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chapter 64
第64章 chapter 64
牧野話音剛落, 現場的燈光驟然亮起。
聚光燈打在ZB戰隊的席位池,前方打着戰隊LOGO的面板上,鮮明而張揚的“MVP-WildMu”以瑰麗的姿态燃燒了起來。
敢用自己大名當游戲ID的男人,誰敢說他心裏沒有幾分狂妄呢?
他換了一個新游戲, 帶着一支新的戰隊, 讓人總有種迎來嶄新開始的錯覺,卻漸漸忘卻了所謂野神曾經的聲名大震。
就連直播彈幕都有那麽一瞬無聲的沉寂, 似乎對ZB今天這個突如其來的積分第一感到震驚。
他們終究是記起來了, 記起來牧野曾經的風采。
在依舊令人絕望的跑圈之旅中牧野以無人能及的姿态斬獲了全場最高的淘汰分, 讓昨天還在質疑ZB戰隊第八名壓線挺進勝者組的聲音戛然而止。
是王者歸來,是絕地打臉。
工作人員踩着小碎步過來帶領牧野到前面主持平臺接受采采訪, 所有參賽戰隊的隊員們按照引導依次退場,走過長長的通道就可以回到休息室看到轉播,絲毫不會錯過采訪。
栗遲昕拖沓着墊在隊伍最後,歪着腦袋, 如炬的目光始終落在另一邊牧野身上。
只見他們隊長款款躍上臺, 微敞的隊服外套在身後飄起又落下,沉穩大氣地邁向場中, 渾身上下透着一抹肅殺之氣, 仿佛不是去接受采訪,而是去和人單挑似的。
栗遲昕停下步伐, 悄悄和身邊工作人員耳語了幾句,站在通道口, 沒有即刻返回休息室, 躲在側方攝像機後面, 靠在牆壁上靜靜看着他。
被牧野回護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他想起當初一起快樂游戲時, 每次自己的騷操作被人罵了, 牧野就會輕哼一聲,淡淡地說一句“哥幫你找回場子”。
這個男人特別護短,可他護短的方式卻很奇妙。他不會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地罵回去,只會用自己變态的技術把對方按在地上摩擦到哭爹喊娘、讓人忍受着滿心郁悶還沒辦法發洩的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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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規則範圍內的事情做到極致,連讓人想舉報都無從下手。
從不寄托于別人能認識到錯誤,也從不期待着去原諒誰的道歉。牧野的強大是無聲而充滿力量的,單槍匹馬卻可以對抗一切無謂的質疑,像極了某種生物界的法則。
銀白色的燈打在牧野身上,像是從天際垂下來的銀練,照得他格外耀眼,栗遲昕眯起眼睛,看他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衣擺上的灰,負手而立,像是察覺到了什麽,轉頭便對上了他的目光。
隔得很遠,栗遲昕卻能讀出他驚異的表情。随後他被主持人叫了一聲,裝作無視發生地偏過臉,若無其事地應着,可背在身後的手動了動,左手食指輕輕點了點右手掌心。
他在說,“等我。”
栗遲昕不禁彎起眉眼,放在口袋裏的雙手緊緊攥起,心跳怦然加快。
熙攘而嘈雜的人群裏,他在對他說只有彼此能聽見的悄悄話。
是他喜歡的那個人沒錯了。
*
導播在牧野回過頭看向攝像機時将鏡頭從主持人身上切了過來,那張帥氣好看卻顯得乖戾不耐煩的臉就大剌剌地出現在直播屏幕上。
【野神:心煩,不想說話。】
【野神:表情管理是什麽我不知道】
主持人是位姣好的姑娘,她還沒開口,只覺得身邊站了一尊無限制冷的冰箱。熱情寒暄得到的是簡單而敷衍的應答,抛出來一些ZB戰隊的經典梗也不接,她臉上滿懷笑容地接着提問,心底裏卻始終在罵娘,等着耳麥裏的場控喊停。
“今天第三場比賽,在第六個圈的時候全隊血線都崩得很危險,我們知道一般這時候可能隊伍都想穩一波,你作出硬抗着果斷擊殺的判斷是基于什麽樣的考慮?”
牧野:“沒考慮,順手。”
狹長的雙眼透出淡漠的光芒,仿佛不容挑戰的神祇難得吐露出只言片語。
【這個男人是魔鬼吧???】
【乖乖,這是在羞辱誰?】
【野神:坐下坐下,常規操作。】
“野神好像是這個賽季第一次拿MVP,還一次就連奪五場,其中每一次擊殺都是出色又亮眼的操作,不知道你最喜歡那一場?”
