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寵壞他
55.寵壞他
回到家的姜蝶珍, 是一個做錯事的逃兵。
她在家門口徘徊了很久,像個找不到鑰匙的膽小鬼。
不敢進去。
不敢看到他對自己失望的眼神。
會失望嗎,景煾予。
姜蝶珍想起之前, 在他的懷中掙紮着身體。
她紅着臉逃出來, 對他說:“......不要.....”
因為她十分害羞。
就沒有滿足他的期待。
對自己的同事, 公開自己的戀人是他。
其實, 黃微苑和許簾淇,已經知道了他的存在。
她們也知道, 他倆的黏糊和甜蜜。
至于關系稍微疏遠一些的同事。
姜蝶珍真的難以啓齒。
這個讓他們所有人, 都充滿敬畏的君恩最高掌權人。
Advertisement
名下數不清資産和樓盤的男人。
神秘, 強大,難以揣摩。
靈魂共鳴,身體契合,都是私密的事。
景煾予和她, 存在着難以逾越的身份差距。
姜蝶珍沒辦法心安理得, 把條件這麽優越的男人, 據為己有。
放肆地去同齡人面前, 炫耀自己的戰績。
标榜自己釣到了怎樣的男人。
這樣才是對他不負責任吧。
他是, 被她放在心尖上疼惜, 尊重的人。
并不是因為羞于啓齒。
覺得他不好, 不想讓其他人看到。
是因為他太好了,才會讓她忐忑。
每個人處理感情的方式不一樣。
景煾予可以大張旗鼓地,對所有明星和員工,承認她的存在。
可她只想像囤食過冬的小動物,把他放在心底最好最甜的位置, 自己一個人知道就好了。
兩人說起來,也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到了。
景煾予總是很忙, 紐約,巴黎,東京,米蘭,君恩都分部。
他個人名下也有其他的産業。
可他這麽忙,還把她碎碎念和他分享生活的壽喜燒店名。
記在心底。
下飛機以後。
他也沒有急着回公司,或者頤指氣使地讓她陪他吃飯。
景煾予換下西裝,穿上黑色常服,開車來找她。
又不忍打擾她和同事聚餐,靜默地守在巷尾。
他可能這一生從未小心拘謹地做過什麽。
就算景宴鴻位高權重,理應步步謹慎。
但景煾予冠上母性,在異國被培養長大的經歷,也足夠讓他肆意随心地彰顯自己。
他知道她的敏感和不擅長自我表達。
于是選擇了沉默的守護,陪伴在側的關注,平等對待的禮遇。
景煾予,真的很在乎她。
她知道的。
他總是輕描淡寫,說順路,偶遇,下飛機過來的。
就像萊昂納德·科恩《渴望之書》中,《最甜蜜的短歌》
「 You go your way,I'll go your way too」
(你走你的路,我也走你的路。)
景煾予,一定摸索着走了她敏感孱弱的道路千萬遍,才能如此潤物細無聲的,用她最适宜的方式對待她吧。
她在成長中摸索,有能力和他并肩站在一起的時候。
姜蝶珍一定會給他一個最好的答案。
再等等,可以嗎。
-
景煾予沒開燈,溶在黑暗的房間裏等她。
也許是拿不更好的說辭,來向戀人,解釋今天的逃避。
姜蝶珍不敢叫他。
她也沒有走上前去的勇氣。
景煾予卻主動叫住了她。
“過來。”
他咬字很柔,并沒有和她産生一點點嫌隙的樣子。
姜蝶珍卻像打翻了家裏物件的小貓,僵在原地不敢動。
她慢吞吞地走到桌前,拖延着直面他的時間。
最後姜蝶珍繞到茶幾前,擰開澄黃的夜燈。
“我開燈。”
景煾予坐在沙發上,男人直視着她,像在觀摩她的表情。
就着燈光,她可以看到他眼睫眨着,不着情緒。
景煾予瞧見她走近。
他輪廓分明的喉結滾動了一瞬:“小乖,到我身邊來。”
姜蝶珍瞧不出他的情緒。
怏怏然地小小挪動着步子,走到景煾予面前。
景煾予擡手扯了下她的手腕,把她扯入懷中。
姜蝶珍依偎着他的胸膛往上看。
