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下井
第三十七章 下井
老宅之中，鮑帥眼睛冒出一抹紅芒，慢慢湊近樓梯上的小洞，向裏面望去。
紅外成像之下，他的視線剛好只能看到地下室的大門，那裏一片安靜，似乎并沒有什麽可疑。
“怎麽了？”
唐警官走到鮑帥身邊小聲問到。
鮑帥搖了搖頭：“沒什麽，可能我神經過敏吧，總感覺有人在盯着我們。”
唐警官一愣。
“要不要進去檢查一下？”
鮑帥看了看已經睡下的幾人，又搖了搖頭。
“算了，大家都累了一天，還是別折騰了。”
說完，鮑帥又狐疑地看了一眼那個小洞，然後跟着唐警官重新回到了火堆旁。
而在地下室裏，那根肉畜慢慢從死角之中伸了出來，重新睜開滾圓的眼睛從小洞裏向外看去。
一夜無話。
第二天清晨，唐警官被一陣嘈雜吵醒。
“老大，老大，出事了，你快過來看看！”
唐警官擡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視線裏大偉正火急火燎地搖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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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會睡得這麽沉？唐警官腦海裏浮現出一絲疑惑，還來不及細想就看到大偉急切的神情，這一絲疑惑立刻被他抛到了腦後。
“怎麽了？”
“地下室，剛剛我和小馬去檢查地下室，情況不太對！”
“哪裏不對？走，去看看！”
唐警官連忙起身，跟着大偉來到了地下室，小何、小馬和秦佳人都在這裏，幾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對。
“到底怎麽了？”
唐警官又問到。
小馬戰戰兢兢地說：“早上我們打算再到地下室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沒想到一來到這，我就發現夾在門框上的這具幹屍好像移動了，它的臉昨天剛好到我胸口，但今天只到我的肚子。我原本以為是自己記錯了，可是進入房間一看，發現幾乎所有的幹屍都被移動過……”
“什麽？！”
唐警官連忙走進大門一看，只見所有的幹屍似乎都已不在原來的位置，他們圍着大門呈扇形分布，仿佛争先恐後地想要爬出大門。
難道是它們自己爬過來的？
唐警官頓時身體一顫，心中有些發毛。
“檢查過這些屍體嗎？”
大偉連忙回答：“都檢查過好幾遍了，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難道是屋子裏有什麽東西移動過這些屍體？可屋子是密封的，晚上還有人輪流守夜，絕不可能有人偷偷溜進來……
正想着，唐警官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大聲問道：“鮑帥呢，這小子上哪去了？”
大偉一愣，看了看小馬，小馬也愣了一下，看向了小何，小何讪笑着搖了搖頭，最後看向了秦佳人。
秦佳人翻了個白眼說道：“他一早就出去了，應該在外面的樹林裏。”
“哦……”
衆人聽她一說，都向她投來恍然大悟、大有深意的目光。
秦佳人雪白的臉頰上頓時綻開兩片紅霞。
“我去檢查一下那些幹屍……”
見她逃也似的跑進了地下室，剩下的幾個人紛紛壞笑着，露出了男人都懂的表情。
鮑帥站在距離老宅幾十米外的懸崖邊，愣愣望着崖下的山巒，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你怎麽在這發呆？”
一個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鮑帥回過神來：“老唐你醒了？我沒有發呆，是在想一些事。”
“哦？想什麽說來聽聽。”
鮑帥略微整理了一會兒思路，突然問道：“老唐我問你，7126如此之小，附近也沒有大規模居住的痕跡，如果這個工程真的有六百多名工人同時作業，那他們，或許還有他們的家人要住在哪裏？”
唐警官一愣，這麽顯而易見的問題，他之前居然沒有想到。現在被鮑帥乍一問支支吾吾答不上來，甚至連一個合理的猜測都欠奉。
