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地睡覺，贈送道侶。

第33章

第33章

贈送道侶的第三十三天

“你聽說了嗎？有新的藥宗成立了。”

“我知道,我知道，叫破山門，據說只要去投靠依附的百姓,人人都可以得到一粒解毒丹。”

“真的嗎？他們一共收攏多少百姓，我們現在趕去還來得及嗎？”

“來得及，來得及，這破山門的藥師掌握了傳說中的引藥術,彈指間便能煉出無數丹藥。破山門掌門更是放出話來，只要是去投靠的百姓,無論多少,他一律收攏。且無需上交任何藥草,便可先得一粒解毒丹。”

“當真？”

“這還有假,各大坊市都貼出了告示。已經有一大幫被遺棄的村子都去了,他們都得了解毒丹。我這正要回去通知村長，去的晚了，可占不到好位置了。”

“那我也要回去通知村長。”

“流民呢？流民收嗎？”

“收,破山門放出話來，要救外城百姓于水火,無論是誰，都可以去。”

這樣的對話，在外城的各大坊市，各個角落，都發生着。無數被遺棄的村落，無依無靠的流民，甚至一些明明有藥宗依附的村落,都心動了。數以萬計的百姓,在留言中開始了大遷徙,目标，破山門。

對此，破山門的衆人幾乎是一無所知。顏吳這幾日一直在研究李城的血液，今日終于有了進展，便把李城喊了過來。

顏吳擡頭看他，問道：“你身上是不是只剩這一處毒斑了？”

李城自小就對自己臉上的毒斑敏感，正是因為他這天生的毒斑，這才讓母親喪命，李家村被遺棄。見顏吳看來，他下意識的用手捂了一下，但還是答道：“是。”

一旁的鴻冥幽幽看來：“你怎麽知道他身上其他地方沒有毒斑？”

【肯定是上次在湖邊偷看這小子洗澡的時候看到的，沒想到他居然看的這樣仔細，連人家身上有幾塊毒斑都數清楚了。】

顏吳和鴻冥的眼神相觸，莫名的看懂了，忙解釋道：“我不是偷看他洗澡的時候看到的。”

“！！”李城：“你偷看我洗澡？”

顏吳扶額，怎麽就越描越黑了呢：“我前兩日不是給了你一枚解毒丹嗎？就算你身上有毒斑，這會兒應該也消了。”

李城疑惑：“你讓我試的藥是解毒丹？”

顏吳沒有回答，而是繼續問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臉上這毒斑應該是天生的吧。”

李城點頭：“我是魔胎，出生臉上就有毒斑。”

李城神情苦澀，眼中滿是痛苦，臉上的毒斑，是他一生的原罪。若不是他生來臉上便有這毒斑，母親便不會死，李家村也不會被靈藥宗遺棄。

顏吳：“那你出生後，你母親是不是變的特別健康？”

這是侮辱和嘲諷！

李城握緊了拳頭，努力抑制着心中的憤怒。哪一個母親生了魔胎會健康？若是旁人如此說，他定要和那人拼命，可眼前這人是顏吳，是掌握了李家村未來命脈的人，他什麽也不能做。

鴻冥警惕的看了一眼李城，他察覺到了李城剛才的怒意，若是剛才李城真的動手了，恐怕他手還沒有擡起來，便被他當場格殺了。

“為什麽這麽說？”問話的是鴻冥，在他看來，顏吳并不是會說出如此刻薄話的人，雖然他罵起人來還挺刻薄的。

顏吳解釋道：“因為他臉上的毒斑，是他母親身上的魔毒形成的。母親身上的魔毒被胎兒吸走，魔毒轉移到胎兒身上，母親自然就健康了。”

“你說什麽？！”李城猛的擡起頭來，朝着顏吳就沖了過去。只是他才往前踏了一步，便被鴻冥一掌拍了出去。李城跌出去三米遠，卻顧不得身上的傷，爬起來繼續問，“你剛才說的是真的，我臉上的毒斑是因為吸收了我母親體內的魔毒才形成的？”

顏吳不明白這人這麽激動幹嘛，卻還是點頭道：“對啊，我在你的血液裏發現了兩種程度不同的魔毒，一個人，身體裏怎麽會有兩種不同的魔毒呢？之前我給過你一粒解毒丹，你也說了，你服用解毒丹之後，只剩臉上這一塊毒斑了，可見和你體內其他魔毒不同的，便是你臉上這塊毒斑了。你又說，你生來臉上就有這毒斑，那這魔毒，自然是你還在母親腹中之時，從母體吸收而來的。可以說，魔胎是母體天然的解毒丹。”

鴻冥：“世人都說，魔胎是被詛咒的生命，魔胎的降生便是罪孽，是災禍的開始，和魔胎扯上關系的人，都會不祥。”

顏吳：“愚昧！什麽詛咒，什麽罪孽，頂多就是個身體不大健康的孩子而已。魔胎天生對魔毒抵抗力弱，所以體內堆積魔毒的速度比普通人要快，這也是他活不長的原因。就算是詛咒，也就詛咒他自己吧，而且他出生就帶走了母親體內的魔毒，治愈了自己的母親，是個孝順的孩子才對。”