男人眼睛如點漆,細密的睫毛卷着,燈光下格外英隽。
“在別扭什麽。”
姜蝶珍耳朵剮蹭到了他衣服的拉鏈,有些紅,她小聲忏悔道:“我沒有把你介紹給她們,覺得良心不安。”
景煾予像哄小寶寶一樣,很淺地用指腹摩挲着她耳廓。
語速很慢,帶着似有若無的寵溺。
他在笑:“我當是什麽呢。我做你的男人,還用她們承認啊。”
“可是你講過,你很期待我炫耀你。”
姜蝶珍換了姿勢,感覺到手腕觸碰到了景煾予腹肌的位置。
她紅了臉。
景煾予像喘一樣舒了口氣,眼神愈加沉晦漆黑。
“姜蝶珍。”
他不太确定地問:“我好看嗎。”
姜蝶珍眼睛很亮地盯着他的眉眼。
就像被蠱惑一樣,重重點頭。
緊煾予用臂彎裹着她的腰,俯身和她對視。
“之前我忘了是他們的上司,社會關系都被我抛在腦後,只想着被你認可我的長相。”
姜蝶珍凝視着他,安靜須臾,用真誠的語調和他講。
“我有沒有和你講過,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她撐起身,抓着他的衣領。
“我很喜歡今天,藍莓味道的吻。”
姜蝶珍探身,吻他:“可我還是要好好和你坦白,我特別在乎你。只是.....沒辦法向敬畏你的下屬,炫耀你....”
他抵着她水紅的嘴唇,探舌舔了舔,和她分開一些距離。
“想什麽啊。”
景煾予的薄唇沒那麽幹燥蒼白了,多了些血色:“我去那裏的目的,是為了見你和親你。不是為了索要一個名分。”
他唇角弧度深一點:“我只需要你一個人認可我。”
姜蝶珍把臉埋在他的腹肌上,悶悶的聲音傳來。
她小聲強調道:“不要.....我不要你随時照顧我情緒了...”
“.....你也會難過,你也會要我贊許你,你也需要被我肯定....”
“錯了就是錯了。”
她牽起他的骨節,觸碰到她的柔軟。
姜蝶珍很敏感地微顫了一下,用暧昧的氣流說:“不乖的小孩,會被懲罰的,是嗎。”
“不要心疼我......我要你....要你疼我....”
“這樣啊。”
景煾予看着她很淺的瞳孔,像是意識到什麽似得,危險地眯了下眼睛。
他眉心一跳,眼睛晦暗不明。
男人溫熱的指腹摩挲着她的脖頸。
他惡劣地單手捏緊,又松開看她薄弱地換氣。
一點一點,恍若她連呼吸,都要靠他教授。
景煾予很熱衷用高位者的挾持感,來掠奪她,占據她的所有感.官。
“我吃這套。”他興味十足地哼笑了一下:“好乖。”
随即很啞地咬字:“寶寶,繼續——”
姜蝶珍咬住下唇:“老師,我知道......今天我有做得不夠好的地方......”
她從他的腿上起身,跌坐下來。
“我不要你體貼我,你太寵我,我會真的不辯是非的。”
“教會我對與錯。”
小小的人,顫抖着雪白的身.體,跪坐在他腳畔的地板上。
姜蝶珍的聲音有些哭腔:“您懲罰我吧。”
他說好。
随即調整了坐姿,和她拉開了缱绻的距離。
回到審視她的居高臨下。
“哭什麽?”
景煾予渾身的荷爾蒙,幾乎讓她無法招架。
男人掐着她的下颌,俯視她,冷峻質問道:“錯哪裏了?”
姜蝶珍別開臉。
她感受着脖頸脈搏位置,他溫熱的薄繭。
充滿期待又帶着刺激的惶恐,閉上眼睛。
“很怕我嗎。”
燈下,他沉靜的五官,像融冰的雪峰。
景煾予侵略性地鉗制住她的t下颌,抿唇打量她:“看着我。”
姜蝶珍并攏細腿,伶仃的鎖骨在戰栗。
“抖得這麽厲害啊。”
景煾予探手,撬開她的牙關,澀情地撫弄她的牙龈。
淡粉的皮.肉細軟。
他的指腹瘙癢地剮蹭她的舌。
他哼笑道:“我給你想要的,但你得求我。”
“求您......”她艱澀地說。
他實在是一個很好的上位者,之前的溫情脈脈消失殆盡。
男人的目光很冷漠,情.欲被他徹底壓制起來了。
他很克制,一點也不外露:“這麽敏感嗎?”
