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chapter 40
第40章 chapter 40
何止是觀衆和解說, 就連隊員們自己都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
自從開始和栗子一起訓練後,他們都以為這樣的日子早就離自己遠去了。
唯有此前天命加身的牧野最為冷靜,飛快打開地圖,瞬間做出判斷:“萌萌, 往南開。”
他們的位置幾乎在整張地圖的中心, 偏南的方向最值得去的就是……
“P城?!”聽到指示的其餘三人眼睛瞬間一亮,異口同聲道。
溫笛抖着小辮子試探地問:“哦?有說法?”
“先去P城幹一票大的……”
研究過其他隊伍的落點習慣, 作為整個地圖中資源和地理位置都有着得天獨厚的優勢, P城幾乎是兵家必争之地。不僅僅是A組的隊伍, 就連LT和DBQ那些老牌強隊,都難免會在P城發生沖突。
第一個圈對于大多戰隊來說時間尚且充裕, 除非雙方落點極其相近對之後轉移構成威脅才會在一落地就進入沖突。然而一旦結束基礎物資搜尋,根據電圈的方位開始輾轉,各個戰隊都将進入戰力較量。
P城絕對是競争最激烈的地區,而牧野, 則想趁着P城鹬蚌相争之時坐收漁翁之利。
溫笛嘴角噙笑:“聽聽, 有天命圈的時候底氣都不一樣。平時都是拼了老命地跑毒,說好聽點叫轉移, 說不好聽點叫逃亡, 以往為了搶那麽點人頭都拼了老命,幾次P城争奪戰都不曾擁有我們的姓名, 誰能想到我還有夢回隊長歐皇buff的這一天呢!”
關萌惦記着她的難兄難弟:“哎,栗子也太慘了, 沒能享受過天命圈加持就算了, 這一感冒偏偏天命降臨, 他要是醒來知道了, 可指不定要吃檸檬了。對了煥宇, 你入隊晚,應該還沒體會過我們隊長的吸圈體質吧!”
趙煥宇倒是覺得頗為稀奇,被迫走向唯心主義:“可是我們平時不和栗子組排的時候也沒有這麽幸運啊?難道和他在不在訓練室有關?”
“或許吧。”牧野心不在焉地應着。
明明他比誰都認可,運氣确實是游戲的一部分,可一提及那個不在場的小不點兒,他就莫名心疼起來,害怕他聽到這些對話心裏會胡思亂想,一時間竟有些懷念聽他吵吵嚷嚷着跑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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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今天的戰術,趙煥宇負責開車,載着他們積威頗深的隊長,但隊長卻草草應了一聲,明顯沒有栗子那個話痨載他的時候興致高漲。他吞着口水,決定閉口不再提起栗遲昕。
從韓國出發前,他家哥哥居然跟自己說牧野是個面無表情的狙擊機器。坑弟弟呢?
趙煥宇深知自己不可能像栗遲昕那樣騷話連篇還能逗隊長開心,也不可能像關萌那樣即使天天想着謀權篡位也被隊長當女兒一樣寵着,幹脆撇撇嘴,把注意力重新放回在開車和關注周圍形勢變化上。
“隊長,先幹一票大的,意思是之後幹一票小的?”關萌車上載着她辮兒哥,在稍落後于隊長的平行方向行駛,想着剛才隊長沒說完的話,多嘴地問了一句。
“哪能啊?之後幹一票更大的。”牧野撩着眼皮說。“想念你的大橋收費站嗎?”
“隊長,你知道嗎?你說話簡直像個土匪頭子,我關小萌自愧不如!但是我喜歡!!!”聽了牧野的話,關萌瞬間飙起車來,興奮地吼道,“今天就讓你們看看ZB收費站開起來是什麽樣的!!!”
