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破碎
第14章 破碎
起初聽到蘇小小說她爸來了，鐘玉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了一句誰來了？
蘇小小咬牙，篤定道：“你爸來了！”
鐘玉沒有聽錯，她爸來了！
鐘玉有些手忙腳亂地掀被下床，連腳都忘穿了，直接光着腳丫沖出了房間。
客廳外，陸宇坐在一角，而鐘玉父親以及他妻子李阿姨，他們兩夫妻和徐秦坐在另一邊，他們正在說話，但說話因為鐘玉的突然出現而被打斷。
看到父親那一刻，鐘玉瞳孔一縮，心髒一沉，腳步不自覺停在原地。
冬天冰涼的地板透着刺骨的冷，那股冷從鐘玉的腳底鑽進，但鐘玉卻絲毫感覺不到冷。
她目光怨恨地盯着父親，無聲無息，冷如寒冰。
鐘父見到女兒，臉上很自然地挂上笑容：“小玉起床了？，你來得正好，我在和你哥聊你回家的事呢。”
李阿姨眉毛一挑，嘴角上揚，帶着假意的笑容走上前：“小玉，李阿姨和你爸來接你回家了，你開心嗎？”
李阿姨邊說邊捋着鐘玉的頭發，鐘玉打開她的手。
李阿姨眉頭一皺，眼角掠過一絲怒意，但卻生生忍了下去，憋着氣微弱地哼了聲。
彼時，鐘玉将目光移到徐秦身上，正巧徐秦擡眸看向鐘玉，四目相撞。
徐秦從未見過鐘玉有過這樣冷硬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個帶在敵意的陌生人。
“你不是說過誰也不會分開我們嗎？你為什麽又要騙我？”鐘玉沖徐秦吼。
鐘玉父親走過去，拉着鐘玉的手：“你別怪你哥，他到底不是你親哥，現在爸爸才是你的親人！”
鐘玉甩開父親的手，惡狠狠地瞪着父親，卻無話可說。
“小玉，不能任性，今天來找你，不是和你商量的，是來帶你回家的，”
說着，鐘父就開始拉拽鐘玉，李阿姨也幫忙拉拽着鐘玉，鐘玉猝然尖叫起來，手腳并用地掙紮。
“小玉，你就跟我們回家吧，你在這兒幹嘛，他又不是你親哥，小心人家把你賣了你都不知道。”李阿姨邊拽鐘玉邊說，言語刻薄冷漠。
“放開我，不要碰我！”鐘玉聲嘶力竭地喊着叫着，一遍又一遍地打掉拉拽自己的手。
鐘玉的應激反應格外強烈，惹火了鐘父，鐘父兇惡道：“鐘玉，你瘋了嗎，你就那麽不想回家嗎？家裏人是怎麽你了？”
李阿姨：“對呀，家裏人都是疼你的，你這麽搞，顯得是我們欺負你。”說話間，她拽着鐘玉的胳膊，很用力，絲毫不在意鐘玉會不會痛。
鐘玉難受地甩開李阿姨的手，由于太用力，指甲抓傷了李阿姨的手背，李阿姨吃痛地縮了手，表情扭曲了一瞬，怒火嗖地騰上腦門。
就見她一揚手，便狠狠甩了一巴掌鐘玉。
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聲，整間屋子陷入了沉靜。
徐秦看到鐘玉被打的一瞬，拳頭已經擰緊，然而就在下一秒，蘇小小沖上去，毫不猶豫地揚起手，照着李阿姨森然惡意的面孔就扇了一巴掌。
蘇小小這一巴掌幾乎用盡了全力，一巴掌扇下去，一點都不拖泥帶水。
李阿姨被打懵了，反應過來後，第一時間就沖上去抓蘇小小的頭發，嘴裏罵罵咧咧。蘇小小不甘示弱，也抓住她的頭發，用力地拉扯。
霎時間，客廳的吵鬧演變了兩個女人扯頭發的打架，場面已經控制不住了。鐘父和陸宇不由分說地拉開她們。
鐘父和陸宇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這兩個人分開。
李阿姨和蘇小小臉上都在抓痕，頭發都亂成雜草，狼狽又好笑。
鐘父神情已經陰冷到極點了，目光銳利森冷：“鐘玉，你到底交了什麽朋友，這麽沒教養，居然敢向長輩動手？我不能再看你這樣下去了，今天說什麽都要跟我走，由不得你了。”
