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欺騙
欺騙
幾周後，崔宛喬準備前往廣西出差，她在那裏有一個考古項目，是明末清初的墓葬。
這個項目一直是崔宛喬父母在做，接近收尾那一年多時間裏，兩夫妻因身體原因被迫中斷了研究，随後相繼去世，崔宛喬回國的目的也是為了将父母遺留下來的工作善後。
就在出發前三天，吳邪和胖子找了過來，吳邪以“地質雜志攝影師”的身份，想通過崔宛喬的關系也能進入那座墓。
他們曾經跟當地政府申請過拍攝許可，但那年正好是崔宛喬父母無法再進行研究的時候，攝影證雖然下來了，可由于負責人生病的關系，吳邪遲遲都沒有得到進入的許可。
眼看那墓葬即将結束考察，大量文物已經搬走，政府就要把那片區域完全封鎖起來了，如果現在不去，短時間內就再也下不了了。
吳邪表示自己對那個墓葬一直很感興趣，還拿出了很多攝影作品，讓他在攝影方面的專業性顯得更有說服力。
吳邪的攝影證件确實是真的，至于其他證明，自然是僞造的。
吳邪解釋道：“崔教授，我前段時間又遞交了一次申請，但那邊管的很嚴，一直沒有通過。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才來麻煩你。我就想直接跳過手續，拜托你把我們帶進去，你看怎麽樣，是有償的，你開個價。”
崔宛喬看着那些證件，也分辨不出真假，但是吳邪的态度很誠懇，他又是張起靈的兄弟，崔宛喬沒有懷疑。
“給錢就不用了。”崔宛喬信任張起靈，完全沒有懷疑吳邪和胖子的動機，“只有你們兩個人我可以安排，不過白天沒辦法，工地有政府的保安值班，得5點之後，而且不能超過半小時。”
“一個小時也不行？”吳邪問。
崔宛喬犯了難：“恐怕不行，你們會被發現，我也很難給自己開脫，最多45分鐘，你們就得離開。”
45分鐘，有點趕。
吳邪望向張起靈，後者沒有表态，他還希望張起靈能幫自己再争取一下。
“夠了夠了，45鐘拍幾張照片絕對足夠。”胖子拍了拍吳邪的肩膀，“做人不要這麽貪心，崔教授也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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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邪點點頭，看着張起靈道：“你在這裏住的習慣嗎？”
“你這不是廢話嗎。”胖子道，“人家小兩口親親我我，小哥都樂不思蜀了。”
張起靈突然起身。
“哎？”吳邪道，“小哥你去哪兒？”
崔宛喬替張起靈回答：“我剛剛讓他去煮飯，順便把解凍的肉切了。”
吳邪有點驚訝：“小哥會煮飯？”
胖子也有些難以置信：“小哥會切肉？
崔宛喬歪了歪頭，笑着反問：“這兩件事有什麽難度嗎？”
吳邪和胖子面面相觑。
張起靈在吳邪鋪子裏落腳的時候，可是整日對着某個地方發呆一天的，別說煮飯切肉，他連動都不會動一下。
吳邪一直覺得張起靈雖然身手不錯，但生活不能自理，從塔木陀回來，張起靈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一度高燒不退，那段時間吳邪和胖子輪流看着他，生怕這個常年記憶混沌的人走丢，衣食住行幾乎是貼身照顧。
原來張起靈什麽都會，只是以前他不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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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宛喬的考古項目在廣西巴乃那邊，地處偏僻的山脈之中，樹叢和山水環繞，風景迤逦，附近只有一個叫做巴乃村的地方能夠提供食宿。
