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小寒
第57章 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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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天凱不相信顧凜, 但是要他把所有股份給還只有九歲的姜明诩也不可能。
姜明诩雖然是他的兒子，但現在還這麽小，誰知道以後會長成什麽樣, 他不能肯定, 所以不敢把公司全部交給他。
但是給姜伊冬, 姜伊冬雖然自己不會管公司，但又沈九春那邊的關系，想請個可靠的人還是容易的。
至于顧凜？
這個孩子沒有了，她和顧凜的關系當然沒有了以後。
姜伊冬的胸口劇烈起伏, 此刻想清楚這一切已經沒有了作用, 事情已經築城——難怪姜天凱的條件是讓她生下這個孩子。
姜伊冬一開始還有些猶豫, 但是因為姜天凱的強迫，也會盡快打掉這個孩子，這是與生俱來的反應。
而現在, 姜天凱已經不在，她想要找他算賬也找不到人。
姜伊冬手指冰涼，臉色也很難看。
顧凜走進病房看到她這個模樣, 頓了一下，問：“怎麽樣？”
姜伊冬搖頭。
“你……”
“今天出院。”顧凜說，“回家說。”
姜伊冬：“回伊莎吧, 姜小明還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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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去。”顧凜只靜了片刻道。
“……”
一路上沒什麽話要說，姜伊冬提前給楊叔發消息，讓他接了姜明诩之後直接去伊莎, 随後沒有再說話，這段時間顧凜表現越來越冷漠, 和姜伊冬別說肢體接觸，就連目光交接都很少有。
和以往的親密完全不同, 姜伊冬早有預料，心底卻還是難掩失落，此刻坐在顧凜旁邊，兩個人都沒有說話，一路沉默回到伊莎。
姜伊冬打開門走進去，還沒開口，轉身就被面前的人吻住，他吻得那麽深，姜伊冬幾乎再這漫長的接吻中産生了一種因為太滿而忍不住反嘔的感覺。
他吮吸她的舌尖，咬着她的嘴唇的力道不斷加大，姜伊冬疑心他甚至想要在這一刻殺了她。
好一會兒，顧凜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因為情緒不斷緊繃而控制不住地用力，姜伊冬才感覺到自己的下巴有一種因為長時間的痛苦而産生的麻木，睜眼看着顧凜，他的目光早就不再平靜。
“這就是你的目的嗎？”
姜伊冬只是愣神了一秒，很快問：“如果我說不是，你相信嗎？”
顧凜扯出一個嘲諷的笑。
姜伊冬和他對視。
她一直覺得對視是一種很親密的行為，四目相接的瞬間，好像在對方面前失去了外衣。
此刻，他看着她的目光滿是陌生。
是了。
當然不相信，如果她是顧凜，她也不會相信。
他的目光難掩複雜，但更多的是冷漠，嗓音纏繞着嘲弄，仿佛劍刺在姜伊冬的心口，“一個未出世的胚胎……甚至不能稱為生命，用它來換一家公司……确實是很劃算的買賣。”
他眼裏的情緒不斷翻湧，黑眸好像濃稠得能滴下來墨，“姜伊冬，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我未出世的孩子被你殺死，你說你不是為了公司？”
姜伊冬拉住他的手，“不是這樣的……”
“既然你說不是，那你告訴我。”他居高臨下地看着她，嗤笑了一聲，“有了孩子為什麽不告訴我？”
