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章
第 1 章
2006年,那年盛夏,蟬鳴不止,烈陽如火。
梧桐樹下穿白襯衫的少年低頭點煙,他低着頭朝着面前幾個兄弟吊兒郎當的笑,宋傾路過他身邊的時候聞到很濃的煙味,他身邊的兄弟說:“阿數,剛談上的那個女的怎麽樣?”
“聽說身材挺不錯呢。”張姚說着就搓搓手舔了舔嘴唇,一臉猥瑣樣。
他拿着煙沒個正型的看:“你要不去試試?”
“你他媽的可真夠混的。”
宋傾路過陳數面前的時候,他沒什麽興趣,低頭抽着煙,旁邊的宋姚道:“阿數,你談的可都喜歡那種胸大,屁股大的那種,我就喜歡那樣的。”張姚指着宋傾說着,陳數和身邊的顧勝楠上下打量着宋傾。
顧勝楠道:“你喜歡清純水貨人家未必能看得上你,你就省省吧。”
“像我們阿數這樣的面前收了她。”
“你們知道這女的誰嗎?這女的可是宋傾,咱班級的年級第一,長的是真純,眼睛咖棕色帶點小靈動,鼻子挺的跟動了刀似的,那大卧蠶,身材也不錯。”
陳數吸了很大一口又吐出來,面前煙霧缭繞,誰都沒看清,陳數感到有意思的笑了笑。
“年級第一?還是個好學生?”
陳數幾人回到教室之後,發現宋傾站在六班門口,她身穿大V領白短T,白色短褲和白色小板鞋,棕色的頭發紮成丸子頭,胸前兩三本書,她站在門口像是在等人。
張姚用胳膊碰了碰陳數,示意讓他看門口,空中視線兩人相交,張姚注意到了兩人的視線道:“不是吧阿數,就這樣還能撩到手?”
陳數對上宋傾的目光,眼前的少年看的清楚她長相,丸子頭下是一張秀氣的瓜子臉,雙眼皮卧蠶飽滿,鼻梁很挺拔,一雙筆直的腿,右眼有顆棕色的痣,尤其是棕色的眼睛更惹人注目。
再往下就是豐盈的身材,很有少女的青春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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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數朝她笑,宋傾就移開了視線,突然宋傾身後的闫涵吓了她一跳:“漫漫,怎麽樣吓到你了吧。”
宋傾看向闫涵笑着對她說:“在學校別叫我小名。”
闫涵調皮的圍着宋傾叫了好幾聲:“漫漫。”“漫漫?”
宋傾回頭看了看陳數,這次陳數低頭趴在桌子上閉眼睡覺,宋傾看清楚他長什麽樣子,眼睛有點內雙,還沒來得及看完,陳數就睜了眼,無一例外,兩人對視。
宋傾立馬回了頭,她這樣子像是小兔子可憐巴巴的模樣,讓人心疼。
2006年7月19日。
陳數在窗戶上把煙塞進嘴裏,拿了打火機正想低頭去湊。
結果一低頭就看到了牆根下喬子飛剛誇過的好學生。打火機火苗蹿着,隐隐約約摻着白日天光倒映在他深邃狹長的眼睛裏。
他盯着底下那人看,也沒個要挪開目光的意思。
宋傾站在牆角下,像個乖乖女,頂着那張清純臉看起來倒像那麽一回事。
她手裏不知道拿了個什麽東西。
陳數卻一眼就認出來了。
她拿了包萬寶路。
還是抽起來挺沖的那種。陳數挑眉看着她的背影。
他來了興致,把嘴裏叼的煙給點了後打火機塞回兜裏。他捏着煙狠狠地吸了一口。
他看好戲眯着眼瞧着底下這位年級第一要做什麽。
陳數弓着腰,倆胳膊搭在窗沿,夾着煙的指尖懶懶垂下。
宋傾靠牆站着,從樓上陳數那個角度看去只能看到她半張側臉。
她好像很熟練的樣子,打開煙盒抽了根出來。
五指纖細白皙,本是只捏筆杆的手,此刻卻夾着煙。漂亮的,纖細的。
陳數就那樣瞧着她,往外吹了口煙圈。
一旁的喬子飛兩手倒搭在窗戶上,他倆一正一反,陳數可沒空聽喬子飛的廢話,他眯着眼看底下的年級第一在幹什麽,喬子飛以為他在認真聽就繼續說。
他看着她從褲袋拿了打火機出來,把煙點了之後才拿到嘴邊。巴掌大的小臉上小嘴薄唇她微張唇把煙含住了,明明看起來那麽乖。
陳數哼笑了聲,把煙送到嘴邊深深抽了一口。
說不清為什麽,看着底下那女孩兒,他突然想使點兒壞,又或者是無聊想找點兒樂子玩玩。
這麽想他還真就這麽做了。
他故意不正經地朝底下咳了一聲。
底下那好學生大概是沒想上面有個人,動作頓了下,而後應聲擡頭。
五官清秀乖巧,棕色的眼睛看着他跟只小鹿似的。
怎麽看怎麽純一女的,眼睛裏卻是安靜到極致的冷靜,絲毫沒有一絲被抓包的慌亂。陳數意外挑了挑眉。結果人小姑娘下一秒就被嗆到了。
她不知道是被他吓到了還是怎麽的,煙壓根沒吸進去,倒是被嗆了個徹底。
聲音細細軟軟的,明顯想把咳嗽壓下去,卻咳得更厲害了,整個耳朵根子都紅透了。陳數這個沒良心的,搗完亂也沒個歉疚的意思,笑得肩膀微抖。
好學生那張臉一看就不糙果然沒一會兒眼睛連淚花都咳出來了,眼圈紅紅的。
跟他欺負了她似的。
陳數瞧着她那雙眼睛,啧了聲。
沒等他說什麽,宋傾轉頭就抱着書走了。
陳數看着她背影,低低笑了聲:“操。”
他煙掐滅在窗臺,也不知道話是對誰說的:“學什麽不好學人抽煙。”
喬子飛認認真真講着,聽到這話說:“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說啊,我那女朋友可真不行。”
“要換就換,別他媽的日這麽多廢話。”
說完之後陳數轉頭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宋傾回到七班闫涵在六班的後門偷偷溜到七班,宋傾問:“陳數在學校這人到底怎麽樣?”
