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履行諾言
半響未見有任何的回音，藏書室內的氣氛稍稍有些冷凝。但是蓮兒并未氣餒退縮，她繼續對林立交錯縱橫的書架說道：“難道你打算一輩子對我避而不見嗎？”透過剛剛書蟲老先生的話，她知道他就在這裏。
端坐在書蟲身上小哇用力的深吸一口氣，它興奮雀躍的說：“沒有錯就是主人！”
除了死寂的令人發瘋的沉默，他并未發出任何聲響。這種沉寂似乎連人的心跳都可以清楚的聽到。蓮兒主動尋找，她不想坐以待斃，她不想永久這般躲避。
蓮兒看到一個黑色的影子，但是當她追過去的時候，那個模糊的影子卻早已不見了蹤影。她能夠感覺到他剛剛就站在這裏默默的凝視着自己。
透過書架陳列古籍縫隙，她能夠看到一個身着黑衣的男子就站在書架的另一側，他身子高挺背對她，這使她看不清他的真實模樣。
他身上似乎有一種生人勿進的恐吓感覺，如果換做初來此地的蓮兒，恐怕絕不會擅作主張與他見面。也許是與不動山和書蟲之間的對話，改變了她對魔王根深蒂固的偏頗看法。她現在迫切想要了解魔王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
“我知道是你！”蓮兒駐足凝望着站在書架另一側的他。
依舊是一陣寂然，他似乎身子僵硬的站在那裏。他似乎在遲疑要不要轉身去看蓮兒，他似乎想再次逃離，這種矛盾不安的情緒令他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你不想見我嗎？”蓮兒開口問道。
原本蓮兒已經不抱希望了，但是沒想到他突然開口，他說：“別過來，我的樣子會吓到你。”
聲音幹脆冷澈就像一位魅力四射的成熟男子，他說話的語調令人不自覺沉醉，明明只是尋常不過的話語，但是經過他的嘴就變成了致命的魔咒。
“我不怕！”蓮兒很幹脆的回複到，她曾經在心中無數次設想魔王的模樣，但是此時此刻她就開始憧憬魔王的模樣，他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你真的不怕？”魔王似乎無法篤定蓮兒的真實想法，他再次小心謹慎的求證道。
“不怕。”說話間蓮兒已經緩步靠向他。
蓮兒饒過了書架打算主動去見他，但是他已經背對着蓮兒，似乎不想讓蓮兒看到他的臉。他不自信蓮兒看到他的模樣是否願意跟他交談下去。
雖然這是兩人第一次正式相見，但是蓮兒對他的感覺卻不陌生。在蒼鐮古城的這幾日她每時每刻能夠感覺到他的存在，他一直悄悄的尾随。
“無論你長什麽模樣，我都不會倉皇逃離。”蓮兒向他鄭重許諾道。
也許聽到蓮兒情真意切的話，魔王身子不自然的微微顫抖，他鼓足勇氣轉身面對蓮兒。而蓮兒目不轉睛的看着他。
他就像一頭癫狂的野獸，那雙眼睛就像毒性猛烈的眼鏡蛇，他的身上長滿了細密的青灰色的鱗片，他雙手上的指甲鋒利像極了開刃的匕首。
在他的面前蓮兒就像一個稚嫩矮小的孩童，蓮兒需要踮腳仰視才能夠看清他的容貌。也許是被他的模樣吓到了，蓮兒呆呆的站在那裏。
他看着蓮兒，不自覺轉移了自己的視線。他轉身想要逃離這尴尬的地方，他不想吓到蓮兒，對他來說默默的守護着她，對他來說就是最大的恩賜。
“不要走。”蓮兒對他說道。
他被她叫住了，他扭頭凝視着她，雖然是冷血猙獰的蛇眼，但是仔細觀瞧還是能夠看得出一絲缱倦溫情。
“你不怕我會吃了你？”他開口問道，雖然嗓音與容貌格外的不匹配，但是卻讓人格外的舒服。
“如果這是就是我即将到來的宿命，我願意欣然接受。”蓮兒正視着她，她說的真誠。恐怕的外表并未讓蓮兒退縮。
“我可是毫無人性的魔王。”說着他揮舞着利爪朝蓮兒疾風駛來，而她卻出乎意料的站在原地紋絲不動，她的眼睛不曾片刻的移開，那雙眼睛溫柔的就像春水一般，那目光似乎能夠花開任何不破的雪山堅冰。
就在利爪要碰觸蓮兒的瞬間，他停下了。他的本意也不是傷害蓮兒，他只是想要吓唬蓮兒，讓蓮兒打消靠近自己的想法。
他将利爪收回，不自覺對眼前這位處變不驚的少女刮目相看。他說：“你後悔嗎？”只有極度不自信的人，才會反複詢問追求對方答案。
明明眼前站着是可怕猙獰的大魔王，但是蓮兒卻嘴角輕輕上揚飽含善意的看着他。她說：“如果我說後悔，你會放我回家嗎？”
“不能。”他的語氣很生硬果決，她是他擺脫永恒孤寂唯一的希望，他斷然不會放蓮兒回家。但他可以盡可能滿足蓮兒一切的需求。
蓮兒看着他說：“如果不能，那所謂的後悔豈不是徒增煩惱。”
蓮兒的話不禁讓他眼前一亮，他可能從未想過眼前的少女會有這般驚人的膽識魄力。明明不過是個二八年華的十六歲少女，但是她身上卻有一種高潔于世的沉穩感覺。她的身上還有一種超越年齡的穩重凝練。
“我是不是很醜陋？”他問道。
自始自終蓮兒未曾移開她的眼睛，她在看他，她在觀摩揣度他。她在尋求一個合情合理的答案。
她說：“你确實很可怕。”
聽到這番話，他臉上的落魄失意是顯而易見的。