鐘父再次拉拽鐘玉，徐秦早已經坐不住了，他一把将鐘玉拉到自己身後，推搡開鐘父，用自己高大偉岸的身軀擋在鐘玉面前。
徐秦說：“沒有我的同意，鐘玉今天誰都帶不走。”
一聽這話，鐘玉好像看到了希望，不由自主地沖上去抓住徐秦的胳膊，緊緊抓住，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鐘玉眼睛裏漾着淚水，深深地凝着徐秦，祈求道：“哥，我會很聽話的，我不會惹麻煩的，求你不要把我送走，我不要回去！”
聽到鐘玉帶哭腔的祈求，徐秦的心像是被撕裂開來，痛得喘不上氣。他從來沒想過，鐘玉會有一天會卑微地祈求着自己。
一旁的蘇小小已經哭得不能自已了，她過去抱住鐘玉：“小玉，如果你哥要把你送回去，我帶你走，我爸媽早就把你當女兒了，你不要怕。”
陸宇也站起來說：“還有我，你不會再回到那個可怕的家庭的。”
鐘父聽到陸宇這話就不開心：“什麽叫可怕的家庭，我們家怎麽了鐘玉了？短她吃還是短她喝了？我好歹養了她三年，說這話未免太沒良心了吧。”
李阿姨兇戾的目光如一潭幽黑的死水，指着鐘玉冷冷道：“鐘玉，你是不是在外面亂說，說我們刻薄你，虐待你呀？你這沒良心呀，你太惡劣了，我和你爸怎麽對你，你是知道的，你不但不感恩居然到處說我們對不起你！真是氣死我了！”
蘇小小早已經聽不下去這樣颠倒黑白的話了：“你少在這裏說這些話，你敢說你們沒虐待過鐘玉嗎？你敢說嗎？你在家整天對鐘玉非打即罵，你敢說沒有嗎？”
李阿姨頓時啞了聲音。
“人在做，天在看，你們明明有錢卻不讓鐘玉上大學，讓她去打工，還拿走她的工資，不僅如此，為你們為了錢，還把要賣掉鐘玉！你們你們敢發誓你都沒做過這些嗎？”
蘇小小的話擲地有聲，字字句句都讓鐘玉父親和李阿姨煞白了面孔，神情尴尬又複雜，話都說不出來。
徐秦神情愕然，目光空茫茫地看向蘇小小：“賣掉鐘玉？”
蘇小小咬牙道：“是！一開始我也不知道的，是那晚鐘玉告訴我的，你知道她為什麽要跑來南松找你嗎？是因為她爸逼她嫁人，收了那人十幾萬的彩禮，逼着鐘玉嫁過去，鐘玉不肯，他們還騙鐘玉去那男的家裏，想讓生米煮成熟飯，鐘玉發現不對，從二樓跳窗逃跑的。”
蘇小小說這番話時已經哭成淚人兒了：“鐘玉摔傷了，一個人跛着腳從那個所謂的家逃出來，一個人坐上了來南松的火車，她就是不想被她爸賣給人家當老婆！”
“你以為今天她爸來找她是為了鐘玉，不是的，是為了讓鐘玉回去嫁人！還有，你應該不知道在那個家裏受了什麽苦吧，她差點就……”
蘇小小的話還沒說完，鐘玉撲過去捂住她的嘴，哭着搖頭，淚珠簇簇落下：“不要說，不要說……”
蘇小小哽咽着抱緊了鐘玉，再沒說話了。
徐秦紅着眼睛，胸腔像有沸騰的水，太陽穴突突地跳，冷硬的面容已經怒色隐現。
“你們給我滾，不要再讓我看到你們，鐘玉是我的，你們誰都帶不走。”徐秦盡力壓着怒火，聲音喑啞低沉。
鐘父見場面已經不是自己能掌控的了，惡狠狠地瞪了眼徐秦，轉身走了，李阿姨冷哼了聲，也跟着走了。
客廳沒了吵鬧尖銳的聲音，只有女孩子抽泣的聲音。
………
深夜，南松的雪還在下。
鐘玉已經睡了。
早上的鬧劇之後，鐘玉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水不喝，飯不吃，熬到自己困了，睡着了。
蘇小小心疼地幫鐘玉掖好被子，才輕手輕腳地離開房間。
客廳裏，陸宇和徐秦都沉默地坐在沙發上，他倆臉上都很不好，很黑很冷。
發生了這樣的事，他們誰的心情都不會好。
“睡着了？”徐秦小聲問。
蘇小小點頭，坐到沙發上，嘆了口氣：“眼睛都哭腫了。”
