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chapter 83
第83章 chapter 83
分組結果在牧野眼裏從來都不重要。
靠實力說話的人似乎從來不在乎運氣, 仿佛那點好運或差運帶來的影響微乎其微,根本無法撼動事件的走向。
沒有同賽區隊伍的小組賽聽上去固然可憐,然而對他們莽夫戰隊來說卻剛剛好。
沒有顧慮,不會束手束腳。
一切陌生的敵人, 逮住機會剛上去就夠了。
是以這支頭一回闖入世界賽的隊伍異常樂觀, 小組賽前夜各個摩拳擦掌,安穩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熱情高漲, 精神飽滿, 以至于關萌和趙煥宇胃口大好,早餐都比平時多吃了兩碗。
栗遲昕提着銀叉在面前的盤裏胡亂挑動, 金屬間的碰撞聲有節奏地響。
他不算緊張,有了第一次大賽經驗,這次無非是換了個地方,強敵裏多了其他賽區的隊伍, 看上去沒什麽差別。
可不知道為什麽, 他心頭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吃飯的時候時不時走神, 手中下意識的敲擊餐盤來穩定思緒。明明早晨七點多是他精神最充沛的時候。
一旁關萌堅持不懈在牧野面前放着篡權奪位的狠話。
“隊長, 你等着,我這次一定要證明自己的實力不比你差!”
她小巧的模樣靈動出衆, 再加上一頭顯眼的紅發,真情實感的宣言瞬間吸引了旁邊桌上幾個歐洲賽區的金發男生的注意, 甚至讓自家隊員上去問問ZB的随行翻譯, 聽聽這小姑娘到底說了什麽。
唐旭東不動聲色地移了個座位擋住了那群小子的目光。
這傻姑娘, 他心想, 怎麽看上去還是個萬人迷屬性的?
衆人擺出一副“你這些話翻來覆去我們耳朵都聽出繭了”的無奈模樣, 只見牧野端起玻璃杯,喝了半口檸檬水,像是被酸到了似的,悄悄呲了一下嘴角:“我等着呢……你能不失誤就足夠了。一姑娘家,臨場都沒大魚細心,怎麽做個值得托付的狙擊手?”
突然被表揚的趙煥宇紅着臉低下頭。
關萌無聲瞪過去:“我已經很努力地在改了!天生就這性格我也沒辦法啊,鬼知道大魚這個人怎麽那麽細致啊啊啊。這樣吧!我關萌這次要是有失誤,我回頭把頭發染成綠色!!!”
栗遲昕手裏的動作突然停下,腦補了一下她頂着一頭大波浪綠毛的模樣,忍不住笑了出來:“到時候你直播間的人估計要去你愛豆那裏告狀,說你爬牆。”
“诶,終于有點表情了。”關萌臉上綻開笑容,“栗子啊,你今天從早晨開始就有點格外安靜,是不是太緊張了?”
栗遲昕皺着鼻子:“不知道,沒由來的低沉……”
牧野不自覺地看過來,眼中看不出什麽情緒。
關萌:“是不是男人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
栗遲昕:“……?”