姜蝶珍求得太糟糕。
秀麗的鼻頭紅紅的,徹底陷入他給予的所有。
她小小聲嗚咽着,哀求他再親一下她。
景煾予咬字懶淡,帶着鼻音:“親吻是獎勵,但我現在,還沒懲罰結束。”
她不敢提要求了,哆哆嗦嗦地哭。
被感官支配的她,像一只柔軟又缺愛的小動物。
她用臉蹭他的掌心:“您摸摸我。”
直到她在又痛又癢的邊緣,意識昏聩的時候。
才聽見他性感地低笑着,勒令她偏頭,看她今晚的浪蕩。
“心疼都來不及,哪舍得真欺負。”
景煾予:“我會不能克制,想一直親你。”
姜蝶珍盈着薄薄的眼淚:“.....您很壞的,才沒有心疼我....”
他看着她身上,屬于他的吻痕和咬過的淤青。
景煾予愧疚地把她攬緊。
男人輕柔地吻姜蝶珍的眼睫:“我失控了,還疼嗎。”
姜蝶珍不願意,讓他繼續隐忍。
她被他抱着哄了好久。
和他碰着手,黏糊地,被景煾予抱在懷裏。
她說:“我自願的....”
“我很喜歡.....在床上....你不要照顧我的情緒....”
景煾予連皺眉都是性感的。
他揚唇笑:“你這樣會把我寵壞的。”
姜蝶珍漾起了一個小小的梨渦:“可是,煾予,你早就把我寵壞了。”
後來景煾予抱她去洗澡。
他的唇比溫水還熱,灼燙得她一陣顫栗。
“要承認關系的話,不用急。”
“我想帶你去趟銀座,君恩在東京的總部。”
景煾予從身後抱住她,他扯了下唇角。
“那裏沒有人認識我們,你可以不用害羞了。”
姜蝶珍問道:“是幫我找‘蒸汽波派對’的靈感嗎。”
“不單是。”男人個子很高,只有和她一起浸沒在浴池裏,才能徹底放松:“小乖不能被單一的創作禁锢。我陪你出去走走,認識行業頂尖的設計師,多了解他們的理念。”
姜蝶珍小聲應允道:“好呀,我也想去看看大師們的設計構思。”
“你願意去就行。”景煾予把下颚埋進她的頸窩。
他短發極黑,抵在她吻痕上,帶來酥癢的刺痛。
男人冷白額角,沾着汗,貼着她的脊背。
景煾予松垮地長舒一口氣:“我想向整個東京的君恩總部宣稱,我只屬于你。”
姜蝶珍驚喜地睜大了雙眼。
她嘴角梨渦淺淺的,笑道:“我好幸福,一直被确定地愛着。”
景煾予揉了下她的頭發。
男人繼續說:“還有一件事。”
“賀嘉辛,要和齊汐微訂婚了,就在下個月末。我想要你陪我出席。”
“訂婚?”姜蝶珍聽完,渾身一顫。
她終于知道。
為什麽棠禮要那麽迫切地離開賀嘉辛了。
如果棠禮知道。
她唯一依賴的人,肚子裏小孩的爸爸。
要和別的女人訂婚了,一定會很難過吧。
“這段時間,他找我借錢,盤下了澀谷的一家超級百貨大樓,他還挺有頭腦,加上其他的投資,兩個月就把本金還我了。”
景煾予的神情有些沉晦:“如果你能聯系上棠禮的話。”
他唇邊的笑弧度,收了起來:“賀嘉辛被困在品川區兩個月,賀家想逼他就範。但是吧......這小子很想和她見上一面。”
姜蝶咬住下唇,似乎在思考。
在浴室的白霧裏。
“會為難嗎。”
景煾予的聲音像水洗過的玉石。
“如果棠禮拒絕,他也不會勉強。”
