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情緒失控雙刃劍
第14章 情緒失控雙刃劍
趙珺棠看着窗外已經徹底變黑的天空,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無論什麽時候想起來,年少時的事情都有太多的遺憾和愧疚了。
她看着居瀾近在咫尺的睡顏,明明已經睡着有一會兒了,那鴉羽一般的睫毛卻仍舊不停地輕微顫動着。
還是這樣,夜晚無法進入深度睡眠,怎麽都睡不安穩。
她的手指從居瀾精致俊秀的輪廓上虛虛滑過,最後輕輕搭在了居瀾摟在她腰間的手上,拿起來一看,即使已經過去了六年,也還能借着昏黃的小夜燈看到他掌心凸起的那道疤痕。
趙珺棠用手指輕輕摩挲了一下那道疤,放下居瀾的手,輕輕翻了個身準備下床。
身後纏上來一個人,摟着她的腰把她拖了回去,後脖頸上也傳來濕熱的氣息,“不許走。”
趙珺棠回頭拍了拍他,“我不走,我去喝水。”
居瀾沒說話,也沒放手,明顯是不相信她的話。
“我保證,我要是走的話會告訴你的,再說了,你都能找到我們學校了,我能走去哪兒啊。”
居瀾這才輕輕松開,還戀戀不舍地捏了捏她的指尖。
趙珺棠起身離開卧室,在門後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居瀾已經閉上了眼睛,好像又睡着了。
她來到陽臺關上門,掏出手機打電話,那邊剛一接通,她就破口大罵,“宋河,你還是人嗎!哪個王八蛋昨天信誓旦旦地跟我保證說居瀾還在國外,我今天見到的是鬼嗎!”
“那我怎麽辦,他就站在我跟前不讓我跟你說實話,你知道居瀾的,我怕他噶我腰子。”宋河也很無奈。
“我的地址呢,也是你告訴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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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河支支吾吾,“都說我沒辦法了……”
“好樣的。”趙珺棠都氣笑了,“你等着,我現在就給你媳婦打電話,把我收藏的女大學生恐婚日常全都發過去!”
“做個人吧!”宋河趕緊阻止她,“我只是不幸的認識了你們兩個人,我做錯什麽了啊,你倆要死要活,能不能放過我這個局外人?”
“那你倒是做個局外人啊,你瞎摻和什麽,你不知道我還有幾天就要出國了嗎?”
宋河嘆了口氣,“居瀾他……這四年也很不容易,你知道他的,是你把他拉出深淵的,負點責任好不好,明明你們兩個心裏都有彼此,你為了他連專業都換了,為什麽非要較勁呢?好好在一起談談甜甜的戀愛不好嗎?”
趙珺棠沉默了,不可避免地再次響起了四年前那個男人說過的話。
“不行……”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沒有完成自己的約定。
宋河也沉默了良久,“我是不知道你到底要做什麽,或者達成什麽成就才能放下你的自尊,但是我想,你達成目标的過程中,沒有必要非把居瀾排除在外吧,你那麽喜歡他,讓他成為你生活的一部分,難道會有什麽壞處嗎?”
趙珺棠說不出話來,她又何嘗不是一直在幻想居瀾在自己生活中的樣子。
“居瀾對你來說,沒有你的自尊重要嗎,不值得你做出哪怕一點點的妥協嗎?”