這個問題問得很沒有水平,彈幕都紛紛吐槽。
【你野神MVP拿得還少?在哪兒都是carry全隊的存在好不好?】
【小孩子才做選擇,老子要有這麽牛逼才不選呢,都踏馬是能吹一輩子的操作!】
直到這時,牆頭草一樣的觀衆才漸漸回味過來,有牧野在,積分第一分明是唾手可得的事情,而他們顧着罵笛皇、罵全隊,差點連這個男人都一并罵了進去。
明明一切都是他樂不樂意用盡全力的事情。
牧野沉默了五秒:“……沒有喜歡的。”
主持人愣了一下:“為什麽呢?”
“因為心情不好,沒有感覺到一點享受。”他垂眼。
【莫挨老子,老子心情不好你們都得死!】
【臉上寫滿了不開心.jpg】
【為什麽心情不好啊……】
為什麽呢?彈幕沉默了。
還能為什麽呢?
仿佛看見了彈幕在說什麽似的,主持人還沒繼續講話,牧野就又扶起了話筒:“傷不在自己身上的時候,沒有人會喊疼。可是對于我們戰隊而言,笛子的傷也痛在我們身上。”
“你可以否定一切不合心意的比賽結果,卻不能否定一個人幾年如一日的努力。”
說完,像是生怕導播攔他似的,牧野徑直将話筒塞進主持人手裏,輕輕舉了一躬,轉身揚長而去。
溫笛和羅清在從醫院回酒店的路上,兩顆腦袋湊在一起看直播,聽完采訪,溫笛嘿嘿一笑,得意地說:“難得,這麽多年終于能聽到老牧親口承認太不容易了,這傷受得不虧,我回去讓他當面給我說兩句。”
羅清嘴角抽搐:“不是很懂你們男人。”
“就……我們都已經不僅僅是為自己而戰了,懂嗎?”
羅清神情複雜地看了笑容燦爛的男朋友一眼,微微嘆氣:“差不多懂了,萌萌說得對,我真應該慶幸的。”
溫笛:“慶幸啥?”
羅清:“慶幸你又直又不是牧野的菜。”
溫笛:“……”
這一串行雲流水的講話和動作讓溫笛心滿意足,卻讓觀衆們看得目瞪口呆,彈幕甚至出現了有人臉滾鍵盤打出來的亂碼。
【歪日,野神這是……直接怼人啊!】
【神清氣爽!神清氣爽!我還能再給野神應援十年!】
被怼的那群噴子紛紛偃旗息鼓,你前腳噴人技術下滑,後腳隊長大人就跳出來啪啪打臉,言辭間的針對性極強,生怕不知道是說給他們聽似的。
依然有那麽幾個嘴硬的堅持跳梁,揪着溫笛和女朋友的隐晦私密不放,卻鮮少有彈幕再搭理他們——連野神都不屑一顧,憑什麽還給他們給眼神?
今天牧野開大後的表現完全式的碾壓,相比之前的克制和沉穩截然不同,有人好奇地猜測着牧野的心思。
【從來不否認野神和笛皇的光芒,ZB這一路打過來還看不出來嗎?感覺明顯在培養隊裏的新人啊。】
【有道理,永遠在大佬的光環下怎麽可能進步嘛,這倆人明明就像爸爸媽媽一樣讓孩子經受歷練來的,說白了名次什麽都沒放眼裏,把萌萌栗子這幾個養成大殺器才是重點啊!】
大殺器之一還懶散地靠牆看熱鬧,聽得正開心,覺得以牧野的性子在說幾句“您成員叨逼叨您配嗎?您不配”之類的話也不過分,卻完全沒想到他自顧自地說完就跳下了舞臺,腳下生風。
身後是偌大的舞臺和絢麗的燈光,襯得孤身走來的牧野有一絲單薄,他一步步走來,竟讓栗遲昕突然想起了他前兩年執意要踏進這個圈子的契機。
已經記不清那是哪款游戲的賽事盛典頒獎禮了,西裝革履的牧野從被喊到名字的那一刻起,點頭接受身邊人的道謝,離開了隊友的擁抱,一個人孤零零的走上臺,接受頒獎。
孤零零。
舞臺大而空曠,那是第一次,他坐在屏幕前看着和牧野有關的直播,心裏跳出了一個名為“孤獨”的詞。
他眉宇間是寵辱不驚,是不驚不喜,卻在那一瞬間讓栗遲昕感到心疼。
他想站到他身邊去,陪他一起走過一段輝煌的旅程,想讓他身邊看起來不那麽空曠和蕭瑟。
而那個人,現在正朝他走來。
這人還沒站定,就伸手搭上自己的脖子往休息室走。脖頸處一陣搔癢。
“怎麽這個表情?”牧野伸手攬過小不點兒,帶着他往休息室走。
栗遲昕吸了吸鼻子,說:“就……有點羨慕笛哥,能被你護短。”
“可算了吧。”牧野頓了頓,“不是說不想護你,我維護你意味着你出事了,懂嗎?”
而我希望你這一路順順遂遂。
“嗯。”栗遲昕點頭,兩人走過拐角,前後進入視覺的盲區。
他側過臉,輕輕吻上牧野的嘴角。
你的身邊,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