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2022年底
第41章 2022年底
楊雲帆元旦之後一個星期就放寒假了，原以為賀晴2月底考研筆試結束後就可以結束實習，但臨近年關，公司業務繁忙，要翻譯的文件公函也多了起來，賀晴便決定到小年結束後再跟楊雲帆一起回老家。
一回家，兩人便去古樓拍了漢服藝術照，發了朋友圈後，尹舒瑤在下面評論說“好美好啊！”賀晴突然意識到最近又是考研又是忙工作的，已經一個多月沒有跟尹舒瑤聯系了，也不知道她最近怎麽樣，上一次聊天還是聽她說古龍吟以及古爸爸的情況。賀晴随即發了微信過去：
“舒瑤，你回家了嗎？”
“沒呢！我還在市裏。”
“你實習學校還沒放假嗎？”
“早就放啦！我在等他回來。”
“古龍吟還在上海嗎？”
“他爸爸昨天才結束第一個療程的放療，說是還要休息兩天再回來。”
“唉！你跟他最近怎麽樣？很久沒見了吧？”
“從去年11.8到現在已經兩個月零十天了，不知道怎麽說，很能理解他的處境，但是這樣子的戀愛狀态真的不太健康，不見面、不打視頻、也幾乎不打電話，聊天也就是每天應付似的。”
“他家裏碰到這樣的事也是沒辦法。”
“那你怎麽想？”
“還能怎麽想？只能是默默陪着他，但願能早日渡過難關吧。”
“一定會的。”
除夕前幾天，古龍吟他們一家人從上海回來了，安頓好家人後，他便第一時間去了他和尹舒瑤的家。他站在門口，手裏拿着鑰匙，明明才兩個多月，怎麽連開門都有一種陌生感了？而不僅僅是開門陌生了，進到家裏，尹舒瑤剛解開圍裙，她終于把她心心念念之人給盼來了，兩人卻只是傻站着，四目相對。他們戀愛以來從未有過如此長久的分別，也從未有過如此的疏離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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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吧。”尹舒瑤率先說話。
“我想先喝點水。”
“這裏有。”尹舒瑤邊倒水邊和古龍吟在餐桌旁坐下，見他兩手空空而來，便問道：
“沒有帶行李嗎？”
“行李都放家裏了。”
原來你回來的一時間不是來見我，尹舒瑤心裏一陣失落，但又升起一陣罪惡感——他當然是要先回家安頓好家人的，你這是什麽心理？
“那你是在家住嗎？”
“嗯，在自己家住。”古龍吟想說的是他不能在他和尹舒瑤的家裏住，在尹舒瑤聽來卻成了他沒把這當自己家。
“不是說好回來了陪我兩天嗎？”
“我爸他情況不是很好，這次回來就不再去上海那邊了。”
“這是什麽意思？”
“放棄治療了。”
“才治兩個多月怎麽就放棄了？上海的大醫院都沒有辦法嗎？”
“沒辦法，到哪裏都沒有辦法，到哪裏都是化療放療，我爸爸本就身體弱，這幾次化療下來他身體根本吃不消，腫瘤是縮小了一些，人也完全垮掉了，還有很多并發症，現在重度貧血，過半個月就要去醫院輸血，他每天都打針，血管都沒用了，受盡了折磨。”
“怎麽會這樣，還以為會慢慢好起來的。”尹舒瑤垂下眼睛：
“但是就真的沒有其他辦法了嗎？叔叔還那麽年輕，西醫不行，再試試中醫呢？”
“跟家裏人商量了，是打算後面就在家裏吃中藥保守治療了。”
“那就好，萬一還有奇跡呢，別灰心，一定會好起來的。”尹舒瑤又重新燃氣信心，握住古龍吟的手，此刻她感覺跟他近了些：
“那你這段時間還好嗎？每次發消息問你，你就說還好，是不是真的好？”
古龍吟低着頭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他低低地說了幾個字，聲音小到聽不見，尹舒瑤湊近了問：
“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麽！？”這一次尹舒瑤是驚訝，她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冒出這麽一句話。
“我說……”
