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出門之前宋含煙确實有逛老三中的打算,只是現在林嶼清跟着,讓她有些猶豫。
“逛逛去呗,我保證不惹事。”
林嶼清像是看穿了宋含煙的心思一般。
一想到林嶼清二十幾歲了還能惹什麽事,宋含煙便也沒那麽擔心了。
不過林嶼清确實不會主動惹事,但不妨礙他這人天生就惹眼。
上午最後一節課的上課時間,操場上只有幾個上體育課的班級。
高三學生的離校,讓此刻老三中的操場看起來過分冷清。
到了操場看見幾個高中生打籃球,林嶼清手就癢癢。
“哎那幾個小孩!帶我一個玩玩!”
宋含煙要攔林嶼清都沒來得及,籃球已經扔到林嶼清手裏了。
這下宋含煙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好原地蹲坐在花壇邊上,撐着下巴看林嶼清打籃球。
初見那年林嶼清已經在讀大二了,宋含煙從來沒見過高中時候的林嶼清。
更別說看林嶼清和一群男高打籃球了。
體育課的自由活動時間,男孩們大都聚在一起打籃球,女孩們也三三兩兩聚在一起,玩的花樣就比較多了,排球、羽毛球、乒乓球都有。
雖然剛離開高中校園沒多久,但宋含煙總覺得自己身上已經沒什麽活力了,雖然她讀高中的時候也一直沒什麽活力。
和林嶼清骨子裏的不愛動不一樣,宋含煙不是不愛動,只是除了和林嶼清有關很難會被情緒影響,一直很穩定也就看起來沒什麽活力。
但其實宋含煙的生命力一直在沒人能看到的地方默默發着芽。
林嶼清的加入倒像是激起了這群男高中生的好勝心,幾人一商量立馬快速分成兩個陣營,林嶼清加入了其中的一個。
就連原本閑着湊到一起聊天的兩個班級的體育老師都被吸引過來,自發當起了裁判。
這熱鬧的場面對宋含煙來說有些吵,尤其是在觀衆越來越多的情況下,宋含煙的心情更是一言難盡。
林嶼清确實不會惹事,他只會惹眼。
漸漸地坐在花壇邊上的宋含煙已經看不到林嶼清的身影了。
眼前籃球場被少男少女們給圍住,交錯的視線落在林嶼清的身上,宋含煙有些後悔讓他來給自己當司機了。
其實圍觀的人不算特別多,但宋含煙眼前這裏算是視線最佳的地方,所以面前才會被層層圍住。
直到這場籃球賽結束,宋含煙也沒起過身。
只是從熱烈的歡呼聲中,宋含煙也能猜到林嶼清一定是贏了。
原本有些冷清的操場,因着這一場籃球賽而找回些生機,只有宋含煙還坐在那裏,思緒萬千。
有些時候宋含煙也很讨厭自己的性格,但這都是一時之間很難改變的東西,她也沒辦法。
自從爺爺這個唯一的親人去世之後,宋含煙一直都是這樣。
所有的情緒都在心裏自己一個人消化,而林嶼清大概是宋含煙這枯燥生活唯一的調味劑。
“阿煙,走了。”
宋含煙被林嶼清一句阿煙喊得回過神來,再看林嶼清額頭上還殘留着剛剛打籃球時的汗水。
“下課了嗎?”
剛剛走神的宋含煙甚至都沒聽到下課鈴聲。
“早就下課了,走吧去吃飯。”
林嶼清的手掌攤開在宋含煙的面前,那意思是要拉她起來。
宋含煙也沒跟他客氣,搭上林嶼清的手掌借着力就站了起來。
“剛才帥不帥?”
宋含煙點點頭,回答:“還行。”
“還行是什麽意思?”林嶼清似乎對宋含煙這個回答不太滿意,“帥就是帥,不帥就是不帥,哪有什麽還行?”
“哦,其實是後來人多了我什麽也沒看到。”
宋含煙尴尬摸着後腦勺,這時候倒是有些後悔剛剛一直坐着,沒站起來看林嶼清打籃球了。
“我難得打一次籃球,你還不看。”林嶼清語氣中略有不滿。
“懶得站起來。”
“真是比我還懶。”
“那我肯定是比不上少爺你。”
林嶼清和宋含煙你一言我一語誰也不讓着誰,終于離開了老三中。
老三中之行花費了兩人一上午,等吃過午飯林嶼清才開車載着宋含煙回了宋家。
“那塊地,你還是拿去建商場吧。”
回卧室前,宋含煙又想起了林嶼清想要的那塊地。
原本準備和岑家好好磨一下的林嶼清也沒想到這塊地這麽容易就到手了。
“這些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林嶼清滿不在乎,“反正現在這塊地是我的,我愛建什麽就建什麽。”
林嶼清推着人的肩膀把宋含煙送回她的卧室,自己轉頭上了樓。
卧室的門一直沒關,林嶼清上樓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宋含煙重重嘆了口氣。
其實宋含煙連那塊地的具體位置都不清楚,那天找到這份合同之前她甚至也不知道這塊地的存在。
只是再也沒有機會收到爺爺送的生日禮物了。
林嶼清給的和爺爺留下的,自然是不一樣的。
宋含煙并不執着于爺爺沒來得及給她的愛。
和爺爺一起生活的那十五年裏收到的愛,已經足夠溫暖宋含煙這一輩子。
能和林嶼清說的她都說了,只不過直覺告訴宋含煙林嶼清肯定不會聽她的。
果然第二天一大早,宋含煙又是被林嶼清給吵醒的。
宋含煙覺得林嶼清對她有誤解。
讀高三那陣子她确實每天晚睡早起,但那也是為了複習。
原本打算這個暑假把作息時間調整一下,林嶼清還當她每天不到六點就醒了一樣過來吵她。
宋含煙被吵得不勝其煩。
“阿煙,我準備去實地考察一下那塊地,你要不要一起?”