“我想去留學……你知道的……”姜伊冬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手指捏着他的衣服，“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應該怎麽告訴你……”
“我們之前聊過這個話題，你說我們不會太早要孩子……”
“所以，你是為了我考慮？”
姜伊冬搖頭，“我沒有……不是的……我當時太混亂了，對不起……我不知道……”
顧凜忽而冷笑了一聲，“還是，你是在報複我？”
“是我之前每次都不同意你和我分手，所以你用這種方式來跟我直截了當的分手……還是你本身就沒有想過要和我長久，所以覺得你肚子裏的孩子和我無關，只需要你一個人就能決定？”
“沒有……我很喜歡你，而且報複人怎麽會用這種手段……”
“我只是還沒有考慮好……我……”姜伊冬頭痛欲裂，淚眼模糊，“對不起，對不起，但是我真的不是為了公司……”
“不管是為了什麽，”他凝視着她不斷落下淚珠的模樣，脆弱得讓人心憐，可他提不起一絲一毫的溫柔，嘲諷在內心煽動，“你不相信我，衡衡。”
“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你也根本不相信，我會為了你的未來考慮。”
“顧凜……”
姜伊冬內心的慌亂讓她不斷攥緊手中的袖子一角，聲音顫抖，“我沒有不相信你……我只是沒有來得及告訴你……”
“是沒來得及，還是準備結束了再告訴我？”
“我……”
“別這麽可憐，事情你已經做了，在我面前還要扮演可憐的樣子，這可不像你。”
顧凜松開了捏着她下巴的手，她的下巴紅了一圈，酸麻令她的眼淚更加洶湧。
“瞧瞧你，姜伊冬。”他似乎是覺得她這個模樣特別讓他意外，“你不是一直以來都那麽理直氣壯嗎？哪怕這件事情是你做的，難道我能拿你怎麽樣？如果我不知道，或者我在很久之後才知道，我也會原諒你，畢竟我足夠喜歡你不是麽？”
她內心掠過的想法被他揭穿。
姜伊冬搖着頭，眼淚漣漣，“不要這樣……”
他這個樣子讓她很害怕，之前的任何一次吵架，都沒有到這個程度，姜伊冬只覺得很慌亂。
她拽着他的衣服，用力到衣服幾乎要被她揪破。
“但凡你有一點喜歡我相信我，今天我們就不會是現在這樣的局面。”顧凜退後一步，姜伊冬很快跟上一步，他捏着她的手腕，吃痛讓她忍不住松開手，顧凜正好順勢收回衣袖。
“你自由了。”他說，“一直以來都是我錯了，我以為我能改變你讓你留戀我，卻忘了你一直以來都不需要束縛。”
“……不要……”
姜伊冬靠近他，轉而擡手圈住他的脖子，将自己的唇遞上去，閉上眼睛，眼淚從她的臉頰滑落，不斷用自己顫抖的唇在顧凜的下巴摩挲。
直到這一刻姜伊冬才發現，如果不是顧凜每次和她接吻都會彎腰低頭，她哪怕踮起腳尖也只能親到顧凜的下巴。
他太冷淡了，好像她已經讓他提不起任何興趣。
姜伊冬對上他嘲弄的眼神和笑容，只覺得心口好像破了一個很大的洞，正在呼呼刮着大風。
“我不想和你分開……我真的不想和你分開……”
“就像你當初說的一樣，如果這件事情是在兩年後，或者三年之後我才知道，或者未來我都沒有知道的機會，那麽就算了。”
顧凜拉下了她的手，嗓音已經沒有太多怒火，剩下的就只有平靜，情緒也沒有太多起伏，看着玄關處姜伊冬剛換下來的鞋子，目光淡淡。
“但是姜伊冬，我知道的太早了，所以我們分手。”
姜伊冬還要繼續拉住他，顧凜已經開口了，“你不喜歡別人糾纏，我也不喜歡，所以我們分手，我想我們以後也不需要多見面，你公司的危機是我對你最後的仁慈，我沒有和前女友當朋友的習慣，所以我們還是當陌生人好一點，不然以後見面……我很難說會不會對你或者對你的公司做點什麽。”
“我不要……”她還想靠近他，已經被他擋了回來，不停地搖頭。
“松手吧，一會兒姜明诩回來看到就不好了，你哭得這麽可憐好像是我欺負你了。”顧凜擡手擦了擦她的眼淚，最終目光落在她紅潤的唇瓣上，上面還殘留着剛剛他恨極留下的傷口。
“我……”
“我們在一起這麽長時間，我也不想我們分手之後鬧得很難看，你公司的事情我明天讓陳秘書過來跟你交接。”
