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重逢
重逢
秋後算賬,不是被對手秋後算賬,而是被自己人秋後算賬。
梁泰和默默思索了一整夜的事,被羊宜修三言兩語就點了出來。羊宜修當然不是傻不拉幾地對誰都說真心話,他從來不是那樣的性格。梁泰和很清楚,羊宜修之所以對他說這些,是因為明知他心裏也正在想着這些。
梁泰和的母親不斷地派人去打探消息,卻直接在宮門就被攔下,進都進不去。在家裏的一陣雞飛狗跳中,梁泰和與羊宜修這邊的靜默像是被時光凝固了一樣。立刻離開都城。這簡簡單單的一個念頭,面前隔着是的重重無形的阻力。父親還未傳回只言片語,身陷宮中,生死未蔔,梁泰和作為兒子,也作為梁家上下的頂梁柱,這時最該顯出無懼無畏的魄力。再者,即便他真的要走,也無法帶着全家一起走,不然這一群人還未到城門就會被全部拿下,屆時逆反之罪就地坐實。
梁泰和這些心思,羊宜修也都在他的眼神裏看得通通透透, “梁氏在都城外還有一些關系……雖然勢力不大,至少也是一座青山,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梁泰和擡眼望他。
羊宜修繼續說: “你現在走,會成為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徒,遭世人唾罵。”
不論梁泰和為何而走,全天下都會認定他是個貪生怕死的不孝子,臨陣逃脫的懦夫,甚至連他的家人也未必能理解他的作為。
梁泰和冷冷一笑, “我若留下”
“你若留下,成全忠孝仁義之名,與你的家族同生共死,以身報國。”羊宜修說。
現在,事态還未落定塵埃,敵人也好,自己人也罷,都尚還留着幾分松懈。過了今夜,梁家必定将被死死看着,一只姓梁的蒼蠅也飛不出都城。
是走是留,就看眼前。
“呵,”梁泰和冷冷一笑, “做一只忠孝仁義的蠢猴。”
“對,做一只忠孝仁義的蠢猴。”羊宜修說, “這是梁伯父多年來對你的教誨”
梁泰和怔了怔,羊宜修這句話,溫淡卻狠辣。是啊,父親多年來對他的教誨是什麽讓他為了恪守忠孝仁義之名留在這裏等死麽
不。
眼睜睜地看着梁家被血洗一空,埋入墳茔,陪着家人上刑場英勇就義,這不是什麽狗屁的忠孝仁義。父親在官場苦苦鑽營多年,為的是梁家,他而今壯士斷腕,冒天下之大不韪,為的也是梁家。
這才是父親教給他的立身之道。
梁泰和目光微微一轉,羊宜修明白,他已下定決心。
一個人的事決定了,另一個人的事還懸而未決。
梁泰和看向羊宜修,淡漠的眼神中透着幾分漫不經心的戲谑,以及幾分輕佻的惡毒, “我梁家也算對你有恩,你留下來,成全忠孝仁義之名,如何”
“我跟你一起走。”羊宜修說。
梁泰和對羊宜修的直截了當感到饒有興味, “你怕死”
“我不想死。”羊宜修說。
梁泰和看了看屋裏那一群人, “沒人想死。何況,多一個人出逃,風險就高一分。我憑什麽就該帶你”
“因為這些都是蠢猴。”羊宜修說。
“唯獨你不是”梁泰和問。
羊宜修笑了笑,比梁泰和更淡漠,更戲谑,卻沒有他那種惡毒,而是一種藏得極深的傲視。他不僅傲視那個淹死的尚書之子,他不僅傲視批駁他文章的先生,他不僅傲視剛剛一把推倒他的堂弟,他不僅傲視這屋檐之下張皇無措的所有人,他還傲視背後那在一指之間掌管着梁家生死的權力,他還傲視那個藏在深宮之中對亂世發出無力怒吼的至高天子。
