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XIAYU
第14章 XIAYU
她們隔着一道門,周圍的嘈雜聲全都不複存在,模糊只剩下他們三個人。
秦知珩餘光裏一直在注意她,發覺她付錢付了那麽久後打算去看看,他一轉頭,就看見門外的博穗穗,繼而是面無表情的博昭然。
他步子一頓,大腦有片刻的滞空,手心不受控制的湧上來一層濕。
最終他們還是并肩站在一起,一同看向博穗穗哭着跑走。
秦知珩說,“她看到了。”
博昭然眉眼垂着,眼睫微微顫抖,手心傳來一陣陣刺痛,隔了半響,她雙目無神的轉頭和秦知珩說:“我回去一趟。”
她反應大的離譜,秦知珩不動聲色觀察她。從那一袋被寫上名字的檸檬糖,到後來連他都忘記有多少次的擦肩而過,從無數個巧合開始推測,甚至他一開始自以為是到她是真的喜歡他。直到開學前的第一次見面,他從她眼神裏根本看不到任何東西。可她依然再繼續接近他。
後來他透過博穗穗猜到她的一兩分動機,甚至把這種接近歸于博昭然只是為了做做表面功夫,也心甘情願的任她胡來。
可如果真的是做做樣子,剛才博昭然就應該當着博穗穗的面,或者更早,在雅泰軒門口,她就應該把他當成一個工具去攻擊博穗穗。
可是她全都沒有。
他想不通。
秦知珩靜立在店鋪中央,身影颀長,眼睜睜的看着博昭然一步步離開,連背影都透着一股慌亂。
“媽在博家住的小區有套房子,你要過去嗎?”秦知聿走過去問他。
過去幹什麽,過去聽她們姐妹兩個吵架還是聽到博昭然接近他的真實目的,還是過去自取其辱。
他搖搖頭,嗓音透過一股疲憊,“就不過去了,先走了。”
--
博昭然已經很久沒走這條路回去了,高三時博承明為了方便他們上學在附近買的房子,後來她高考結束博氏新遷,為了平衡距離只能是重新找了個相對折中的小區,和原來的在一條路上。
她沒打車,自己一個人走回去的。
住家阿姨給她開門的時候還能聽到博穗穗哭天喊地的聲音,隐約還有幾聲周筱的安慰聲。
阿姨說二小姐從放學回來就開始哭,還去了她房間亂砸了一通,小先生沒攔住,先生還沒回家,已經打了好幾通電話。
博昭然點了點頭,徑直上了樓循着聲音拐進自己的房間。
博穗穗站在她書桌前哭,周筱坐在床邊,地板上亂糟糟的廢紙團,還有陶瓷碎片,整個房間沒有一處能下腳的地方。
“你在這瘋什麽?”
見她來,周筱就借口說自己出去打牌了。
博穗穗聽見她的聲音,表情瞬間猙獰起來,往前跌跌撞撞走了兩步,“你還敢回來!”
“你是不是故意的,你說啊,你是不是故意接近他的!你是不是記恨我撕你的錄取通知書?還是你記恨外婆出事?”
博穗穗無意間的猜測像一把利劍插入她胸膛,剜心的疼,她沉默的看着近乎癫狂的博穗穗。
“不對不對。”博穗穗用一種陰毒的目光打量她,擡手把桌上最後一只完好的玻璃杯掃落在地,“是不是你高三和他一個班的時候就喜歡他了,早知道當時我就不該心軟,我就該找人毀了你!”
“博昭然你說啊!”
對于博穗穗在她高三鬧的那些腌臜,“外婆出事,除了撞見你進我房間,到底還發生什麽了?”
“你想知道?做夢!”博穗穗睜圓了眼睛,後退兩步指着她,“你不過是被爸爸媽媽抛棄的而已!你憑什麽站在他身邊,是不是上次在雅泰軒門口你就惦記了!”
“媽!”博穗穗徹底崩潰了,跑到門口拼命喊周筱,“博昭然就是嫉妒我,要不然怎麽這麽巧,他們兩個都學法律,怎麽從來都沒聯系過的人這麽短的時間就整天混在一起!”
“她就是嫉妒我從小在你身邊長大,她嘴上不說心裏肯定不喜歡外公外婆,誰會喜歡和外公外婆生活在一起。”
血色慢慢彌漫博昭然一雙眼睛,她擡手直接抽了過去,“你再說一遍。”
“再說一遍怎麽了?”她被一巴掌扇到地上,捂着臉,一點也不顧及周筱的臉面,“誰知道你給那對老東西灌了什麽迷魂湯,非要護着你,連媽媽中間有次想接回你,她都覺得你回來會受委屈,覺得我有病,會害了你。”
博昭然氣的渾身發抖,她慢慢蹲下,從地上摸了一塊碎玻璃抵在博穗穗的脖頸處,另一只手緊緊的抓着她的頭發,鮮血一滴滴從她的手心滴落,掉在雪白的地板上。
“我告訴你,我和秦知珩,不僅認識,還一起吃過飯,一起上過課,甚至今天,我們還接過吻。”
她邊說邊用力,直到博穗穗的脖頸露出一道血痕,“我們兩個堂堂正正,我嫉妒你什麽?嫉妒你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像一塊抹布一樣被随便踩在腳下?”
