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怎麽了?這麽看着我?”
齊鎮輕松笑笑,剛出口,身後的藤蔓動了,他一矮身,手裏把玩的刀子幹脆利落調轉刀尖,以極迅捷的速度反手一揮,耳邊傳來割斷藤蔓的一聲小小的嗤,藤蔓尖銳的那端擦過他頭頂發絲。
這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連他臉上的笑容都還沒斂去。
刀子割開斷藤蔓之際齊鎮已經轉身,看到坐起的男人一點都不驚訝,這房間裏死人不少,不差這麽一個,他動作不停頓朝男人刺去,速度快到只餘一道殘影。
而浴缸裏的男人不聲不響,周身的藤蔓卻陡然鼓動扭起,它們的動作不比齊鎮慢,一根藤條立馬纏住了齊鎮手腕,齊鎮五指一松,刀子落入左手接着襲去。
整個過程仿佛根本沒有停頓。
但實際是有的,微小的停頓在人類的肉眼中已然看不到,而陶缇可以。
就這麽一點間隙,浴缸邊緣所有的藤蔓都已包裹住了男人,蠕動攀爬,層疊着将男人護在其中,頃刻間包裹得男人密不透風,身體、眉眼,乃至發絲全部淹沒在不斷纏繞的藤蔓中。
噗!
刀子刺入藤蔓。
這把刀很鋒利,又在齊鎮手裏,絕對發揮了它百分百的切割力。
銀光揮舞間,藤蔓一截截斷裂,啪嗒啪嗒得落在地上,嫌切得慢,他又用力往前一送,刀子直刺入包裹的藤蔓中心,劃拉一聲将整個“蠶蛹”切成兩半。
如果裏面還藏着人,絕對已經身首異處。
但是,那個男人不見了。
“就這麽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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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忘了他是和婆羅樹共生的?”陶缇道。
齊鎮出手狠辣動作極快,不需要他幫忙,但在切開“蠶蛹”的當下,他們身後的牆壁開始晃動,準備來說是覆蓋在牆壁上藤蔓在動。
它們像剛才般交錯游行,只是速度略慢。
那處蠕動的牆壁正好靠着張炀,帝江蹦着縱到張炀身邊,兩只前腳拖住張炀的腳腕将他拉向陶缇,張炀昏迷了有一會兒了,腦袋挨着地面,只覺這兒咚一下那兒嘭一聲,磕磕絆絆地給撞醒了。
睜開眼,看見的是叩拜在地上的半張臉,對方的眼睛和臉已經潰爛,空洞的眼睛裏正有膿血流出來,咔嚓,對方脖子一歪,臉着地正面對上了他。
張炀兩眼一翻,又暈了。
“張炀?”陶缇喊了聲。
“啊啊啊,”剛才不小心撞到屍體的帝江發表講話,張炀還沒醒,想到陶缇聽不懂它的話,于是六腳一挺,胖乎乎的身體直挺挺摔地上,用行動表示。
意思還暈着。
陶缇看明白了,點了點頭。
此時蠕動的那道牆壁的藤蔓中浮現出了浴缸裏男人的臉,然後是四肢、身體,他從藤蔓裏走出來,看向陶缇,随後看了看地上的屍體,道:“我婆羅複國後便得永生,我可以給你們一個機會,加入我們。”
“加入個屁!”齊鎮罵了聲。
陶缇不想多廢話,從口袋裏掏出一沓符,全是自己做的,可符還沒撒出去,眼睛被身後的齊鎮捂住了,耳邊傳來怒喝:“老子不是讓你來看裸/男的!”
“我起碼沒盯着別人的命根子看。”
“.......”
他一個手肘往後頂撞擊在齊鎮胸口,齊鎮嘶了聲,手裏的一大把符也全部丢了出去,數道嗖嗖聲破空響起,定身、斬鬼、化煞、一骨碌襲向所謂的婆羅阿主。
可是沒什麽效果,空中舞動的藤蔓全将符刺了個稀巴爛。
而稀爛的黃符紙屑還沒落地又凝聚了起來,像飛舞的小蝴蝶,在藤蔓之間來回穿梭,一接觸到觸手般的藤蔓便将其徹底絞碎。
狹窄的房間下雨了粘稠的“雨”。
那些“雨水”在沾到婆羅阿時奇異地融入了他的皮膚。
他往前邁了步,黃紙屑飛旋着纏上他胳膊,卻怎麽也絞不碎,似乎找不到下口的地方,垂落的掌心握緊拳頭,頃刻震碎紙屑變成了齑粉。
“有點能耐啊。”齊鎮一擡手,刀子擲出,但在婆羅阿面龐一寸前停了。
叮的一聲,刀子寸寸碎裂,如煙花般炸開,化成了細碎的渣渣,在昏暗的房間裏閃爍着點點銀灰,所有銀灰齊齊對準了房間裏的三人一獸,刀子的碎渣可比紙符碎渣鋒利多了,這會兒統統砸将過來不死也成麻子臉。
陶缇瞬間豎起一道屏障。
情急下,帝江尖叫了聲,六只腳亂跺,在碎渣還沒到跟前時又是一腳,所有碎渣陡然消失,神奇地悉數出現在了婆羅阿身後,速度不停,細微的碎渣入肉聲呲呲呲傳來,陶缇豎起的屏障上也有觸及,發出叮叮叮的聲音。
帝江愣了會兒。
反應過後,它高興地在原地轉了個圈圈,意外竟然發現了新技能,不僅自己可以空間轉移還能操控其他物體空間轉移。
婆羅阿往前踉跄,卻沒有倒下。
那些爛泥般的藤蔓在地上扭動,連接,斷裂口和斷裂口之間接觸粘合,在婆羅阿受傷時,整個房間裏藤蔓都扭動起來,拉起婆羅阿急速倒退。
這是又要逃進藤蔓裏!
