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03章
聞榆是被餓醒的,他睜開眼,整個房間都是黑的,厚重的窗簾拉着,半點光線也漏不進來,分不清時間。
大腦還沒有正式工作,他習慣性地拿手往床頭櫃探,可摸索半天,卻沒撈到手機,這才想起來自己不是在家裏。他在婚宴上喝醉了,大概是在酒店。
聞榆想起床吃些東西,可剛動一下,就碰到一個溫熱的軀體,頓時驚了一跳,猛地轉頭,他的眼睛已經适應了黑暗,看得很清楚,那是一個人。
是誰?怎麽會有另外一個人?
雞皮疙瘩一瞬間立起,他連忙開了燈,燈光驟然亮起,傅時延輪廓分明的好看的臉清晰印在眼前。傅時延并沒有醒,仍然沉睡着,沒了眼鏡的遮擋,他眼下的青色有些明顯,應該是連着好些時候沒好好休息了。
不是陌生人,聞榆呼出一口氣,人也放松下來,他看着傅時延,仔細端詳起他的模樣來,但下一秒,身體和某個部位嚴重的不适讓他察覺到什麽,整個人僵住了。
一些亂七八糟的記憶争相湧入腦海,他記起自己抓着傅時延讓他不要走,還主動親吻他……再接下來,便是混亂無比的意°亂情迷和情不自禁。
随着碎片化的記憶如海一般進入大腦,他連傅時延阻止過他,他根本不理會,反而變本加厲的細節都記了起來。
“……”
聞榆大腦徹底宕了機,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波沖擊屬實有點大,聞榆好半晌才找回一點理智,立刻打算走人。這時候不走,等傅時延醒來,他得原地尴尬上天。這還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醉酒後那幅主動的态度太像是餘情未了,還在念念不忘。
如果傅時延問他為什麽不讓他走,他怎麽回答?
所以他一點也不想跟前男友有事後交流,最好以後都不要再見,或者再拖個幾年,等到事情完全冷卻。
只是聞榆有些高估了自己的體力,渾身像是被重物碾壓了一遍,他費了半天勁兒才好不容易從床上挪下來,連忙又轉臉去看傅時延,生怕他被自己吵醒。
幸好沒有醒。
緊繃的肌肉放松,聞榆的視線從傅時延的臉上移開,他這才注意到床上和地上的狼藉一片:被單滿是褶皺,衣服到處散落,他的和傅時森*晚*整*理延的混在一起,還有垃圾桶裏用過的小雨傘……每一樣都在述說之前發生的一切有多麽瘋狂和放肆。
聞榆看着,忍不住紅了臉。
迅速找到自己的衣服穿戴好,又在地上撿起自己的手機,按了下,還有電,然後看了眼時間,才晚上九點,并不晚。
他輕手輕腳離開,走到門口,想到什麽再次返回,找了張白紙,簡單給傅時延留了言。
聞榆想了想,覺得還是有必要強調一下今天下午發生的事純粹是一場意外,不過酒後亂°性而已,不要再來找他,免得傅時延誤會,以為他是故意為之。
将便簽壓在桌子上,聞榆又看一眼仍在熟睡的傅時延,無聲對他說了句“再見”,将燈關掉後,頭也不回離開。
—
傅時延醒來時,房間已經只剩下他一個人。
另外半邊床早就沒了溫度,燈關着,房間悄無聲息的,仿佛另外一個人從來不存在,那些親昵、親吻、那些情不自禁,只是他喝醉了以後的夢境。
開了燈,坐起來,傅時延眉心微簇,面無表情環視了一圈,看見桌上壓着的紙條後,面色稍霁,下床去拿。
看完紙條上的留言,傅時延找到自己手機,翻到夏央的電話撥過去,單刀直入,直接找她詢問了聞榆的聯系方式。
夏央沒有多問什麽,很快把號碼發給傅時延。
存下號碼,傅時延沉吟幾秒,點開日歷界面,看了下今年暑假起始的時間,又給夏央發了條微信。
傅時延:[你們确定好去x市的時間後,告訴我。]
夏央:[你打算去啦?]
傅時延:[嗯。]
夏央:[OKKKK。]
傅時延收起手機,又看了一遍紙條,小心将紙條疊好,收進錢包的夾層,貼身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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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榆回到家,先在床上癱了一會,直到肚子提醒地咕嚕一聲,他才爬起來,抱着手機翻外賣平臺,翻到一家藥店時,他思緒拐了拐,臉頰開始發燙。
他的身體雖然不太舒服,但明顯是被清理過,仔細上過藥的。
想到被上藥的畫面,他臉燙得更厲害,身體往後一倒,用被子蓋住腦袋在床上滾了好幾圈,等尴尬消下去一點,他才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抱着被子側過身,重新點開手機屏幕。點完外賣後,他又切到機票購買程序,買了明天上午飛x市的機票。
外賣送來得很快,吃完,聞榆搬出行李箱收拾。他原本打算在A市再待一個星期,等出差的好友陳弛回來,跟他聚一聚,順便咨詢他一些醫療相關的專業知識,為下本小說積累素材,不過今天碰見了傅時延,又醉酒跟傅時延發生了意外事故,他現在只想立馬跑路,免得再出點其它問題。
行李都收拾好,聞榆在沙發坐下,往懷裏揣了一只可達鴨抱枕,給陳弛消息:【我明天要回去了,我們下次再聚。】
陳弛手機大概就在身邊,而且現在十一點多,他也沒在忙,立刻回複過來。
陳弛:[不是說好等我回來?]