自從墓葬被發掘出來，整片區域都被當地政府圍了起來。
崔宛喬不需要一直守在考古營地，她主要負責将父母的研究數據進行整理和校對，因為還有一些細節沒有處理，同事一般輪流駐紮在營地，崔宛喬每個月去一次，并在那裏待上幾天。
這次輪到埃文，那個中國籍的混血。
直到收尾工作徹底結束，政府便會把這塊地完全封鎖起來，後續是開發成旅游景點，或是建立博物館，就不是崔宛喬考慮的問題了。
墓葬從外觀來看其實不大，十幾年前，盜墓者首先發現了這個地方，并且取走了大量文物，也破壞了內部不少東西。
墓裏值錢的東西雖然沒了，但考古基地的設備還是容易遭賊惦記，這也是崔宛喬需要保镖的原因，太過偏僻的地方，有時候法律就會顯得異常脆弱。
肖玲跟着崔宛喬也來到了這裏，她還在實習期，要盡可能參與到每一個現場的考察中。
“拍照的時候記得別開閃光燈。”崔宛喬對吳邪和胖子再次強調，“雖然牆上的壁畫和圖騰已經被破壞了，但不要再有二次傷害。”
“當然當然，我們是專業的攝影師，這點道理還是懂的。”胖子回答道，他的眼睛卻根本沒有盯着牆上斑駁的壁畫，而是轉向另一處像是石壁的角落，他推了推吳邪，用下巴朝那個方向頂了頂。
“這間墓室以前遭到過很多盜墓者的挖掘與破壞，現在保存得比較完整的，就是天頂上那些圖騰了。”崔宛喬說，“那應該是墓室主人的家徽。”
墓室頂部有一片巨大的雕刻圖案，像是飛蛾或者蝴蝶的紋樣，不過因為風化的關系，很多石塊都已經掉落，看不清原來的形貌。圖案之下牽了一張網，專門用來接這些落石。
吳邪有一下沒一下的應着崔宛喬的講解，裝作很認真的拍照。
沒有考古學家對盜墓賊有好感，他們會為了拿走值錢的物品，不惜破壞所有阻攔他們的每一樣東西。
肖玲指着一處被封閉的洞口說：“這裏明明有一副完整的壁畫，現在卻只剩下了一個盜洞。”
那确實是個盜洞，張起靈三人一眼就看出那是超過起碼10年的洞口，對方一個人進去，卻再也沒有出來過了。
吳邪相信，他要找到地方，就在這間墓室的後面。
從塔木陀回來，吳邪便對三叔有了更多的疑惑，他遁着三叔留下的那些線索，找到了這裏，吳邪并不知道這間墓室的後面有什麽，但既然跟三叔有關，他就想一探究竟。
至于崔宛喬和肖玲對盜墓賊的控訴，吳邪倒是一點也不心虛，他又不是來偷東西的。
胖子纏着肖玲問東問西，似乎是看上那姑娘了，肖玲倒也不排斥，被胖子的笑話逗得好像很開心。
吳邪比着時間，又按了幾個快門，等他出去的時候，吳邪來到張起靈身邊：“是從這裏進吧？”
“嗯，你們晚上再來。”張起靈看向不遠處的崔宛喬，她正在給埃文和肖玲講解圖紙上的某處遺漏，沒有注意到自己，張起靈突然覺得埃文有些刺眼。
張起靈走進崔宛喬的帳篷裏，注意到崔宛喬略現在疲态的臉上，帶着落寞的神色。
她很少露出這樣的表情，張起靈甚至能感受到她情緒裏的悲傷。
“你在思念你的父母。”張起靈下定結論似的開口。
崔宛喬停下手裏的工作，擡頭看向他：“我發現最近你變得主動起來了。”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張起靈道。
“我的父母在這片區域待了很長時間。”崔宛喬道，她嘆了一口氣，“他們像是在尋找什麽東西，對這一代非常執着。可是，直到他們去世，都沒有在這裏研究出需要的結果，我只是感到唏噓而已。”
“你在傷心。”張起靈糾正。
“有一點兒。”崔宛喬道，“其實，我跟父母的關系很一般，在我記憶裏，他們的工作很忙很忙，幾乎常年不在家，我都不知道他們兩個工作狂為什麽要生下我。”
張起靈默默地注視着她。
“他們應該有一些秘密沒有讓我知道，就藏在這片墓葬裏，我是通過他們的研究結果發現的。”崔宛喬繼續說，“但我對這些秘密不感興趣。”
“那你對什麽感興趣。”張起靈道。
崔宛喬笑着說：“你。”
張起靈面無表情：“怎樣的興趣？”
“我想，看看你的紋身。”崔宛喬突然道。