“要幹架就別當縮頭烏龜!”齊鎮掄起拳頭沖出,一拳擊向對方心髒處,在背對着陶缇又有藤條遮擋下,拳成掌,掌成爪,一爪子捅進胸腔捏住了心髒,眼底湧起本性的變态嗜血,用力一捏,心髒成了一塊爛肉。
婆羅阿瞪直眼,口中溢出一大口黑血。
目光死死盯着齊鎮。
“看我幹什麽,長得比你帥又不是我的錯咯,”齊鎮猙獰着笑,說得雲淡風輕。
身後諸多藤蔓像翻滾的駭浪又像突然泡進了油鍋裏炸,猛然炸開全部刺向齊鎮,哪怕拼個同歸于盡,不等齊鎮有其他動作,陶缇為他豎起保護結界,藤蔓全部刺在結界上,再騰出手抓住兩把藤蔓打上死結。
齊鎮回頭惡狠狠發笑:“老子在拼命,你卻在玩過家家?”
“砍斷了還會粘合,火燒更沒用,先打結起碼不會亂紮人,之後再想辦法,”陶缇認真說。
“也是,”齊鎮抽出爪子,接觸到空氣那刻爪子恢複成了手,只是沾了滿手的烏黑膿血,看着有些惡心,不由得露出嫌惡的表情。
婆羅阿被拖回了進藤蔓中再次消失,這擊給了對方重創,暫時是不會出來了,但他和樹是共生體,所以捏爆心髒不一定有用,還得先把樹毀了。
左右看了看,他盯上了帝江。
帝江一抖:“啊啊?”
“不會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齊鎮拎起它擦了擦手,前幾天它還是光禿禿的皮膚,現在皮表上長了一層細小的十分短的紅色絨毛,手心手背一擦,完事。
陶缇不禁打量齊鎮,貌似身體有點好的樣子....
齊鎮得意,一拍胸脯:“不用擔心我,暫時死不了!”
陶缇冷臉。
帝江聞着腥臭吐舌頭,掙紮着掉到地上往張炀身邊蹭。
擦完了手後齊鎮上前幫忙,但不是打結而是撥開最厚的藤蔓層:“既然長在房子裏,說不定有紮根的地方或者容器,挖出來毀了就沒那麽多屁事了。我剛才弄傷了他,一時半刻不會出來了。”
“不好說,”陶缇道,“拿魂魄森*晚*整*理養出來的不一定需要根。”
“這樣啊....”齊鎮想着其他辦法,眼睛一亮,“有了。”
“什麽辦法?”
“我們在這兒把活兒都幹了讓監察局的人幹什麽,吃屁嗎?打電話叫他們來,該怎麽收拾怎麽收拾,反正你要找的豬已經找到了,該救的人也救了,小區裏怎麽回事也明白了,剩下的爛攤子交給他們,一天天吃飽了撐着還得老子勞心勞力。”
話糙理不糙,小區當初建造的設計師和這件事是不是有關聯,具體婆羅樹怎麽來的,要細查又得一樁一樁順藤摸瓜,不定什麽時候能查清楚,況且這裏的事情遲早要交給監察局。
“我來打電話。”
陶缇拿出手機,但是一格信號都沒有:“信號被陣法阻隔了。”
“簡單,”齊鎮挖開了西北角的一株藤條,這兒的藤蔓顏色最淺,在出手對付婆羅阿時他就注意到了,西北角的這些東西很少在動,像護着什麽。
一挖開,果然,裏面藏了一堆白骨。
碎裂的骨頭堆成了一堆,一顆發黑的頭顱工整地擺放在堆積的殘骸中間,圍繞着白骨的是一些繁複難懂的文字,不像陶缇做符只用簡單幾筆,而是類似鬼畫符,入目詭異。
齊鎮二話不說,一腳踹爛。
陶缇低頭再看手機,信號有了。
想來這就是房間裏陣法的核心所在,類似陣眼,陣眼毀去,房間內的最後一層障礙也就破了。
夜晚依舊炎熱的酷暑感從窗口的縫隙裏絲絲密密鑽進來,空氣有了不同于陰冷的熱度,甚至能隐約聽到聯合路附近舉辦的商品宣傳會。
嘟,按鍵音響起。
按了一下,手機上方顯示的信號格子忽然層層遞減。
信號又沒了。
同時窗外傳來了窸窸窣窣的攀爬聲,由遠及近,動靜也越來越響,正從四面八方包抄過來,幾處電線被咬斷,它們牙齒鋒利,前仆後繼。
皎潔的月光下。
新城小區最北面的樓頂仿佛被一只無形的手拉上了一層漆黑幕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