“小乖,你別有壓力,這是他們自己的人生,應當把選擇權賦予他們。”
-
姜蝶珍還沒有來得及為難。
事情很快出現了轉機。
棠禮親自來了工作室一趟。
這次,不管把之後的事,重新做了打算。
——還讓姜蝶珍,更深切地察覺到了景煾予的愛。
景煾予的愛,怎麽可能會拿不出手啊。
再沒有一種感情比他的關心,更潤物細無聲。
事情還要從景煾予收到了賀嘉辛的訂婚邀約函,開始講起。
四月末,白晝逐漸變長,天幕湛藍,草木葳蕤。
姜蝶珍在薰然的熱氣中,在工作室的搖椅上昏昏欲睡。
迷糊中。
她感覺小貓咩咩在她腳畔,用柔軟的貓毛蹭她的腳踝。
她做夢都是甜的,并不想睜開眼。
過了很久,才從睡夢中醒過來。
姜蝶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清來人。
“小苑,棠姐姐,你們怎麽來了。”
黃微苑笑道:“我六月底才進組,這幾天賦閑在家看劇本,來看看你。”
棠禮手上拿着芒果西米露。
裏面的冰塊,已經融化了一小半。
姜蝶珍不敢想,這個懷孕五個多月的人,在烈日下等了她多久。
她愧疚起身,把兩個人迎進來,安置在軟墊上。
“棠姐姐,你來了怎麽不說一聲。”
黃微苑:“淇姐這幾天都沒怎麽更新視頻。一直在忙品牌起步和專利注冊,我猜你也在工作,所以沒有打擾你們。”
她接着說:“昨天,我陪小棠姐去買了一些防溢乳墊。這段時間她身體很好,我想着陪她來看看你,讓你也安心一些。”
姜蝶珍點頭。
籌劃着去叫個下午茶,吃點甜品,放松一下。
黃微苑:“我和小棠姐還沒吃飯呢。”
棠禮點頭:“寧寧,這段時間,你不會又靠着吃泡面,草率應付一下吧。”
姜蝶珍眨了下眼睛:“我還真的沒有吃泡面。”
她介紹道:“你們來的路上,看到附近的幾家私房菜館了嗎。一家比一家好吃。我中午吃完,還打包了一些奶油焗黑虎蝦回來。”
二月到四月底。
工作室外面,陸續開了幾家四合院私房菜館。
這裏是四合院,私人住宅居多。
這幾家館子,藏在彎繞的僻靜胡同裏。
青松掩映,平時很少有人來。
從法餐到越南菜,種類齊全。
這四五家私房菜館,姜蝶珍倒是經常光顧。
姜蝶珍一個人的時候,不擅長照顧自己。
這個院落很大。
打掃衛生的馮姨和護院林叔,從不會打擾她絲毫。
之前景煾予也提過,安排幾位廚師,照顧她飲食。
這個做法,被姜蝶珍拒絕了。
女生謙恭道:“我就一個胃,哪裏需要這麽金貴地伺候呀。”
男人把她摟在懷中,一寸寸摸索她細細的腰,沉聲道:“他們只是照顧你按時吃飯,你太瘦了,得多吃點才行。”
姜蝶珍輕聲解釋:“我喜歡一個人安靜作業,縫紉,染色。在靜下來的時間,享受創作。”
景煾予也沒再勉強她。
他把下颌抵在姜蝶珍的頭頂,淡道:“我知道了。”
在姜蝶珍忙着縫紉,交稿的不經意間。
胡同裏的私房菜館,一家接着一家地開起來。
最早她是被招牌的杏仁豆腐吸引的。
後來她邁入院落裏。
在青綠的植株和安靜的環境中。