他同樣傲視眼前的梁泰和。梁泰和感受到了這種傲視,但他并沒有氣惱。
他被震懾住了。這種震懾,使得他體驗到了此生從未有過的神魂颠倒。
梁泰和見過太子。他就連在太子身上,也從未見識過這樣渾然天成,根深蒂固的傲性。羊宜修的傲,不是高衛那種富家子弟的膚淺的傲,高衛的傲來自于家族所賦予他的地位,身份,權力,財富,羊宜修的傲,卻來自于內在,來自一種無人能證實,卻也無人能動搖的深信不疑——對自己的深信不疑。
這一刻,梁泰和徹底明白了,為何清風先生對羊宜修青眼有加。他放下了他的嫉恨。他清楚,他沒有資格嫉恨。
*****
梁泰和只與母親一個人道了別。聽了梁泰和的話,梁母意外地鎮定,她拿出家裏的銀錢與她最珍貴的那幾樣嫁妝,讓梁泰和帶上。她說,若梁父回不來,梁家一門的興衰,就全系于他一人身上了。
梁泰和鄭重點頭,鄭重承諾,不論今日他們梁家遭受多大的痛擊,只要他梁泰和能在這亂世之中活下去,他日,他一定會重振家門。
他要讓梁氏一族來日的榮光遠勝今朝。
在梁母的幫助下,梁泰和與羊宜修悄然出了梁家,借着梁家在都城的最後一點人脈,連夜逃出了都城。
梁泰和丢在身後的不僅是自己的梁家,還有他的未來親家。他有一個青梅竹馬,婚約早已定下,原本計劃就在他弱冠這年成親,而今,這樁親事也只能化為泡影了。
這件事,羊宜修知道,但梁泰和在出逃的路途上只字未提,羊宜修甚至不曾見過他表露出一瞬的不舍或傷感。仿佛他那位青梅竹馬在他決意離開的那一刻起,就與他再無任何瓜葛了。
不出所料,兩人逃離不久,梁家一門以謀逆罪打入大獄,幾個月後,梁家上下幾百口人全數問斬。天子還欲追究梁氏散布于全國各地的族人,使得其他梁氏族人逃的逃,反的反,這算是徹底斷了梁泰和在朝廷再謀仕途的出路了。梁泰和與羊宜修商量後,兩人決定去投奔那個投降起義軍的梁氏将領。
梁泰和與羊宜修就這樣加入了起義軍。他們加入的那股起義軍為田氏,是一股不大不小的力量,盤踞邊境幾座小城。當時,全國各地這等規模的起義軍部隊多如牛毛,每天都有人揭竿而起,也每天都有起義軍被同類吞并,或被朝廷軍剿滅,招安。田氏軍挺了不到一年,首領就被嘩變的部下殺了,二把手取而代之,不出一年,這個篡位的二把手又遭部下嘩變,歷史重演。梁泰和的那位梁氏遠親也在嘩變中喪了命,梁泰和與羊宜修一下子成了無主孤魂,無權無勢,無依無靠,彼此都一無所有,全身上下所剩之物,僅餘一條賤命,和一股魄力。
就在群龍無首之際,手無縛雞之力的羊宜修毅然挺身而出,先拉攏一夥平日與他們關系較近的弟兄,再憑着這一小撮人的威勢,召集起一群對現狀不滿,又不知該何去何從的散兵,經過一番惡戰,剿滅了嘩變的那股勢力,徹底取代了原先的田氏軍。
梁泰和與所有人一起,理所當然地尊羊宜修為首領。打造軍旗時,梁泰和問羊宜修,是否取名羊氏軍,羊宜修想了想,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他們,就叫梁軍吧。
梁泰和沒有多說什麽。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指的自然是同為梁氏族人的清風先生。羊宜修對自己的生父沒有印象,老羊和羊嫂對他有養育之恩,這恩情他永世不會忘,然而,老羊和羊嫂說到底是本分老實的莊稼人,拿着他們的名號去開疆拓土,不見得他們會高興。
