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妹
第3章 小妹
離晚飯還有一會兒,孟參政回南院去找夫人訴苦了,打發走了孟參政,感覺前路稍微有了點亮光,孟昔昭心情好了不少,讓婢女把銅鏡搬來,孟昔昭看了看如今自己的長相。
沒有孟參政那麽威嚴,沒有孟夫人那麽華貴,也沒有孟大哥那麽文質彬彬,更沒有孟小妹那麽傾城國色。
……總而言之一句話,全家最沒特色。
當然,這是跟開了挂的孟家人比,要是單拎出去,孟昔昭妥妥是個小帥哥,唇紅齒白,笑起來格外陽光,竟然還有點小清新的氣質。
端詳了一會兒鏡中的自己,孟昔昭頗為滿意的點點頭,男人嘛,用不着那麽好看,只要說得過去就行了。
想罷,他擡起手,開始拆頭上一簇簇的絹花。
……
大齊有男人簪花的習俗,但那都是特殊場合,比如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新郎官和新進士們都會簪花游街,讓人們參觀。平時還簪花的,就是另外幾類人了。
小販、龜公、和臭美人士。
拆掉頭上的絹花,孟昔昭頓時感覺自己輕了二斤,驕傲的揚起腦袋,孟昔昭吩咐婢女:“都扔了。”
婢女默默聽從,也沒有勸他的,大概是郎君平日就這麽喜怒無常,想起一出是一出,她們都已經習慣了。
身為一個男人,孟昔昭身邊服侍的人卻清一色都是女子,而且個個都好看,難怪他在大齊名聲那麽差,哪怕王公貴族,也沒有把“我很好色”這幾個字擺在明面上的。
不過,這些婢女都是擺在家裏看的,她們跟孟昔昭可沒有超出主仆以外的關系,孟夫人管家有一手,沒人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犯事。
絹花都拆了,孟昔昭腦門上那個大包就更明顯了,那是被寧遠侯世子一棍子敲下來的,幸好打他的是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世子,要換成膀大腰圓的家仆,說不定孟昔昭也沒法醒過來了。
重新把頭發弄好,孟昔昭頂着新造型去南院找父母吃飯,別管孟家在外名聲如何,關起門來,這一家人還是很和睦的,一日三餐總要湊在一起吃,湊不到一起,就派小厮送過去一樣的菜碼,吃個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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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都擺好了,孟昔昭是最後一個過來的,看見孟昔昭把花都拆了,四人均是一愣,然而他們什麽都沒說,只招呼他趕快坐下。
孟家人對孟昔昭有種謎一樣的縱容感。
據說是孟昔昭小時候,被雞鳴寺的一個大師父下了批語,說他一生浮沉,混混沌沌的來,混混沌沌的去,活不明白,也活不長。
這個時代的人民是非常迷信的,得了這麽一個批語,孟夫人抱着襁褓裏的孟昔昭大哭三天,最後抹抹眼淚,接受了,畢竟皇家養孩子都免不了夭折,孩子養不住實在太常見了。
從那以後,孟昔昭幹什麽都沒人管,爹娘對他就一個要求,開心就好。
大哥和小妹也一樣,自從懂事以後,就萬事都順着孟昔昭,基本不會跟他争執。
如今的孟昔昭:“……”
他想知道是哪位大師父下的批語。
真準啊!孟二公子的命運可不就是這樣,死都不知道自己怎麽死的,不過,孟二公子的批語,關我孟昔昭什麽事呢?
孟昔昭坦然的接受着孟夫人的拳拳母愛,把她夾過來的菜都吃了。
小妹對着孟昔昭眨眨眼,“二哥,你心情好些了?”
孟夫人:“嬌嬌,不要打擾你二哥吃飯。”
臭丫頭,哪壺不開提哪壺,萬一二郎想起來挨打的事,吃不下去了怎麽辦?
小妹大名孟青疏,嬌嬌只是小名,在這個時代,很多備受家人寵愛的女孩小名都是嬌嬌,民間稱呼也是誰家嬌嬌這樣的代指,普及程度大約等于後世的囡囡。
孟嬌嬌撇撇嘴,不說話了,孟昔昭看她怪委屈的模樣,也給她夾了一塊肉。
孟嬌嬌比孟昔昭還坦然,直接就吃了,也不說謝謝。
再看爹娘和大哥,也一副根本沒注意到的樣子。
不是沒注意到,而是這就是他們生活的日常,孟昔昭是花癡纨绔不假,但在家裏,他也是孟嬌嬌的二哥,出去逛勾欄,他都不忘了給家裏的阿娘和妹妹帶一份熱乎乎的零嘴。
再想想書裏她們是什麽結局,孟夫人被絞刑,孟嬌嬌受盡世态炎涼,本來也是要處死的,但因為長得好看,被一個色中餓鬼看中,想要納進自己的後院當妾,她無法忍受這種命運,在牢裏自殺了。
扒拉扒拉碗,孟昔昭食不知味的想,還真沒什麽胃口了。
其他人雖然不說話,但眼睛都盯着孟昔昭呢,他這又是拆花又是不許家裏管的,總感覺跟以前不太一樣,怕是真的受刺激了,見他放下碗不吃了,連忙勸他再吃一點。
連孟嬌嬌都道:“二哥,你是不是還在生氣啊?再氣也不能不吃飯,明天祝二娘及笄,寧遠侯家的幾個小娘子都要去,你放心,我一定讓她們吃不了兜着走,給你狠狠地出出氣。”
孟昔昭腳下一個踉跄,心中無限蒼涼。
小妹,你就別再給我拉仇恨了行嗎?