“我喜歡他,他喜歡我,怎麽就不能故意接近了?”真話總是在最傷人的時候被她承認,她用自己的感情去踐踏博穗穗。
“你算是個什麽東西,也敢诋毀外公外婆,周筱就是這麽教你的?”
博昭然扯着博穗穗一路拖行到她的房間,當着她的面,找出藏在床吃肉文黃紋都在騰訊君 羊 絲兒尓兒無九宜四期下所有偷拍的照片還有各種做成的各種海報,用那塊沾了血的玻璃,一點點給她劃爛,帶着極大的
“要是讓我知道你對外婆還做了些什麽,我一定會親手把你送進去。”
“至于秦知珩,”她掃了眼地上的照片碎片,“你猜他要是知道你偷偷找人跟蹤他,該有多惡心。”
說完這句,她拉開門下樓,那塊玻璃刺的她手心很深,左手一直流着血,一滴一滴掉在樓梯上。阿姨憂心忡忡的看着她,剛才樓上動靜很大,周筱告訴她不用管,小先生也是這麽說的,所以她一直不敢上樓。
可是現在她看着博昭然滴血的手不知道該不該告訴周筱,“阿昭啊,我給你包包吧?”
博昭然搖搖頭,聲音嘶啞,“我沒事,您上去幫忙收拾收拾房間吧,都丢掉就好。”
阿姨上樓,看見狼藉一片,特別是博昭然的房間,血跡斑斑,玻璃都帶血,她腳步匆匆的走向博穗穗的房間,看到博穗穗的脖子上有傷才覺事态嚴重,六神無主的給博承明打了電話。
博承明接到電話的時候已經快進小區了,這會兒正好是出來活動的時候,司機車速并不是很快,所以博承明一眼就看到博昭然。
他急急忙忙要司機停車,下車時看到有些狼狽的博昭然,視線極速鎖定在鮮血模糊的左手上,他聲音很輕,似乎是怕驚到她,“阿昭?”
博昭然茫然的擡頭,“爸。”
博承明想帶她上車,她抗拒的後退兩步,固執的問,“外婆和博穗穗,你們是不是有事瞞我。”
他們倆就這麽僵持着,博承明實在是怕她出事,說她上車就告訴她。
這個夜晚陰沉沉的,車輛穿梭在霓虹裏,博昭然單手捏着手腕,抽了兩張紙随便擦了下血,“現在能說了吧。”
手邊的醫藥箱連打開的機會都沒有,父女兩個之間是長達一個世紀的沉默,昏暗的燈光下照在博承明有些晦暗的臉上。
“你妹妹她很多年前就查出來精神不太好,躁郁症。”
“你外婆醒來之後就只是說你妹妹病發了,想毀掉你的通知書,別的多問她就不肯說了,你妹妹也不肯說。”
博昭然點點頭,明白不管結果如何,博穗穗都會有一萬種方法給自己開脫,所以外婆說與不說根本不重要了。
車子一直開到學校門口,博昭然執意不去醫院處理,博承明拗不過她只能把醫藥箱給她,又在看着她走進校門後給夏橙打了個電話,拜托她幫忙好好照顧博昭然。
寝室門口路燈很亮,對面的一排長椅上坐了很多人,夏橙坐在其中一張沖她揮手,博昭然坐在她身邊,把箱子放在腳下。
樹葉被風吹的飒飒作響,今晚星星很多,在她們看不到的視角,秦知珩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裏,指間夾着一根煙。
夏橙打開行李箱,念叨個不停,熟練的給她沖洗傷口,手心縱橫着一道猙獰的口子,皮肉都外翻,博昭然一聲不吭的任她處理,好在夏橙經驗比較豐富,一點點的拿小鑷子給她清理碎玻璃渣。
一直等到周家外婆的電話打過來,博昭然整理好情緒接通。
那頭的老太太聲音慈祥柔和,“阿昭,中秋回家嗎?”
她點頭,盡管對面看不到,“回的,我和夏夏她們一起回。”
夏橙的動作已經很輕了,只是有些碎渣子紮的太深了,嵌進皮肉裏,她沒忍住輕輕吸了一口氣,卻又在聽到外婆的一句關心時眼淚成串的滾落下來。
“阿昭啊,怎麽聲音不對勁?是不是哭了?夏夏在你旁邊嗎?”
她藏不住謊言,哽咽的說,“剛剛不小心紮到手了,夏夏在旁邊幫我清理,很疼的。”
夏橙笑了兩聲,沖聽筒喊,“白奶奶!阿昭這次疼的都哭鼻子了。”
那頭的老太太才放下心來,又閑聊了幾句才把電話挂斷。
夏橙小心的給她纏好紗布才問她來龍去脈,博昭然擦了把淚和她講,講到博穗穗房間裏那一地的照片時,她停頓了很久。
“是不是很惡心。”
“嗯?”
“博穗穗偷拍他很惡心,我喜歡上秦知珩也是。”
她睫毛微顫,嗚咽個不停,“夏夏,我不想這樣的。我不知道要怎麽去面對他,我看到博穗穗偷拍的照片,跟我一點點算計他有什麽區別。”
片刻後,秦知珩的耳邊掠過少女哽咽的聲音,在黑暗中幾乎要燃盡的那支煙突然迎上一陣風,冒出斑點火星,飛速燃燒,燙的他指尖蜷縮了一下。
“你說,如果我不喜歡秦知珩了,他是不是就不會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