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長和更長的分離
第44章 長和更長的分離
醫生要帶走居瀾, 因為趙珺棠的阻止沒有成功,她決不能随便就讓人把居瀾帶走。
直到居晉聞趕過來,他蹲在地上的兩個人面前, 問神情漠然的居瀾,“瀾瀾,是你把小雪推下樓的嗎?”
居瀾看着自己的父親沒有說話。
“不可能。”趙珺棠紅着眼瞪着居晉聞說,把她一直以來的疑惑都問了出來,“都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麽不能相信居瀾, 居瀾他不是那種人, 程雪歡對他做了多少過分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嗎,他如果想報複,他早就報複了, 為什麽要等到今天?!”
居晉聞再次正視眼前這個已經見過幾次面的姑娘,明明剛受過傷, 經歷了人生的重大打擊, 蒼白的臉上還挂着淚痕, 但眼神堅定,即使在昏暗的樓梯間也顯得很明亮。
他抿了一下唇, “事實怎麽樣我會調查的,現在居瀾必須去看醫生。”
趙珺棠知道居瀾小時候因為很久不說話接受過心理治療,她也發現今天從她受傷開始,居瀾的樣子就很不對勁,所以她沒有辦法拒絕這個理由。
她拉着居瀾的手慢慢站起來,“這種時候需要的不是調查, 你作為父親,就應該不管真相怎麽樣, 堅定地站在自己孩子背後。”
居晉聞沒有說話,他拉起居瀾,态度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溫和的,“居瀾,走吧,我先帶你離開這兒。”
居瀾回頭看向趙珺棠,木然的眼睛裏終于有了一些神采和感情,他拿下還別在胸口的兔子胸針,塞進趙珺棠的手裏,“等我。”
趙珺棠抓着他的手不願松開,她語速很快地說:“你一定要好好回想,不是你做的就不是你做的,以前的事你沒有錯,記住啊。”
居瀾點點頭,跟着居晉聞離開了。
趙珺棠一個人站了好久,才上了臺階走出樓梯間往自己的病房走去,她一點點接近護士臺,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趙芊芊一臉焦急,已經顧不上打手語了,用她從來不願意用的嘶啞聲音含混不清地問護士,“我女兒被送來這裏了,她病房裏沒人,她去哪兒了!”
剛才的護士都去忙程雪歡的事了,剛到的這個不知道趙珺棠的事,也聽不清趙芊芊的話,所以沒有辦法回答她,趙芊芊都有些恐慌了,她伸手想抓過護士,給對方看自己手機上的照片,手卻在半空中被人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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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珺棠接住了趙芊芊伸出去的手,“媽媽,我在這兒。”
趙芊芊看着女兒都有些恍神,半天才松了一口氣,打着手語問,【你不在病房裏好好呆着,亂跑什麽,急死我了,哪裏受傷了,還痛不痛啊?】
趙珺棠拉着她的手回到病房,“沒事,都是誤會,鼓膜穿孔,醫生說兩三個月就會自愈了。”
【什麽?!你怎麽說得這麽輕描淡寫,會不會影響以後的聽力啊?】
“不會。”趙珺棠搖搖頭,鑽進了趙芊芊的懷裏,她心裏不安又委屈,什麽都不想,只想回家,“媽媽,我們走吧,回家吧。”
趙芊芊點點頭,從包裏拿出趙珺棠的衣服換下她身上染血的病號服,帶她離開了。
他們乘坐電梯下去的時候,在大廳裏遇到了宋河,他回去換了一身便裝剛趕過來。
“手術結束了嗎?”趙珺棠問。
宋河搖搖頭,“是顱骨骨折,情況很嚴重,估計還要一會兒。”
趙珺棠問宋河,“你相信是居瀾把她推下樓梯的嗎?”
