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錢回京都打到你的賬上。”
林嶼清拿着兩份合同轉身就走,興致不太高的樣子。
宋含煙知道他為什麽不高興,但在去報考淮大這件事上宋含煙一絲一毫都不會退讓。
“都行,我也用不上。”
身後宋含煙的聲音他越聽越讓他煩躁。
兩人的關系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不一樣的呢?
林嶼清覺得大概是從他知道宋含煙要報考淮大那天。
在宋含煙眼裏,他們的關系從第一次見面那天開始和別人就是不一樣的。
她是個很別扭矛盾的人,林嶼清如果不和她糾纏淮大的事情,她大概可以一直裝作一個好妹妹的模樣。
但現在來看宋含煙想裝作無事發生确實有些困難。
來寂城的第二天林嶼清就閑不住了,十一點鐘想出門才發現宋含煙居然還沒起。
剛經歷過高考的準大學生賴床确實不意外,但賴床的人是宋含煙可就太意外了。
之前在京都的時候經常林嶼清半夜回家宋含煙還在學習,林嶼清終于睡醒了宋含煙也早早起來學習了。
哪怕是休息日,宋含煙的作息還是那樣的規律。
林嶼清三步并作兩步跑下了樓,直敲宋含煙的房門。
敲門的咚咚聲越來越大,宋含煙房間裏還是沒有任何的聲音和反應。
“阿煙?”林嶼清叫着宋含煙的名字,卻也沒人理他,“宋含煙?”
“宋……”
房門忽然從房間裏打開,林嶼清敲門的手頓在半空中,對上宋含煙模糊的視線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大早上的,你吵什麽呢?”
宋含煙揉着看不清人的眼睛,腦袋昏昏沉沉的。
“十一點了大小姐,你是不是發燒了。”
林嶼清打趣的話說了一半才發覺出一些不對勁來,宋含煙這幅樣子他之前也見過,大概是發燒了才會這樣。
“怎麽可能。”
宋含煙一邊說着一邊就要關上房門,被林嶼清伸出手掌給攔住了。
“先回去躺着,我找個醫生過來給你看看。”
宋含煙這才發覺卧室外的陽光有些晃眼,她的房間窗簾還沒來得及拉開,确實不知道已經十一點鐘了。
被林嶼清推着肩膀回了卧室,宋含煙身上沒什麽直接癱倒在了床上。
“哥,我覺得你說得對。”
已經燒成這樣了,宋含煙還是艱難地擡起胳膊拍了拍林嶼清的肩膀以示肯定,“我可能真的發燒了。”
掌心覆蓋在宋含煙額頭上的林嶼清被宋含煙給氣笑了。
這額頭的溫度都燙手了,她終于知道自己這是發燒了。
“老實躺着,我去打個電話。”說着,林嶼清從口袋裏摸出手機,走出了宋含煙的房間。
卧室門敞開着,宋含煙還能聽到門外隐約傳來的林嶼清打電話的聲音。
“老宋啊,你是不是也在寂城……”
卧室床上宋含煙睫毛微微顫動,睜不開眼。
林嶼清斷斷續續的聲音好像和兩年前的那次重合。
“玩什麽玩啊,阿煙生病了我如果不留下照顧人,就等着老爺子回家皮帶照顧我吧。”
宋含煙咳得厲害,每咳幾下仿佛心髒都要跳出來一樣。
聽到動靜的林嶼清在笑罵聲中挂了電話,忙跑回了宋含煙的房間。
“阿煙。”
林嶼清單膝跪在的床邊,柔軟的床陷了下去,林嶼清将人扶了起來,給宋含煙喂水。
吊水的針頭紮在宋含煙右手手背上,林嶼清小心照看着不敢碰到一點。
時光交疊,宋含煙竟有些分不清如今是十七歲還是剛到林家時的十五歲。
宋含煙甚至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寂城還是在京都。
但床都是一樣的軟,宋含煙深陷其中抓不住自己飄遠的意識。
“你可算來了,快給阿煙看看。”
林嶼清拉着人直奔宋含煙的卧室,邊走邊描述宋含煙發燒的症狀。
“我就差飛過來了。”
宋含煙耳邊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其中一個是林嶼清。
另一個宋含煙對他有印象,是林嶼清的醫生朋友,姓宋。
林嶼清一直叫他老宋。
迷迷糊糊間宋含煙感覺一直冰涼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涼得她身子一抖。
“發燒問題不大,昨天幹嘛去了?”
姓宋的醫生手裏配着藥,視線落在林嶼清身上多了份打探。
“就晚上去個酒吧談生意,連酒都沒讓她碰。”
林嶼清也有些不好意思,昨晚出門沒多久他就把人帶回來了,居然生病了。
“吊個水,晚上把這些藥吃了就行。”
姓宋的醫生給宋含煙留下了治療退燒的藥,又叮囑林嶼清藥該怎麽吃。
“你這就走了?”林嶼清看着床上的宋含煙,還是不太放心。
“嗯,我那邊還沒忙完呢就趕過來了。”
醫生邊說邊裝他帶過來的那些東西,宋含煙依舊安靜的躺着沒有其他任何反應。
“謝了。”
林嶼清也不好再多說什麽,拍着醫生的肩膀道謝,把人給送走了。
這一覺仿佛睡了一個世紀那麽久,久到宋含煙覺得身上衣服濕噠噠粘在身上十分難受,再睜開眼時沒開燈的卧室裏昏昏沉沉,分不清是什麽時間了。
“終于醒了?”林嶼清說着走過去開燈,“差點被你吓死。”
聽到林嶼清的聲音宋含煙才注意到原來林嶼清一直坐在她的床邊。
剛睜開眼時還不太清醒加之屋裏沒有任何的光源,宋含煙一時之間還真沒發現林嶼清也在。
“我這是怎麽了?”