“現在不行。”張起靈一本正經地道，“我出去一趟。”
“不需要你出去跑一圈那麽麻煩。”崔宛喬伸了伸手，“讓我在你的懷裏待一會兒。”
崔宛喬靠在張起靈的胸口，他的肌肉密度很大，衣服底下是相當結實的身材。崔宛喬環抱住他的腰，讓自己貼得更緊，彼此的熱量正在傳遞，張起靈順勢攔住了崔宛喬的肩膀，他的動作很輕，很慢，小心翼翼。
幾分鐘後，崔宛喬掀開張起靈衣服的一角，發現紋身還沒有顯現：“其實我知道你跑一圈會熱得更快，但是，我想抱你一會兒。”
良久，張起靈才回：“我知道。”
崔宛喬不再執着于張起靈是否承認喜歡這件事，他的行為說明了一切。
崔宛喬對他們的未來本來就不抱希望，享受當下才是最要緊的：“可是，我想你熱得快一些。”她把手伸進了張起靈的衣服裏。
張起靈索性脫掉上衣：“只要有你在，我的身體就會發熱，耐心一點。”
“你什麽時候開始像個成熟的大人了？”崔宛喬笑道。
張起靈沒有回應，他只是在嘗試學習在乎崔宛喬的感受。
“你有沒有從墓裏拿出過東西去換錢？”崔宛喬問他，“說實話。”
“沒有。”張起靈不假思索地回應道。
崔宛喬疑道：“我不會因為你做了這件事就不喜歡你了，你不用隐瞞。”
“沒有。”張起靈平靜地回道，他從墓裏拿出來過很多東西，但那都是為別人獲取，他沒有用冥器換過錢。
“給你說個秘密吧。”崔宛喬道，她擡起頭，張起靈還攬着她的胳膊，“我第一次真正接觸到陪葬品的時候，是在一個非常狹窄的墓室，裏面堆滿了各種玉器和珠寶瑪瑙，它們甚至沒有辦法裝進棺椁裏，因為那裏面放了更多，老實講，我是有點心動的。”
張起靈低頭看着她。
“導師說，那是正常反應，當人在看到金錢的瞬間，會産生情不自禁的念頭，因為人都有對財富的欲望，但人也要有道德底線。”崔宛喬頓了頓，繼續道，“張起靈，不管你以前做過什麽，都可以不用告訴我，但是，你不能騙我。”
張起靈看着她，淡漠的眼神裏，似乎含有別樣的情緒。
“如果你騙我，就分手。”崔宛喬對他一笑。
張起靈眉頭有微微湊攏的跡象。
“開玩笑的。”崔宛喬說，“好不容易把你搞定，我才舍不得。”
麒麟紋身逐漸顯現，崔宛喬仔細觀察着自己已經見過無數次的花紋。
她拿出一份資料，将其中一頁翻出來，上面赫然是跟張起靈的紋身一模一樣的圖案：“這是我父母研究檔案裏的一部分，我在想，他們要尋找的，可能跟你之前說的古老家族有關。”
盡管那天張起靈透露了一些紋身的信息，但也只是點到即止，崔宛喬沒有追問下去，張起靈也沒有繼續講述的打算。
崔宛喬研究着圖紙上的踏火麒麟，一時間也沒有頭緒。
“吳邪他們要走了，我送他們出去。”張起靈套上衣服站起來，遮住了滿胸口的紋身，他注意到吳邪正在給自己傳遞信號。
“張起靈。”崔宛喬叫住他。
張起靈停下來。
“沒什麽。”崔宛喬道，“只是提醒你注意安全，附近雖然沒有野生猛獸，但路況不好，叫你的朋友把車開慢一點。”
其實明白張起靈應該是了解一些事的，可她沒有問，崔宛喬擔心自己知道的越多，張起靈在自己身邊的時間就越短。
“好。”張起靈道。
張起靈跟着吳邪和胖子上了一輛吉普，他們繞着墓葬轉了一圈，将車停在隐蔽的地方，又悄悄地回到了這裏。三人輕車熟路的避開簡陋的安保系統和巡視的保安，鑽進了早已摸清的墓道。
“小哥，我們會盡量快一點，不讓崔教授發現。”吳邪對張起靈說，“沒想到，你竟然是我們三人之中，最先談戀愛的。”
胖子在一旁附和着：“不過那崔教授也算奇人了，小哥成天板着臉不說話，她倒是一點兒也不嫌。”
吳邪笑起來：“你怎麽知道小哥在崔教授面前和在我們面前，是一個樣子，人家小哥要做家務的。”
兩人嘻嘻哈哈，全然沒有注意到張起靈微微蹙眉的表情，他剛剛突然想到崔宛喬說過，自己不可以騙他，否則就要分手。
而現在，他帶着吳邪和胖子進入被崔宛喬負責的墓葬，算是一種欺騙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