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恐懼
第十二章 ：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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鉛灰色烏雲堆積，天空像是開了閘，雨水無休止地沖刷下來，重重砸在地面，濺起大大小小的水花。
瓊恩蹲在天橋下，迷茫看着天空中流光般閃爍的懸浮列車。
在她身後是她躺倒在地歪七扭八的同學們，他們剛剛用了新型麻藥，正處于抽搐期，不顧髒污地倒在地上。
但他們臉上都浮現幸福興奮的笑容。
瓊恩的母親是醫生，她知道麻藥的危害，所以不會吸食，這回只是來幫同學們放風，可是……
“好無聊啊。”瓊恩長長嘆息一聲。
大家都太無聊了。
不找點樂子，麻木混沌的活着，和仿生人又有什麽區別？
她不禁深深懷念起半月前的大事件。
“鈴什麽時候可以開直播呢？”
為了維持社會治安，聯邦絞盡腦汁推廣針對不同階層的的娛樂項目，避免公衆罹患賽博麻痹精神病，但收效寥寥。
直到半月前，名為清鈴的少女天才犯橫空出世，全聯邦熱度登頂，掀起了一場關于異種畸戀的狂歡。
據說這半個月內，全聯邦的智腦無分什麽型號，全部賣脫銷，連銷路穩定的性偶都迎來了新的銷售高峰。
但這些瓊恩都不喜歡，她不想吃代餐，只想看正主。
為此，她已經正式改了志願，決心未來成為一名審判長，以防再讓鈴這樣公衆喜聞樂見的優質偶像坐牢！
正如此惆悵，她餘光瞥見對面大廈上的大屏幕滾動到新的廣告，是個無聊綜藝的宣傳片。這種綜藝現在也是多得很，內容形式過來過去就是那兩樣，純圈錢，沒意思。
但随着屏幕亮起，點點粉色愛心氣泡伴随着金色花式字體浮現，透出濃郁的戀愛氛圍——
【監獄中的禁忌之戀~我們終将相融于愛之乳海！】
标題的右上角，用黑粉色蝴蝶結點綴白色骷髅娃娃，怎麽看都覺得很可愛。
【吱嘎——】
囚籠特效緊接着浮現，伴随着鐵門重重關閉的聲音，将标題關進去。
瓊恩精神一振，目光瞬間被吸引住了。
不止是她，許多行色匆匆的路人也不顧雨勢，駐足觀看宣傳片。
緊跟着響起的少女熟悉聲音更讓她眼前一亮。
“喜歡人工智能有什麽錯？人類的XP是自由的！”
是清鈴！
瓊恩如饑似渴地盯着屏幕，不肯放過任何一幀信息。
鋼琴浪漫輕盈的曲調漸弱，旁白深情嗓音伴随着監獄俯瞰畫面剪輯響起。
【人類的愛情永遠不會被任何事物限制。即使是聯邦最高監獄，這座冰冷的銀白森林，也有禁忌的愛意瘋狂生長。】
【編號13756，被剝奪姓名的少女，即使锒铛入獄，也不準備放棄她的愛情。】
【可跨越物種的畸戀終究不被理解，在這裏，她面對的的阻礙比旁人更甚百倍。】
接下來是不同的兩道道嗓音，有男有女，語氣堅定，殺意昂然。
“AI？只是人類的奴隸罷了，任何異奴同情者都得死。”
“有我在，沒有任何人可以阻擋他。”
旁白聲音驟然低沉：【以及……情敵的出現！】
少年清瘦身形出現在屏幕上，臉部被打了【禁】馬賽克，但衣着能看出來十分精致，聲音也很溫柔動聽。
比起貧窮病弱的蒼白底城少女，這個少年透出一股十分符合聯邦政治正确的富家小少爺氣息。
“見到它的第一時間，我的心便留在了它身上——真愛至上，異種愛無罪，這是我的宣言。”
【那麽，它究竟會選擇誰？】
【監獄萌發的禁忌戀情，能綻放甜美的花朵麽？】
【四人與一智腦的戀愛攻防戰，你從未見過的監獄真人觀察綜藝即将上線，本周五晚上八點，敬請關注戰魚平臺！】
