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近淩晨時分,夜深人靜。
一輪皎潔的圓月高挂于夜空,如黑色的巨大幕布中撕開的口子,灑出的光亮照着地上一團小小的黑影。
黑影從鐵欄栅大門的縫隙裏鑽了進去,徘徊了會兒,确定了方向朝院子裏蹿去,一溜煙的沒了影。
此時,陶缇還沒睡。
他沒有認床的習慣,但換了陌生的地方本能保持着警覺,房間連着別墅後頭的院子,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被他發覺。
黑影躍上窗臺。
陶缇睜開眼看向窗戶,玻璃外貼着一個“貓”頭,爪子扒拉了幾下,是天狗。
陶缇打開窗讓他進來。
天狗道:“生意來了。”除了做當鋪的生意,他們還兼職除邪祟抓小妖來賺外快。
陶缇聽他接着說。
“傍晚的時候當鋪裏來了一個人,叫張炀,說家裏鬧邪祟要請個法師,我看他愁眉苦臉的大概是請了不少人都沒用,現在純屬死馬當活馬醫了。”
來找陶缇的大多是走投無門的,因為他們家不打廣告不做宣傳,所以沒人信他們有能力,等譚城有名望的師傅們都解決不了時才會抱着試一試的心态找過來。
“他說了,只要能解決他家的問題,他可以付款十萬。”
十萬比起一般的當品來說已是高價。
“走吧,”陶缇直接翻窗而出,免了大半夜去和管家解釋為什麽要出門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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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別墅區外的街道,陶缇按照天狗說的地址打車前往,本以為會是聯合路的嘉和新城小區,結果不是,反而在近郊區,那一帶都是自建房。
市區和近郊區大概四十來分鐘的路程,司機在一棟打圍牆的房子前停下來,扭頭問:“是這兒吧?”
陶缇目力好,核對了門牌號确認:“是這裏。”
掃完付款碼,他拎起天狗下車,眼前是一棟四層的小洋樓,比起周圍二層的普通樓房顯眼得多,身後的司機很快絕塵而去。
他上前摁門鈴,有人急匆匆從房子裏出來。男子二十來歲,穿着短袖花褲衩和白色球鞋,打開門一愣。
這位大師也太年輕了,能行嗎?男子心道。
餘光瞥見陶缇手裏白腦袋的貓才确定他們是從當鋪裏來的,今天他在當鋪裏見過。
“你就是當鋪的老板嗎?”
這麽年輕的老板比較少見,況且還兼職除邪祟。
“我是,你家裏什麽情況?”
“三個月前...”
“我不是說這個,”陶缇打斷他,在門外就能聽見裏頭的重金屬搖滾樂,“你家在開派對?”太吵會妨礙他工作。
“派對?不是不是,”張炀請他們進來,邊走邊說,“因為家裏不幹淨,幾個朋友就過來了,開點音樂熱鬧熱鬧有人氣。”
進了玄關便是客廳,沙發上坐着兩名男子和一個女生。
張炀讓他們把音樂關了做了介紹,人高馬大的大塊頭叫陳宙,是張炀發小,女生則是陳宙的妹妹陳薇,專門來湊熱鬧的,戴眼鏡的男子是張炀公司裏十分要好的同事,周智源,聽說了張炀家的事便想來幫幫忙。
幾個人都不信邪,但自認為膽子大。
“要我說,壓根就沒有邪祟,肯定是你不小心得罪了誰也不知道,人家故意搞事來吓你,”陳宙塊頭大,說話也粗聲粗氣,“今晚搗鬼的要是敢出現,我一定逮住他揍一頓。”
“萬一真有鬼呢,你別不信邪,是吧小哥哥?”
陳薇微笑看向陶缇,說着,便要伸手去抓他肩膀上懶洋洋趴着的“貓”:“這貓我能抱抱嗎?腦袋純白身體純黑是怎麽配出來的,太可愛了吧!”
陶缇把天狗丢給她。
天狗:“......”狗的尊嚴何在?
周智源推了推眼鏡說:“既然現在人到齊了,我們下一步應該怎麽做?”
張炀問陶缇:“怎麽做?”
“很簡單,”陶缇說,“你們坐着看電視,我去房子周圍看一圈。”
幾人面面相觑,倒也沒有意見,小師父請來就是來看房子有沒有邪祟的,這行他們幹不來,也不信有邪祟。
張炀陪同他,兩人朝外走去,天狗掙脫女孩的懷抱跟上。
他們在院子裏轉了轉,從院子轉到前門,再從前門到廳堂,接着一樓一樓往上瞧,建築選址背陰抱陽,裏面格局方正不缺角不犯沖,連挖的小池塘都知道靠西方金位。
風水極佳,講道理不會滋生邪祟。
“房子是你們自己建的?”陶缇問。
張炀跟着他,絮絮叨叨說個不停,說爺爺奶奶被迫住進了養老院,爸媽不得已暫時去了酒店,只有他還大着膽子住在這裏,半夜總是聽到莫名其妙的走路聲,還有古怪的歌聲,但又抓不住到東西。
來的大師不少,舉辦法事、誦經超度、用菩薩鎮宅、門房貼黃符的辦法都用了,可無濟于事。
一聽問話,張炀停下絮叨:“不是我們自己造的,原來房主是我爸朋友,移民出國了,房子就賣給了我們,造的時候請了風水大師來監督,他住這兒期間一直沒問題啊,聽說是房子旺財生意才做得風生水起,因為這,我爸死活不肯出售...”