反正已經被他吵醒了,宋含煙想着反正也睡不着了,就幹脆和林嶼清一起去了。
這地方宋含煙也不記得自己來沒來過,總之就是很陌生。
“來了!”
宋含煙很快收拾好自己,從卧室裏跑了出來。
“你之前應該去看過那塊地吧?”
忽然想到自己高考前,林嶼清來過寂城。
有幾次林嶼清一夜沒回家,問了林爺爺才知道林嶼清去了寂城。
離開寂城後的這兩年,林嶼清來寂城的次數比宋含煙回來的次數要多的多。
“看過,所以才想從岑寄北手上買下來。”林嶼清發動車子,又提醒宋含煙系好安全帶,“安全帶。”
“沒想到那塊地兩年多以前就賣給宋爺爺了。”
林嶼清其實沒怎麽見過宋含煙的爺爺,但從小他就聽自家爺爺念叨宋停。
宋停,停安集團的停。
正是因為林嶼清的爺爺林安把宋含煙爺爺的名字放到了前面,林嶼清才能感受到宋停的幫助對于那個時候的林安有多重要。
也就是為什麽剛收到宋停去世的消息,林安就飛去了寂城。
甚至還從寂城帶回來了一個姑娘。
那年十五歲的宋含煙。
林嶼清記得宋含煙剛到京都的那天晚上,宋含煙把自己關在卧室裏沒有一點動靜。
林爺爺擔心宋含煙會太傷心做出什麽傻事來,把原本想要出門找朋友玩的林嶼清也留在了家裏。
“我回公司還有事情要處理,你看着點妹妹。”
“知道了。”林嶼清不情不願的留下,只覺得“妹妹”這個稱呼有些刺耳。
總之他不喜歡。
後開林嶼清也不喊宋含煙妹妹,只是叫她阿煙。
宋停的去世多少影響到了停安集團,林安和宋停的生意往來十分密切,林安要處理的東西很多。
林嶼清牢記自家爺爺的叮囑,每過十幾分鐘就跑過去敲敲宋含煙的門。
最初宋含煙還會給他開門,問他怎麽了有什麽事嗎,後來幹脆也不給林嶼清開門了。
林嶼清貼着宋含煙的卧室門關切地問:“你還好嗎?”
房間內只傳出來輕輕回答的一聲“嗯,還好。”
聽起來不哭也不鬧甚至有些乖巧,這才是最不好的地方。
那晚林嶼清站在宋含煙的房門外,摩挲着下巴想着小姑娘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所以才不哭也不鬧。
換作正常孩子,唯一相依為命的爺爺去世了,怎麽也不該是這種态度。
林嶼清越想越不對勁,又敲了敲宋含煙的房門。
“你開門,我有別的事要說。”
林嶼清等了好一會兒,宋含煙才給他打開了房門。
宋含煙的卧室裏只有床頭燈開着,微弱的燈光也看不清卧室裏的情形。
借着走廊裏大亮的燈光,林嶼清注意到了宋含煙泛紅的眼眶。
不知道是已經哭過了還是要哭了。
“你要睡覺嗎?”憋了半天,林嶼清終于在宋含煙疑惑的目光之中開口。
宋含煙搖搖頭,泛白的嘴唇和通紅的眼角對比鮮明。
看見宋含煙這副樣子,林嶼清才确認這姑娘也不是完全沒哭沒鬧,看來還是有些消極情緒的。
當然,林嶼清覺得這才是正常的情緒。
“爺爺還沒回來,我陪你待一會兒吧。”
林嶼清毫不客氣地進了宋含煙的卧室。
雖說答應自家爺爺答應得心不甘情不願,讓他放任宋含煙不管他也真做不到。
“不……”
宋含煙拒絕的話還沒來得及說出口,林嶼清已經進了卧室。
林嶼清進了門往椅子上一坐,和坐在床邊的宋含煙面面相觑。
“你要說什麽嗎?”
林嶼清這樣子像是有話要說,又像是沒有。
片刻後宋含煙反應過來,他可能只是擔心自己。
“我真的沒什麽事。”宋含煙眼角的淚水早已幹涸,現在讓她哭也哭不出來了。
“我在寂城哭過了,現在也沒什麽鬧的力氣。”
林嶼清的視線一瞬不瞬落在宋含煙的臉上,似是在判斷宋含煙說的是不是真的。
小姑娘長就一臉不會騙人的模樣。
可林嶼清也最知道一個人的外貌可能就是最大的謊言,所以他仔仔細細觀察了宋含煙一陣子,才确認她說的是真的。
“以後這裏就是你家,我爺爺就是你爺爺,我們就是你的家人。”
宋含煙剛要說些什麽,就聽林嶼清又說:“但是不要叫我哥哥。”
宋含煙:“為什麽?”
林嶼清:“沒有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