鮑帥見唐警官坐蠟，微微一笑，指了指懸崖下方：“你看那是什麽？”
唐警官順着鮑帥的手指望去，只見崖下數百米的地方有竟然出現了成片的房子，他頓時一驚，揉了揉眼睛仔細再看，這才認出崖下的房子不就是他們來時經過的那個山村嗎？
“沒想到吧，那個詭異的村子竟然就在7126的正下方，他們的存在絕不可能瞞過7126的人，而7126這種見不得光的工程也絕不會允許卧榻之側還有他人酣睡，所以什麽一直與世隔絕的鬼話都是騙人的。”
唐警官皺着眉頭想了一會，問道：“你究竟想說什麽？”
鮑帥說道：“剛進村子的時候咱們不是問過那個老頭嘛，村子既然只有那麽點人，為什麽要蓋這麽多房子？”
唐警官瞳孔一縮：“你是說，那些房子就是7126的工人住的？”
鮑帥點頭道：“不錯，我懷疑這個村子而根本就是7126的補給基地！第一，當時我在村子裏曾經多看了一眼，那些房子很奇怪，不像是永久性的住宅，倒像是臨時窩棚。
第二，你看我們背後的樹林，從這個懸崖到老宅這一段的樹木明顯要比其他地方細得多，也就是說這一段原先很有可能是一片開闊地，樹木是最近幾十年新長出來的。
第三，修建7126需要大量的建築材料，而從村子到崖頂的這段山路非常難走，如果所有材料都要靠人工往上運，不僅成本太高，而且費時費力，別說是當時，就是現在也很困難。
還有，你看這裏……”
鮑帥走到懸崖邊，拔開齊膝高的草堆，露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金屬底座。
唐警官走進一看，見金屬底座四四方方，上面還有四個小孔，小孔內有螺紋，明顯是四個螺絲眼。
他用手用力推了推底座，底座紋絲不動，看來是焊死在地面上的。
“這是……”
“這很可能是固定升降機的其中一個底座，從底座的厚度上來看，起重能力相當可觀。”
“你的意思是說，7126工程是從這個懸崖上通過升降機直接與山下的村子連接？”
唐警官徹底愣住了，他從沒想過7126居然是把補給基地建在數百米下的山村當中，以當時的條件和機械水平，能辦到這樣的事嗎？
鮑帥嘆了口氣：“一開始我也不敢相信，但是當所有證據都指向它的時候，這就變成了事實。
我現在擔心的是當7126廢棄之後，那個作為補給基地的村子裏為什麽還會有人？他們不可能無緣無故留在這裏40多年，一定有我們不知道的秘密。”
“什麽秘密？”
鮑帥搖了搖頭：“不知道，秘密或者說疑點實在太多了，比如這個村子，比如課題組，比如那個神秘資方，再比如地下室裏的血跡。”
“地下室裏的血跡？”
“你沒發現嗎？老宅的地下室就像是被鮮血泡過一樣，但裏面卻只有十幾具屍體，就算把他們都抽幹也遠遠沒有那麽多血。”
鮑帥又提出一個疑點，但就像他說的，疑點實在太多了，多到唐警官都已經麻木。
“別想這麽多了，直覺告訴我，所有的秘密都藏在7126裏，正等待在這我們去揭開呢。”
鮑帥忽然認真地看着唐警官，半晌才說道：“老唐，真的要下去嗎？既然事情已經與我們當初預想的相去甚遠，為什麽不回去重新規劃，多叫點人再來呢？實話跟你說，我這次的預感很不好，說不定去了就回不來了。”
唐警官微微搖了搖頭：“不行，現在是雨季，過了今天下一次再進山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何況你也說了那個村子一定有他們的使命，或許我們下次再來的時候就什麽也找不到了。
我們是警察，既然幹了這一行，就得有覺悟，臨陣退縮不是我們的風格。”
說着，唐警官拍了拍鮑帥的肩膀，笑道：“既來之，則安之，小夥子，你要學的還很多呢。”
說完，唐警官頭也不回地走了。
老唐的話好像很對，又好像很不對，鮑帥總覺得這麽行動有些莽撞，不知道一向穩重的老唐為什麽會做這樣的決定，似乎有什麽東西被自己遺漏了，卻又一時找不到不對的地方。
他看着唐警官漸漸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頭頂厚厚的烏雲，忽然打了一個寒顫。
這時，天空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早晨九點整，小分隊吃完早餐，對老宅進行了最後一次毫無意義的搜證之後，終于正式踏入了7126的洞口。