海島地圖經典玩法:守橋。
南部小島和北部大島之間隔着一片海域,當圈縮在其中一個小範圍的時候,往來兩地的大橋是“守株待兔”點殺其他行進中隊伍的極佳選擇。
關萌炫技一般在高低起伏的地形上疾馳,引得剛把視角切到她身上的主播一陣尖叫。
解說A扶着額頭:“這是多久沒嘗到天命圈的滋味了,萌萌選手這波完全沒有必要的操作似乎只是為了抒發她的激動和狂歡……我猜如果這不是比賽,暴躁野神估計會跳下車打爆她的輪胎。畢竟這事也不是沒發生過。”說着就切視角到了A組強隊U9那邊。
牧野曾是個不按規矩出牌的狙擊手,現在也是,當然除了狙,其他也玩的很溜。而在他百發百中的職業生涯中,曾經在別的游戲比賽中将隊友的載具一槍打爆,還被視頻博主評選進了“野神奇葩操作top5”。
不只是解說,就連坐在關萌車上的溫笛也想起了這樁陳年舊事:“小姑奶奶,您悠着點嘿!小心等會老牧把咱倆都一槍崩了。”
“沒事,好不容易能把她放出來遛遛,讓她折騰去吧。”栗遲昕不在,笛子又沒有完全習慣隊伍的職責轉變,牧野已經做好準備讓關萌去放手一搏,她負責搶人頭,自己則減少輸出來穩定大局,“也得讓他們見識見識,咱這姑娘姑且算是個穩紮穩打的小殺器,可不是那麽好欺負的。”
看似最淡然的牧野實則最護短,他深知鍵盤網游的尿性,語言和辯解對油鹽不進的杠精不頂任何用,就得用實力說話才行。
牧野的意圖從關萌沖出去的那一刻就被栗遲昕察覺到了,聽到解說驚訝的贊嘆聲,他搖搖頭,自言自語地說:“看樣子志在必得啊,這個架勢明顯奔着吃雞加最高人頭數去的……”
直播視角雨露均沾地切去了其他隊伍,栗遲昕目光慢慢從平板上收回,閉上眼睛揉了揉太陽穴。
不知道是不是病還沒好的緣故,他覺得自己不止鼻塞,而且喉嚨還隐隐作痛,吞着口水都難受,渾身上下哪兒哪兒都不舒服,虛汗微微滲出來,就連……心裏也空落落的。
他爬起來,認真穿好拖鞋,跑去書桌上端起清姐拿來的潤喉糖漿仰頭刻下,腦海裏又一閃而過關萌直沖到底的畫面。
真的……他從來沒見過這麽恣意的萌萌。以往全隊陪他跑毒,為了兼顧名次和人頭,總是要細心考量任何一種天譴圈的情況,認真謀劃每一步決策,雖說嚴謹缜密,經歷過磨合之後,不出意外都能穩定在前六名,卻少見這樣放肆而灑脫的打法。
似乎有隊長在,有天命圈在,萌萌就穩居高地,架起槍就沒有後顧之憂的樣子……要命,心頭的遲疑和困頓又似迷霧般籠罩,他無可避免地會想起LT的經理當時拒絕他升二隊時欲言又止的模樣。
果然自己的非酋體質給大家拖累了嗎?
