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虞見深輕輕拉住程逸的手腕,把他的雙手拉開,眼神溫和地望進程逸盛滿驚慌的眼睛,“不怕。”
程逸被他拉起來,睡衣敞開地坐到他的腿上。虞見深認真地幫他把扣子一顆顆系好,再去親他的臉頰,“是我心急了。”
他的安撫有效,程逸很快就鎮靜下來,眼神難受地看着虞見深,低聲說:“我是男人。”仿佛在強調。
“我知道。”虞見深笑着點頭,溫暖的手掌輕柔地撫摸程逸的臉龐,“你是男人。”
“那我怎麽能……”程逸說不下去了,不知如何是好地閉上眼睛,心裏很對不起虞見深。兩個人明明是情侶,虞見深也沒有做過分的事,他就怕成這樣,那以後怎麽辦?
“沒關系。”虞見深說。
但程逸很清楚,這怎麽可能沒關系?就算是夫妻也有因房事不和諧而離婚的,這根本不是小事。
如果他實在無法接受,那他們之間的結局就是可以預見的。
程逸這時才發現,他并不能像跟丁俊一對話時說的那樣輕松,跟虞見深不合适就分手。他話是說的挺帥的,可真到能預見分手,他難過得心髒揪成一團,澀得發苦。
因為虞見深跟他不行就有可能要去和別的人,和能行的人,那以後虞見深就要抱別的人了,給別人求紅繩,給別人吹涼熱茶。
程逸越想越難受,胸口悶得喘不過氣來,連耳朵都好像在水裏一樣被堵住了。
“你要跟我分手嗎?”
這兩個字說出來程逸都難受得渾身無力,只有手指有力氣抓緊虞見深的衣擺。
虞見深有些驚訝地看着他,“我為什麽要跟你分手?”
“因為我可能不行。”程逸擡起一只手捂住眼睛,“我真的害怕,我不想變成畫上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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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炭筆畫帶來的陰影太深,程逸的恐懼也有和父母有關的因素,柯彤和程博文珍惜養育他多年不是讓他在男人床上被人玩弄,可要他跟虞見深分手他也一樣做不到,因為他願意跟虞見深親近,從未有過抗拒。
虞見深沒有拉開程逸捂眼睛的手,他只是親了親程逸的手背,輕聲說:“我知道了。”
他越是表現得理解和溫柔程逸就越是覺得愧疚,心想你不如罵我。但再一轉念先不說虞見深根本不會罵人,他就是真罵了,哪怕一句語氣稍微重一點的話程逸也清楚自己是受不了的。
想着,他又越發心動,為這樣好的虞見深心動,甚至生出一點“如果是這個人,真的不可以嗎的疑問。
他緩緩放下被虞見深親了幾下的手,難過地看着他,不放心地再問一次,“你會跟我分手嗎?”
虞見深笑着搖頭,“不會。”
程逸拉起他的手,讓他的掌心貼在自己的臉頰上,說:“你再給我一點時間。”
“好。”
他說什麽虞見深都答應。
“接吻嗎?”程逸問。
虞見深沒有說什麽,去吻他的嘴唇。
程逸安靜地坐在他的腿上,溫順地閉起眼低頭,雙手抓皺了虞見深肩上的布料。
過了兩日。
那個性騷擾了程逸叫王軍的男生被美院開除了,被他父母接回老家,已經離開江州了,大概率以後都不會再來江州。
為了保護程逸這件事最終是被壓了下去,并未擴散至被更多的人知道,連程逸的室友也不清楚詳情。至于這其中有多少是虞見深的手筆,程逸自己都不知道,虞見深也沒有和他說過這些事。
他重新回到以前安穩的生活,上課畫畫,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過,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是這樣的,有什麽東西已經不一樣了。
程逸仔細想過,總覺得那不是一種距離或隔閡,因為他能感覺到虞見深還和以前一樣,還是很喜歡他。
事實上,問題确實從來都不在虞見深那兒,是在他自己這裏。
他是半道上才接受自己能喜歡男人,之前就算沒跟女人在一起過,心理上也是肯定自己喜歡女人。
不過丁俊一有句話說得還挺有道理,性取向是最小的問題,關鍵是他對虞見深并非無情,否則他早就吓跑了,哪裏會管虞見深怎麽想。
他在乎虞見深已經到了能接受自己可以喜歡男人的程度,接吻都不知道多少次了,其他人的口水他惡心到想都不願想,可虞見深的他連吃進肚子裏都沒事,這還不夠證明他是喜歡他的嗎?
那為什麽更多的就不行?是他還不夠喜歡虞見深嗎?
程逸有點害怕問題在這,因為這個假設被提出後他無法反駁。忍不住想,如果他足夠喜歡虞見深,那他還會害怕變成畫上那樣嗎?明明碰他的不是別人,是虞見深。
又想,如果虞見深表現出要實在無法接受不如分手吧,他會為了不要分手而像畫上一樣躺在他的身下嗎?