在心裏抹了一把辛酸淚,面上,孟昔昭卻是一瞪眼:“還想認我這個二哥,你就老老實實的!”
說完,他一陣風一樣的跑了,留下孟嬌嬌和家人大眼瞪小眼。
“二哥這是怎麽了,以前我給他出氣,他都很開心的啊。”
孟夫人也搞不懂:“難不成,他喜歡寧遠侯府的某個小娘子?”
大哥最了解自己的弟弟,頓時搖頭:“絕不可能,那些小娘子都随寧遠侯,姿色欠佳,入不了二郎的眼。”
氣氛安靜了一會兒,然後,孟參政問出了衆人的心聲,“那這是怎麽回事呢??”
……
第二天,該上朝的上朝,該上學的上學。
大哥孟昔昂,如今是太學的學生,他本來能進國子學的,但因為過于聰明,而且自家爹的名聲太差,大哥就懂事的進了太學,替爹在皇帝面前刷刷好感,順便在民間洗洗白,表示孟參政教子有方。
然而人民群衆并不買賬,他們覺得孟昔昂明明是官宦子弟,應該去國子學,現在卻占了平民百姓也能進的太學名額,簡直是其心可誅。
好心辦壞事,但皇帝已經知道了,他也不能再從太學轉出去,就只能一路讀下去。
還得跟其他太學生一樣,規規矩矩的參加科舉,而不是像其他官宦子弟,不參加科舉,直接就做官了。
再有兩月科舉就開考了,這段時間孟夫人天天拜佛,盼着兒子能考個好名次。
這就是傳說中的臨時抱佛腳吧?
至于孟昔昭,他是不需要上學的,他最大的任務就是在家裏混日子,每多混一天,都是勝利。
……
孟昔昭三番五次的叮囑孟參政,讓他不許再管這件事,孟參政心裏冒酸水,總覺得兒子這是翅膀硬了,都不需要他這個當爹的幫忙了。
心裏不爽快,他就沒個好臉色,昨天的事已經傳遍整個應天府,同僚們見狀,都不上去觸黴頭。
他走得快,又沒注意前路,差點撞到人,還是對方扶了他一下,才免得撞到一起。
一個溫潤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孟參政,走路要當心啊。”
擡起頭,看見對面是誰,孟參政差點忍不住自己扭曲的面孔。
彎下腰,孟參政客客氣氣的參拜:“是臣沖撞了,請太子殿下恕罪。”
太子男生女相、俊逸非常,但因為氣色不好,看着病殃殃的,笑起來也有幾分陰柔的感覺,“無妨,孟參政挂念家中,可以理解。”
孟參政:“……”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又客套了兩句,孟參政讓開道路,看着太子離開,才輕呼出一口氣。
今兒也太晦氣了,竟撞見了這位,罷了罷了,今日就當自己是個木偶人,沒眼沒耳沒嘴,不看不聽不說,熬一天算了。
孟昔昭可不知道,要不是有這一出,他爹還是打算添油加醋,稍微使點絆子的,但因為碰見太子了,他只能謹小慎微起來,省得被別人做了文章。
在朝上,皇帝果然提起孟昔昭挨打的事,還問孟參政:“舊玉,可有這等事?”
只有皇帝特別信任和寵愛的臣子,才會被他叫名字,這是帝心的證明,也是奸臣的佐證,在本朝能被皇帝直接叫名字的,不用懷疑,個頂個全是禍國殃民的奸臣。
寧遠侯在後面緊張的冷汗直流,心中高呼吾命休矣,卻不想,前面的孟舊玉沒有順杆子往上爬,不把他們寧遠侯府摁死不算完。
孟舊玉:“不過是兩家小兒頑劣,動了口角之後,又動了手腳,并非什麽大事。”
滿朝堂都看向他。
孟參政今天上朝沒帶腦子嗎?居然放過打了他兒子的人,不可能吧,是不是有後招呢?
哦呦哦呦,寧遠侯要完蛋了。
不止別的官員,連寧遠侯也是這麽想的,孟舊玉越輕描淡寫,他的心髒越不穩,哪怕皇帝都接受了這個說法,不再過問了,他那冷汗還是一身一身的出,春寒料峭,他差點把自己淹死在崇政殿裏。
下了朝,寧遠侯猴急的回家,把同樣賴在床上混日子的世子從被窩裏拖出來,“逆子!都什麽時候了還睡覺,你就不怕孟舊玉帶人來抄家嗎!”
傅濟材莫名被叫醒,火氣噌就上來了,“幹嘛啊!”
寧遠侯啪給了他一個巴掌,“還敢橫!走,跟我一起去參知府賠禮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