而在他心中郁結之時,P城大戰已經轟轟烈烈的開始,三支原本就在P城附近的隊伍以分別損失一兩名隊員的代價結束火.拼,正找準了時機準備脫身,損失隊員最多的那支隊伍就被從背後悄悄摸進的ZB戰隊斷了後路。
全隊命喪P城,栗遲昕稱之為,黃雀在後。
剩下兩隊在逃跑和作戰中遲疑,而率先找到絕佳位置的關萌抓住這片刻的猶豫打爆了對方的輪胎。
與此同時,溫笛和趙煥宇從兩個方向分別扔出了靈性的雷,帶走兩個人頭和一名傷員。
正副兩狙一前一後将三隊人馬囊括進兜,一氣呵成不帶一絲喘息的餘地,四個人竟打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每犧牲一個人,屏幕右上角就會彈出公告。正在解說其他地方的兩名解說喘了口氣,突然發現擊殺信息被ZB戰隊刷了屏。
“哎喲我天,有點打臉。”解說A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門,想起之前自己唱衰這支隊伍的論調,尴尬地笑了笑。
【沒事,我們ZB粉就喜歡看這種逆襲打臉劇本。】
【有野野在的地方誰敢不打臉?咱爺爺說幹就幹!】
【這波操作也太騷了,對面反應時間都沒有,莫得脾氣。】
解說A灑脫地看了一眼彈幕,跟着笑過之後竟然也加入了彩虹屁的隊伍:“沒有想到啊沒有想到,原來一向運營細心的ZB戰隊居然還有這樣狂放的打法!來我們大家看一下回放,這個地方笛皇和小宇的配合簡直出其不意,小萌選手這幾槍非常到位,不是我吹,真的,專業角度看,目前A組有一部分男性選手都做不到她這麽幹脆利落,一看就是特訓的結果。有那麽一丢丢野神的影子,不過我個人認為她還是個人風格很強烈的選手……”
解說A還在叨逼叨,回放已經結束,第二個圈開始縮了。
解說AB屏息以待,在大地圖上圓圈變小的瞬間,倒吸一口氣:“ZB!天命圈!絕了!圈往西南切了,不過他們居然還在圈裏!”
B解說連忙将視角切到P城牧野的身上,看着大開殺戒的ZB沒有絲毫留戀地在P城稍作停留,飛快撿起戰利品立刻驅車南下,心中有種猜測:“這個圈目前還有要往南的趨勢,西橋這個位置蠻重要的,他們會不會要去……機場?”
“有可能,不過西橋機場這邊的房區被U9占着,說不好這大橋霸主的位置到底歸誰。”
“可以,我已經預感到關氏收費站要在海島圖冉冉升起了。”栗遲昕躺回床上,眼中迷離得似乎能看到花瓣還是光斑,酸溜溜地說道。
關萌和他一樣莽,但不是毫無頭腦的莽,而是粗中有細的激進和亢奮。只不過他擅長近距離較量,甚至赤手空拳都知道如何争取先機,而關萌更喜歡穩重捉鼈式的快樂圍剿。
他還是拖累萌萌了……或許不只是她,還有他們。
“嗡——嗡——”
思緒不知道飄到哪裏的時候,手機在床頭櫃上瘋狂震動。拖着乏力的身子摸到手機,費神定睛一看,竟然是好久沒有聯系的陸深。
“喂深哥?咳咳,咳。”為了不讓陸深擔心,栗遲昕壓着嗓子忍痛說話,憋着那股想要咳嗽的勁兒,卻沒料到還是沒有憋住,艱難地咳了起來。
“吃藥了嗎?”陸深哪裏不知道這小家夥心裏想的,心裏一軟,也不好直接怪他,轉頭問道。
“剛吃過,咳咳,您放心,我就算再不想吃藥,也拗不過我們隊長快要把人吃掉的兇狠。”
陸深樂道:“這就對了,我還怕你們基地沒人管得住你,任憑你自己瞎折騰呢。”
“恰飯還是要恰飯的,不聽話一點沒有錢拿,不是嗎?”
“我怎麽養的你啊,栗遲昕,小小年紀鑽進錢眼兒裏了?”
很久沒有和陸深聊天了,栗遲昕竟有些想念被他調侃的感覺:“哥,你不是最近挺忙的嗎?我看直播都不怎麽直播了,突然打電話來有事嗎?”
“我再忙也沒有你的事重要啊……哎,我跟我老弟講話你別湊熱鬧,你也重要,重要。”陸深身邊似乎還有他那上次在電話裏接觸過的老相好在,那頭給大醋壇子順好了毛,轉頭才對栗遲昕說:“你今天沒上場?”