唯有清風先生,他心中裝着的宏大天地,浩瀚寰宇,只有羊宜修見到過,也只有羊宜修能懂。他想,雖然清風先生不在了,但清風先生想看到的那個天下,他一定會努力去實現。
等到他實現了的那天,清風先生,也能安息了吧。
還有一點,是梁泰和與羊宜修心照不宣的——他挂上梁軍的旗號,便是當了自己做梁家人,那麽他與梁泰和,便是從“外人”變成了“自己人”了。
在這瞬息萬變的亂世之中,忠誠和義氣成了最靠不住的東西,每天都有人被最信任的朋友,屬下乃至親人背叛。 “自己人”所代表的不是血脈,不是親情,而是用以維持關系,穩固陣營的,可貴的安全感。
羊宜修與梁泰和就靠着這股若即若離的安全感粘合着,梁軍從一支瑟瑟發抖的弱旅起步,在中原大地筚路藍縷,砥砺前行,歷經七年的風風雨雨,逐漸擴展成了一支頗具規模的起義軍,在割據中原那幾個實力最雄厚的山大王中也算是有了個名號。
*****
“我們從南門攻入了易城,”梁泰和說, “另一股軍隊……差不多同時從北門攻了進來。”
羊宜修一愣, “誰難道是江崇這麽快”
梁軍和另一頭的山大王——江崇的起義軍都看上了易城這塊風水寶地,都想把這處兵家重地搶先攻占下來。江軍離易城比較近,而梁軍離易城比較遠,因此就要不要和江軍搶易城這個問題,梁軍內部出現了分歧,最終以首領羊宜修的意見為準——搶。羊宜修明面上讓梁軍作出磨磨蹭蹭,拖拖拉拉的樣子,主力部隊帶上大批辎重前往易城,一副要掏出家底和江軍拼個你死我活的架勢。然後,趁着江軍因占了地理優勢而松懈之時,梁軍派出一支輕裝部隊,星夜兼程,出其不意地突襲易城,在半夜發起的襲擊,到天明時,易城的南門就被梁軍攻破了。
“不是。”梁泰和搖頭。羊宜修把江軍的行動拿捏得很準,這會兒江崇那邊估計還沒反應過來呢。
這半路殺出的程咬金,是他們完完全全意想不到的。
“沒有打軍旗,”梁泰和說, “肯定不是朝廷軍。看起來路子很野,沒有正規裝備,人數也比我們少,像是一夥……”梁泰和說着,頓了頓,繼續道, “土匪。”
羊宜修皺眉, “土匪”
一夥土匪能攻下一座城池的北門這年頭的土匪都這麽猖獗了
“戰報是這麽說的。”梁泰和說, “估計得親自去看看。”
羊宜修嚯地起身,往帳外走去, “走吧,去看看。”
梁軍總将的命令很快傳到前線——梁軍部隊進入易城後據守陣地,也不能劫掠百姓,也不能貿然與敵軍開戰,敵不動,我不動,敵若進攻,我方就全力反擊。
羊宜修和梁泰和在近衛隊的護送下,快馬加鞭,于傍晚時分趕到了易城。易城看起來還算風平浪靜,兩支不期而遇的軍隊并沒有一言不合就大開殺戒。絕大部分的百姓都縮到了城中央還未被兩邊的軍隊染指的地方,惶惶不安,生怕哪一邊突然殺過來。
梁軍起步不久,地位不穩,論實力,在中原幾大野生軍閥中遠不算最強,因此梁軍的方針很明确,實力不足,就先從拉攏民心開始。要收獲民心,就得建立口碑,第一點就是梁軍所到之處不得燒殺擄掠,只要這一點做得比其他的起義軍好,梁軍就會成為民心所向的正義之師。
羊宜修沒想到的是,被梁泰和形容為野路子的這股子陌生軍隊竟和他們不謀而合,不僅梁軍占據的城南這邊歲月靜好,敵方占據的城北那邊似乎也沒有殺人放火的跡象。兩股軍隊在城裏各占一塊地盤,一時之間僵持不下,誰也沒有将易城拱手相讓的意思。