“唉,要不我把上次獎金轉你,你讓你那個哥哥算算我們能不能進決賽?”關萌眨眨眼睛問道。
“天機不可洩露,他就一忽悠人的神棍,別信這玩意兒。”栗遲昕嘴上說着,手還是放進口袋,拿出手機,“也不知道他最近在忙什麽,就我們飛多倫多這天發了條消息,再沒理我了。”
這麽念叨着打開了應用軟件,昨晚睡覺後收到的未讀消息蹭蹭跳了出來。
有顧佳璐同學看到分組後的碎碎念,還有班級群照例刷屏的祝福。
他的目光落到最下面那一條,應該是昨天夜裏發來的,軍綠色底圖的頭像嚴肅而莊嚴,紅色圖标亮起的“+1”讓他心頭那點不安感陡然放大。
鬼使神差地點進了和陸廣年的對話框。
對話內容還停留在元宵節那天他離開晚宴趕赴機場時的道歉——
栗遲昕:陸伯伯,對不起。
陸廣年:沒事,伯伯尊重你的一切選擇。
除了節假日,陸廣年幾乎不會在網絡上和自己有信息往來。栗遲昕狐疑地點進去,卻在看清那條消息的瞬間,心尖被人揪起,臉色霎時變白。
陸廣年:栗烊有消息了。維和部隊已将他安全轉移,目前在當地醫院,仍是昏迷狀态。
直到将所有漢字的意思組合在一起,栗遲昕才猛地理解這短短幾句話中包含的內容。腦海裏嗡地一聲轟鳴,将他的感官和周遭瞬間隔絕開來。
陸廣年的言簡意赅,是他的一貫作風。
栗遲昕明白,如果面對面,陸伯伯一定會用最令人舒适的語氣告訴他這個不知道究竟是好是壞的消息,可單純的文字……字裏行間只讓他渾身發冷。
父親失去聯絡多久他已經記不清了,最後一次見他是三年前,最後一次收到他撰寫的報道是兩年前。期間他想要嘗試去聯系他,卻又害怕父親的處境不便于聯絡,只好定期把自己的近況發給父親不用的郵箱裏。
戰地記者的行蹤不止他隸屬的電視臺關注,軍方也同樣高度重視,即使這樣也等了兩年才等到陸廣年傳給他的消息。他不是沒想過會等到不好的消息,只是沒想到這個消息來得這麽突然。
昏迷狀态,無異于另一種情況的生死不明。
“栗子?栗子?”
牧野看着栗遲昕随意低頭刷了下手機,突然間臉色變得慘白,指尖顯而易見地發抖,嘴唇微張,瞳孔不可思議地放大,仿佛沉浸在一種恐慌中,根本聽不見他呼喚他的聲音。
隊友們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變故吓得不輕,連忙圍了上來,想要看看他的情況。
一圈人影遮住了餐廳明晃晃的燈光,栗遲昕在被圍住的瞬間陡然僵住,他咬着後槽牙攥起手。
還沒開始比賽,不能這樣失态。你得穩住,穩住!
他推開面前高大的人影,快步沖回酒店房間,一路上冷汗頻頻往外冒,按在屏幕上的手顫抖着調出陸廣年的電話,撥了過去。
“嘟——嘟——嘟——”
他靠在門上,聽着心髒砰砰跳動,速度直飚一百二,靜默地等着這通越洋電話被接通。
然而他等到的是陸廣年的警衛員公事公辦的回複:在開會,晚點才能回電話。
算了,晚點他們就該比賽了。栗遲昕讓他幹脆別轉達了,挂了電話把手機往床上一扔,鑽進洗手間,一下把臉埋在水池裏。
冷靜,冷靜下來。爸爸會好的,只是昏迷而已,說不定能救回來呢?
