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誰的誰啊

第91章 再見只是陌生人

再見只是陌生人

次日。

古衛恒雖然接過了董事長的職位，但并沒有急着搬去他爸的辦公室，而是依舊在他的總監辦公室處理工作，對此，集團上下一個議論的聲音都沒有，大概是他會議上氣勢強勁逼走了集團董事傳出了威名吧。

古衛恒凝眉，他無暇欣賞落地窗外的風和日麗，耳邊是吳仁耀略帶憂慮的聲音——

“古董……古總，”吳仁耀頓了一下，這是古衛恒讓他稱呼的，說是古董事長這稱呼把他叫老了，他很不喜歡，而且，老古董小古董，聽起來就讓人感覺不爽。

還有心思介意稱呼問題，看來是對集團的問題有了解決的辦法了，吳仁耀這麽想着，稍稍安心了些，但舊的問題還沒解決，今天又出現了新的問題，讓他才下眉頭又上心頭。

吳仁耀皺着眉，鼻尖上不自覺沁出幾點汗珠，“古總，因為鄒董事幾個董事的離開，今天集團裏一下收到了不少員工的辭呈，有很多崗位都很缺人，工作量也比平時增加了不少。”

牆倒衆人推，更何況這還沒倒！吳仁耀憂心的默默嘆了口氣。

這也是人之常情，集團的危機幾乎是擺在明面上的事，跟平時遇到的小打小鬧的問題完全不一樣，而且現在集團主事的還是那個花名遠揚吊兒郎當的古大少爺，大家不信任也是可以理解的，怕集團以後發不了自己工資選擇辭職找下家也就沒這麽可恨了。

但偏偏是這個時候，哪怕可以理解也還是讓人齒寒。

古衛恒忍不住哂笑，冷冷地問，“集團總部現在走了多少人？”

“今天一早，HR那邊已經收到了四十三份辭呈。”

“讓他們走！照流程把工資都給他們結算清楚，如果還有想走的，也不用留！”古衛恒嘴角諷刺，現在正是古氏危機的時候，人心自私，要走的他不會屈尊強留，留下的也未必都忠心耿耿，索性都一刀清理個幹淨，他瞥一眼吳仁耀手裏的資料，問，“酒店那邊有想走的嗎？各省市的酒店情況怎樣？”

“總是有想走的。”吳仁耀輕嘆，說出口的語氣都帶上了一點悲涼，不管哪兒都一樣，出了事，人總是最先保全的是自己。

同甘容易，共苦難！

最親密的人都難以做到，更何況只是拿工資做事的普通人。

古衛恒沉吟了會兒，面沉如水，只片刻，他終于做了決定，“招聘！讓人事部寫招聘信息，工資待遇在原有的基礎上再提高百分之三，全國都一樣，讓官博正式宣發！現在工作量增加，集團裏只要是留下加班的，加班費漲兩倍！酒店方面，現在員工大部分都停業在家，讓各省市酒店的管理層做好安撫工作，通知務必傳達到位。”

吳仁耀記下，卻還是擔憂，“可是財務方面……”

話未盡，但古衛恒明白。

現在集團沒有進賬，可集團每天的消耗卻巨大，古氏現有的可流動資金每天都在急劇減少，前期倒是投入了二百多億在産業園項目上，項目現在出現問題，不說項目建設已經花出去的，就是剩下的幾十多億也直接被凍結了，這錢看的着卻花不到，香皂那邊還要賠錢，安撫人心、穩定合作客戶、疏通關系找人脈……樣樣都需要花錢。

“我知道。”古衛恒捏了捏眉心，聲音低沉下來，“可是這錢不得不花！只有平定內憂，才能解決外患。”

古衛恒也知道現在集團缺錢，但他更知道越是這種時候，就更不能傳出古氏苛待員工的事，否則搖搖欲墜的人心更容易散！萬幸的只是産業園項目的建設資金被凍結，集團的賬戶沒有被凍結，現有的資金撐個一月半月的應該沒有問題。

真到那個時候……他，他哪怕勒緊自己的褲腰帶，也必須将古氏的離職率保持在可控範圍內。

古衛恒臉色不太好看，想起身上的責任，他長籲一口氣站起身，“走吧！去産業園那邊看看。”

吳仁耀點頭跟随。

結果剛下樓就遇到前來調查香皂事情市場監督管理局的人，古衛恒只好禮貌的領着人又轉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吳仁耀鎮定的給幾位倒好水，然後就站在一邊盡職的候着。

二十多分鐘過去，面對詢問，古衛恒坐姿輕松，面帶微笑，不卑不亢的回答，态度謙和端正，倒一下颠覆了以往衆人對這個風流多情大少爺的形象。

“這麽說，古總你對于這批香皂的質量安全問題是絲毫不知情嗎？”

古衛恒微微皺眉，微笑道：“當時送來的樣品檢測确實沒有問題，如果需要，我可以向各位提供檢測報告！”

“好的，那最後一個問題，古總知道香皂的來源嗎？”

古衛恒嘴角的笑意微微一僵，漸漸斂下，他沉了下眼，最後擡起眸子如實說道：“……抱歉，是我的疏忽！我只知道這個香皂是我之前認識的人和幾個人合夥搞的，具體的我不太清楚！我也是為了賣朋友一個面子才做主使用他們的産品的。”

