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38章
短信剛發送成功程逸就後悔了。
他抓着手機好像抓着一塊燙手山芋,慌慌張張差點把手機扔出去,但手機還在他手裏牢牢抓着,甚至響起了接收到新短信的提示音。
程逸別扭了半天才一臉不情願地打開手機看未讀信息,心跳快得像要炸開。
虞見深:你在哪?我現在過來。
短短幾個字程逸來來回回看了三遍才打字回複。
他告訴過虞見深,喜歡的人跟你說肚子疼,身體不舒服,不要建議人家做什麽,要說我現在過來。
看來虞見深是記住了,程逸有些滿意地想。
美院外有一家茶餐廳,生意不錯,程逸愛吃這家的西多士。
虞見深走進店裏,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坐在雙人桌的程逸,他正把一大口沾滿煉乳的西多士塞進嘴裏,臉頰鼓得像藏滿堅果的松鼠。
店員走過來問虞見深需要幾人桌。
虞見深沒有看店員,指了一下程逸,說:“我和他一桌。”
說完他走向程逸,很快程逸就發現他到了,明顯一怔,差點忘了嘴裏還有食物沒咽。
虞見深坐到他對面的座位,看他點了一桌吃的,不止有西多士,還有菠蘿包、滑蛋牛肉叉燒飯、兩杯凍檸茶。
程逸那口西多士吃得太大口,這會兒還沒能咽下去,說不了話就先把那份飯和凍檸茶推給虞見深。
虞見深看他吃好喝好,不像身體不舒服,就沒有問他肚子疼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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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逸吸了兩口凍檸茶咽下嘴裏的西多士,低頭拿起刀叉準備再切一塊,說:“我不知道你吃了沒有,随便給你點的,不喜歡你另外點。”
虞見深搖頭,溫聲說:“我還沒吃,看着挺好,不用另外點。”
他來得匆忙,身上還穿着商務西裝,要吃飯他就把西裝外套脫了,穿在裏面的黑襯衣幹淨整潔,修身得體,就是和這茶餐廳的氛圍格格不入。
見程逸吃完西多士又開始吃菠蘿包,他忍不住問:“不吃飯嗎?”
“不吃,我今天胃口不好。”
說着胃口不好的人一口就咬掉了三分之一的菠蘿包,嘴角還沾着一小塊酥皮,一大杯凍檸茶已經快見底了。
虞見深看他喜歡喝就想把自己那杯給他。
程逸抽了張紙巾擦嘴,搖頭說:“我自己再點一杯,你吃你的。”
他招手叫來店員,又點了一杯凍檸茶和一份小吃拼盤。
店員上菜前他仿佛在中場休息,左手手肘撐在桌上托住腮,看虞見深吃飯細嚼慢咽,餐具之間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教養極好,賞心悅目。
程逸不由看癡了,回過神又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覺得一個男人吃飯的樣子很好看,這再好看也是個男人。
他心情十分複雜地轉過視線,可是沒過一會兒又轉回來了,然後問:“你是不是忘了我跟你說我肚子疼?”
虞見深笑了笑,說:“沒忘,只是看出來你肚子不疼。”
程逸故意找茬,“看出來了就不管了?”
“管。”虞見深脾氣極好,放下勺子,輕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沒發生什麽。”
程逸不想和他說父母已經離婚的事,這跟虞見深又沒關系,他也不一定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麽心情。
他低頭嘴硬,“我就是找不到人吃飯,就叫你了,不行嗎?”