宋含煙一開口把自己和林嶼清都吓了一跳,燒了一整天也沒醒過,嗓子聽起來粗粝且沙啞。
“發燒了,你要喝水嗎?”
雖然是在問宋含煙,但打開卧室燈的林嶼清已經拿着杯溫熱的水走到宋含煙床邊了。
“謝謝。”宋含煙接過水杯道了謝,溫熱的水入喉她的嗓子才終于舒服了一些。
“客氣什麽。”
宋含煙仰頭喝光了整杯溫水,林嶼清将水杯接過去時順勢撫上宋含煙的額頭。
感受着指尖宋含煙額頭的溫度,林嶼清這徹底放下心來。
林嶼清:“還以為你要一覺睡到明天呢。”
“怎麽可能。”
宋含煙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被林嶼清眼疾手快給攔了下來。
“幹什麽去啊,你現在得好好休息。”
宋含煙自下而上打量着林嶼清,皺着眉說:“我就是想去個衛生間而已。”
“哈,哈哈去衛生間啊,去吧。”
林嶼清尴尬地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松開了攔着宋含煙的手。
躺得太久了小腿都有些不太靈活,宋含煙艱難地下了床,還不忘心裏吐槽林嶼清真是莫名其妙。
“睡一天了,餓不餓?”
“餓!”
宋含煙打開洗手間的門走了出來,剛洗過的手濕漉漉的也懶得沒擦。
“想吃什麽?我點外賣。”林嶼清擺弄着手機把走近的宋含煙雙手拉了過來,在自己的衛衣前襟上抹了兩下。
“幹嘛?”
林嶼清好像沒用什麽力氣一樣輕松,宋含煙想把自己的手扯出來卻也扯不動。
“把手擦幹。”林嶼清瞥了宋含煙一眼,嘴上教育着宋含煙,“你就是這麽生病的知不知道?平常要多注意……”
宋含煙終于把手抽了回來,不想聽林嶼清絮叨,這人話是真的多。
“知道啦知道啦,我想喝皮蛋瘦肉粥。”
去個衛生間宋含煙都覺得耗費了自己渾身全部的力氣,又老實坐回了床上休息。
“還吃別的不?”
“不吃。”宋含煙搖搖頭,睡了一天實在是沒什麽胃口,“你不吃嗎?”
“我下午吃過了。”林嶼清三下五除二點好了外賣,把手機放回了衣服口袋裏。
許久沒睜開眼睛,屋裏的燈光還是有些晃,宋含煙還不太适應。
“你一整天都沒出門嗎?”
看着林嶼清身上還穿着早上迷迷糊糊時看到的那身衣服,宋含煙覺得有些奇怪。
林嶼清一個出門回來就一定要換套衣服的人,現在居然還穿着早上那套。
“你燒成這樣我怎麽放心出門啊。”
“算你還有點良心。”宋含煙順着林嶼清的話說下去。
“什麽叫算啊。”林嶼清不太滿意地點了點宋含煙的額頭,“我這是關心你,心甘情願的懂不懂啊?”
“知道啦。”
宋含煙嘴角艱難的扯出一抹笑意來點着頭,她怎麽會不懂呢,她最懂什麽叫心甘情願了。
是明知道不該喜歡卻還是心動,都是她心甘情願。
是明知道不會有任何結果,卻還是心甘情願飛蛾撲火。
宋含煙有時候也覺得自己矯情,情窦初開的年紀就喜歡上了林嶼清這樣的人,以後又該怎麽辦呢?
宋含煙總是盼望着成年盼望着長大,盼望着随着自己的成長而讓自己的暗戀破土萌芽。
但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把這件事想得太過簡單了。
開弓哪有回頭箭,宋含煙兩年的暗戀也不可能說斷就斷。
去淮城也好,天高皇帝遠,也許宋含煙能漸漸把自己對林嶼清這不該存在的情感慢慢地淡化遺忘。
門鈴聲打斷了宋含煙飄遠的思緒,将人扯回到現實。
宋含煙還未起身,林嶼清便先她一步站了起來。
“我去拿外賣。”
老宅這邊不似之前,現在外賣也能送到大門外,兩年多以前宋爺爺還活着的時候,這片別墅區外賣員也進不來。
如今可不比從前,宋含煙許久沒回來也還有些不習慣。
老宅兩邊的鄰居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宋家還亮着燈光。
宋含煙在床上躺不住,倚着門框看林嶼清去門口拿外賣。
透過窗戶只能看到林嶼清去拿外賣的背影,月光灑在林嶼清的身上。
有些心動,就是怎麽也避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