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絕處逢生
第8章 絕處逢生
江離這幾日與沈星言混熟了,雖然沈星言從始至終沒有與他說過一句話,但他總覺得他江離和沈星言算是朋友了,眼下見他被人欺負,江離自然是不允許的。
江離性子圓滑,也沒有與那三人硬碰硬,而是挂起笑臉,親熱的摟着為首那人的肩往他手上塞了幾枚銀錠。
“我知道哥幾個都是好人,這種事難為你們了,做做樣子得了,何必認真呢?這些銀子請哥幾個喝杯酒。”
為首的太監掂了掂手裏的銀子,又警惕的掃了一眼周圍。
江離又好言好語的稱與那人稱兄道弟,才将人哄走。
那人臨走前還不忘小聲囑咐:“我看你小子挺上道,奉勸你一句,離這人遠一點,小心性命不保。”
江離笑呵呵的敷衍着将人送走。
元寶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的手在粗糙的地面上蹭破了一層皮,猩紅一片。
沈星言眸色一動撇過了臉,啞聲道:“下次不必管我。”
元寶眼睛一亮,這是沈星言第二次開口說話。
“你可算說話了!”江離興奮道“我都怕你把自己悶死。”
沈星言又沉默了。
江離見他渾身被淋透了,他擺擺手道:“你瞧你這副模樣,元寶受傷了,我幫你洗,走吧!”
沈星言擡眸詫異的看着他,下一秒就被江離拉住了手腕,出了淨房。
他被潑了一身的尿,江離竟沒有半點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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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離往燒水太監手中塞了錢,要了三桶熱水。
沈星言退去了身上的衣衫,坐在浴房裏,任由江離拿着一個瓜瓢将他從頭到尾澆了幾遍。
“你可有福氣了,今兒個給你用上我新做的香皂,這玩意可是有錢沒地買的。”江離拿着一個自制的香皂往他頭發上抹。
“這頭發得多洗洗,一會你就知道什麽叫香氣飄飄了。”
沈星言聽着他一個人叭叭的說着,溫熱的水自皮膚上流過,讓他生了幾分暖意。
江離幫他從頭到腳徹徹底底的洗了三遍,直至沈星言渾身都散發着淡淡的小蒼蘭香氣,才拿帕子替他擦幹。
恰好元寶也帶着幹淨的衣衫來了。
沈星言看着認真替他穿衣的少年,終是開口道:“你不該接近我。”
江離故作不懂,笑着調侃:“讓你被尿騷味臭死嗎?還是把我熏死?”
“你知道我的意思。”
江離擡頭露出一抹燦爛的笑容:“我知道,你是前朝太子嘛,不必這麽嚴肅。”
江離竟像個長輩一樣摸了摸他的頭,剛洗完的頭發濕濕軟軟,讓沈星言有一瞬的晃神。
“我知道你怕連累我,所以這些天都不理我,沒事的,我不怕,我這人就見不得這種欺淩。”
“為什麽?我與你并無交情。”
江離也不知道為什麽,大概是從富二代變成窮光蛋後也曾遭人欺淩,所以他見不得虎落平陽被犬欺。
“你不怕死嗎?”沈星言望着他。
江離回過神,似在認真思考了一會。
“不怕,死了說不定我就能回家。”他壓低聲音道“但我怕疼。”
死了就能回家?
曾幾何時,也有人對他說過這句話。
江離把腰帶塞進他手中,豁達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嗨!誰沒個低谷的時候,難不成還能不活了?只要能活都要想方設法的活下去,活着就有希望,說不定哪天就脫困了呢?有句話怎麽說來着?水到絕處是……額……”
江離是個理科生,詩詞歌賦着實不在行,他撓着下巴費勁的想着那句話咋說來着。
“你想說水到絕處是風景,人到絕境是重生。是嗎?”