但是蓮兒接着說：“但是我并不認為，一個人的外貌就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品性。這世間的善惡可不是光靠簡單的外表就能夠直觀區分的。”
“可是世人不是一向喜歡美好的人或者事物麽！我在世人口中可是十惡不赦的大魔王，我這般惡名昭着你難道就一點都不懼怕嗎？”他的目光一直閃躲不敢正視眼前的蓮兒，他可能是習慣了躲在暗處，這般光明正大與蓮兒相見，讓他渾身不自在。他不知道該跟蓮兒說什麽做什麽，他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傷害了這般柔弱的蓮兒。但是他就不自覺的渴望靠近蓮兒，他無時無刻渴望看到蓮兒，他無時無刻渴求聽到蓮兒的聲音。
蓮兒回答道：“我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耳朵聽到的，我不怕你。”
仿佛暗夜中出現了一把耀目的火焰，他看着站在眼前的蓮兒，他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蓮兒。她就像一朵剛剛綻放木蓮花，急需人的呵護。但是她又是一朵與衆不同的木蓮花，她的眼神話語令人心生暖意。
“可是我怕自己會傷害你。”他對自己不自信，他只想守護這份來自不易的幸福。他不想蓮兒離開自己，他知道是一種惡毒自私的想法。
“你不試一試怎麽知道？”說話間蓮兒大膽朝他走來。
對自己極度不自信魔王不自覺的向後倒退了幾步，直到慌張的魔王撞到了書架，頃刻書架上的古籍散落一地。情況霎時變得極其的微妙，此刻的魔王反倒像一個促局不安的孩童。
蓮兒仍未打消靠近他的想法，她說：“我說的都是真的，我已經做好了陪伴你一生的準備。難道你不想讓試圖了解你嗎？”
聽到這句話，他就像一尊石像沒了生息，他的瞳孔略顯渙散，似乎連魂魄都不在身軀內了。蓮兒大膽直接的舉動，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
而此刻蓮兒已經走到了他的身前，她踮腳努力的伸手去觸摸他的面龐，就在她的手觸摸的瞬間。他下意識的用手握住了蓮兒的手中，鋒利的指甲割破了蓮兒的手腕。頓時血腥之氣充斥着周遭的空氣中，蓮兒露出了痛苦的神色。
他趕忙松手，他一臉錯愕不曉得發生了什麽狀況。他完全沒有傷害蓮兒的本意，他開始懊惱自己這般毫無顧忌的接近蓮兒。
沒想到蓮兒反倒安慰她道：“沒關系的，只是小傷而已。”
“擡起你的手。”他對她說。
語氣雖然略顯霸道，但是蓮兒願意遵從他的話。
魔王俯身用舌頭舔舐蓮兒手腕上上流血的傷口，可能是蓮兒的太過可口美味，魔王不禁露出了兇相，那副樣子似乎随時能夠将蓮兒撕碎生吞。
蓮兒沒有躲閃，她沒有動搖靠近他的想法。
最終理智還是戰勝了魔王的欲望，他清醒了過來。蓮兒手腕上的傷口奇跡般的愈合消失了。
“剛剛我想要吃了你。”他坦誠的說出了自己剛剛的本能欲望。
蓮兒擡頭看着他說：“可是你沒有不是麽？”
他說：“可是你這樣呆在我身邊會很危險。”
有那麽一刻，蓮兒确實覺得自己的心漏停幾個節拍。但是此刻她卻覺得一切都無所謂了，因為她發覺其實魔王并沒有世人口中說的那麽可憎可怕。
“如果成為你的食物是我不可選擇的最終宿命，那我拜托你至少讓我睡夢中死去。”蓮兒提出了自己的最終請求。
少女的眼神是不容置疑，看得出她已經做出了赴死的準備。但是他怎能忍心傷害她，他是她唯一的新娘啊！是他在這亘古寂寞中唯一靠近自己的女孩。就算欲望再強烈，他也不想傷害她吃掉她。
“我不會吃你的。”
就像得到一個許諾保證，蓮兒欣然微笑。她說：“我知道，那我也會履行諾言一生一世的守候在你的身旁。”
可能這句話深深觸動了魔王的心，他的表情有些驚愕茫然。很顯然他絕沒有事态朝着自己不可預知的方向發展了。
“這裏的書你都有讀過嗎？”蓮兒試圖轉移話題，打破兩人這般尴尬的處境。
如果不是小哇跳到了魔王的肩頭提醒，恐怕他仍舊在愣怔發呆神游天外。
“都讀過。”
看到他這般癡傻的一面，蓮兒不禁覺得有些好笑，她說：“你可以為推薦幾本讓我閱讀嗎？”
“可以。”也許此刻在他眼裏，蓮兒已經奪走周遭事物所有的光彩，他的眼裏只有她，他的心裏只有她。
“夫人，如果你想要讀書，完全可以找大肥蟲推薦。它對這裏書可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還未等小哇把話說完。
魔王就把這個不給力拖後腿的小青蛙扔掉了，伴随着一聲凄厲的慘叫小哇不見了蹤影。估計傷得不輕一時半會都無法現身了。
“小哇，他沒事吧？”蓮兒語氣關切的問道。
他說：“沒事的，那小東西死不了的。書蟲移動不方便，還是讓我推薦書籍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