“我妥協過的!”趙珺棠試圖争辯,可是那次妥協無果,現在再說也沒有什麽意義。
“趙珺棠,我們也算是多年的好朋友了,很多事情,真的要朝前看。”
“你告訴他我要出國的事情了嗎?”趙珺棠問。
“沒有,你沒看到他要去找你時的那個樣子,我怎麽說得出口。”宋河無奈。
“算了,我自己來說吧。”
宋河挂了電話。
趙珺棠一個人在陽臺上坐了很久,她站起身,來到了客廳的一個角落。
剛被帶進這個豪宅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房子裏幾乎沒有什麽居瀾的私人物品,好像他在這裏,就只是睡個覺而已,就連衣服都沒有挂在衣櫃裏,而是裝在卧室窗前攤開的行李箱裏。
這有客廳一角這個和整個房子都極不相稱的兩個大紙箱子,上面貼滿了轉運的國際郵戳,是從居瀾留學的那個歐洲國家寄回來的。
她盤腿坐在地毯上,打開箱子,裏面幾乎全部都是專業的畫畫工具和一些邊緣卷翹,一看就已經畫滿了的畫本。
趙珺棠抽出一本随手翻開,果不其然,上面畫滿了她的肖像。
沒有顏色,沒有勾線,既不想素描那樣有清楚的明暗關系,也不像速寫那樣筆觸粗糙。
就只是寥寥幾筆,卻已經将她的神韻和五官勾勒得很生動真實了,就連額頭的碎發,都和高中時的她一模一樣。
她一頁頁翻過去,乍看全都是大同小異的頭部肖像,但她看得很認真,還能從每一張上找出不同點。
背後傳來腳步聲,她被長手長腳的居瀾整個裹進了懷裏,後背貼上了對方炙熱的胸膛。
“醒了?”
“睡不着。”居瀾把臉埋在她頸窩裏蹭了蹭,像一只撒嬌的貓。
“這些畫的都是我?”趙珺棠指着大半箱畫本問。
“嗯……”
“怎麽把我的臉畫得這麽臭?”趙珺棠問,沒有一幅畫她是笑着的,都是面無表情,眼神犀利冷漠,一副拒人千裏的模樣。
“你那時候就是這樣的。”
趙珺棠聽着居瀾埋怨的聲音,對方胸腔的震動清晰地從後背傳來,她往後一倒,靠進居瀾懷裏,對方穩穩地将她攬住,下巴在她頭頂戳了戳。
“真的嗎?”她記得高中的時候她明明立的是勤奮好學,單純內向小白花人設來着。
居瀾肯定地點點頭,“從來沒有對我笑過,唯一一次……”就是初吻,結果親完以後,她就抛棄了他。
這麽多年了,他連夢裏都是趙珺棠那張冷漠的臉,就好像他們從來不認識一樣。
“那你還喜歡我?”
居瀾大大的手掌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裏來回揉,“喜歡。”
趙珺棠摸着他掌心的疤,實在沒有辦法将自己要出國的事情說出來。
她想起自己和居瀾高中同桌的兩年,除了沒有和對方說過話以外,好像也真的沒有沖對方做過多餘的表情。
雖然從居瀾為了保護她受傷開始,很多事情就不一樣了,但她為了自己平靜的高中生活,還是盡力地在學校和居瀾撇清了關系,至少是表面上的關系。
那天下午直到放學,居瀾和宋河都沒有再回來,她坐在座位上看似在平靜地刷題,實際上不停地在猜測居瀾和程雪歡的關系。
但看今天下午程雪歡瘋癫的那個樣子和居瀾對他們兄妹的容忍程度,簡直就像是居瀾這個負心漢對程雪歡始亂終棄,把個風華無雙的大小姐給逼瘋了一樣。
可內心裏,她總覺得居瀾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人。
而且兩個十七歲的青少年,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呢?