那問題的關鍵是否是他願不願意為了虞見深像狗一樣趴着,而不是因為尊嚴?
程逸思索了許久,無果。他只能肯定一件事,就是他不希望跟虞見深分手。
時間緩慢地來到了十一假期,程逸還沒有想好就到了該啓程離開江州的時候。
中秋節還是不久前的事,程逸又一次回到了柯彤身邊。
他的十一假期被一分為二,先陪媽媽再陪爸爸。陪柯彤時少不了購物,陪程博文則更多是去參觀景點,感受大自然之類的戶外活動,還去了其他城市,所以短短幾天他其實很忙碌。
也因此這段時間裏他和虞見深聯系非常少。
無暇顧及時程逸就有些不安,等到晚上有空了,能仔細想想這個問題時不安就像烈性病毒以極快速度擴散。輔以那天晚上的事,程逸突然感覺分手近在眼前了。
後悔的情緒比不安來得更強烈,他不止一次想如果那天晚上他沒有害怕就好了,如果那天晚上能繼續下去就不會變成今天這樣。
十一假期的最後一天,程逸心事重重地結束了假期,回到江州。
和上次一樣,來接機的是小何,因為虞見深又不在江州,他有事來不了才讓小何來。
這要放在以前程逸未必會在意,但現在時機太特殊,他在意得要死,一上車就忍不住問小何。
“你老板在忙什麽?”
小何神情認真,“這我真不知道。”
小何心想,哪裏輪得到我關心老板在忙什麽?你不該比我更清楚嗎?
程逸就嘆氣,無精打采地靠進座椅裏,說:“其實他有告訴我他在哪,我就是想問問你怎麽說。”看看對不對得上,他是不是騙我呢。
小何沉默不語。
車子到了美院,程逸先把行李帶回宿舍,然後打開電腦上網搜索沈橋欽這個名字。
他自從知道那個趙既明的爸爸是江州首富後就意識到虞見深的交友圈似乎很不簡單。這讓他一下想起了之前他跟着虞見深出門,他在一個疑似所有家具都來自虞見深公司的大房子裏見過很多人,有他眼熟的明星,還有那個房子的主人,沈橋欽。
今天虞見深不能來接他就是因為這個沈橋欽的爸爸過生日,那應該是個挺重要的場合。
程逸并不了解,但網絡可能知道。
他搜索了一下沈橋欽,意外發現這個人居然還有屬于自己的詞條,履歷相當漂亮,但他最有用的title是他爸叫沈偉林。
這個名字程逸就聽過了,國內有名的房地産大亨,他這才明白虞見深那時候說的沈橋欽有很多房子是什麽意思,這和他當時理解的根本不在一個量級……
網上關于他們家的新聞有很多,但程逸并不關心,大致看了一眼,确認今天确實是沈偉林生日就關了電腦不再看了。
他在宿舍忍到晚上,因為手機好像死了一樣。
虞見深說過他今晚就會回來,回來了一定會給他發消息,程逸就一直在等。
等到晚上十點多,他在宿舍待不住了,覺得自己今天不見這人一面他晚上睡不着,就跑出學校打車去虞見深家。
寧靜夜幕下,坐在小區的觀光車裏,程逸都有點恍惚好像回到了中秋那時候,那天他也是瞞着虞見深自己跑過來,還在門外等了他很久。
但這次還是有些不一樣,因為觀光車把他送到虞見深家外,他看到房子裏面有燈,并不是漆黑的。
虞見深已經回來了,可是他騙他了,他沒告訴他他回來了。
程逸站在黑夜裏,第一次覺得那些從窗戶透出來的燈那麽刺眼,刺得他眼睛疼。
他沒有自虐似地在外面看着燈傻站,他從觀光車上下來可能都沒一分鐘,突然就拔腿跑向房子,用指紋開鎖。
一樓有燈,沒人。玄關有鞋,不止一雙。
程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雙陌生的皮鞋看,室內鞋都不換,進了玄關就往二樓跑。
他的心跳快得很不正常,好像渾身血液都在往腦袋上沖,心說最好不要有其他人躺到你的床上虞見深,否則你們就一起去死。
他氣勢洶洶地推開主卧的門,眼神好像要把什麽人活吃了,盛得眉眼極豔。
而這扇門一推開,主卧确實有第二個人,不過躺在床上的那個是虞見深,趙既明坐在床沿,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非常安全,并沒有什麽不妥。
但在程逸眼裏,趙既明坐在虞見深床邊就已經很他媽不妥了。
趙既明眼神坦然地看着不速之客,“你怎麽在這裏?”
程逸用力呼吸兩下,冷聲說:“這話應該我問你。”
躺在床上的虞見深閉着眼,好像睡着了,因為程逸進來他都沒有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