“出過人命嗎?”陶缇又問。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我們家是絕對本分人,沒幹過傷天害理的事情,”張炀趕緊擺手,又道,“我也想到過這個問題,就花了點錢向周圍鄰居打聽原戶主情況,他們一家三口的人品沒話說。”
兩人慢慢從樓上踱步下來。
陶缇沉吟思考,房子風水好不會滋生邪祟,也沒發生過命案,那邪祟應該是從外面跑進來的,不是原住邪祟不會紮根,通常情況是鎖了命就走,可聽張炀說他們家除了受到驚吓外沒有任何傷亡。
不傷人,又賴着不肯走。
為什麽?
“哈哈哈哈.....”
“我、我快笑岔氣了,哈哈哈哈.....”
客廳裏傳來陣陣笑聲,陳宙他們還真看起來了電視,一檔喜劇綜藝。
陳薇抱着沙發抱枕笑得肩膀直抖,時不時伸手捶一下老哥肩膀:“你別笑了,你一笑我也忍不住,哈哈....”
“能不笑嗎,最後一個人說的和主持人傳的那句話有關系嗎?樂死我了!”
陳宙笑得最大聲。
周智源摘了眼鏡,擦着眼角擠出的淚花。
“快,你們也來看看,”陳宙招呼下樓的陶缇和張炀。
逛了一圈沒找到邪祟的蛛絲馬跡,更沒嗅到一絲怨氣,天狗也無聊的很,興許被這些人一鬧邪祟也不想出來了。
他兩腳一蹬輕巧地躍上茶幾,剛落下,便被陳薇抱了過去接着rua“貓”,天狗順勢趴下來看綜藝。
陶缇挑了一側的單人沙發窩着,只能等等看了。
小師父都歇了,張炀無法,搬了把凳子挨在單人沙發旁着急詢問:“小師父,你看我家的問題今晚能解決嗎?”
陶缇默了默道:“不好說。”
現在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
張炀接着絮叨,夜越深他臉色越白:“說實話,這房子再住下去我也得發瘋,實在不行我勸我爸趕緊把房子賣了,好房子哪兒沒有。”
他有一句沒一句的和陶缇說着話,陶缇偶爾回應一下。
其他人依然在看綜藝,時不時爆發出大笑。
突然,陳薇放下“貓”蹭得站了起來,張炀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你怎麽了?沒事兒吧?”
陳薇尴尬道:“我突然想上洗手間,你家洗手間在哪兒啊?”
“哈哈哈哈,”陳宙笑着拍大腿,揶揄張炀,“看你的表情該不會以為我妹鬼上身了吧。”
“少消遣我!”張炀伸長腿踹了腳陳宙,又朝陳薇說,“一樓的洗手間壞了還沒修,你去二樓吧,左手邊第二間就是。”
說到二樓時陳薇已經沖向了樓梯,剛才她突然肚子痛,像腸子被狠狠擰了一把,這是要拉肚子的征兆,小時候貪嘴吃壞了腸胃,後來生冷的東西吃多了就容易腹瀉。
她急匆匆跑進洗手間,開燈,關好門。
等解決完收拾好了自己她還不準備下樓,理了理頭發,從裙褲裏摸出一支口紅對着鏡子塗抹。
突然,門上傳來咚一聲,毫無防備之下害得她雙肩一顫,心髒也跟着發緊。受了驚,陳薇沒好氣:“誰啊!”
外面沒人沒說。
她又試探着問道:“哥?是你嗎?你也要用洗手間?”
咚!回答她的又是一聲響,動靜比剛才大,像有人在用力踹門。
她彎腰看門板下的縫隙,這兒不是公共場合,洗手間門底的縫隙不會很寬,可還是能看到空隙間的光影明滅,說明有人在外面走動。
“是周智源嗎?大半夜的可別和我開玩笑!”陳薇大聲詢問。
可是得不到回應。
她幹脆握住門把就要出去,可奇怪的是門打不開,明明沒有落鎖,上洗手間時也沒聽到鎖扣有聲響。
“不是吧,門難道壞了?”
接着用力拽拉門把,門紋絲未動,仿佛門板被焊在了牆壁之間,女孩子再大膽單獨被關在洗手間也會心驚膽寒,難不成真的有那什麽?還是有人惡作劇?
“誰在外面,給我說話,別亂開玩笑!”陳薇拍打門板,大聲質問下又着急求救:“哥,哥——”
門始終打不開,沒一會兒,又傳來咚咚咚的捶打聲。
很用力、很憤怒。
陳薇吓得後退,她上樓時沒帶手機放在了沙發上,此時只能大聲喊救援,洗手間雖然寬敞,但地方有限,退了十來步後背便抵住了白瓷磚牆壁。
已退無可退。
可是,有東西拉住了她的頭發。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