再說了,當時程雪歡是非常明确地拿着刀沖着自己來的,她們之前根本不認識,非要說,那也只能是對方誤會了她和居瀾的關系,所以要報複。
越推越往居瀾辜負程雪歡的這個方向上走了。
搖了搖頭,她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
因為這件事,她心情很不好,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想,結果就在家樓下看到了一輛和他們這個老小區的環境完全不相符的豪車。
六百多萬的庫裏南,托學校的福,她在校門口倒是見過。
如果只是一輛豪車,她不會有什麽反應,但從豪車上下來的是她那聘聘婷婷,窈窕貌美的母親趙芊芊,她就不得不有什麽反應了。
跟着趙芊芊從車上駕駛位下來的,還有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穿着簡單的白襯衫黑西褲,高大英俊,戴着一副金屬邊框的眼睛,舉手投足優雅又有涵養,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她站在遠處,看着那個男人微笑着對趙芊芊說了什麽,趙芊芊用手機打字回複時,男人也很有耐心地等着,表情始終和煦。
趙珺棠擡頭看了一圈,此時正是晚飯,幾乎家家戶戶都亮着燈,她甚至都能感受到有些好事人家從陽臺廚房的窗戶往下窺探的眼神。
不用想,到了明天,甚至不用到明天,風言風語就會傳遍整個小區了。
她踩着重重的腳步走過去,趙芊芊的耳朵很靈,一下就聽出了她的腳步聲,轉頭看她招手:【珺棠,你回來啦?】
趙珺棠冷淡地“嗯”了一聲,站在趙芊芊身邊看眼前的男人。
近看男人五官深刻俊朗,氣質更是不凡,可她心裏卻沒有任何喜悅,只覺得厭煩。
【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投資過我們劇團還有文化宮特殊舞蹈隊的那位成先生。】趙芊芊向趙珺棠介紹,完了又在手機上打字,【成先生,這是我女兒,趙珺棠。】
成先生向趙珺棠打了個招呼,似乎是看出小姑娘的抗拒,也沒多說什麽,道別後開着豪車離開了。
趙芊芊回頭,趙珺棠已經踩着重重的步伐,以一種要把樓梯踩塌的氣勢上樓了。
她不明所以,跟着回了家,看着女兒小心翼翼地問:【你怎麽了?】
趙珺棠擡頭,“那個男人在追你嗎,你們在談對象嗎?”
趙芊芊趕緊擺擺手,【沒有,最多就只是合作夥伴而已,今天劇團領導和他一起吃飯,他順便送我回來。】
趙珺棠甩下書包,“你看不出來麽,那個男人對你有意思嗎,不然那麽多人,還有領導,他憑什麽就送你回家?你是在裝傻嗎?”
趙芊芊也有些生氣了,【你為什麽這麽說話?再說了,就算我真的談戀愛了又怎麽樣,這不是你能夠幹涉的事情。】
“你看!我怎麽說來着,那時候那個富二代抛棄你,你又撿了我這個累贅,你不是不想找,是以你的條件你找不到更好的了,一般的男人你怎麽可能看得上,還打着什麽為愛單身的幌子,現在出現了更好的男人,你還不是笑盈盈地撲上去了?”
“住嘴!”趙芊芊突然大吼,聲音嘶啞難聽,就像是用刷鍋的鐵抹布在生鏽的鐵鍋上摩擦一樣。
她已經有至少十年都沒有說過話了,突然的發聲像是要泣血一樣,把趙珺棠都給震住了。
“媽……”她嗫嚅着叫了一聲。
趙芊芊滿臉淚水地看着女兒,情緒激動地打着手語:【我沒有被抛棄,他不可能會抛棄我的,早晚有一天他會回來的!】
趙珺棠心裏剛産生的一點對母親口不擇言的後悔愧疚,又被趙芊芊這執迷不悟的話給沖散了。
她想起夏雙雙對她的侮辱,掀唇譏諷,“那些人說的對,你這輩子最厲害的事情,不是你跳舞取得了多大的成就,而是你這麽多年守着一個豪門夢,誰都叫不醒。”
說完她看了一眼電視櫃上的相框,裏面有一張陳舊的照片,是年輕時的趙芊芊和她那個十幾年來再無蹤跡的富二代男友。
趙珺棠揮手把那張相框打落在地,玻璃碎裂發出脆響。
“啪!”趙芊芊再也沒有忍住,擡手給了趙珺棠一耳光。
趙珺棠冷眼看她,“醒醒吧,可怕的不是她騙你,而是你自己一直在騙你自己,成先生也不錯,現成的豪門就在眼前,你努努力,夢想就實現了。”
扔下這句話,她回了自己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