可是陸伯伯沒有說當地是哪裏,萬一是還在局部沖突的地區呢?醫療條件夠不夠?如果昏迷,從重症監護室裏走出來的可能性有多大?他突然有些難過,最近忙着看比賽視頻都沒時間聽新聞,連父親可能會在哪裏都猜不出來。
池中的水漫過他的耳朵,打濕他的鬓角,額前的碎發緩緩貼上皮膚,一切聲音都變得虛幻。
他在心底一遍又一遍說服自己,父親一定會好的,打起精神來不要給隊伍拖後腿。
他以為自己內心足夠強大,能應對這場人生第一次的世界級比賽;以為自己這幾天和其他幾個賽區訓練沒有犯怵,就能将那份沉着冷靜保持到決賽;以為自己的心态比這兩天頻頻失誤被爆頭的關萌心态穩定許多……卻沒想到率先在賽前栽倒的人是自己。
不能這樣,還有幾個小時就要比賽了,他明明知道現在容不得一絲動搖。
可是,他忍不住,忍不住去想關于栗烊此時的一切可能性。
“嘩啦。”
他從水裏将頭擡起,一絲鹹澀混着清水順着臉頰流下,冷不防在鏡子裏看見了牧野的那張臉。他什麽時候追上來的,自己居然完全不知道。
他就站在自己身後默默看着,栗遲昕眼裏閃過一絲慌亂。他在鏡中看着牧野緩緩朝自己走來,垂着睫毛低下頭,避免和他直接對視。
卻不曾想牧野居然掐着他的腰,強行将他扳過來面對自己,用力一提,把自己放在了洗手間的臺面上。
“看我。”牧野聲音有些喑啞,口吻是很久沒體會過的不容拒絕。
栗遲昕動了動眼皮,望向他的眼睛,擔心,緊張,不安,所有他以為強大如牧野不會擁有的情緒盡數寫在那雙深泓眼眸中。
“我……”
一切話語都被他的雙唇封住。
他輕柔略過,有層次地漸進,接着離開嘴角,一點一點吻去自己臉上的水珠,無聲的安撫細細密密地落下,有條不紊地落在他慌亂的心上。
我讓他擔心了。栗遲昕心底生出一絲愧疚,轉而發現自己發絲上的一滴水珠落在牧野的眼角,擡手輕輕拭去。
下一秒,就被牧野從擡起的手臂下穿過,抱了個滿懷。
他兩腿懸空坐在臺面,躬身抱了回去,下巴抵在牧野的頸窩,背脊被牧野的手掌輕輕撫着,緊張感瞬間松懈下來,肆無忌憚将重量放在他的肩上。
“想說嗎?想說我就聽,不想說就讓哥抱會兒。”牧野像撸貓似的按在他的後腦勺,一陣酥麻順着傳到指尖,呼吸間能嗅到他身上慣有的清香,心裏那股無法冷靜的不安似乎緩解了許多。
他點頭,低聲在牧野耳邊将來龍去脈講清。
末了又補了句:“別怪陸伯伯,他其實不太管我在做什麽,我也沒告訴他自己現在在國外比賽……”
牧野嗯了一聲,:“沒有怪他。如果他知道你有很重要的比賽,大約還會想着照顧你的心情等比賽結束了再告訴你呢,你願意嗎?”
栗遲昕張着嘴,抓着牧野的衣服将他抱緊,悶聲道:“不,不願意。”
如果陸伯伯為了他好,收到父親的消息卻瞞着他,那才是他難以想象的後怕。萬一比賽這幾天父親沒熬住呢?那他豈不是世界上最後一個知道的人?
不要。
“現在已經是最好的局面了,我們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等待結果。”牧野頓了頓,擡頭吻上栗遲昕的眼皮,“別慌,我說過,有我在,你只要往前沖就夠了。”
大約不想影響隊伍的情緒,牧野只透露了栗遲昕家裏出了些事情,讓大家今天比賽的時候幫栗遲昕多分擔點。
牧野的安慰對栗遲昕來說确實奏效,他戴上耳機,感受到男朋友就在身邊,飛快的心跳漸趨平靜。可栗烊對他的影響是精神層面的,有時候感覺上調整好了,但深處那絲緊張和恐懼還依然牽絆着他。
小組賽栗遲昕的發揮可以說是很不好。
盡管水平依舊在職業選手中的上游,可對比他之前沉着果敢又勇于奮進的表現來說,差距實在大的明顯,以至于有幾次壓槍都出現失誤,連解說都不可思議地驚嘆出聲。
牧野眉頭微蹙,他能感覺到栗遲昕努力在把自己豁出去,可事實上呈現出來的卻是另一種束手束腳的模樣。
他不方便發問,加之比賽緊張,只能盡力去彌補栗遲昕的失誤。
可是情況不一樣了,栗遲昕在變,他也在變。以往那個一個人單槍匹馬就所向披靡的牧野為了隊長一職逐漸改變了打法,有栗遲昕在,他們兩人間的配合遠比一個人的威力要大許多。
習慣了配合的結果就是,現在栗遲昕瘸了,他一瞬間也差點不會正常走路了。
關萌恨鐵不成鋼的扛起了槍,心裏吐槽着這對情侶真不讓人省心,在最後一張地圖結束,名次彈出來的瞬間,迫不及待地說:“隊長,我要篡位啊!不要你讓位!正經比賽的時候你倆別驢我行嗎?”