“啊……嗯,病得有點嚴重,比上次期末考試前的重感冒還厲害。隊長讓我回來休息來着。你看比賽直播了?”
“我看不懂那玩意兒,眼睛暈。”陸深否認道,“都說讓你休息了,你看看你還不去躺着睡兒,還在這兒跟我裝乖,聽話?信了你的鬼話!”
栗遲昕白眼沖天:“你要說這個我可就不想唠了啊……”
“說正經的。”陸深沉吟片刻,思索再三開口道,“你們隊長讓我來給你打電話的。”
“wtf!?”栗遲昕一秒從床上坐起來,剎那間感覺眼冒金星,似有小飛蟲在眼前打轉轉。“他、他說什麽了啊?”
一絲恐懼從心裏爬起,他好怕是因為他這次生病終止合同……畢竟誰也不想要一個影響隊伍運勢的隊員啊……曾經被LT告知的時候還是他一個人直面,現在牧野居然讓他深哥來轉告,到底是溫柔地體貼還是另一種殘忍啊!
陸深不知道栗遲昕在想些什麽,徑直地說,語氣裏似乎有點不滿和無奈:“你家隊長也太把你當小孩子了……好像是擔心你會因為這次不能上場心裏想太多,特地讓我來開導開導你。”
“……”
人一病,這反應就有一點慢。
栗遲昕頂着一顆緊張兮兮又昏昏沉沉的腦袋聽着,好不容易消化完陸深的話,半晌才冒出了一句話。
“啥?”
陸深:“……”
不知道他深哥是不是開了免提,栗遲昕隐隐聽見深哥那個低音炮老相好在嘲笑他,接着又聽見陸深啪地一巴掌不知道拍在人哪兒,對面噤了聲。
“你們隊長啊,真的,對你像個保姆似的,隔三差五找我打聽你的事情,愛吃什麽不愛吃什麽,就連生活習慣和學習習慣也要打聽,搞得我還以為你們基地要把你培養去讀個研究生呢!這不,比賽前還特意給我發消息讓我關注關注你的心态,怕你年紀小容易鑽牛角尖,我剛下班回來才看到,就給你打過來了。”
陸深的話在栗遲昕腦子裏嗡嗡作響,重點太多一時間什麽都抓不住。
原來……原來沒想讓自己退隊啊?處理不過來太多的信息,只意識到了這一個問題。
就在他腦子一團漿糊發呆時,牧野的聲音突然從聽筒裏傳來!
吓得他慌亂地蒙頭鑽進被窩。
“深哥,有件事想拜托你,我知道您最近忙,不過如果方便的話,能抽空問候一下栗子嗎?”
“他這兩天病了,挺嚴重的,鬧得不聽非要堅持呆在訓練室裏。剛才我讓他回屋休息了。這是他入隊以來第一次沒有參與正式比賽,我知道這小不點兒表面上大大咧咧沒心沒肺,實際上在這些事情上心思可細膩了,我有點擔心他會想不開,鑽牛角尖誤會我們的态度。”
“全隊都認可他,教練也誇他,可我知道他在糾結什麽。”
“他想要我認可他。”
“可誰說我不認可他呢?就差沒把他摟在懷裏誇他真棒了。說得太清楚明白怕他驕縱自滿,說得含蓄他又聽不出來……”
“他是我心中最好的突擊手,最默契的隊友,就連笛子都沒有他那樣的心領神會。”
牧野憂心低沉又急促的聲音順着電流一點一滴砸在栗遲昕心裏,他突然反應過來,這是陸深在給他放牧野發給他的語音條。
“我怕他以為我是敷衍,是捧場,還是您這樣親近的人說話他能聽得進去。您就告訴他,誰要趕他走祝老板一定第一個哭着讓他留在ZB,讓他什麽都別想,趕緊麻溜的休息,我還等他決賽的時候痊愈呢。”
“如果您也不相信我的話,那我就這麽說吧。如果我牧野這輩子只能有一個隊友,那一定是他栗遲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