羊宜修與梁泰和入了城門,一下馬就有人來報,說敵軍的首領一直很是嚣張地嚷嚷着要見他們的首領,把易城這事談個明白。報信的小兵小心翼翼地把對方的原話轉達給羊宜修—— “實在不行,就兩個當頭兒的打一場,誰輸誰撤”。
羊宜修聽完,默然不語。梁泰和在一旁冷冷地笑了。他不是笑羊宜修一介文人,連只雞都打不過。羊宜修是幾大起義軍裏唯一一個文人首領,從來不上場幹架的那種,每每和別的起義軍首領進行談判,羊宜修都沒少遭到嘲笑。可在梁泰和眼裏,那些只懂舞刀弄劍的粗野莽夫,連羊宜修一根手指頭都抵不上。出生入死這種事,只有蠢猴才樂于自己親力親為。
梁泰和這一笑,笑的不是羊宜修,恰恰相反,他笑的是那個把這種事當兒戲一樣的敵軍首領。
“好。”羊宜修說, “我去見見他。”
梁泰和一愣,轉頭看向羊宜修, “沒必要冒這個險吧找個人代你去就行了。”
反正對方又不知道梁軍首領到底長啥樣。萬一他們耍花招,羊宜修可不一定有自保能力。
羊宜修卻緩緩搖頭, “我親自去。”
梁泰和拉不住羊宜修,羊宜修一意孤行地往北邊去了。梁泰和只得安排近衛隊緊緊跟随,若有危險,第一時間護主。
出了梁軍的地盤,到了易城中央的區域,羊宜修騎着馬,一個人遠遠地走在前方,身後約二十步的距離外,是裝備精良的近衛隊,再往後就是梁氏大軍。這個陣仗擺的就是一個明明白白的威脅——若膽敢動他們首領一根毫毛,整個梁氏大軍就會排山倒海地直撲過去,至少要跟敵人咬個魚死網破。
敵軍的首領等了大半日,早已不耐煩,這會兒得了消息,駕着馬,沿着城中央的大道一路揚塵而來,朝着羊宜修越沖越猛,一時整得羊宜修身後的士兵們都繃緊了神經,仿佛一場大戰一觸即發,就等着首領的一句話了。然而,羊宜修勒住了缰繩,他的坐騎溫順地停下腳步,而後連人帶馬巋然不動地立在大路中央,昂首挺胸,雙目直視前方來者。
對方的馬匹越來越近,噠噠的馬蹄聲也越發急促,當那人手中閃爍出一抹兵器的寒光時,梁泰和眉頭一皺,當即下令,一排弓箭手旋即張弓備箭,近衛隊的馬匹也齊齊騷動起來,被主人緊張的心情催促得蓄勢待發。
不料,下一刻,羊宜修不疾不徐地擡起左手,梁泰和看得分明,全體梁軍也看得分明,那是讓所有人按兵不動的意思。
在梁泰和與梁軍的詫異中,羊宜修沒有回頭,仍一動不動地望着前方。
對面那匹狂奔的駿馬在羊宜修僅五步之遙的距離生生剎住了,馬頭帶着一雙細長而健壯的前蹄高高揚起,它落地之際,也是兩個跨于馬背上的主人目光相遇之時。
終于看清了。羊宜修終于看清了來人,明明白白的輪廓,翻江倒海的回憶。
上天強行安排給他的那個大哥,當年見到的第一眼,羊宜修就知道彼此是異類。
當年那個七歲的小男孩,雙手叉着腰,大咧咧地杵在他面前。他的身軀明明那麽瘦小,臉明明那麽稚嫩,神情之中卻充滿一種任天地之大也擋不住他的豪情。這是一種羊宜修無法理解的豪情。無法理解,不是不懂,而是不明白他究竟打哪來的這種自信。那個七歲的小男孩,如今長成了一個朝氣昂揚的男人,他的一雙眼睛和當年一樣,不如羊小二的那麽大,卻總是帶着一抹笑意,好像再多的血腥,生死,別離,苦難都無法消弭那抹笑意。他變了,又好像沒變,他望着羊宜修,很快笑了起來,一如羊宜修往日最熟悉的那樣,笑得肆無忌憚,毫不猶豫地翻身下馬,朝他走來—— “老三!”
