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童年往事
第四章 童年往事
衛行簡敏感地從這兩個字裏聽出了一絲悲傷,覺得賀書惟可能是想起了自己的母親,于是略過不提,問:“有矮點的桌子嗎?”
“怎麽了?”
“我想坐在地上吃,那樣随意方便些。”
“偶像包袱不要了?要是讓你的粉絲看到多毀形象啊!”
“又沒有別人,再說你又不是我的粉絲。”說到粉絲衛行簡又想起了那張海報,問:“為了吸你這個粉絲,我海報都寄到你手上了,我不奢望你把它貼起來,可你也該留在那邊啊,剛剛真的有種被公開處刑的感覺。”
“是前臺幫我轉寄回來的。”賀書惟不想和與衛行簡相關的東西共處一室,怕克制不住,“第一次我爸看到,我看他挺喜歡的,後面的我就讓前臺全都幫我寄回來了。”
“晨叔他...”衛行簡有些懷疑賀書惟的話。
難得看到衛行簡不好意思,賀書惟忍不住打趣道:“都被近千萬的粉絲叫過老公了,還在乎一張海報嗎?”
“少來,晨叔能和那些粉絲一樣嗎?”
“他想當你的粉絲。”
“我不信,我爸都沒關注過我。”
衛行簡這話帶着耍賴的情緒,賀書惟無奈的安慰道:“你是他的兒子,他說看你的電視他無法入戲。”
“真的?”衛一承在衛行簡的眼裏一直都是很威嚴的,看電視也只會看新聞聯播、武俠劇和抗戰劇之類的。
“是真的。”賀書惟從角落裏翻出一張膠墊和一張簡易小桌,把桌子放在墊子中間,兩邊空出來的位置剛好夠他們躺。
“準備得這麽齊全?”衛行簡驚奇地看着賀書惟熟練地收拾出一塊,他想象中可以随意躺坐的地方感嘆道:“你可真是最懂我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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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書惟擺弄小龍蝦的手頓了一下,心裏想着,可不是嘛,我比你爸媽都了解你。
衛行簡幫着賀書惟一起把小龍蝦和燒烤擺好,打開一罐還帶着水汽的啤酒喝了一大口。
賀書惟看着衛行簡上下滾動的喉結發呆,他現在才意識到衛行簡分手了,他不用再刻意去保持他們之間的距離了。
在這一刻他突然很想知道為什麽,明明知道這樣問很不合适,但他還是問了,“哥,你們為什麽會分手?”
“你覺得怎樣的兩個人可以相依相伴的過一輩子?”
這是個很難回答的問題,是像賀書惟父母那樣互相體諒平淡溫馨的,還是像衛行簡父母那樣經常拌嘴歡樂鬧騰的。
賀書惟覺得每個人的性格都不一樣,相處的方式也都不一樣,感情這種事是沒有任何參照物的,“別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兩個人能不能長久,最重要的是性格能不能契合。”
“嗯,我和他剛在一起的時候還挺好的,工作決定了我們聚少離多的相處方式,溝通得少了問題自然就多了。我們是同一類人,目标明确,決定了就不會輕易放棄不會妥協,我當初最喜歡的就是他的自信自我。可這世上沒有兩全其美,有的時候必須要有所舍棄,他不願我也不願,感情是需要兩個人共同維持的,就像你說的要契合,而不是針鋒相對。九年的時間磨平了我們之間的感情,既然都累了,幹脆就分手,這樣大家都輕松。”衛行簡躺下看着夜空裏稀疏的幾顆星星,說:“當他提出分手後,我居然沒覺得難受,反而有種松了口氣的感覺,所以你也別老想着安慰我。”
賀書惟用手支撐着下巴,隔着桌子也能看到衛行簡臉上的落寞,想到了十二年前。
那年寒假,衛一承和李雯兩夫妻帶的高三畢業班,賀晨狀态不好,賀書惟正是初三的關鍵期,都沒時間管衛行簡。
衛一承擔心衛行簡玩野了,高三學不進去,就把他丢到自己哥哥那裏,讓哥哥嫂子幫忙看着點。
誰知道衛行簡去了京城,居然被衛一恒一個當編劇的朋友給看上了,拉去演了男主的小時候。
誰都不會想到他會在那裏對林斐一見鐘情,甚至為了對方一意孤行選擇了電影學院。
賀書惟還記得衛行簡是除夕的前一天回來的,衛行簡回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那天他正在做作業,他一句玩得開不開心還沒問出口。
衛行簡心潮澎湃地拉着他說:“小書,我喜歡上了一個人,是個男生。”
刺啦...刺耳的摩擦聲響起,賀書惟愣愣地低頭看到被筆尖劃破的紙,那一刻他覺得筆尖劃破的不是紙而是他的心。
衛行簡也呆住了,他和賀書惟之間沒有秘密,有了喜歡的人第一反應就是要告訴賀書惟,可是他忘了自己喜歡的是男生,而白依蘭就是因為同性戀才....