栗遲昕的嘴唇有些抖,他盯着屏幕,上面搖曳的草叢漸漸變成初始界面,意義不明地對牧野說:“為什麽,為什麽偏偏是這種游戲?”
關萌和趙煥宇一臉問號,只有牧野聽懂了他的意思。
飛機,槍.械,爆.炸,交戰,FPS作為第一人稱射擊游戲,不可避免地有這樣的元素。游戲公司為了追求逼真,槍聲、後坐力、腳步、環境……每一處幾乎都力求做到與現實相似的極致。
而這一切,都會喚醒栗遲昕與他那位戰地記者父親有關的記憶。
以往他沉着又沒心沒肺,無非是習慣了栗烊的失聯狀态甚至默認死亡。現在突然得到了消息,卻怎麽也沒辦法從那種恐懼中掙脫出來。
生死離別放在四五十歲的中年人身上都是劇痛,牧野初中時外公去世,盧女士失魂落魄一個月才緩過來,何況是十九歲的少年人?
他輕嘆了一聲,在鏡頭面前只能拍拍栗遲昕的肩,攬着他下場。
小組賽第九名,率先進入敗者組。
雖然差一名就能進入勝者組,可第一場比賽的結果讓所有觀衆大跌眼鏡。
栗遲昕肉眼可見的水平波動讓這一部分充滿期待觀衆瞬間暴怒,仿佛他的失誤辜負了所有對他寄予的厚望。
數小時前還刷着“ZB加油栗子沖呀!”的動态,賽後結果一出,一時間言辭變得激烈而鋒利。
【你們可是全國賽上一路高歌沖進決賽的戰隊,賽區一號種子!打成這鬼樣子給誰看啊!】
【這打的也太差了吧?突然懷疑全國賽冠軍是不是有水分……】
【真的太拖後腿了,連野神都追不回來,歐洲和韓國賽區這幾支隊伍不是一般的強啊。】
【牛不能吹太過,翻車了不是?】
【溜了溜了,等明天DBQ了,來粉我們冠軍隊啊,枇杷隊長俏美童,絕對不虧】
ZB戰隊的粉絲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但他們沒有像那些才來支持自家戰隊的路人觀衆一樣出口大罵,反而言語間細心維護着隊員們,跑去官博下面想要一句準話。
【問到底發生什麽了,我們栗子平時直播的狀态都比這好,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啊?】
【能不能不要罵我們崽了,職業生涯裏誰沒出現過失誤呢,有些人的嘴放幹淨點,不要這麽苛刻!】
【看鏡頭感覺四個人今天表情都挺沉重的,賽前就這樣了,不像以前嘻嘻哈哈的。】
【抱抱我們栗子,敗者組給麻麻打回來就好!!!】
官博小姐姐一臉懵逼,她怎麽知道發生什麽了呀?!
看着野神冷臉将人都帶回屋一句話沒說,不敢問,也不敢發什麽別的,只好編輯了一張比賽結果圖發了出去:下場比賽再接再厲。
這種不回應問題的鴕鳥行為瞬間惹怒了部分情緒激烈的觀衆,真情實感地在評論下面大肆辱罵。
【黑馬您配嗎?上一次世界賽舞臺就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吧。】
【戰術問題沒看出來,因為沒有戰術,心态問題确實很大,大到吊着一張臉在鏡頭前都不演示一下。】
這其中還有一小撮人,暗地裏參加了相關的地下賭局,将所有寶都壓在這支賽前怎麽看怎麽好的隊伍身上。
一場小組賽讓他們立刻慌了神。進入敗者組,只要再拿一次後八名就要和比賽說拜拜,這怎麽賭?他們可是押了進決賽的呢!