“她有什麽情況我會和你說的,居瀾也給我發消息了,他要去接受治療,讓我在學校裏多看着你點。”宋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今晚發生了這麽多事兒,你也受傷了,就別想這些了,早點回去休息吧,我的車就在門口,司機會送你回去的。”
說完宋河就離開,去樓上的手術室了。
趙珺棠跟着趙芊芊回了家,她本來想直接問關于自己身世的事情,但想着趙芊芊剛才因為找不到她而慌亂的樣子,又不忍心問出口了。
如果趙芊芊不告訴她真相,那肯定有她的理由,很多事情一旦說出口,就會破壞很多東西和感情,再也無法恢複如初了。
“媽媽。”趙珺棠擁抱了自己的母親,“謝謝你來接我。”
不管怎麽樣,這一夜總算是過去了,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吧,她真的是太累了。
那天晚上她不會想到,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她都沒能見到居瀾了,甚至那個寒假對她而言,都沒有留下什麽美好的回憶,現在想起都會回避。
元旦假期結束,她迫不及待地回到學校,卻沒有見到居瀾,宋河告訴他居瀾短時間內都沒有辦法離開家裏了。
她雖然很失落,但覺得這樣也挺好的,努力靜下心來準備期末考試。
結果那次她只考了年級第四名,成績的崩塌就像大山一樣,破碎的巨石壓在她的心口,讓她難以呼吸。
她驚覺自己的航向已經偏離了目标,不管她心裏是不是有了除趙芊芊以外更重要的人,不管她的身世究竟是怎樣的,對她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學習。
她實在不應該被太多事情分散掉自己的注意力,居瀾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現在她實在無暇顧及太多了。
寒假她幾乎取消了所有的外出,幾乎連春節都沒過,每天就是埋頭學習,說是廢寝忘食都不為過。
除夕那天,先是夏承烨和夏老夫人出現在了小區門口,想要見她一面。
夏老婦人一直想要認她回夏家,都被她拒絕了,要不是夏承烨攔着,提前給趙珺棠發了消息,那天她可能會直接上門,和趙芊芊說清楚。
為了不讓趙芊芊察覺異樣,她收到消息還是出去和對方見了一面。
“就算我是你的孫女,我也不會回夏家去的,夏家和我沒關系。”趙珺棠看着眼前穿着旗袍的老太太說。
夏老夫人不能理解,“我去找宋河那個孩子問了一些關于你的事,你學習很辛苦吧,作為夏家的孩子,你完全可以不這麽辛苦啊,不管你想讀醫科也好,還是讀商科或者法律,以你的成績,再加上夏家的實力,你可以讀全世界最好的大學。”
趙珺棠皺眉,“你不要再和我的朋友打聽我的事情了,這件事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想上什麽學校我可以自己去考,不需要靠夏家。”
“而且……”她看着對面的兩個人,語氣譏諷,“你們難道不知道夏雙雙在學校欺負我的事情嗎?我怎麽都沒想到我居然和她有姐妹關系,因為她,我很讨厭夏家。”
夏老夫人愣了一下,嘆了口氣,“她父親過繼過來的時候已經結婚了,雙雙也都已經兩歲了,她那個媽實在不上臺面,但也沒有辦法,總不能逼人離婚,對她我們确實有些疏于管教,但是她已經退學和她母親去國外了,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會回來。”
她當然知道,畢竟是她用了不光彩的手段,栽贓誣陷,和居瀾一起,引居晉聞出手對夏家施壓,把夏雙雙送走的。
趙珺棠看了一眼夏承烨,想起了他們之前發的消息,她抿了抿嘴,“高考,高考前你們先不要來打擾我了,這一年半的時間對我來說很重要,我不想分心,也不想讓我媽為我擔心,所以這些事情都等到我高考完以後再說。”
夏承烨的想法是先穩定他和趙芊芊的關系,然後再說趙珺棠的事兒,如果現在就把事情說破,估計他和趙芊芊就絕無可能了。
雖然趙珺棠并不是要支持夏承烨,但拖時間這個想法兩人不謀而合,所以高考就是一個很好的借口。
