“張塵涵你能不能認真開車,不要從後視鏡裏偷窺我。”
我也笑起來,伸手捏了捏楊舟的臉頰。
“沒肉吧。”楊舟說。
“沒肉,甚至有點兒硌手。”我說。
楊舟還很得意,說:“那證明我是硬漢。”
我們的城市裏楓樹種了不少,所以每年到了楓葉季,四處都很漂亮。
張塵涵喊我爬的這座山上也是楓樹遍地,一路走一路紅,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已經滿眼都是紅楓。風吹過的時候,楓葉落了滿地,美得像是一副油畫。
我問張塵涵:“取材取到了嗎?靈感有了嗎?”
張塵涵看楓葉看得如癡如醉,恐怕已經忘了這回事,他吸了吸鼻子,說:“謝然,楊舟,多拍點照片回家發我,你倆都換手機了,我還沒換呢。”
楊舟的手機從爬山開始就沒休息過,他笑道:“我拍了呢,我拍了好多!”
等張塵涵獨自去尋找靈感缪斯的時候,楊舟和我并排坐在路旁的石凳上,他才給我看他的手機相冊:“我發現你好上鏡。”
我低頭一看差點兒沒被口水噎死,那裏面最起碼200多張照片,偷拍我的占了一大半。
“張塵涵是讓你拍風景。”我認真地看着他。
“也有啊。”楊舟不服氣,“這種單獨的發給他,有你的我還不願意發呢。”
單獨的風景拍得很敷衍,有我的就抓各種完美的角度和光線。
我把他手機拿過去仔仔細細地看,忽然有點兒不太認識照片裏的自己。
我說:“我長這樣嗎?”
楊舟大驚失色,說:“下次我會拍得更好看!”
我說:“……你不要緊張。”
他松了口氣,說:“……哦。”
我只是很少這樣看自己。
從另一個人的視角,從喜歡我的人的視角。我家裏只有一張很小時候的家人合照,在那以後,我成長的時光全是缺失的。
沒有人注意過我,也沒人會想記錄我。
所以我看着自己的照片,會有一瞬間的陌生。
“還可以自拍呢。”楊舟舉起手機,把鏡頭轉了過來,我倆的臉同時出現在一個鏡頭裏。
他說:“123,笑。”
我笑起來的時候他按了拍攝鍵。
“你挺會現學現賣的。”我說,“早上我才教你的123起。”
他還在那兒左右劃照片,心滿意足地說:“好看。”
不一會兒張塵涵回來了,手裏撿了根樹枝,對我們說這是一根完美的樹枝。我讓他扔了,他堅定地拒絕,反而很愛不釋手。
爬這座山對我們來說太簡單了,我們走走停停,一點兒也不累,過了半個小時就到了山頂。山頂有一座亭子,四周入眼的全是紅色的楓樹,一團一團,一群一群,層層疊疊向着天空延伸。
站在這亭子上可以看見江。
楊舟眯起眼睛看了好一會兒,手指了一個方向問我:“是那座橋嗎?”
“嗯,是。”
“啊?”張塵涵沒聽懂,“什麽橋?”
“老的那座橋。”我沒把話說全,“小張你是本地人吧,你小時候肯定去過。”
張塵涵想起來了,說道:“哦對,那的确是有座橋,前幾年不是還翻修的嗎?”
“對。”我笑着應了。
楊舟站在我的身邊,側過頭對我笑了笑,他幫我把圍巾和帽子再次戴好。我說你捂死我算了,我就留一雙眼睛在外面。他溫柔地說,不能着涼啊。
張塵涵要風度不要溫度,此時躲在亭子裏避風,嘶吼道:“拜托!你們能不能救救我啊!”
“不能!”楊舟冷酷地說道。
他決定在亭子裏等我們,我和楊舟繼續在山頂逛了逛。
那座橋是我和楊舟之間的秘密,就算我們可以随便對別人提起,但只要我和他的眼神對上,我們就知道那座橋的秘密。
我找到了一塊石頭站了上去,楊舟也學我,我倆擠在上面,仿佛又回到了夏天時的那個小島——海風,沙灘,海浪,礁石,心跳。
楊舟呼出的熱氣變成了白霧,我問他你冷不冷,他說不冷。接着他伸出手環抱着我,隔着他的羽絨服和我的大衣,但奇怪的是我仍能感受到他的溫度。
我說,咱倆吃點東西吧,是不是有點口渴。他說,行啊,有什麽東西可以吃呢?我說,你把包打開。
楊舟和我跳下石頭,坐在上面打開包讓我拿,我掏出一個保鮮袋,裏面放着三根洗好的黃瓜。
“咦?”楊舟驚了,“包裏還有黃瓜呢。”
“嗯。”我說,“早上你賴床的時候我洗的,我們兩個先吃。”
“好。”他笑起來。
爬山吃黃瓜太舒服了,又解渴又清爽。
我們一邊繼續看着滿山紅楓,一邊吃完了清脆的黃瓜。等我們回去找張塵涵,把剩下的那根黃瓜帶回去給他。愛情司機接到了投喂,頓時老淚縱橫。
我們沒待很久便下山去,楊舟說想吃火鍋,果然冬天裏就是要吃火鍋。坐上車的時候舒悅給我打電話問我在哪兒,我開了免提,她的聲音從手機裏一傳出來,張塵涵就緊張。
我說,在外面。她說,吃不吃火鍋,把小楊也帶上。楊舟在一邊回答,哎,我在呢,帶我一起呗,我也剛好想吃火鍋。我說,還有張塵涵。舒悅在那邊靠了一聲。
我把免提切換掉,拿着手機跟她說話:“你在哪?我們去接你,有車,不會讓大小姐感到寒冷。”
舒悅笑道:“那你們來吧,我在學校,本來是打算和話劇社的人一起吃的,但是他們放了我鴿子。”
“行。”我說,“我們馬上來,你找個地方待會兒吧。”
舒悅又問:“張塵涵怎麽跟你們混到一起去的?你不要回答我太具體的,我知道他在那邊偷聽。你就跟我說,他是不是在打什麽鬼主意。是的話你就說是,不是你就是說不是。”
我說:“不是。”
舒悅沉默了一會兒,不知道對我的回答是滿意還是不滿意,最後她說:“快來吧,我等你們,我還有個東西想送給你和小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