沒有認錯。這個敵軍的首領,就是他曾經的大哥,小羊。
羊宜修怔了好半晌,才後知後覺地也下馬,心中猶豫着該如何稱呼,不等他斟酌完畢,小羊已經一個箭步沖了過來,一把摟住他, “老三——真的是你!”
羊宜修愣愣地被他抱着,他的懷抱很緊,緊得羊宜修近乎透不過氣來。梁泰和與梁氏大軍也都傻傻地看着這一幕,一時不知是進是退。
羊宜修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輕聲道: “……大哥。”
我們總算,又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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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羊緊緊抓住羊宜修雙手,羊宜修任由他抓着,兩人默默對望,一時無言,萬千感慨全都化入了手心的溫度裏。
半晌,小羊一連抛出一堆問題, “老三你怎麽在這你不是去找清風先生了嗎清風先生怎麽樣了你跟這些人是一起的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羊宜修張了張嘴,卻一句話也答不出。他們闊別十年,一朝重逢,而且是毫無準備的重逢,這十年間的任何一件事,任何一種心情,都無法僅憑三言兩語所能概括。
“老三,”小羊壓根沒多想,拉着羊宜修的手就想往自家陣營的方向走, “我們回去好好聊聊,對了,還得帶你見見我的兄弟們, ——”
“宜修——”一道冰冷的聲音叫住了羊宜修,也無形中止住了小羊的步伐。
小羊随着羊宜修回頭,梁泰和不知何時已走了過來,面色平靜,目光似有若無地掠過小羊,朝向羊宜修, “我們剛剛入城,一切都還不穩當,軍中諸事尚等着你回去主持。”
羊宜修默然地看着梁泰和。他明白梁泰和的意思,梁泰和也知道羊宜修明白了他的意思。
羊宜修從未對梁泰和提及自己的往事。梁泰和只知道羊宜修是個無家可歸的孤兒,在這世上別說親人,就連朋友也沒有。而他們之間,不是親人,也不算朋友,他們是相依相生,相輔相成的合作關系。
梁泰和當然看得出來,眼前這個男人與羊宜修的關系恐怕非同尋常。可那又如何亂世之中,人心難測,他不可能真讓羊宜修傻愣愣地只身跟随對方進入敵軍陣營,天曉得熱情如火的背後有什麽陷阱在等着他。這個道理,無需深說,羊宜修必定也懂。
羊宜修輕輕地将自己被小羊拉着的手抽了回來,小羊不明所以地看看梁泰和,問道: “這誰”
“這位是我們梁軍的右将,梁泰和。”羊宜修對小羊微微一笑, “你那邊應該也需要時間安頓,我們還是先把正事處理好吧。明日再聚,大哥覺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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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請問羊首領,梁軍命名為梁軍的原因真的是清風先生嗎
羊小三:當然
主持人:導演,請問是這樣的嗎
雲導:本來寫的是羊軍
雲導:結果他嫌這名字太傻
主持人:這麽一說好像是很傻
主持人:絲毫沒有威風之氣啊
羊小三: (得意冷笑)
雲導:而且兩支都是羊軍就不好區分了
主持人:好的,原來真相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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