他打開門提步就要離開，姜伊冬立刻從身後抱住他的腰，“我不想分手，你告訴我我應該怎麽做，我不想失去你……”
“放手。”
顧凜的聲音冷漠。
“我不要！”她整個人都貼在他身上，雙手圈在一起，力道更大了，“顧凜，我愛你，我真的愛你……”
顧凜擡頭閉了閉眼，冷笑：“你還真是了解我，知道怎麽做我會更生氣。”
“這句話你有五年可以告訴我，偏偏選在我們分手的時候——”他停了一秒，緊接着開口，“我已經不需要了，姜伊冬。”
男人的力道大很多，強行拉開了姜伊冬的手，轉身離開，姜伊冬要追上去，但他的步伐太快太穩，姜伊冬沒留意從三十厘米高的樓梯跌下去，腳踝傳來太大的痛苦，她咬着牙要站起身，可撕裂般的痛苦讓她無法太快站起身，嘗試了兩次都只能走兩步，無奈看着顧凜越走越遠的背影，緊接着就是車子發動的聲音。
姜伊冬好不容易站起身，姜明诩從門口走進來，飛快跑到她身邊，“姜冬天，你怎麽了！”
姜伊冬咬着唇搖了搖頭，被姜明诩扶着走進房間。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姜伊冬都沒有見過顧凜，從前和顧凜每天見面，沒想到有一天在同一個城市會根本沒有見面的機會。
沈家那邊推薦的代理總裁已經到了，姜伊冬只負責簽協議，公司的事情顧凜已經基本上處理的差不多，人心也安撫下來，剩下就只有如常運行，哪怕姜伊冬不在，代理總裁也完全可以處理好。
這邊事情處理完，姜伊冬也差不多要準備去留學了，提前和沈九春吃了頓飯，兩個人見面時，沈九春說：“你看起來大不一樣了。”
姜伊冬挑眉笑了下，“哪裏不一樣？”
沈九春仔細看了一眼，其實不過一段時間沒有見面，姜伊冬的長相沒有任何變化，沈九春卻覺得姜伊冬和之前相差很大，好像身邊總是隔着一層什麽，看不太明朗。
這種感覺很模糊，沈九春也說不好，最後笑了笑，“還是祝你順利吧。”
姜伊冬：“會的。”
“顧凜他……”
端詳了姜伊冬一會兒，沈九春欲言又止，好像想說什麽，又沒有說出口。
姜伊冬捏着湯匙的手指緊了緊，語氣低沉，“我和顧凜分手了。”
沈九春抿着唇，“我知道。”
姜伊冬：“你這個樣子就像是有什麽事情我本來應該知道但是你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我。”
“确實是這樣……”沈九春想了想，“你還記得梁玟嗎？”
姜伊冬嗯了聲，沒什麽起伏。
“梁家要和顧凜訂婚了。”
姜伊冬足足沉默了三分鐘沒有說話，她的目光落在窗外，坐在大廈的高層，街道上的行人都渺小到只剩下一個小黑點。
好一會兒，她好像才回過神，笑了笑，那雙清澈的眼睛眯着，“很好啊。”
接着，她像是自言自語提醒自己，又像是單純回答沈九春的話，“已經和我沒有什麽關系了。”
沈九春表情複雜，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你如果……”
“沒有如果。”姜伊冬打斷，“事情已經結束了，也已經過去了。”
“……真的不會後悔嗎？”
姜伊冬勾起了嘴角，“九九，如果是你，你會後悔嗎？”
“也許會……如果不會，也會覺得很遺憾。”
“遺憾麽？”姜伊冬垂下眼簾，“那就遺憾吧。”
－
公司的事情處理結束，姜伊冬很快就去了德國，姜明诩也跟着她一起過去，何媽和楊叔因為不想離開國內，所以沒有跟着去。
姜伊冬到了德國一開始因為語言不是很方便，自學了一段時間德語，交流沒有什麽障礙之後，經常帶着姜明诩去其他地方玩，姜明诩在小學還不錯，很快就交到了不少朋友，經常去拜訪對方的家裏。
當然也會帶朋友回來。
姜伊冬找中介介紹了一個中國的家政，沈九春送了一個司機給她，陸良為了表示自己的“同情”，把他之前在這邊參加比賽時候住的一個小別墅送給了她。
瞬間解決了絕大多數困難，姜伊冬上學的過程少了不少阻礙。】
沒有像大學在國內一樣很少參加學校集體活動，姜伊冬因為長相精致，很快就在同學校出名，收到的邀請更是應接不暇。
