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久別佳人情如舊
第1章 久別佳人情如舊
夏日夜晚,潮濕悶熱,趙珺棠往宿舍走,腦子裏還在想出國的事情。
已經是晚上了,考試周裏,她所在的宿舍樓及周圍幾棟樓的學院基本都放假了,空蕩又安靜。
她拐過一個樓角,她在昏暗的陰影裏看到了一個身影,腳步一停。
對方原本是蹲在地上,聽到腳步聲後擡起了頭,看了她幾秒,然後站了起來,戴着一頂鴨舌帽,面部完全隐藏在黑暗中,什麽都看不見。
但趙珺棠能感受到,對方的眼神正死死地釘在她的身上。
周圍一個人都沒有,宿舍樓零星的幾個路燈幾乎不起作用,光線沉黑,她只能勉強看到對方身形的輪廓,她繼續往前走,腳步很慢。
然後那個人也朝她這邊走了過來,身高腿長。
趙珺棠心跳得很快,卻不是因為害怕,她知道對方就是沖着他來的,背後就是路燈明亮人也更多的學校主路,可她還是繼續往前走着。
對方的腳步突然加快,裹挾着淩厲的氣勢和攻擊性,幾大步就走到了她面前,然後朝她伸出了手。
那一刻趙珺棠的心幾乎要從喉嚨裏跳出來,她緊張到輕顫,不自覺地閉上了眼睛,雙手卻伸出去……輕輕抓住了對方的衣角。
她被人一把箍住了腰,勒得她難以呼吸,整個人幾乎被提了起來,腳尖勉強點着地面,難以反抗雙唇遭受的掠奪。
對方的氣息冷漠又炙熱,熟悉又陌生,她沒有反抗,或者說還沒有想清楚要不要反抗,對方就松開了她。
雙唇自由的下一秒,她膝蓋一軟,扯着手裏的衣服,不自覺地貼上了對方的身體,卻發現腰上的手并沒有松開,她額頭抵在對方的胸膛上,輕喘着聞對方陌生清冽的氣息,理智慢慢回籠。
然後她擡頭看向對方,終于看清了男人隐藏在帽檐下的眼睛,黑沉沉的,沒有她以為的憎恨,厭惡,只有熾烈的欲望,難以平複的惱怒,似乎還有一些放松,和很多她說不清楚的其他激烈感情。
“趙珺棠。”男人呼吸急促,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念出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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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聽着對方的聲音,只覺得耳朵都酥了,等着對方的責問。
“騙子。”那個人卻這樣說,聲音慢慢平靜下來,帶着難以言說的親昵。
趙珺棠的嘴是全世界所有死鴨子中的佼佼者,不反駁是不可能的,她擡起頭,試圖離對方遠一點,“嗐,這話說得,咱也不熟,攏共也沒說話幾句話,我能騙你什麽呀。”
這句話是無可置疑的事實,她完全沒說錯。
“那你松手。”男人看着她,修長的大掌幾乎可以将她的腰一把握住。
趙珺棠兩只手越發攥緊了手中的衣角,“我只是為了維持身體的平衡,你先松開我。”
“騙子。”男人輕輕又說,語氣嗔怪又寵溺,像在逗弄一只小貓咪,鼻尖碰了碰她的鼻尖,兩人潮濕的氣息互相交換着。
趙珺棠往後仰,想盡力離男人遠一點,可腰間的大掌箍得太緊,她踩上男人的腳,微笑着碾壓,“都說咱倆不熟,別說的我跟渣女似的。”唯有這一點她是不能承認的。
男人想了想,面無表情地陳述事實,“是,不熟,你上次親我用牙把我的嘴磕破了,我只是要報複回來。”
趙珺棠心想這也不能怪她,那可是初吻,緊張慌亂,出點錯也是很正常的。
