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睡覺，贈送道侶。

第71章

第71章

贈送道侶的第七十一天

魔宗之外的一處密林內,顏吳随着君老緩步而入，身後跟着神情戒備的鴻冥。

鴻冥沒有阻攔顏吳去見聖師殿殿主，卻也堅持要一同前來。君老沒有反對,他在眼中，哪怕是鴻冥也不是他的對手。

密林內有一處湖泊，湖泊周圍草木茂密，哪怕是秋季,也有鮮花盛開。因為魔侵襲的關系，鮮花的顏色不如外界鮮嫩,卻豔麗異常。

一處紅紫交錯的鮮花從中,一白袍金紋的男子背對衆人而立,周身不沾魔氣也不沾靈氣,仿若凡人,卻又透着一股不然塵世的氣質。

像是一百二十八年前，鴻冥第一眼看見的顏吳。

和便是聖師殿殿主，顏吳的師父？

“師尊。”顏吳看見師尊的背影,眼底有複雜的情緒翻湧，卻依舊恭敬的行了一禮。

無論如何,這曾經是悉心教導他的師尊。

背對着顏吳的身影緩慢的轉過身來，如雪的白發下，老人的臉上不見一絲皺紋，眉眼柔和透着一股仙風道骨之意。

“你還認我是你師尊？”聖師殿殿主的聲音不見喜怒，讓人聽不出他真正的意圖。

顏吳有些驚訝的看着沒有佩戴面具的師尊，為了保持聖師殿的神秘，聖師殿的高層外出都必須佩戴面具,沒有人知道面具底下的人長什麽樣子。特別是聖師殿殿主,幾乎從不脫下面具,哪怕是顏吳，也只見過一兩次而已。可此次出城，師尊居然不戴面具，這有些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

難道是因為見的人是我，所以不用佩戴？

對此，顏吳只是奇怪，卻沒有深想，在他看來，聖師殿的面具除了裝逼這個作用，實在也沒有太大的意義。

“不管如何，顏吳都是師尊一手教出來的。”顏吳回道。

“我一手教出來的？”聖師殿殿主看着顏吳，“我教的你叛出聖師殿？”

顏吳面不改色：“您自小教育我，聖師當胸懷天下，聖師存在的意義便是為了挽救天下人。”

聖師殿殿主：“我還教過你，聖師當蕩平魔，還荒宇大陸清明。”

顏吳：“這件事情我二十年前就和您解釋過，荒宇大陸的靈氣不敵魔，侵蝕是必然的結果。救世，不一定非要靈氣，就像百姓肚子餓了，原先吃米現在必須吃面，總不能因為米沒了，我們有面不吃，非要活活餓死自己。”

聖師殿殿主像是無法反駁，沉默不語。

顏吳覺得自己情緒有些激動，情緒緩和了一些才道：“師尊，我實在不懂，以您的英明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您為何就是不同意呢？難道……真是為了聖師殿殿主的位置？”

聖師殿殿主：“放肆！”

顏吳抿着唇，沒有反駁，卻也沒有認錯。

鴻冥哪裏能忍旁人如此對待顏吳，哪怕是顏吳的師尊也不行，更何況還是一個差點殺了顏吳的師尊。心中不爽至極，頓時虎目圓瞪，狠狠的盯着聖師殿殿主。

君老就守在聖師殿殿主身旁，見鴻冥瞪過來，只是輕輕瞟了一眼，并未如何。

聖師殿殿主卻是感受大了目光，終于施舍給了鴻冥一個眼神，然後問顏吳：“聽說你們結成了道侶？”

顏吳：“是。”

鴻冥繃着的臉上瞬間閃過一抹喜意：顏吳承認他們是道侶，而且還是在他師尊面前。

鴻冥的欣喜實在太過明顯，聖師殿殿主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原來如此，怪不得這麽短的時間內你便能整合整個外城的魔修。”

這些年他一直打壓魔修，外城魔修築基都難，如何能忽然出現一個化神期大能來。見到鴻冥之前，他原以為對方是個心機深沉，善于隐藏的厲害角色，此時見到，不過一個貪圖他徒兒美色的庸人罷了。

顏吳：“鴻冥雖是魔修，卻心性善良，魔宗存在的意義也不是為了和內城對抗，若內城能配合救世，我們完全可以化幹戈為玉帛。我們浪費的時間已經太多了，魔獸潮一年比一年兇猛，內城結界支撐不了多久的，這件事情您應該比我更清楚。”

作為聖師殿的殿主，內城結界的執掌者，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內城結界的情況。

聖師殿殿主垂眸，似在思考，沉默了片刻，忽然長嘆了一聲：“你說的不錯，內城結界撐不了多久了。其實我早就後悔了，如果二十年前我能力排衆議支撐你就好了。”

顏吳呼吸一窒：“師尊？！”