剛開始姜伊冬還會拒絕，但是後來認識了一個愛爾蘭的姑娘，有一頭金色的長發，藍色的大眼睛，簡直像是童話裏走出來的精致洋娃娃，她拉着姜伊冬去了一次他們社團舉辦的活動之後，姜伊冬開始頻繁參加這種群體活動。
在熱鬧中，姜伊冬偶爾會想起在國內的時間，那些日子變得很模糊，就痛苦也不那麽清晰。
也在這裏遇到不少有趣的人，其中不乏想要追求她的。
有一個在“Me Too”運動游街時遇到的志願者，是個非常熱情的意大利小夥，叫皮埃爾。
“winter，我想我曾經已經見過和你一樣的人，因為我一見到你就覺得很熟悉。”
姜伊冬勾起一個若有似無的笑，“你搭讪的方式實在是老套。”
皮埃爾做出心髒被刺痛的反應，實在是可愛，“可我說的是真的，你的模樣太猶豫，讓我想起從前讀過的一首詩。”
“哦？”
“像是丁香一樣的姑娘。”
“謝謝，但是我想，你覺得熟悉只是因為你對每個美女都這麽說。”
皮埃爾繼續為自己申辯，後來姜伊冬才知道，皮埃爾是游學到德國的一個大學生，攝影專業，第一次見到她就驚為天人，并且為了追求她，留在德國兩年。
姜伊冬在第一年學業結束後向學校申請了休學，并且帶着姜明诩去了一趟阿爾卑斯山，之後又輾轉去了法國，在塞納河畔住了半年，每天街頭畫畫，名氣很快打響，工作室那邊發過來關于她的報道，姜伊冬掃過幾眼。
大部分人說她給自己國家長臉，也不乏有人覺得她嘩衆取寵。
當然時常和沈九春通話，和顧凜分手之後，對方的聯系方式就已經不存在列表，偶爾從沈九春的口中得知顧凜的現狀，他過的很好。
皮埃爾一直跟在她身邊，原本他以拍風景為自己的人生理想，後來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的相機裏全是她。
又是一年過去，姜伊冬準備回德國繼續學業，提前和學校聯系，法國這邊的房子還有一點收尾工作要做，姜明诩現在已經初中畢業，足夠自理，出國後就開始上初二課程，到了法國又插班讀初三，六月份他就直接畢業讀高中。
因為學習的內容混亂，姜明诩後來大部分時間都在不同的家庭教師的輔導下進行補習，很少有時間和姜伊冬出去，以至于大多數時間，他都沒有太多休閑時間，國內的課程要補上，回去之後就繼續讀高二，課程很緊張。
臨行前這天，皮埃爾的游學也即将結束，送行時，他說：“winter，我想我要說的話你應當也知道。”
微風輕輕吹過姜伊冬的頭發，她伸手撥了撥，“皮埃爾，我很感謝你這段時間對小明的照顧，我現在還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不不不，”皮埃爾說，“winter，我知道，你心裏一直有一個人，你經常會想起他，連生病時都會忍不住喊對方的名字，雖然我不知道那個人是誰，可我知道那一定是一個非常幸運的男人。”
姜伊冬怔了一瞬，玩笑道：“為什麽一定是男人？也許是女人也說不準？”
皮埃爾也笑出聲，“winter，我要回去了，希望你平安。”
姜伊冬點頭，“你也是。”
姜伊冬回到德國繼續學業，她的成績不錯，畢業也很順利，一直給她和姜明诩做飯的中國女人說：“這份工作又要結束了，真讓人遺憾。”
“遺憾？”再次聽到這個詞，姜伊冬有些恍惚，低聲喃喃。
“當然，我舍不得你們，但是我知道你們必須要離開了，你們舍不得家鄉對不對？我會為你們祝福的。”
姜伊冬笑着道謝。
“我也應該謝謝你們，你和姜明诩都是很有修養的人，為你們工作我很開心。”
這還是姜伊冬第一次聽到有人說自己有修養，從小到大她待過的學校不少，認識的人同樣不少，從來只有被人指責她頑劣沒有教養，還從來沒有聽到有人這麽說過她。
姜伊冬轉瞬就笑了。
算不算是進步？她也不知道。
提前和沈九春通過電話，回國這天，沈九春開車去機場接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