鴻冥沉吟着問道：“每個魔胎都是如此嗎？”

顏吳：“這個還需要驗證一下，只需要去尋一些生了魔胎的婦人，詢問她們懷孕之時，體內魔毒是否有所緩解，便可以得出結論。不過應該八九不離十，這魔毒總不能憑空而來吧，魔胎唯一的魔毒來源，只能是母體。”

對于這個推斷，顏吳還是十分有把握的。

“所以，我臉上的毒斑。”李城用手撫着臉上的毒斑，眼睛裏滿是悲傷，“是為了治愈我的母親才存在的？所以，我的出生并不是為了害死她，對嗎？”

顏吳望着那雙滿是悲傷的眼睛，忽然猜到了什麽：“是的，你的出生，是為了治愈你的母親。”

得到答案的李城身體漸漸顫抖起來，就在顏吳以為他要哭出來的時候，他猛的轉身過，跑了出去。

顏吳嘆了口氣，轉過身來對上了鴻冥沉靜的眸子，想到鴻冥也是魔胎，便忍不住問了一句：“你身上也有毒斑？”

鴻冥點頭：“你想看嗎？”

顏吳：“我為什麽要看？”

鴻冥哦了一身，眼底閃過一抹可惜。

顏吳無語了，有就有，沒有就沒有，自己又不是不相信他非要他證明。

這時候大羽忽然推門走了進來：“師父，公子，山下來了很多依附的百姓。”

顏吳不以為意道：“那都安置了啊。”

自李家村之後，這段時間破山門又陸續收留了不少來投靠的村民，大多是周邊一些被靈藥宗遺棄又聽到消息的普通百姓。顏吳都讓大羽按照李家村的處置辦法，安置了他們。

大羽：“這一次來的有點多，足有上萬人。”

顏吳蹙眉：“這麽多？怎麽一下來了這麽多？”

大羽：“裏面大部分的人是不堪靈藥宗的壓迫，想要脫離靈藥宗，轉投到我們這裏。他們帶了不少的藥草和糧食，想要從我們這裏換取解毒丹。”

顏吳：“多少藥草？”

大羽：“靈藥宗對附屬村落的要求是，每一百份解毒丹藥草，換一粒解毒丹。”

“什麽？！”顏吳被這個比例驚呆了，“一份解毒丹藥草能煉一百粒解毒丹，一萬比一，靈藥宗這是搶劫啊。”

顏吳的這個算法有些誇張，畢竟不是誰都能像他那樣，一份藥草能煉出一百粒解毒丹來。但初級解毒丹不難煉制，就算差一些，也差不了多少，煉個七八十粒還是不成問題的。

鴻冥：“搶劫，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被搶的資格。”

顏吳一怔，想到了李家村，是啊，多少人想要捧着一百份藥草去換一粒解毒丹，卻是都換不到的。

大羽問：“那我們換嗎？”

前來投奔的那些村民代表還在山門外等着，他們徹底脫離了靈藥宗，若是公子不收攏的話，他們就等同于被遺棄了。

顏吳：“換，我不是說過嗎？只要來的，就都留下。藥草兌換比例改一改，就一份……”

“不行，一份太少了。”不等顏吳說完，鴻冥便打斷道，“外城不只是我們一家藥宗，其他宗門或許不如靈藥宗收的多，但絕對也不少。若我們把兌換比例降到一比一，會徹底破壞外城百姓和藥宗之間的平衡，蜂擁而至的百姓會越來越多，且會引至其他藥宗的不滿。而且，人多到一定程度，你一個人煉藥也煉不過來。”

顏吳想想也是：“那你覺得多少合适？”

鴻冥：“一半。”

“行吧。”顏吳雖然依舊覺得多，但也知道這是最穩妥的做法。

大羽：“那我去同他們說。”

見師父點頭，大羽轉身便又離開了，不一會兒便和李長臨幾個扛着許許多多的麻袋進來，堆滿了不大的丹房。而且這還只是一小部分，山門口還有更多。

鴻冥看不下去，擡手丢過去一個乾坤袋：“等過兩天，去坊市再買幾個乾坤袋。”

大羽應了一聲，又問顏吳：“公子，那解毒丹，我們什麽時候給他們？”

這藥草本就是用來換解毒丹的。

顏吳：“讓他們明日來取吧。”

初級解毒丹煉制起來不費勁，一鍋煉十份的話，十鍋就差不多了。前幾日大羽又從坊市買了個新鍋，兩鍋一起煉，也就半天的功夫。

大羽：“那我去同他們說。”

大羽走到山門口，把明日能拿解毒丹的事情說了一遍，那些村民頓時高興不已，這上交的藥草不但減半了，且只要等上一日就能拿到解毒丹，這是多好的事情。不像以前，他們藥草上交了幾個月了，丹藥都不一定能發下來。衆村民代表一商量，便決定今夜不走了，幹脆等到明日拿了丹藥再回去。