雖然除了鮑帥之外的所有人都配備了夜視儀，但為了節省電源，并沒有使用，幾人都打着電筒，深一腳淺一腳地朝防空洞深處進發。
從洞口看，7126似乎并不大，但進去之後才發現別有洞天，整個防空洞高約六米，寬約十米，呈半圓形，如同一根巨大的水管被一切兩半，然後倒扣在地上。
防空洞四壁都是堅固的混凝土結構，頂上是一條長長的一字型燈箱，由于時間太久，絕大部分燈箱都已破損，少數幾個幸存的燈箱也都嚴重老化，內部都積滿了灰塵，手電一照只能看到黑漆漆一團，就算有電，大概也發不出多少光亮。
行進的一路上并沒有見到通風管，但管道深處一直吹來陣陣涼風，風裏帶着濃濃的濕氣，卻沒有黴味，空氣還算新鮮。
來之前，唐警官通過特殊渠道，專門搜集到了7126的工程圖，但等到真正進入其中才發現，工程圖根本沒有任何作用，因為這個防空洞就只有直直的一條，沒有別的岔路。
衆人順着防空洞一直往裏走，彎彎折折走了三個小時，眼前的路還是跟開始的時候一模一樣，除了溫度降低了幾分，似乎根本沒有什麽變化。
“大家在這休息一會兒吧。”
轉過一個拐角，見眼前還是一片黑漆漆的通道，似乎永遠沒有盡頭，唐警官終于大發慈悲，讓大家稍作休整。
聽到休息的命令，大偉把背包往地上一扔，一屁股坐了下去，吐槽道：“麻蛋，這幫家夥怎麽想的，在山頂上修防空洞，還挖這麽深，這是打算當老鼠啊？”
衆人哈哈一笑，複雜的情緒頓時緩解了不少。
唐警官掏出平板電腦，打開之前存好的7126工程圖，然後把平板電腦遞給了鮑帥：“從圖上看，我們已經快走到底了，你覺得第四試驗室如果存在，會在那裏？”
鮑帥推開電腦：“切，那張圖要是能信，死人都能活過來。人家1972年就開挖了，要是一直不停，到1977年至少挖了5年，估計明天這會兒要能走到底就謝天謝地了。”
唐警官照着鮑帥的腦袋就是一個暴栗：“你小子，一天不氣我都不行？你說的這些我還不知道？拿着，看看圖上哪裏可能有暗門什麽的，再廢話小心回去扣你工資！”
鮑帥一邊委屈地揉着腦袋，一邊接過平板電腦，嘴裏嘟囔着：“麻蛋，臨時工就沒有人權啊？小心老子回去舉報你虐待下屬……”
“你說什麽？”
“啊，沒說什麽，我馬上看，馬上看，嘿嘿嘿。”
鮑帥沖唐警官露出一個谄媚的笑容，唐警官冷哼一聲，說了句：“這還差不多。”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鮑帥的笑容忽然凝固在了臉上。
唐警官察覺他模樣有異，當即警惕起來。
“你怎麽了？”
鮑帥擺了擺手，示意唐警官不要說話，接着朝周圍的空吸猛吸了幾口。
他發現空氣中有一股十分的古怪味道，有點像果子貍的土腥味，又有點像海鮮的魚腥味，中間還夾雜着幾絲血腥的氣味。似乎就是在山村時，狗子請大家吃的那種臭肉的味道。
這股味道極淡，就算以鮑帥這般敏銳的嗅覺也很容易錯過。
其實他已經錯過了，因為味道來自他們身後，是從之前經過的某個地方傳過來的。
“大家跟我來……”
鮑帥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然後尋着味道向來時的方向走去。
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都不自覺地望向了唐警官。
唐警官搖了搖頭：“走吧，跟好這位小爺，別丢了。”
鮑帥循着氣味整整走了五分鐘，氣味的濃度達到了峰值。即使是峰值，氣味也是極淡，常人根本聞不出來。
“就在這裏了。”
鮑帥嘀咕了一句，然後仔細打量起這個地方。在紅外成像之下，方圓三十米之內都一清二楚，似乎跟其他地方沒什麽不同。
他雙眼盯住牆根，一寸一寸地往上挪，打算用拉網式搜索，不放過任何一個細節。
突然他在一側的牆壁上看到一個淺淺的印字，像是牆壁長期滲水形成的潮印。
這裏似乎與其他地方的混凝土不太一樣，只不錯這個差別非常細微，若不是仔細觀察根本看不出來。
鮑帥走過去，生出雙手撫摸牆壁。
這是……
突然他的臉色一變。
“秦警官，你來看看這是什麽？”
站在最後的秦佳人聽到鮑帥叫自己，一頭霧水地走了過來，伸手向鮑帥所指的牆壁摸了上去。
只摸了一下，她的臉色也是一變。
“這不是混凝土，是下水道裏那次怪物吐出的那種粘液，粘液風幹以後就是這樣！”
鮑帥點點頭：“對，就是那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