“你不會看上他了吧?我去。”
“不說拉倒。”
“我說,好好聽着啊,關于陳數的流言之一,好像他這人從骨子裏都是壞的,即使是在女人這件事上。他游刃有餘,談笑風生,情場上的一把好手,給個眼神人都願意跟他跑。”
“偏偏他這種人最讓人悸動。陳數這人身上那種從容不迫又流裏流氣的氣質,是誰都學不來的,跟情人一起時接個吻調個情都沾染放浪的情欲,那是他骨子裏的東西,沒有那個女孩能逃得過他這種人。”
“還有陳數這人兒可是壞到極致了,留這個飛機頭,煙瘾還大,換女朋友跟換衣服似的,你要是喜歡他趁早算了吧。”
“他可不喜歡你這種乖乖的類型。”
“你別看陳數看着瘦,脫了衣服,全是緊致的肌肉肩尖寬闊,連接兩排鎖骨,胸肌與腹肌排排列,快狀整齊而不誇張,密度恰到好處啊。”闫涵說這話完全是捂臉害羞說出來的。
宋傾在腦中想了想他的模樣,他的睫毛黑而長,像一條向下彎着的黑色月亮,他的眼型非常好看,是一雙極其溫柔的杏眼,她能看到皮膚下淡淡的血絲。
但他今天穿了一身運動裝。
白色T恤,黑色運動中褲,手腕上套着運動膠圈他身形很好,穿白衣服的時候有少年感的清瘦,但他寬肩窄腰,又有那麽點倒三角的感覺。他站在那,世人的目光中心。
陽光落在他身上,他看起來就和普通的少年那樣也這麽亮堂堂的就好了。可他偏偏是穿着白襯衫站在街頭抽煙的少年。
陳數身上的狂妄勁,他們誰都學不來,這是屬于他的,誰都不能踩在他頭上。
2006年7月21日。
宋傾再一次看的他吸煙的時候,宋傾疑惑為什麽他的總是眼睛盯在某一處,宋傾透過煙霧看着他的側臉,看着他的眼睛,猜不透他在想什麽。
他暴戾又不安,強大的占有欲幾乎吞噬了宋傾身上所有的勇氣,但是他用最真誠的樣子告訴她,這就是愛。
2006年8月13日。
宋傾在自己日記中寫下幾行字,小姑娘長得漂亮,可字跡張揚。
【數,我正在想到歐洲的野牛和天使,顏料持久的秘密,預言家的十四行詩,藝術的避難所,這便是我想到的,我能夠和你共享的永恒。】
這短短的幾句話,宋傾的腦中想了他無數次,可陳數太壞了,他又打架還跟很多女生暧昧不清,他壞透了。
可她還是喜歡他。她喜歡他笑着跟人說話的模樣,她喜歡他穿着白襯衫在街頭抽煙,她喜歡他所有的樣子,千千萬萬。
宋傾寫風,寫雲,寫落日,寫那些我無法言語的洶湧愛意。
2006年8月16日。
陽光下那個始終觸碰不到的那個背影一家奶茶店偶爾的相遇。
宋傾耳機裏也恰好播到了最近很喜歡的一首歌,她看到他的時候,陳數坐在奶茶店裏,身邊有個姑娘,濃妝豔抹,穿着抹胸裙笑着坐在陳數旁邊,手搭在他胳膊上。
她遇見這一幕,她的耳機中放着周傑倫的晴天,播放出的一句歌詞是《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宋傾摘下耳機,準備回家,陳數看見她了并沒有追出來,而是當做沒看見。
緊接着幾天宋傾沒事的時候就會去那家奶茶店但是沒有在見過那個背影了。
雖然有點失落,但剛要出門宋傾在街頭就看到他了,他還跟上次一樣,在街頭抽煙。
這次他也戴了耳機,他站在宋傾面前,在宋傾耳邊悄悄地說:“喂,要不要和我一起聽歌?”