宣傳片播完便切換到別的廣告，瓊恩久久未能回神，随後瞬間打開終端，直奔戰魚論壇，迫不及待地看一手爆料。
不止是她，全聯邦同一時間，至少有50億人都在關注這個強勢歸來的監獄巨星！
宣傳片全球投放一分鐘後，熱度便全平臺登頂！
*
外面在下大雨。
清鈴與導播相對而坐，望着落地窗外的大雨，她惆悵想到，瓜爾佳氏從冷宮逃出來時，宮裏也是下着這麽大的雨。
棒球帽導播放下咖啡杯。
陶瓷碰撞茶幾，發出咚的響聲，敲在她心頭。
“宣傳片已經全球投放了。”
“基本情況就是這樣。節目最終你肯定是Zero的唯一cp，但預計五期的節目裏，你會遇到不同的挑戰和對手，你一定要記住自己的人設，勇敢追愛，不要避諱抓馬競争，知道麽？”
她木然點頭。
今早日程本該是她思想課，但現在她的一切日程都要為了監獄文娛計劃讓步，所以只要有拍攝，她就必須配合。
第一期節目預定用三日錄制完成，周四周五确認無誤後，便要全球推送上映。
作為絕對女主角，清鈴拿到酬勞很客觀——稅後5000萬聯邦幣，不含分成。
但馮陽也表示，如果她能拿到電子海doi直播權（公司還是沒放棄這個），他們可以開出1億的酬勞。
什麽，30億？
那是簽約費啦，總之資本在這方面花樣很多，清鈴根本玩不過。
唯一問題只有一個。
“這個節目零同意麽？”
導播兩眼一眯，冷冷道：“它沒有權利拒絕。”
清鈴與導播目光對上，看見對方隐藏在棒球帽下的面容。
那是十分熟悉的眼神，鋒銳、冰冷、竭力壓抑的瘋狂。她在反抗軍基地裏見過許多次。
威爾把人已經放進來了？！
導播友好地伸出手，開玩笑地說：“你這條劇情線的劇本可是都由我寫，要讨好我哦。”
“不然呢，會扣工資麽？”她故作自然道。
“不，會死哦。”導播口吻輕松。
清鈴不會以為她在開玩笑，面對反抗軍的人，少女身體本能地感到恐懼。
她懷疑自己已經出現ptsd症狀了。
“聽說上周五威爾典獄長給你們布置了反思。”導播問道，“你的交上去了麽？”
“沒有。本來準備今晚提交，然後零會批閱。”
“午休就定稿上傳。”導播不由分說道，“它有什麽反應，都通過view發我，明白麽？”
“嗯。”
“如果還有什麽指令，我也會用v發你，注意終端。”
……
回到化妝間，四下無人，她坐在小椅子上，回想自己沒出息的表現，越想越氣。
她怎麽這麽沒出席，一怒之下就真的只敢怒了一下？連當面斥責都不敢。
這麽一想，她平生勇敢的時候，只有在法庭上争取刑期這種事關存亡的時候。
只要不會威脅到生死，她就很難有勇氣反抗。
她無情折磨手裏的化妝蛋，把它當成那個冰冷危險的導播女殺手。
“氣死了氣死了，就跟狗皮膏藥似的，我都自閉監獄一千年了，還非要追來。”
斜上方忽然響起清冽的嗓音。
“某種程度來說，人類與蟑螂确實有神似之處。殺不完，除不盡。”
AI聲音文雅清冷，她甚至從中聽出極其拟人的苦惱情緒。
但再惟妙惟肖，也只是極其拟人。
因為真正的人類，絕不會用點評屠殺效率的挑剔口吻如此描述。再配上H2清冽無瑕的正太音色，越發顯得驚悚割裂。
哪怕遲感如她，這種描述也讓她本能感到不适。
不知為何，清鈴腦子裏忽然閃過上周三清晨，無數屍體被擡出去，又有許多新犯人被押進來的畫面。
密密麻麻的人頭，确實很像蠕動的蟑螂……
就在這時，安靜的牢房內，她聽見機械輕微的電流運行聲，她敏銳的望去，發現監控頭正如眼球般靈活的轉動。
“腎上腺素分泌增加，心率加快，出汗增加……你在恐懼？”
祂疑惑地問。
“恐懼什麽？”
“恐懼我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