聞榆:[我見到傅時延了。]
陳弛:[卧槽,他回國了?!!]
發完這句,陳弛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陳弛比他大四歲,大學之前就住在他隔壁,他們是鄰居,也是發小,認識二十幾年了,不論是陳弛或是陳爸陳媽,都很照顧他。
小時候他身體不算好,經常生病,有一次在半夜高燒,爺爺奶奶不會開車,又攔不到車,急得不行,最後還是陳爸爸開車載他去的醫院。
陳弛也是僅有的幾個知道他和傅時延關系的人。
陳弛是學醫的,學校在另外一個區,離A大有點遠,當年知道他和傅時延交往以後,當晚就從實驗室飛奔到A大門口,要見傅時延,見了人以後就給他撐腰,讓傅時延不能欺負他、辜負他,完全是家人的姿态。
電話剛接通,陳弛就語速飛快的問了一堆問題,“他回國了?什麽時候?你怎麽遇到的?他……”
聽他滔滔不絕,聞榆腦袋嗡嗡嗡的,連忙開口,“停停停,一個問題一個問題來好不好,不然我要回答哪個?”
“按順序回答。”陳弛說。
過了會沒聽見回答,他又說:“你不會忘性這麽大吧,我剛說完你就忘了?”
聞榆:“……我是在想怎麽說。”
“實話實說,坦白從寬。”他講得一本正經,語氣卻透露出了吃瓜的熱情。
“……你想吃瓜的心情我聽出來了。”聞榆吐槽。
陳弛笑了兩聲,算是默認了。
把手機放到沙發上,開了外放,聞榆又盤起腿,換了個更舒服随意點的姿勢,組織好語言,“我今天給朋友當伴郎,在婚禮上遇到的,新郎跟我們是校友,也認識他。我們聊了幾句,他上個月回國的,還入職了A大,應該是不打算走了。”
陳弛看不到聞榆的表情,無法從他的神色猜測他的心情,只好詢問出聲,語氣變得正式,“你還好嗎?”
“嗯?怎麽這麽問?當然挺好的,”聞榆一下下戳着可達鴨,“就是有點尴尬,我跟他坐在一起,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以前……”
他一頓,後面的“我們總有說不完的話”到底沒說出來,只剩下若有似無的一聲嘆息,很輕,沒透過電話傳到另一邊。
“以前什麽?”陳弛問。
“沒什麽。”
陳弛聞言,沒再多問,換了個話題,話裏重新帶上八卦色彩,“說起來,他變醜了沒?”
聞榆拿起水杯,剛喝了一口水,被這句話問得差點嗆到,放下杯子,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在想什麽啊。”
“很正常好不好,傅時延今年30了吧,很多人這個年紀早就腦門光亮發際線後移、身材走樣發福了,尤其是男人,數據更是可觀,你以為誰都跟我似的,32歲還能保持這麽完美的身材和樣貌?”
聞榆被他誇張的語氣逗笑了,笑得不能自已,“你的患者知道你這麽自戀嗎?”
聽聞榆在笑,陳弛也笑起來,“那肯定不知道的,我可是個正經的醫生。”
他又重申剛才的問題,倒是真的好奇,“所以,他變醜了沒?”
“沒有,”聞榆回憶傅時延的模樣,還是覺得那張臉十分賞心悅目,看了心情就會好,咂咂嘴,“更好看了。”
“跟我一樣。”他又補充。
陳弛噗嗤一聲,“你還說我自戀。”
聞榆還挺驕傲,“我這是實事求是。”
“是是是,你最好看。”陳弛忽然嘆了口氣,口吻帶着遺憾,“其實我本來想介紹我學弟給你認識的……”
聞榆今年27歲了,到這個年紀,他不止一次被介紹對象,尤其是他在x市的鄰居,還是一位十分熱衷幫人牽紅線的阿姨,因此陳弛的話雖然剛開頭,他已經懂了,“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陳弛的紅娘心被掐死在萌芽狀态,他梗了會兒,“我跟他要是能來電,還給你介紹。”
他躊躇了幾秒,聲音有點輕,“說真的,你是不是還想着傅時延?”
聞榆停下戳可達鴨的手指,盯着發了會兒呆,才說話:“沒有,我不吃回頭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