一個人吃了辣螺肉,紫蘇牛蛙,牛尾湯,蘆筍奶酪生蚝春卷。
每一家都特別安靜。
甚至每一天的食譜都不一樣。
而且價格很低,分量和味道,堪稱星級水平。
就像今天中午。
她喝了松茸湯,吃了蟹粉豆腐,剁椒魚頭,還打包了梅子酒布丁。
一共花費還不到五十。
她和景煾予講過。
哪怕工作室沒有請來廚師。
附近的私房菜小館,就像開在大學校園外一樣,又多又便宜。
景煾予笑了一下,分析道:“一定是附近路段好,适合開餐館吧。”
這種曲徑通幽的地方,來參觀的游客都很少。
也沒有探店的北京人來訪。
幾套院落黛青色的磚瓦,有一種寧靜避世的感覺。
姜蝶珍還發朋友圈宣傳了幾次。
她也不知道,菜品價格這麽低,人這麽少的私房菜。
——是怎麽請來味道這麽好的大廚的。
“而且,每天不同時段的菜品不一樣。”
姜蝶珍向她們推薦道:“好像每道菜,就特供幾個小時。”
“我最早覺得奇怪,後來也接受了,畢竟主廚技藝高超,應t該是有自己的堅持和脾氣。”
棠禮和黃微苑一聽,也打算去試試門口這家淮揚菜。
“既然門口有這麽便宜的店,今天就在這裏解決晚飯吧。”
姜蝶珍點頭:“是呀,我最近口味也養刁了,真怕這次去東京,會不習慣。”
姜蝶珍引路。
三人穿過流觞曲水。
庭院的小湖泊中,蜻蜓在露出尖角的荷葉上起飛,漾起一圈圈漣漪,院落靜谧安穩。
落座後,姜蝶珍娴熟地翻開菜單。
細白的手指,在金線冊的菜單上掠過。
她點了秧草春筍河豚湯,鮮沙鹽鴨掌,雞湯甜酒煨翹殼,藜麥青檸豬排。
她的舉止有一種被矜貴養出來的舒适和大方。
景煾予把她照顧得很好。
黃微苑看她輕描淡寫,有一點啞然。
她見穿着唐裝的服務生走後,小聲詢問:“寧寧,這種私房菜,預定都很稀罕,怎麽你收放自如呀。”
姜蝶珍笑道:“來這裏吃了這麽多次。這四五家菜館,我都快和她們處成朋友了,怎麽會局促呢。”
黃微苑了然地點點頭,嘴角彎彎的。
“好呀,那我就安心接受美食家的安排了。”
菜一一呈上來。
棠禮遲遲沒有動筷子。
她有些欲言又止:“寧寧,你是不是得到消息,賀嘉辛要訂婚了。”
姜蝶珍品了一口手裏的茗茶:“棠姐姐,你先講。”
棠禮猶豫了一會兒,随即垂下眼睫,說:“這幾天我總是夢見他,夢到他吃不好,夢見他精神狀态很差。我一直不住自己,去想念他。”
姜蝶珍沒說話。
黃微苑開口了:“寧寧,小棠姐知道他要訂婚了,所以這段時間以來,刻意和他保持了距離。”
“......”
“他是她肚子裏,小孩的父親,我們沒辦法替她做決定。”
黃微苑情真意切地說:“她想和他鄭重道一個別。”
棠禮有些食不知味:“我這樣是不是很過分,我和他糾纏十年了,一起走過半生,他要結婚了,我真的沒辦法輕易割舍。”
棠禮的眼淚,透過白霧彌漫的葦筍湯。
一滴一滴地融入衣領裏。
她說:
“我想,他和齊小姐相處的時間很少,可能感情還沒那麽深。”
“我很害怕傷害到齊小姐,所以一直忍耐着。”
“我真的....真的很痛....”