人最難的便是認錯，後悔的話出口，後面的話也就好說了：“當年你找到我，同我說魔不可阻擋，人類或許修魔才有出路時，我既震驚又惶恐。我不願意相信你的說法，心底卻又覺得你說的有道理。之後長老會，你又在長老會上闡述了你的想法，長老們的反應極大，幾乎所有人都在反對。苗長老說，若是按照你的說法去做，那聖師殿過去幾千年的作為便就是一場笑話。幾千年啊，我們付出了那麽多的心血，為了守護內城，死了那麽多的人，怎麽能是一場笑話呢。我們怎麽能錯呢？”

只是因為不能錯嗎？因為在錯誤的道路上付出的太多，所以哪怕是錯的，也必須是對的嗎？

顏吳：“可我們……不能一條道走到黑啊。”

聖師殿殿主：“是啊，不能一條道走到黑啊。其實我早就後悔了，所以君老攻擊你的那一招才會在最後收手。”

顏吳一愣，看向君老。

君老笑了笑道：“殿主的确給我傳音了，只是我當時對你叛殿之事耿耿于懷，出手太急，想收已經來不及，只能盡力收回了部分力量。害的你修為潰散，抱歉了，小天一。”

顏吳：“君老不必抱歉，以您的立場出手并無錯處。”

君老：“你能理解就好，只是你這道侶似乎有些小氣了，那眼珠子瞪的都要冒火了。”

鴻冥不喜歡君老，從一見面他就不喜歡，哪怕此時這老頭說話還算好聽，他依舊不喜歡。不管因為什麽原因才出的手，傷了顏吳就是不行。

顏吳沒有順着君老的調侃把話題引導鴻冥的身上，而是繼續看向自家師尊：“師尊您既後悔，那為何這二十年來內城并無改變。”

聖師殿殿主：“我雖是聖師殿殿主，可聖師殿并非一言堂。”

顏吳：“所以您此行的目的是？”

聖師殿殿主：“我同意了，解除內城結界。”

顏吳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如此輕易？

聖師殿殿主笑道：“你擄走全部聖師，又在四大城門輪番播放你那全民修魔的宣言，在外城造出這麽大的動靜，不就是為了逼迫聖師殿表态嗎？怎麽如今我同意了，你反而很意外。”

顏吳狐疑道：“不是，只是……聖師殿的轉變是不是太快了。”

聖師殿殿主：“長老們并不同意，幾日前的長老會他們還想我殺了你呢。”

顏吳聞言更疑惑了。

聖師殿殿主繼續道：“轉變的只是我而已，而今不需要依靠長老會，我們也可以關閉內城結界。”

聖師殿殿主雖然是內城結界的執掌者，但并不包括關閉內城結界的權限。內城結界連通天地之力，哪怕如今屬于靈氣的天地之力已經虛弱異常，也不是個別聖師可以撼動的。想要關閉內城結界，必須聖師殿所有長老一起出手才行。

顏吳作為聖師殿殿主的繼承人，自然知道這些條件的，當下便問道：“長老們既不同意，我們如何能關閉結界？”

聖師殿殿主：“絨年是不是投奔你了？”

顏吳眉頭一跳，剛想說話，就聽聖師殿殿主繼續道：“不要否認，以他的聰明，不會這麽輕易被你抓住，除非自投羅網。”

顏吳沉默了，心底默默的對絨年說了一句抱歉：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你戲太假。

顏吳：“這和絨年有什麽關系？”

聖師殿殿主：“絨年和你一直是對手，當年聖師殿繼承人争奪，你們都是天級八品，你先一步突破天級九品獲得天一稱號，繼承人的位置便給了你。你離開內城這二十年，聖師殿大力栽培絨年，一年前，他已經突破九品了。你，我，再加上絨年，三個天級九品聖師再借用聖師殿殿徽之力，便可以關閉內城結界。所以，我們根本不需要那些長老同意。而且，想要說服他們，幾乎不可能。”

因為無法說服，所以直接越過？

聖師殿殿主見顏吳沉默，蹙了蹙眉，問道：“怎麽，我親自出城同你解釋，還不能顯出我的誠意。”

顏吳哪裏敢接這話，急忙道：“顏吳不敢，只是……要關閉結界，我和絨年都必須回去內城對嗎？”

聖師殿殿主：“你在擔心我此舉是诓騙你們回城？然後再下手對付你們？”

顏吳：“徒兒不敢。”

嘴上說着不敢，但表情卻是一副我就是這個的意思。他要是和絨年一起回城了，內城結界不就又堅固了，而且魔宗沒了聖師的助力，修煉的進度會緩慢很多。若是聖師殿在大力圍剿一番，他好不容易打造出來的局面就會前功盡棄。

聖師殿殿主笑了笑，一副拿這個徒弟沒有辦法的表情：“我給你立個誓約如何？我對天道起誓，此次帶你和絨年回內城一定關閉內城結界，若違此誓，叫我身死道消。”

天道誓約，而且還是身死道消這樣的誓約，師尊是真的想關閉內城結界？

有此誓約，顏吳就是再多疑，也說不出理由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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