顏吳一早醒來，聽說那些村民一晚上沒走，都在等解毒丹。便也沒耽擱，吃過早飯，便進了丹房，一上午就把一萬粒解毒丹煉了出來，讓大羽分發了下去。

村民們拿了解毒丹，千恩萬謝的離開，一路上喜氣洋洋，誰瞅見了都知道是遇上了喜事。有人發問，這些村民便如實告知，說他們昨日轉投了破山門，今日便得了丹藥，如何如何。

人群外圍，一個一身玄色衣袍的修士冷眼看着這一幕，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沒想到傳言竟然是真的，就是不知道那蜂擁而至的百萬人潮到達時，這破山門是不是還能拿出解毒丹來。算了，還是先去尋我的玄清丹吧。”

修士背對着人群，緩步朝破山門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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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

破山門內一片靜悄悄，山野之中唯有細微的蟲鳴之聲。一個玄色的身影自山下飛躍而來，停在了破山門的結界之外。

“這結界可真夠弱的。”他去過不少藥宗，破山門是他見過最小，最破，結界最弱的門派了，“破山門，不愧是破山門。”

這種随便一掌就能破開的結界，用破界刀，實在是大材小用了。

不過傳說破山門掌門是外城第一劍修，能一人擋住靈藥宗二十六位金丹修士的攻擊，不管傳言是否誇張，自己的目的只是偷玄清丹，能不驚動這位傳說中的第一劍修，那自然是好的。

思索間，玄衣男子從懷中取出一把巴掌大的小刀，然後用刀刃在結界上輕輕劃拉了兩下，便如同刀切豆腐一般在結界上切出了一個三角形的洞口。

玄衣男子收起小刀，悄無聲息的鑽了進去，然後一路謹慎小心的往前走，沒走兩步，就進了破山門。然後一眼，就看見了整個破山門。

一共就六間屋子，真是沒有最破，只有更破。

因為只有六間屋子，玄衣男子幾乎沒有怎麽找，就找到了丹房。

破山門四月初一的時候接了一百多分玄清丹的單子，這會兒怎麽也煉出了幾十份了，我不貪心，只拿一瓶，不，還是拿兩瓶吧。

玄衣男子想着，悄無聲息的去推丹房的門，然後發現，這門居然沒上鎖。

玄衣男子心中一喜，擡步走了進去，目光游移，尋找着放置丹藥的藥櫃。

找到了。

這丹房實在是太小了，幾乎是擡頭就瞅見了那滿滿一架子的瓷瓶。玄衣男子小心的朝前走去，每一步走的都極輕，生怕動作大了被人發現，誰知他千注意萬注意，唯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衣袖刮到了桌案上邊緣的空瓷瓶，“咔嚓”一下，瓷瓶掉在地上，那脆響，在黑夜中無比的響亮。

可惡，這丹房也太小了，他連轉個身都能撞到東西！

“啪嗒１”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這是有人來查看情況了。

不管了，都拿走。

玄衣男子也顧不得去分辨哪些是玄清丹了，沖過去，袍袖一卷，把架子上所有的丹藥全部卷走，而後一掌劈向門口，整個人沖了出去。

睡在廚房的李城被尿意憋醒，睡眼稀松間，意識恍惚的朝後山走去，誰知道快要走到丹房門口的時候，猛的一掌從丹房劈了出來，勁風擦着他的臉頰就打了出去，一下就把他驚醒了。

“誰？！”李城喝問一聲。

玄衣男子此時也看見了李城，見只是一個築基修士，擡手又是一掌。

李城躲避不及，只得揮拳迎擊，一拳打出，魔氣洶湧。

玄衣男子一愣，下意識的問了一句：“魔修？你也是來偷丹藥的？”

感情遇上同好了。

玄衣男子收了手：“別打了，我們一起出去，丹藥分你一瓶。”

李城不理，擡手又是一拳。他天天在破山門吃藥，還用得着別人分他。

玄衣男子：“你這人怎麽這麽軸呢，我們再打下去，破山門的人就來了，這個時候，一起跑才是最明智的決定。”

話落，李城便停了手。

玄衣男子欣喜，知道自己說動了對方：“你放心，丹房裏的丹藥我都拿了，回頭多分你一瓶。”

“是嗎？”

“是啊。”

等等，這聲音怎麽像是從身後傳來的。

玄衣男子大驚，豁然轉身，一把雪亮的長劍，電射而來，懸在他眉心一寸之處。強大的威壓籠罩住他的身體，讓他動彈不得。

好強大的威壓，這人，真的只有金丹後期的修為嗎？

玄衣男子驚恐的望着夜色中，緩步而來的高大身影。那人劍眉星目，長發披散，一身冷意，如冬日寒潭。

“大人。”李城看見鴻冥，躬身行了一禮。

什麽，這魔修居然是破山門的人？哪個正經門派會收魔修啊！

作者有話說：

玄衣男子：哪個正經門派會收魔修？

顏吳：這……一門派的魔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