“诶!對對對,就是這麽個意思!”江離嘿嘿笑起來。
沈星言看着眼前的少年,明亮充滿活力,像極了當初那人。
***
剛入夏,暴雨來的突然,與以往的南澇北旱,今年卻是北澇南旱。
燕京作為皇城真的成了淹京,禁衛軍們帶着各部緊急疏通了城中溝渠才洩了洪。
大雨滂沱,街上行人寥寥,望月樓作為京都最大的青樓也沒幾個客人,一群嬌媚的姑娘們隔窗觀雨,嗑着瓜子,抱怨着雨大兩個客人都沒有。
午後,一輛樸素的馬車停在樓前,車夫打着傘将車內的人迎出了馬車,那人迅速鑽進望月樓,立刻被一個小厮引着上了樓。
裴真一身長袍被大雨打濕了一半,他站在一雅間門口,默默的擰了擰身上的雨水才推開門。
屋內坐了一人,旁邊的床上還睡着個八九歲的孩子。
男子一身淺藍色繡花長袍,眉眼清俊,正坐在茶案旁抿着茶水。
裴真掃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孩子,皺起眉:“夢公子帶着這麽小的孩子怎麽住在這樣的地方?”
夢清河放下茶盞淡淡道:“來時恰逢大雨,客棧都滿了,在這将就一下。”
“您可別開玩笑了。”裴真笑着在他面前坐下“一口氣能拿出三百萬給聖上當軍費的人來了燕京會沒地住?多半是悄悄來的吧?”
夢清河給他倒上茶水:“既然知道,就請裴大人保密。”
裴真憂愁的嘆了口氣道:“夢公子,你不該來這裏,聖上手下的禁衛軍和那些神出鬼沒的影衛可都不是好忽悠的,你當初出錢表忠心,不代表他就信你,你該知道他只是看在花眠的份上才沒拿你下獄。”
花祁兩家本是世交,花眠與祁英年紀相仿,小時候常玩在一起,算得上是發小。
可花眠九歲那年,花家一朝獲罪,下了大獄,判了流放,盡數死在了嶺南,只餘一個半死不活的花眠。
後來,花眠被游商買下後賣入了嶺南首富夢家,成了夢清河的書童。
夢清河輕笑一聲:“我知道他瞧我不順眼,誰關心呢。”
“你從前與太子殿下交好,如今……”裴真警惕的環顧一圈,壓低了嗓子問“這裏安全嗎?”
兩人同時安靜下來,只聽得雨聲嘩啦啦拍打瓦片的聲音。
“裴大人在怕什麽?這樣的天氣,你覺得誰能聽得見你說了什麽?”
裴真尴尬的清了清嗓子。
“裴某家貧,當年若不是夢公子仗義出資讓裴某赴考,也沒有裴某的今日,這份恩情,裴某謹記在心,若能報答一二裴某絕無二話,只是……”裴真擡眸看着他,面上露出難色“裴某家中尚有老母,還有兄弟姊妹……就前日,他剛斬了我兩個都察院的同僚,明晃晃的殺雞儆猴,裴某實在不敢違逆聖上。”
“我知道裴大人難做,今日見裴大人也沒別的意思,你我一沒權二沒勢,要想幫太子脫困也是天方夜譚,不過是想問問太子殿下如今怎麽樣了?”
“太子他……”裴真湊近他壓低聲音道“聖上沒殺他,只是讓他去了淨房。”
夢清河默默捏緊了衣角,沈星言最是愛幹淨,祁英竟然如此折辱他……
“聽說小皇孫和兩位公主都死了,是真的嗎?”
裴真無奈的嘆息一聲。
夢清河已了然,說不出內心的失望。
“沒想到他如此狠辣,連那般小的孩子都不放過。”
“你來燕京,花公子可知道?”
夢清河眉心微蹙,他自是背着花眠偷跑出來的,他清了清嗓子:“他知道。”
裴真心裏疑慮,花眠與他甚好,夢清河來這麽危險的地方花眠竟沒跟着?他擔憂的看了一眼床上熟睡的孩子勸道:“燕京是非之地,夢公子帶着孩子還是早些回去吧。”
“嗯。”他敷衍的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