徐秦按了按太陽穴，疲憊地靠在沙發上，煩燥到了極點。
陸宇恨恨道：“鐘玉爸爸太可惡了，居然賣女兒，如果小小今天不說，我都不知道，”
蘇小小悵然道：“原本鐘玉誰不想說的，就在我們來的那天晚上，鐘玉告訴了我，我今天氣得就說了出來。”
“鐘玉是不是還告訴你別的事？”徐秦問。
蘇小小愣怔，不解地看向徐秦。
徐秦說：“你今天不是還有想說的嗎，只是小玉不讓不要說，你們還有什麽瞞着我？”
這一說，陸宇也想起來了：“對呀，小玉是不是還受過什麽虐待是我們不知道的？”
蘇小小面露難色。
徐秦：“你告訴我，小玉到底還經歷了什麽？”
陸宇：“你說呀！”
蘇小小糾結了許多，一咬牙還是說了。
“也許鐘玉會怪我，但你們都是小玉心裏重要的人，我告訴你。”蘇小小下定決心。
“鐘玉自殺過，差點死了。”
徐秦呼吸一窒，陸宇卻恍然：“是不是高三第一學期那會，鐘玉請了好長時間的假，說是生病了？”
“對。”蘇小小點頭，“就是那個時候，她不是生病，她是割腕自殺，在醫院。”
“你們有沒有發現鐘玉手上一直戴着一塊已經壞了的手表？”蘇小小問，
徐秦和陸宇都點頭。
“那是我送她的，已經壞了，但她一直沒扔，并不是這塊手表對她有什麽重大意義，而是為是遮擋手腕上的傷疤！”
“鐘玉為什麽要自殺？是受不了家裏的打罵嗎？”陸宇問。
蘇小小無聲笑笑：“打罵算輕的了，鐘玉是被□□！”
這話如一道驚雷劈下，徐秦心裏咯噔一下，渾身不由自主哆嗦了一下。
“她被姓李那個女人的弟弟□□，一開始那個猥瑣男總是趁機摸鐘玉，鐘玉把這事告訴她爸，她爸讓她別搞那麽多事，說那是當她是小孩，逗小孩玩的，後來猥瑣男得寸進尺猥亵鐘玉，偷鐘玉的貼身衣服，偷看鐘玉洗澡，後來趁所有人都不在，鎖了門，要對鐘玉下手！”
蘇小小又開始哽咽了，她緊緊抱着自己的手臂：“鐘玉當時有多絕望你們知道嗎？沒有人能幫她，所以她選擇最極端的方法，割腕自殺。”
話至此話，蘇小小吸吸鼻子，控制着情緒：“你們應該知道為什麽鐘玉那麽抗拒回家了吧，那裏根本不是她的家，她在那裏會被打被罵，被侵犯猥亵，被當成商品販賣，她的逃離只是想讓自己能有一個生路！可是傷害已經造成了，鐘玉到現在還經常會夢到那個可怕的夜晚……”
聽完蘇小小說的，陸宇氣得咬牙切齒，他生平第一次被氣成這樣，而另一邊的徐秦一直是沉默的，像空氣一樣，但在蘇小小說完之後，所有人都注意到，沉默的他胸脯劇烈起伏着，瞪圓的眼睛盈滿了憤恨的淚水。
他的臉繃得很緊，兩腮仿佛都在顫動，隐忍的樣子像是一頭痛苦且兇殘的野獸。
蘇小小面前徐秦，又說：“你知道，你是他的哥哥，但你卻在無形中傷害過她。”
徐秦擡頭：“我？”
“你是不是和你的朋友說過，鐘玉膽子很小，一個夢都會吓哭。”
徐秦猛然一怔，恍惚間他腦海閃過幾個畫面。
在雲崗市的賓館裏，做惡夢驚醒的鐘玉哭着給他打電話，讓他趕緊回來。
他和朋友喝酒說話，鐘玉路過，大家讓鐘玉喝酒，他說了句鐘玉膽小，夢都能被吓哭，之後，鐘玉就生了他的氣，哄了好久才哄回來。
蘇小小說：“鐘玉膽子一點都不小，一個連死都敢的人，她還怕什麽？她那天夢到她最害怕的事情，你卻當個笑話一樣說她膽小，鐘玉和我說這些的時候，我真的想罵死你！當年你狠心把她送到她爸那裏，她都沒怪你，逃出來第一時間就想着來找你，她最在乎的就是你呀！”
徐秦抓了抓頭發，原來鐘玉生氣的真正原因不是自己和酒肉朋友喝酒，而是自己不經意說的一句話。
自己不經意的那句話，卻是一把刺向鐘玉內心最深處的刀。他媽的，他真的想狠狠抽自己幾個大嘴巴子。
作者有話要說：
嗚嗚嗚，心疼小玉
徐秦:“敢動老子的人，看他是活膩了！”
要護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