“好的。”

詢問完，幾人站起身，禮貌的和古衛恒道謝。

“感謝古總，接下來的事我們會調查清楚的，調查期間，還請古總您全力配合我們。”

古衛恒起身，微笑，“自然。”

送走了監督管理局的人，古衛恒慢慢踱到落地窗邊，金色的陽光依舊燦爛。

他無心沐浴豔陽，抱着手臂，按了按眉心，臉上露出幾分疲态，不經意間，古衛恒看見大樓下距離門衛室不遠的地方，一個褐色的小圓點在來來回回的徘徊。

古衛恒目光凝住，看得久了，眼睛開始發澀。

耳邊乍然響起吳仁耀的聲音，“那是林先生。古總您不在的這兩天，他天天在樓下等着，似乎是有話跟古總您說。”

只是不知道林先生為什麽不上來？

頓了一下，吳仁耀試探着問道，“需要把人請上來嗎？”

“不用了。”古衛恒回答的淡漠，他說，“把之前的通行證取消，如果影響到公司門面了，就叫人讓他離開。”

吳仁耀微怔，很快便反應過來，說的是之前給林先生辦的那張通行證，他點頭，“好的。”

別的吳仁耀也不敢多問多說，林先生姓林，之前還愛的難分難舍非他不可的，自家老板突然跟人鬧翻，原因很好猜。

收拾好辦公室，吳仁耀問，“我們還去産業園嗎？”

“不去了，明天再去！”古衛恒說着不再看樓下那道不安的圓點，轉身大步就走，“去醫院看一下過敏的患者！”

吳仁耀聞言趕緊跟上。

——————

兩天了，林森一直在古氏集團樓下躊躇徘徊，他問了大門的保安，得到的都是古衛恒沒來的消息，今天倒是問到人來了，可他猶豫了好久，到底沒敢直接上去找人。

陽光毒辣，林森只覺喉嚨幹痛，嘴唇也幹涸起皮，市場監督管理局的人來了又走，不知道阿恒現在怎麽樣了。

林森伸出去的腳步又縮回來，其實，事發後，上面已經有人來詢問過他了，他老老實實的說了，毫無隐瞞，卻被告知，生産香皂的工廠只是個空殼廠子，這會兒早已人去樓空，更是連個法人都沒有，警察抓人都不知道去哪裏抓！

林森這才知道，原來林家一直都在騙他！

他心髒跳的厲害，驚慌的說是林家幹的，可林家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沒有證據，只憑他的一面之詞，不會有人信他。

林森想起古衛恒，這個世界上，也只有這個人會無條件的相信他，可這個人，卻在他一次次的欺騙中，親手被他自己推開了。

怎麽辦？

他現在要怎麽辦才能讓阿恒再看他一眼？

站在集團門口，林森心裏天人交戰，他想去見古衛恒，想的要命，可他又害怕站到古衛恒面前，那個人說的話還如天雷般在耳邊回響——

【你走吧……從今以後，我們就當互不認識的陌生人吧，哪怕走在同一條街上，也請你不要上來跟我打招呼……】

似乎有什麽東西無形中緊緊地揪着林森的心，越揪越緊，他的心似乎下一刻就會被捏爆，痛的他呼吸發痛。

可就算這樣，我也還是想要看到你。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那麽長，林森終于鼓起了畢生的勇氣，邁出腳準備踏進集團，卻忽然從保衛室出來一個人，二話不說将他攔在一邊。

“這位先生，不好意思，麻煩你靠邊讓一讓。”

話落，黑色的邁巴赫從集團裏駛出來。

經過林森身邊時，林森忍不住大聲呼喚，“阿恒——”

可惜，無人回應。

邁巴赫車窗緊閉，半秒也沒有停留，一騎絕塵。

揚起的灰塵在林森面前漸漸消散，他眼睛又熱又痛，車子在他眼裏越來越小，直至再也看不見。

“先生，不好意思啊，我接到上面的通知，說是以後和集團無關的人員不能随意進入！所以，還請你理解。”

林森目光呆滞，聲音暗啞，“……包括我？”

“是的，也包括……林先生你。”

似是不忍再看林森的表情，保衛說完話快速離開回到自己的崗位。

有什麽溫熱的東西從臉上滑下，林森眼神空洞，神色恍惚，如果沒有沐浴過陽光，他是不是就不會生出妄念？

陽光燦爛，能驅散一切陰暗。

林森在黑暗裏踽踽獨行的太久了，他以為自己是不屑那點溫暖的，可當暖陽照到身上時，原始的渴望還是戰勝了他的自以為是，他終是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古衛恒捧着的那顆心。

真誠最忌諱的就是謊言。

偏偏他和古衛恒的認識始于欺騙，當謊言戳破的那一天，一切的妄想不過都會變成虛幻！

按照林森原本的打算，完成和林家的交易，為他媽媽尋得一處安眠之地，争得自己的自由身，然後，他退出這臺戲，退回到他那個陰暗肮髒的角落。

他已經習慣了不是嗎？

林森目光怔怔，可是怎麽辦呢？他甚至想，如果是阿恒對他說謊，他會怎麽樣，答案無解！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對古衛恒，是真的放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