“今天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我很堅強的,我不想再為難寧寧,你已經幫助了我夠多了。你們很獨立......我不想被你們讨厭。”
“可是,只是一件很尋常的小事。”
棠禮抿住顫抖的嘴唇:“今天吃的淮揚菜,賀嘉辛經常陪我去安定門那家淮揚府吃。”
“我就會想到.....以後我只能一個人.....一個人去吃了。”
棠禮捂住臉:“我到底做錯了什麽。”
“為什麽我明明很努力地想要生活下去,就全是錯的。”
“你沒有錯。”姜蝶珍一字一頓地說。
“你做什麽,我都會一直贊許地看着你,因為你是我的朋友。”
她起身,坐到棠禮身邊。
姜蝶珍懇切地說:“三天前,我剛得知賀嘉辛要訂婚了。這個既定事實,他沒辦法做主。我心裏也亂糟糟的,不知道怎麽和你講。”
“煾予和我說,賀嘉辛,他很想你,他不想聯姻,走他爸爸的路。”
“他在澀谷那邊,接手了幢百貨大樓,盈利特別好。”
“他還在和家裏抗争。”
“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和他見上一面。”
姜蝶珍笑了笑,轉頭看向給棠禮盛蘆筍湯的黃微苑。
“棠姐姐,你放心,我和小苑都會幫你的。”
“你看,你來找我這件事,仲伯母沒有阻攔,她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吧。”
“可是。”棠禮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我沒有打算和他私奔,或者破壞他的訂婚禮,我只想順其自然地見他一面。”
她這幾天稍微消瘦了一些,肚子看起來只比四月懷胎的時候。
明顯了一點點,并不突出。
棠禮:“我不會那麽不負責任。只是暫時緩解思念之苦而已。現在最重要的,是我好好保護我的小孩,所以我不會做出什麽離經叛道的事。”
姜蝶珍點頭:“我很能理解。”
姜蝶珍的掌心很軟,安撫性地搭在棠禮細瘦的手指上:“你是自由的,沒有人可以妨礙你做選擇。我,小苑,仲伯母,賀嘉辛,或者是這個孩子。”
“只要你認定對自己的人生負責,這種情況下,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幫你。”
姜蝶珍凝視棠禮紅腫的眼睛,“但是以後,要堅強一點。因為能讓自己幸福的,不是別人,而是自己。”
棠禮靜默了一會兒,點頭:“我明白的。”
“謝謝你,寧寧。”
黃微苑長舒一口氣,笑了:“其實,嗯....這就是今天我要陪小棠姐來找你的原因.....寶寶,我知道你也會困惑,迷茫,懦弱。但是很多時候,你都是我們的主心骨。”
“你真的很勇敢。來的路上,我不知道怎麽安撫小棠姐,心裏一直在想,到工作室就好了,看着四合院的院門,我的心情都會稍微安定。”
“就像之前,只要看見你,雖然孱弱緊張,但秉着一腔孤勇來救我,絞盡腦汁和那群公子哥兒糾纏。”
“我就會覺得,寧寧,仿佛什麽也不怕。只要她是我的朋友,我就會有勇氣,和不公正的待遇抗衡。”
姜蝶珍被她誇得有點害羞,倒也沒有回到座位了。
她把雕花木椅搬到她們中間,和她喜歡的女孩子們貼着坐。
“哎呀,你們別表揚我了,先吃飯。”
“以後呀,棠姐姐你吃淮揚菜,別想他了,多想想我和小苑。每次你想吃,我們就找機會陪你。”
棠禮很溫柔地笑了。
她輕聲說,好。
結賬的時候。
這些菜只花了不到一百塊。
棠禮看着價值二十塊的秧草春筍河豚湯,實在是難以置信。
“這,太不可思議了。”
姜蝶珍笑得很安然,眼睛閃閃發亮的:“我再叫幾個菜,給你們打包回去當做夜宵吧”。
服務生過來,遞來新菜單:“姜小姐,這個點的主廚換人了,你們要重新選菜。”
黃微苑随口問旁邊穿唐裝的服務生:“你們這裏,會經營到幾點呀。”
對方禮貌地介紹道:“早上五點開門,會營業到淩晨兩點,主廚五小時輪換一次,服務生會替班三輪。”
“你們老板一定很辛苦,價格太公道了。”
棠禮強調道:“這樣做生意,不怎麽賺錢吧。”