“你別說了，我聽到了。”尹舒瑤打斷他，她不能再聽一次那句話，她深吸了一口氣，把眼淚忍回去問：
“為什麽？”
“我們這樣談着沒意思，你應該也是這麽想的吧？我沒法盡到一個男朋友的責任與義務。”
“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什麽，我能理解你的，我知道你現在很難，但是都會過去的，為什麽非要用這麽決絕的方式呢？”
“我不能耽誤你。”
“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啊？你耽誤我什麽了？”
“我現在在耽誤你的青春，你再跟我一起，我還會耽誤你的未來。”
“你別這樣想，你現在沒有耽誤我，未來你也不會耽誤我的，不會的。”尹舒瑤站起身來走到古龍吟的身邊，把他深深低下去的腦袋抱進懷裏輕柔地撫摸。
“你不懂，你跟我在一起以後不會好過的，我爸爸治病短短兩個多月已經花了二十幾萬，其中一部分都是借的親戚的，後續的零碎治療和檢查也是一筆不小的費用，家裏沒有經濟來源，姐姐還要讀研……”古龍吟說着哽咽了。
“那你呢？你怎麽辦？你不讀研了？”
“我連筆試都沒去考。”
“什麽？我們說好一起考研的呢？”尹舒瑤托起古龍吟的下巴。
“你覺得這現實嗎？”古龍吟擡起眼睛看着尹舒瑤，尹舒瑤被問得啞口無言。
“可是你不應該放棄自己的前程。”
“我也不想，可是我有得選嗎？爸爸倒下了，我就是家裏唯一的支柱，他們只能靠我，爸爸治病、姐姐讀書、一家人的生活來源，都得靠我，我能怎麽辦？”古龍吟情緒崩潰了，撲在尹舒瑤懷裏哭起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尹舒瑤邊撫慰他邊重複說着這句話。
待古龍吟情緒過去，他從尹舒瑤的懷抱裏脫離出來，悶聲吃完了她做的飯，尹舒瑤也一言不發地陪着他吃，自己精心做出的飯菜現在吃起來卻味同嚼蠟。吃完後，古龍吟說：
“你去休息吧，我來洗碗。”
這語氣平常得就像他在以往的每一個日子裏對尹舒瑤說的一樣，這讓尹舒瑤胸膜一陣抽痛，她沒有回答他，回到了自己的卧室關上門，坐在床上靜靜地聽外面碗筷的叮當聲和流水的嘩啦聲。
終于，聲音停止了，随即便是鎖芯轉動的咔噠聲，然後“哐”地一聲，整個世界便安靜了。尹舒瑤的眼淚如水庫開閘一般傾瀉而出，她縮着肩膀，捧着臉泣不成聲。哭累了，她從卧室走出來，客廳裏被他打掃得整整潔潔，桌面上幹淨得只剩下他留下的那一枚鑰匙——他不會再回來了。
想到這，尹舒瑤的眼淚又呈水柱般嘩啦而下，她雙眼模糊地走到古龍吟的房間，在他床上坐下，床上是她剛給她鋪上的幹淨床單。她撫摸着床單，淚眼模糊中看到了那一小塊淺淺的紅印，那是她初夜的落紅。
那是他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歡愛：
兩人在前期幾次邊緣試探之後，終于鼓足勇氣在一次微醺之後進入了正題。
為了緩解尹舒瑤的緊張，古龍吟開始撓她癢癢，鬧得她在被子胡亂扭，一下手打到了古龍吟的重要部位，他嗷了一聲，然後兩人便安分了。
“對不起。”尹舒瑤弱弱地說，古龍吟看着她的小表情心都要融化了，他摸摸她的頭說：
“沒關系。”
然後他溫柔地親吻她，身體慢慢地貼近，但在重要時刻的前一秒，古龍吟停住了，他看着兩人的體型差，擔心會讓她受痛，便遲遲不敢有所動作。尹舒瑤仿佛讀到了他的內心獨白，看着他的眼睛說：
“沒關系的，別擔心。”
“那我來了？”
“來吧！”尹舒瑤緊閉雙眼，一副視死如歸的表情。
古龍吟心生憐愛，他雙臂撐在尹舒瑤的頭兩側，俯下身親吻她。
結束之後，兩人洗完澡回來，發現床上有一小塊血漬。
“啊，弄髒了，我換個新的床單吧。”
“這不髒，是對我們來說很珍貴的印記，明天再弄吧，我們先睡覺。”
“明天再弄的話就洗不幹淨了。”
“沒事啦，你介意的話以後這個床單就我用。”
“那好吧。”
“那你今晚上是想睡這裏還是睡我的床呢？”
“睡你的床！”
“那走咯！”古龍吟将尹舒瑤攔腰抱起，像迎娶到了心愛的姑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