夏老夫人顯然有些猶豫,不過她看着有些伶仃的趙珺棠因為熬夜顯得蒼白的小臉,就不忍心拒絕了,這是她最疼愛的小兒子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的唯一的骨血,就像一個從天而降的意外驚喜一樣,那張幾乎一模一樣的臉,讓她根本無法說出任何拒絕的話。
“好,就聽你的,我知道這件事對你的影響也很大,我不會逼你的,只是你空閑的時候,能不能……”夏老夫人的神色有些傷感,“讓我來看看你。”
趙珺棠看着對方略顯渾濁的眼睛,眼神慈愛悲傷,她知道對方只是在通過自己看另一個人,但确實也無法拒絕,只能點點頭,“好,如果我有時間的話。”
又坐了一會兒,了解了一些趙珺棠的事兒,夏老夫人心滿意足地和夏承烨離開了,臨走前給趙珺棠兩個紅包,“這是我和你大伯的一點心意,壓歲錢,你就收着吧,放心,不是很多的錢。”
趙珺棠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下了那兩個厚厚的紅包,她拒絕了對方送她回家的事,自己慢慢溜達回家了,就當是連日來的高壓學習,略微的放松。
沒想到又在樓下見到了宋河。
“我上去,你媽說你出去了,我就想着在樓下等等。”宋河神情有些無奈,“電話不接消息不回,只是一次沒有考好,你不用失聯吧,居瀾手機上次亂糟糟的也丢了,要不是我趕緊打了個電話過去說到你家了,他都差點要從家裏跑出來了。”
“對不起,他怎麽樣?”趙珺棠問。
“失眠的情況很嚴重,我見了他的醫生,說他配合治療的意願還不錯,每天都在畫畫,不過沒什麽大問題,他不願意和人接觸,所以呆在家裏封閉一段時間反而比較好,你不要擔心了。”宋河說。
“程雪歡呢?”
“顱骨骨折,蛛網膜下腔出血,血點位置很刁鑽,差點就會引起偏癱,居總從京城專門請了一個腦外科的聖手來做的手術,昏迷了幾天,現在還在醫院,不過沒什麽大問題,基本上不會有什麽後遺症。”
“她怎麽說?怎麽摔下去的?”趙珺棠問。
宋河沒有說話。
趙珺棠笑了笑,“她說是居瀾推的,是嗎?”
宋河點了點頭,“不過也只是她的一面之詞,居瀾自己沒有承認,他說他沒有做那樣的事情。”
“程雪歡這次犧牲這麽大,有什麽要求?”
宋河坐在花壇沿上,顯得有些煩躁,“她說要回居家,讓居總把居瀾送出國,注銷戶籍。”
趙珺棠都氣笑了,“怎麽,她這是要把居瀾驅逐出境?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她擡頭看了一眼霧沉沉的天空,又默默說了一遍嗎,“我不會讓她得逞的。”
“這種事不是我們能插手的,最後也要看居總選擇相信誰。”宋河起身,“給,我和居瀾的紅包,壓歲錢,別嫌少,包得多了顯得很奇怪,就是個意思。”
趙珺棠伸手接了,“程雪歡還在你家的醫院裏?”
“嗯。”宋河應了一聲,“你別動歪腦筋,程雪歡和夏雙雙可不一樣,要是玩脫,程樂和居晉聞都不是好惹的。”
趙珺棠對他笑了笑,“放心,我知道輕重。”
宋河總覺得哪裏不對,但也沒說什麽,離開了。
趙珺棠回去打開了居瀾的紅包,那是一個用紅紙自己粘的紅包,上面還用黑色的馬克筆畫了畫,一只小老虎頭上頂着一個碩大的金元寶送給了一只小兔子。
她忍俊不禁,拿出了裏面的東西,是五千兩百塊錢的現金和一條項鏈。
銀色的細鏈子,項墜是一個兩厘米長的鑲鑽字母J,那是她和居瀾名字裏共有的一個字母,她帶上那條項鏈,除了重要考試以外,再也沒有拿下來過。
就好像她和居瀾的心,無論隔多遠,即使不言不語,也依然相通。
趙珺棠摸着脖子上戴了快六年的項鏈,往後一躺陷在長手長腳的居瀾懷裏,感受着背後居瀾的溫度,都覺得像是在做夢,“那時候我真的很想你,小老虎的腦袋都被我摸得快發光了。”
居瀾埋首在她的頸間,嗅着她身上四年來陌生又熟悉的氣息,對那段時間的遭遇,只字不提,“我也是。”
本來以為那次分別時間就已經足夠長了,沒想到還有之後的四年等着他們。
“棠棠。”居瀾低聲叫趙珺棠的名字,這是他第二次這樣叫趙珺棠的名字,颀長的胳膊幾乎将懷裏的人纏了兩圈,“我們倆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