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一縷魂02
一縷魂02
從“噩夢”中醒來,李般若起身,站在窗前發了一會呆。
蒲蘭覺……
李般若上一世過奈何橋時,偷偷吐了忘川的苦酒。她曾經忘記過李希夜,不想再忘了蒲蘭覺。
前兩世她都遇見了他,李般若有種直覺,這一世,她也會遇見蒲蘭覺!
上一世的遺憾,在于相遇太晚。
這次她要帶着從前的記憶,盡快找到他!
這是歷劫的最後一世了,渡劫完成,她也許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他了。
她絕不要再錯過!
“殿下您醒了。”
宮人很快發現李般若起了床,衆人立即端着各式物品魚貫而入伺候她洗漱。
“殿下,陛下吩咐您休息好了就去勤政殿見他。”
李般若梳洗完畢,被衆宮女們簇擁着去了勤政殿。
皇宮沿路的建築都十分熟悉,感覺和仲夜臨的大周朝皇宮一模一樣。
李般若心想,大概皇宮都長一個樣吧。
她踏入勤政殿,禦案後的明黃色身影立即站了起來,笑着朝她走近。
“皇妹,你來啦。”
“仲夜臨?!你沒死?!!!”李般若看着長相一模一樣的人,吓得踉跄後退一大步。
趙烨霖好氣又好笑:“我不過擔憂你安全,這才派人将你迎回宮,你居然氣得要咒我死?皇妹啊,做人不要太過分好吧?!”
李般若看着眼前的人,有一瞬間疑惑自己是不是還困在第二世,她看看腕上桃花镯,第三朵桃花明明已經含苞待放了。
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順着他的話低頭認錯:“皇兄,我錯了。”
“知錯以後就別亂跑了。”趙烨霖揮退衆宮人,轉頭低聲責她:
“你忘了父皇臨終前的囑咐了?你雖然是咱們趙家天賦最強之人,可命中注定有一大劫,若不能安然度過,必然性命不保!”
趙烨霖說到這裏,語氣很有些恨鐵不成鋼:“若非如此,我又何苦從逍遙自在的一代閑王被拉壯丁,要替你暫時上崗登基理政?”
原來這一世她的身份這麽可怕!李般若對當皇帝可沒興趣,她連忙擺手道:
“皇兄做得很好,我看可以一直做下去,我就不用了,呵呵呵呵呵……”
趙烨霖狠狠敲了下她額頭:“你又咒我!若非天命之人,代理帝位不得超過十年,否則必遭天譴!從你七歲到如今,我已經幫你幹了八年的活了。國師說你劫數将至,你可趕緊過了劫數回來登基吧!”
李般若不說話了,低頭裝鹌鹑。
趙烨霖看她這副愛搭不理的樣子,就知道她一句都沒聽進去。
他氣得胸口疼,卻又無可奈何,只好道:
“罷了,此事暫且不提。你昨日撿回來的小孩吵着鬧着要見你,你且去見見他。”
“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将他打發了。”李般若吐吐舌頭。
趙烨霖又敲了她一下,好笑又好氣:“你也不看看你撿的什麽人,是可以随便甩開的麽?”
李般若還真不知道,她謙虛求教:“那他是什麽人?”
“聶長野,北越國最小的皇子,是北越皇帝與咱們長公主姑姑最寵愛的兒子。”趙烨霖不冷不熱地瞪她一眼。
李般若冤枉得很:“我也不知道他來頭這麽大啊……”
她眨眨眼睛,靈機一動:“聶長野既有大周又有北越皇室血統,培養他來繼承皇位也是可以的吧?”
李般若想起三生蓮告訴她的時代背景——先皇之所以選中她做皇太女,一是她天賦異禀足以服衆,還有就是大周皇室血脈凋零,直系後代就她一個,趙烨霖也是旁支過繼的,算是她堂表哥。
聶長野的血統,算是比趙烨霖更近一層,四舍五入是她小表弟,還是親的!
趙烨霖翻了個白眼:“第一,這小子姓聶;第二,昨日我已派人測了他筋骨,天賦上等,是個好苗子,但絕非天才。經過精心培養,聶長野一定可以變得十分優秀,但是這種優秀與你這樣天賦奇才是沒有可比性的。”
言下之意:聶長野血統沒問題但立場很有問題,而且以這小子的資質,光靠後天培養,到時能力水平很可能難以服衆。
李般若轉了轉眼珠,舉手反對:“這個嘛……做領導其實不光看武力值的吧?”
您看按您這麽說,您的天賦也不如我,還不是好好地坐上了皇位……
趙烨霖懶得跟她多說,直接讓人送她去見聶長野。
永安宮。
聶長野正在吃早飯。
正如趙烨霖所說,他登基為皇只是權宜之計,最多不超過十年,所以沒什麽心思開後宮。
後宮閑置,全都被趙烨霖安排成了工作室。
聶長野身份微妙,被安排在比較靠近勤政殿的永安宮。
李般若進門時,聶長野正低頭悶悶不樂地啃着包子。
他身旁還坐着一個人。此人衣着華麗,歪着身子靠在一邊軟枕上,看背影就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
宮女見李般若盯着他瞧,便解釋道:“這位是北越國的質子,聶華钰,是陛下特意安排陪同小皇子的。”
随着一行人腳步聲靠近,聶華钰耳朵一動,若有所覺地回過頭。
他有一張俊美無比的容顏,臉上總是挂着淡漠的無所謂的表情。
看清李般若的臉,聶華钰臉上的淡然碎了一瞬,立即又恢複如初。
李般若此時也驚在原地。
聶長野擡頭發現她來了,立即撒手丢了包子,咚咚咚地跑過來。
“我還以為師傅又走了,嗚嗚嗚……不許你丢下我!”他兇巴巴地宣誓主權,小胳膊小腿像個八爪魚一樣毫無形象地扒着李般若的裙擺。
李般若捏住他下巴左右打量。
昨日這小屁孩臉上髒兮兮的模糊了容貌,此時把臉洗幹淨,李般若震驚地發現眼前的小臉蛋上雖然挂着淚痕,但是和三生蓮給出第三世歷劫畫面上的桀骜少年長得一模一樣!