一涉及利益相關人就容易變得暴躁,帶着祖宗八輩的污言穢語問候紛至沓來。
栗遲昕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一遍遍複盤今天自己打得慘不忍睹的比賽,一拳砸進被子裏。牧野被三泰教練叫走了還沒回來,他心有不甘也沒人說,只好鑽進被窩把自己裹起來。
沒發兩秒呆就接到了陸廣年的電話。
“遲昕,是我。”
“嗯陸伯伯,我看到您發的消息了,我爸他還好嗎?”
陸廣年溫潤寬厚的聲音中帶了些激動:“還好還好!今天早晨剛剛傳來的消息,已經醒了!”
手機掉到床上,栗遲昕許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真……真的嗎?”
自己這邊是晚上,陸廣年那邊已經是早晨了。他算不清楚時差,也不知道父親花了多久時間才蘇醒過來。生怕自己聽到的是一場夢,一個問題沖陸伯伯問了三遍。
“是真的!我讓他們有消息立刻發來,不會有錯的。他在醫院已經呆了一段時間了,我聯系的人才找到而已,目前生命已經安全了,就是醒醒睡睡的次數比較多,意識還有些渙散,等過段時間穩定下來了咱們再想辦法看看他,行嗎?”
栗遲昕已然淚流滿面,自己提心吊膽了一天,卻終于将那顆不安的心放回肚子裏。他語無倫次地說:“可以可以,沒問題,我都行,我最近五天可能比較忙,之後随時都行。沒事就好,人沒事就好,我知道他活着就夠了,謝謝伯伯。”
“好了別哭了,聽得伯伯心疼。你一個人在外面照顧好自己,聽見沒有?”
“嗯。”
放松下來的心瞬間被疲倦感吞噬,栗遲昕翻身趴在床上,左等右等沒等到牧野回來分享這個好消息,只好抱着手機給牧野發了條消息。
牧野和三泰教練聊完栗遲昕的狀況,看到栗遲昕的消息立刻回房間。
“怎麽了,要說什麽……”
他走近,低頭看見栗遲昕的指尖百無聊賴地從微博上劃去。
牧野心頭跳了跳,他突然想到剛才教練叮囑說別讓小不點兒上網刷評論區,連忙伸手去拿栗遲昕的手機。
沒搶過來,小不點兒身體一側,徑直繞過了他的動作。
接着,就看他抱着手機緩緩坐起,眯着眼睛将評論一條條刷過。
牧野知道那是什麽樣的群魔亂舞,失利的時候,發揮失常的時候,總有人會跳出來踩兩腳,好像這樣足以證明他們有多厲害似的。
“別看了,本來心情就不好。”說着他又伸手去搶。
栗遲昕一把抓住牧野的手,将他拉到床上。兩個人的重量壓得整張床都向下沉了些。
“我現在心情挺好的。”栗遲昕拎着隊長大人的手在臉上蹭了蹭,“伯伯剛打電話來了,我爸現在已經沒事了,接下去只要治療就行了。”
牧野眼中浮起欣喜,他順勢将栗遲昕摟過,讓他枕在自己大臂上。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他感同身受地靠在栗遲昕的頭頂,用下巴輕輕摩挲着他的發尖。
“哈。”
栗遲昕突然冷笑一聲,指着一條評論區遞給牧野看。
牧野掃了一眼,周身瞬間染上一層冷意,恨不得把那個ID皮下的人拎出來暴打一頓。
那條評論沒有其他罵罵咧咧那麽生動形象,卻同時刺穿了兩個人的怒點。
那人發了個咧嘴笑的表情,說:“栗遲昕,nmsl。”
nmsl,你媽死了。
栗遲昕生平最痛恨的辱罵方式沒有之一。
他眼裏冒火,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淡去,仿佛下一秒就能穿過網線徒手把對方撕爛。
牧野沒來得及阻止,就見懷裏的人披着自己大號把這條評論轉發到了自己的主頁。
@ZB_栗遲昕: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