服務生看見私下無人,有些偕越地笑笑:“其實我們這裏,和周圍的幾家私房菜館。老板都很年輕,剛滿三十的公子哥兒,年初他生日當天,幾個館子都提前做了準備。”
“那幾天一直籌劃着,他的戀人會帶他來周圍的一家菜館,給他慶生。誰料對方居然抛下一切,去了海南,最後還是沒有明白他的心意。”
話已至此。
服務生陳羽阖上菜單:“姜小姐,選好了嗎。”
他接着說:“您每次來這裏,都說特別便宜。其實我們這裏不經常對外營業的。”
“因為是景先生,對您和對其他食客,準備了兩套菜單。一套是标準價,一套是您的包間,會執行的菜單。”
“我們這幾家啊,無論您什麽時候來,都可以吃上熱氣騰騰的飯。因為這幾位主廚啊,都是他精挑細選過,請得他們來掌勺不同的時段。”
陳羽笑道:“有句話,我不說,相信你們也能察覺到。景先生很在乎您。”
他轉身出門:“那麽,你們等等,我把菜單遞交出去。”
吃完飯出來的時候。
日近黃昏,流雲逸散,落日懸停。
姜蝶珍黑發被風吹得蕩起來。
整個人看起來空渺,臉色紅撲撲的,靜谧又婉約。
“天啦,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這麽好的男人。”
黃微苑還是忍不住感慨,“溫柔又不求回報。”
圈子裏滿是浮華。
英俊又多金的上位者,總是會勾得人趨之若鹜。
他們随手扔紙鶴,也宛如抛春華,總是不乏信徒哄搶。
愛得轟轟烈烈,恨得大張旗鼓。
買一輛跑車要全城觀瞻。
恨不得全世界都要為他們浮誇的愛意喝彩。
但景煾予的愛,不是這樣的。
百轉柔腸化作潺潺細水,潤物細無聲。
姜蝶珍有些呆滞,站在青翠松木下。
她感覺心髒快要跳出胸口。
《北夢瑣言》中有一則。
和她大學縫制的《女史箴圖》有關。
顧恺之愛慕t一個女子,求而不得,于是畫了一副心上人的畫像。
他苦于單戀無解,恨她不解他的情思,讓他飽受錐心之苦。
顧恺之用簪子刺畫中女人的胸口,女子雖在遠方,卻收到了“交感”,心痛如刺,不能前行。
就像現在。
姜蝶珍特別特別思念他。
她剛剛打開手機。
景煾予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景煾予要趁在陪她去東京之前,把北京的工作都安排妥善。
這幾天的男人都很忙。
他喝了太多黑咖,有些疲憊,聲音低沉,但對她講話溫柔無比:“小乖,日落了,我有想到你。所以我來找你了。”
姜蝶珍語速很低,笑得溫煦:“我一直都很想你,不止日落。”
她接着說:“棠禮來了,我帶她和小苑去了周圍的私房菜館,我知道了一個秘密。”
她長睫毛翕動着,白皮膚泛着淡淡的紅:“我知道了,為什麽這個路段很好,這些私房菜館,都開在這裏。”
“景煾予,對我這麽好......”
“你擡頭。”
遠處巷口,男人穿着西裝,戴着腕表,朝着她的方向挑眉。
他彎起唇,咬字很啞:“能親眼看見你這樣驚喜的表情,我就很知足了。”
姜蝶珍驚喜地小聲叫了一聲。
她的裙擺被春末初夏的風,吹得蕩起來。
深藍色的天幕被晚霞染紅。
她跌入落日浮金的山川湖澤。
“煾予!”
從微微上浮的胡同坡道上。
姜蝶珍肆無忌憚地跑起來,奔到他的懷裏。
“我拿的出手嗎,姜蝶珍。”
男人揚起唇,眉梢眼角都是笑意。
姜蝶珍眼睛發亮,小腦袋點個沒完:“特別特別拿的出手!”
他修長的臂彎摸上她的側腰。
男人壓低身體湊近,旁若無人地吻在她的額頭。
“得到小乖認同,怎麽這麽不容易啊。”
她咬着下唇:“我一直特別認同你,是我工作太忙了,沒往更深的地方想。”
景煾予彎唇樂着:“我特地調了更低的價格,一門心思等你發現呢。誰知道,又等了一個月。”
姜蝶珍心跳一顫,墊腳吻他,嘴唇被男人吮得發麻。
腳尖都微微發疼了。
“我現在知道了!”
姜蝶珍黑眼睛盈盈,像是有淚光閃爍。
男人握住她的腰,把她抱起來。
他的熱氣缭在她臉上。
他好輕柔地咬她的耳朵,“讓我等了這麽久,你得多哄我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