“小書,你...”衛行簡遲疑了很久,問不出你是不是也厭惡同性戀,于他而言年少的怦然心動肯定比不上從小一起長大的情誼,慌亂地說:“我剛剛随便說的,你就當我開了個玩笑。”
賀書惟很了解衛行簡,知道他心裏想的是什麽,“我不讨厭同性戀,你別擔心。”
“那就好。”衛行簡松了口氣。
賀書惟收斂好情緒問:“你是認真的嗎?承叔和雯姨知道了怎麽辦?”
看着賀書惟泛紅的眼尾,衛行簡心裏劃過一絲異樣,還沒抓住就被他的問題帶跑了注意力,“所以你要幫我瞞着,等我上大學了再告訴他們。”
這一瞞就是三年,衛行簡出櫃那天動靜鬧得很大,衛一承的怒吼聲和李雯的哭泣聲裏摻雜着衛行簡的哀求,整個衛家亂成一團,他不顧父親的阻攔,跪在衛一承和李雯面前替衛行簡說話。
後來想想,其實他做得很不對,那個時候站出來的不應該是他,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們倆一起出櫃。
恍惚間,九年的時間一閃而過,很多事情在時間的安撫下都失去了棱角,不再那麽尖銳,可以用平和的态度去面對去接受。
“你這次打算休息多久?”賀書惟沒有再執着于衛行簡的感情問題,知道他并不難受就夠了。
“一個月吧!”衛行簡工作上的事提前一個月就安排好了,提前空出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來躲狗仔,順便休息。
“你也很久沒休息了,是該放松放松了。”賀書惟也開了罐啤酒,舉起罐子對衛行簡說:“慶祝你恢複單身。”
衛行簡坐起來拿起罐子和賀書惟碰了一下,隔着烤串升起的袅袅熱氣看賀書惟的眼睛,那雙黑眸裏面藏着很深很複雜的情緒。
他想起了多年前,那個慶祝賀書惟脫離單身的夜晚那雙黑眸也是這樣,那時候的他看不懂,現在的他也還是看不懂。
倆人邊吃邊喝聊了不少小時候的事,也聊了不少娛樂圈的八卦,說得賀書惟直呼衛行簡人設已崩。
“崩呗,人設這東西本來就是假的,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清楚嗎?”衛行簡的酒量不太好,幾罐啤酒下去已經有些微醺了。
“你這酒量倒是沒變。”
“沒人陪我喝,鍛煉得少了自然不會變好。”衛行簡嘴裏吃着龍蝦,說的話有些含糊。
“國人聯絡感情基本都在酒桌上,你混娛樂圈難道沒應酬嗎?”對于娛樂圈的事賀書惟都是聽來的,真實性不高。
“有,多數時候我經紀人幫我攔住了。”
“還好有人看着你。”衛行簡的家居服領口很寬,鎖骨随着他半躺的姿勢全部露了出來,脖頸處的白皙皮膚被酒精熏染成了淡淡的紅。
衛行簡站起身走到欄杆邊,指着不遠處的一片修了一半的建築基地問:“你還記得哪裏嗎?二十幾年前那沒被開發,是一處小山坡,我們周末一大半的時間都是在哪裏渡過的。”
賀書惟站在衛行簡身邊順着他的手看過去,對面已經被改造成了美食城,現在這個點正是熱鬧的時候,“當然記得,我還記得你和北哥比爬樹,結果爬得太高不敢下來,吓得哇哇大哭。”
衛行簡伸手用力地按着賀書惟的頭揉了好幾下,有些不忿地問:“那時我才八歲,你卻記到現在,你這腦袋裏面裝的是不是全是我的黑歷史?”
“你這一說我又想起了件事,你九歲那年,吼哭了院裏一個老師的女兒,為了哄她說要去對面山上摘最漂亮的花給她,可你忘了那時是冬天開的花很少,直到天黑了承叔和雯姨沒等到你回家,叫了一夥大人去山上才找到沒摘到花的你...”
“別說了,都多久的事了你居然還記着。”衛行簡捂着臉打斷賀書惟的話。
“我不,我現在還記得你被找到後滿臉眼淚的模樣,那天的事傳到學校後你就多了個衛無花的外號,直到上了初中才擺脫,哈哈...”
衛行簡伸手捏住賀書惟的臉頰,故作咬牙切齒地說:“你哪是我的好弟弟,把我的糗事記得這麽清楚,用現在的話來說你就是頭號黑粉。”
“那你是不是應該給我點封口費,不然我不小心說出去了,你這男神的地位可就不保了。”
“我們之間這麽純潔的兄弟關系怎麽能讓金錢給玷污了呢!”衛行簡伸手在兜裏掏了會,拿出一個小小的東西放在賀書惟手心裏,說:“這個你還記得嗎?”
賀書惟看着手裏那個小小的銀色的星星項墜,問:“你還留着?”
“當然,這可是你送我的十八歲生日禮物。”衛行簡用手指撥弄着那個小小的星星說:“我今年三十了,你打算送我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