宋傾笑了笑,感覺心裏好像有一頭小鹿在亂撞她,連點了幾下頭。
溫暖的陽光透過樹葉,照在他的臉上格外美好,原來他也喜歡聽這首晴天,那一起聽歌此時此刻也算是共享心跳了吧。原來全世界就在他們身後。
這場夕陽落在他們的身上,可她不懂總想要透過陳數的眼睛去找尋找最開始的野心。
可她不明白,愛能動容幾年。
2006年9月3日。
太多太多時候,宋傾都只跟自己對話,如果平行世界真的存在,她希望有一天她能和另一個自己見面。
體考那天,宋傾擡頭望向陳數眼中的世界仿佛充滿陽光,回想這三年我們經歷過的事,開心與不開心的每當我難過的時候身旁總是有你的肩膀可以靠。
體育課上,陳數知道宋傾最不擅長跑步,不顧一切,放慢腳步,只為等宋傾向前,看他穿着白色的短袖發絲随着夏風飄動,就在這一刻宋傾的心也跟着一起飛揚,在這只屬于他們的世界裏。
她看着他的背影,陳數站在紅色的塑膠跑道上,此時此刻宋傾的心因為你而跳動倒數三聲,跑!陳數奔跑在3000米的跑道上,宋傾用盡全身力氣喊着陳數的名字嘴裏說着:
“記住我們的約定,向前跑,別回頭。”
哪怕短短的一句話但她相信陳數一定知道這是什麽意思。
快到終點了,終于三年的時光也要畫上結局了。因為這是屬于他們的約定,陳數永遠沉溺在宋傾青春的海底。
2006年9月6日。
他們結束了高中三年,他們畢業了。
少年是意氣風發的,是在宋傾眼中混亂的世界裏一直做善良的付出滿腔真誠的男孩,陳數會在宋傾的青春裏留下屬于他的專屬記憶。
陳數會讓宋傾想到放學後騎着自行車回家時迎面吹來的一陣清涼的風是記憶中身穿白色襯衫的走在校園裏。
宋傾在日記中寫道:【少年向來不知天高地厚,放眼處皆自負才高八鬥,雖是自命風,流到也坦誠無憂。】
她愛這樣的少年,謙和又狂妄驕傲又坦然。
十六七歲的男孩子少年感大概來自于穿着校服也笑得出彩,四十分鐘體育課也能玩出花,來自信面對一切,無奈笨拙而又及時的關心下課十分鐘去操場,奔跑的身影勾肩搭背的說說笑笑,一切的一切來自于身旁的那些笑着跳着的少年們。
【須知少年淩雲志,曾許人間第一流。】
在這個世界上,有許多的人他們迷茫,抑郁,止步不前,覺得自己的生活無光,覺得前路渺茫,覺得自己靈魂腐敗,覺得自己像一個木偶般麻木的活着。
每天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度日如年,這樣的人大多活的無比辛苦,可是你得知道,太陽是在黑暗之後才冉冉升起的,絢爛的彩虹是在瓢潑大雨後才重現的,風起花香,奔起撒野,宋傾值得更好的生活。
就像在那個黑暗的年代,在那個沒有一點光亮的時代裏滿是英雄,他們也知道前路渺茫,身在深淵,但還是從未止步,向前奔跑,那些文人墨客、思想政治家、革命者,他們為什麽強大到如火炬,心中更有信仰,因為他們始終相信自己可以拯救自己。
2006年11月16日。
和他畢業後第一次見面在酒吧。
他坐在包間角落,整個人融入黑暗之中,懷裏摟着一個穿貂裏面套吊帶的妹子,右耳別了一支煙,和別人打着黃腔,宋傾低頭看了自己,白T黑褲,白鞋,和整個世界格格不入。
每次他都會看宋傾的,無論宋傾在哪裏,哪裏就會有陳數的目光,可這次他不但沒有理她,并且一句話都沒說。
陳數朝喬子飛招手的時候手腕上戴着的鏈子因為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他抽煙的樣子很帥,煙霧缭繞。
再後來,宋傾開始關注他。在酒吧外等到最後,有幾個混混,是那樣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一夜,他背靠牆,被撕壞的T恤松松垮垮,裏面露出了一片紫。額角被人給劃了一刀,滴滴鮮血如同血糊一樣,一大片一大片的落。
宋傾看不下去了,遞給了他創可貼。深不見底。
只有他們兩個人,宋傾對他說了很多很多,他估計只記住了最後一句“你能別這樣作踐自己了嗎。”
陳數扣住她的手腕把她按到牆上,反問:“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你以為你是佛陀再世別管閑事了。”
這句話說完天空中飄散落下小雪花,少女的淚跟潔白的雪花混在一起。
宋傾聽到這話之後跑了,跑的遠遠的,陳數自那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她。
那一夜,少年的血和她的淚水相融。
後來,同學會上,有人說到他。
他們說,那年,他去世了,有傳聞他是為了一個姓宋的女生。
宋傾愣住了。因為她,姓宋。
是巧合嗎。
不是的,偏偏這麽造化弄人。
喬子飛後來告訴她,陳數那晚用命救了她。
他死在了最愛她的一年。
完結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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