李般若目光一轉,她大概知道怎麽回事了。
“好!不丢下你。”畢竟我還要靠你歷劫……
她拎着小不點到禦花園。
假山邊,一棵高大的枇杷樹枝頭開滿白花。
李般若砍了一段枇杷枝,随手削成木劍,興之所至地在樹下舞了一套劍法。
春風徐徐,枇杷樹下落英缤紛,李般若劍鋒到處,花瓣如雪如雨紛紛揚揚,襯得她美若仙人。
聶長野看呆了。
遠處的小瀑布下,聶華钰抱着胳膊倚着一塊太湖石,眼珠子一轉不轉地盯着這邊。
“想不想學?你拜我為師,我便教你。”李般若揚揚手中小木劍,笑眯眯地誘惑聶長野。
“想!”聶長野毫不猶豫地點頭再點頭。
李般若笑容一收:“不過,拜師有個條件,以後你要為我做一件事,不問因由、無條件服從!”
“一縷魂”這個任務有點玄乎,李般若暫時還不知道該如何實施,只好設了個開放性條件。
“我願意為師傅做任何事!”
聶長野“撲通”一聲跪下,咚咚咚地磕了三個響頭。
“好!那這把木劍就當是我給你的拜師禮了,不用謝!”
“今日的任務就是練熟剛剛我教你的那套劍法。”
李般若達到目的,滿意地轉身離開。
還沒走出禦花園,便被人攔住了——
“棠梨公主趙梨棠?”
這是李般若在此世的名字。
她一出生便天降異象,且天賦異禀,是天選儲君。衆人都眼巴巴盼着她早日長大繼承皇位。
奈何後來算出她命中有大劫,不解開劫數無法登基。
先皇心情複雜,只好在皇太女的身份外,又給她封了個平平無奇的公主封號壓命,希望她收斂鋒芒,可以安然度過劫數。
李般若停下腳步。
聶華钰含笑走近,眼睛一錯不錯地盯着她瞧。
“公主殿下,別來無恙。”
李般若蹙眉:“我确定我們沒見過,再見!”
聶華钰一個錯身,快步擋在她面前,攔住李般若。
他臉上仍帶着笑容,只是笑容裏仿佛帶了一絲咬牙切齒。
“我還有一個名字,喚作‘花遇’,公主當真不認得我?”
“花遇……花雨?”李般若“大吃一驚”。
聶華钰掐她臉:“你這一世明明沒失憶,居然認不出我!師兄可真是太傷心了。”
李般若從他的“魔爪”下掙脫出來,沒好氣道:“你換了個長相,名字也不一樣了,我認不出來很正常吧。”
兩人正常說笑,彼此都默契地忽略前世那些不愉快。
“不對,你怎麽知道我沒失憶?”李般若猛然反應過來。
“你昨晚臨睡前做了些什麽,你不知道嗎?”聶華钰翻了個白眼。
“恩……”李般若心虛地摸摸鼻子,她昨晚相思難耐,睡前沒忍住畫了一張蒲蘭覺的肖像。
旋即,李般若反應過來,立即炸毛:“你侵犯我隐私!”
“你随意放在桌子上,誰都能看見好嗎?”聶華钰臉都不紅一下,反而好心提醒道:“如果不想被更多人知道,現在趕緊回去把畫像收起來。”
李般若立即飛奔回東宮。
然而她還是晚了一步。
“梨棠,你怎麽會認識居寒?”
書案後,一個聘聘婷婷的白衣女子握住畫卷回身,李般若身邊的宮女立即矮身行禮:
“參見純玉郡主。”
李般若盯着那張眼熟得令人反感的瓜子臉,她依舊是一副眼若秋水、柳眉微蹙的模樣,總是給人一種楚楚可憐的感覺。
顧念,喬念,還有這一世的……趙楚念。
這一世,趙楚念是趙梨棠的表姐。真是冤家路窄,趙楚念比她年長十三年,兩人關系不遠不近。
“梨棠?”趙楚念微微凝眉,又叫了她一聲。
“這幅畫像是我随手畫的,怎麽,表姐認得畫上的人?”李般若不答反問。
“雖然居寒從來不穿紅衣,但畫上的人,确實是他。”趙楚念垂眸,輕聲道。
李般若眯起了眼睛:“你說他叫什麽?”
“居寒,宋居寒。”
李般若猛地握住她肩膀,激動道:“他現在在哪裏?!”
“死了。”趙楚念泫然落淚,“五年前,他便已經死了。”
李般若愣在原地。
死了?
所以這一世,她又來晚了?晚得連見他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了?
這一晚,李般若又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變成了一個小猴子。
暴雨傾盆,她摘了一片芭蕉葉,替一個可憐的小男孩撐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