虞見深又笑了,緩緩道:“可以。”
過了一會兒,程逸加單點的東西上桌了,但經過中場休息他不太吃得下,小吃拼盤撿走了雞翅,剩下的都推給虞見深解決,自己抱着那杯凍檸茶慢慢喝。
吃完飯他們從茶餐廳出來,虞見深的車就停在停車位上。
程逸指了指身後的天橋,說:“我自己走回去。”
虞見深點頭,“我陪你。”
上天橋前還有一段人行道要走,程逸兩手插兜走在前面,頭頂是過了花期即将進入果熟期的梧桐樹。
從這條路走過了天橋就是美院,所以這路上出現的人多是美院的學生,看到程逸跟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走在一起,明顯就是一道的,都不由投去充滿好奇的眼神。
到了天橋下,程逸放着好好的臺階不走,就非要走中間那條自行車道,他今天穿的帆布鞋要上這道坡很困難,鞋底太平沒有抓地力,要滑下來倒簡單。
他的腳剛踩上坡就意識到自己上不去,理直氣壯地朝身旁的人伸手,“拉我一把。”
虞見深只能好笑又無奈地去牽他的手,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搭在左手的臂彎上,挽起的袖口露出一截有力的手臂,骨頭輪廓清晰的大手腕連美感都是獨一份。
程逸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他其實挺熟悉虞見深的手,因為後來虞見深沒少陪他玩,陪他打游戲,陪他畫漫畫,他還沒少摸。
他知道這只手很大,手心是暖的,也很有力量,要是掰手腕他肯定贏不了。
借着這只手,他磨磨蹭蹭地走上了坡,上了天橋再別扭地抽回手,底下寬闊的大馬路上車輛多得數都數不清,車燈還刺眼。
程逸走到一半就不走了,停下來吹吹風,額前的頭發被風吹起來,露出漂亮的額頭。
他愛染發,照理這麽瞎折騰頭發發量和發質都該受到損害,但他的還不太能看出來,至少這會兒他頭發發量看上去還是挺多的,發質看上去也很柔軟,有光澤。
程逸雖然不喜歡別人誇他長得漂亮,但其實他還是挺在乎自己的形象的,不然也不能這麽愛捯饬頭發。
他站在天橋上看底下的車開過,側顏輪廓分明,是天生的美人,畢竟少有一個男人的長相可以用豔麗來形容。
虞見深見過柯彤和程博文,見過前者是以前的事,後者則是不久前。事實上任何一個見過程逸父母的人都能看出來,程逸的長相是集合了父母所有優點再乘以2,所以他跟父母是長得像又不那麽像。
人的喜好總是直接又誠實,就算是虞見深也不能否認,如果程逸長得普通一些,他根本不會有想要據為己有的念頭。
但他想要程逸又不只是因為他長得好。
凡事都有一個過程,虞家人天生野心勃勃是一回事,他對程逸動心是另一回事。
只是虞見深跟別人不太一樣,他的動心不是某一個時刻的事情,也不是存在于某一秒的悸動,更不是因為他想對程逸做些什麽。
對他來說程逸還是小了一點,八歲的年齡差不單只是一個數字,他作為年長的那一個,先愛上無論如何都逃不開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可要他放棄這小草又實在無法甘心。
“程逸。”
聽到聲音的“小草”嗯了一聲回頭,漆黑的瞳孔清澈剔透,靈氣十足,“叫我幹嗎?”
虞見深伸手幫他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頭發,“想好了嗎?”
程逸倒沒躲開,說:“時間還沒到,說好的一周,差一天都不算。”
虞見深笑了笑,又問:“很難想嗎?”
“廢話。”程逸扭過頭,嘀咕了句,“我到現在都不知道你喜歡我什麽。”
他雖然是嘀咕,但虞見深還是聽見了,只是這個問題要他作答,他一時半會兒竟然說不出來。
他看了程逸半晌,輕聲說:“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程逸表情思索地摸下巴,“就這樣?”
他如此反應,饒是虞見深也忽然緊張了一下,但臉上仍是沉着冷靜,一絲緊張也沒有流露出來。
虞見深微微垂眼,腦子轉得飛快,他今年雖然是快三十歲的人了,但因寧缺毋濫,感情經歷上是一片空白,不比程逸多一點經驗,他也不知道這時候要說什麽才能讨心上人歡心。
他絞盡腦汁地想,難得有一點罕見的笨拙。
他那點陰暗的心思是一點都不能被程逸知道的,既然無法透露你有沒有想好其實并不重要,那略顯蒼白的語言或許只有一句有用。
他看着程逸的眼睛,話音清晰,“我愛你,我不能沒有你。”
程逸聽爽了,心髒也爽了,砰砰發了狠一樣使勁地跳。
愛這個字眼他很熟悉,因為他總聽,媽媽愛你,爸爸愛你,但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我愛你,這個人還是虞見深。
程逸和他對視,臉頰和耳廓同時升溫發熱,“怎麽個不能沒有?不是你說的,我要是不向着你,你就不要我了?”
虞見深點頭承認,“是我說的。”
程逸紅着臉瞪他,“那你敢不要嗎?”
虞見深笑着搖頭,“不敢,也不會不要,因為我特別想要。”
程逸不說話,就是脖子都快紅了。
虞見深低頭去勾他垂在身側的手,不敢多,只敢勾住一根小指,聲音低沉溫和,“你能給我嗎?我只要你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