她還沒想好怎麽反駁,就又被男人重重地吻住了,比起方才那情緒激烈的一吻,這一次他的動作更溫和、更細致也更纏綿缱绻。
她甚至能感受到對方口中一側那顆虎牙尖尖的牙冠,然後下一秒,她的嘴唇就被那顆虎牙狠狠地咬破了。
“唔,疼死我了。”尖銳的疼痛讓她悶哼一聲,終于松開了抓住對方衣角的手,把人一把推開了,這次很順利,因為男人已經放開了手。
他剛才還緊箍她腰的手插進了褲兜裏,看着她,長身玉立,神色沉靜,“疼就對了,我曾經也差點疼死,是真的死。”
趙珺棠的背微微蜷曲,她伸手按住自己的心口,腦子裏跟走馬燈一樣閃過她最鮮明最清晰的那段記憶的每一處細節。
她知道對方說的是真的,因為男人從來不說謊,她想着那個沉重的字,猜測着對方那時的經歷,胸口漲的她呼吸困難。
“你不一樣了,居瀾。”她竭力維持着冷靜,終于說出男人的名字,舔了舔唇上的傷口,品嘗着血腥味,“不過和我沒關系。”
說完她繞過居瀾就要離開,一只大手從背後将她攔腰一圈,她走得很快,慣性使然,肚子被重重勒了一下,整個人幾乎騰空,她嗓子裏幹嘔了一聲,差點吐出來。
“你有病啊,放開我。”趙珺棠扒拉着腰間的胳膊,但體型實在懸殊,根本沒用,大夏天的,倒把她累出一身汗。
“這四年你腦子沒怎麽長,身體倒是結實了不少。”和曾經清瘦的人已經完全不一樣了,趙珺棠甚至能感受到居瀾胳膊上肌肉的線條。
居瀾點頭,一只手就把她拉了回來,“是,健身了。”
看着他一本正經、一臉坦蕩,絲毫沒有聽出,或者完全不在意她話中譏諷的模樣,趙珺棠愣住了,眼前的人又和記憶裏那個寡言沉默的少年慢慢重合在了一起。
她嘆了口氣,“你到底想幹什麽,放開我吧。”
居瀾沒放,他甚至把另外一條胳膊也用上了,托住趙珺棠的屁股,跟抱孩子似的把人整個抱了起來。
趙珺棠眼前一黑,這要被人看見,她就不用做人了,“你幹什麽,快放開我!你說,要去哪兒,我跟你走還不行嗎?!”
居瀾擡頭,盯着趙珺棠的眼睛,“真的?”
“真的。”趙珺棠無奈,“你都找到這裏來了,我能跑哪兒去,不如跟你去把話說清楚,落個清淨,以後你別再來了。”
居瀾這才把人放下來,牽着趙珺棠的手往學校大門的方向走。
趙珺棠不甘不願地被他拽着往前走,想着反正自己就要出國了,以後估計也見不到了,就聽到居瀾悄悄說了兩個字,“還來。”
像被父母責罵了,心有不甘,悄悄腹诽,用言語反抗的小孩子似的。
她差點笑出聲來,反手握住對方大而薄的手掌,“你不會是從四年前穿越來的吧,怎麽還是傻乎乎的。”
居瀾沒回頭,“只在你面前這樣。”
趙珺棠想了想,還真是,從前就是,她眼裏的居瀾和別人眼裏的居瀾好像從來都是兩個人。
她被居瀾帶到停車場,站在一輛皮卡車面前。
“你的車?”她看着眼前髒兮兮,到處是劃痕和車漆補丁,渾身都寫着“N手”二字的皮卡車問。
“嗯。”居瀾拉開車門。
趙珺棠坐上副駕因為老化裂開,發黃的海綿都從裏面露出來的座位,“多少錢?”
“三萬。”居瀾發動車子。
“還行。”趙珺棠點點頭,要是再比這個貴的話,她真的要扒開他的腦子看看裏面到底多少水。
“再貴就買不起了。”
趙珺棠很驚訝,“居家大少爺,幾年不見,你這麽落魄了?”
居瀾借着紅燈停下車,轉頭看她。
“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只認錢的,別和我談良心和感情,對我來說,那都很浪費錢。”趙珺棠絲毫不懼,迎着他的眼神淺笑着說,“你要真落魄了,趁早放我下車吧。”
車子繼續往前走,居瀾說,“我有錢。”
破舊的皮卡車駛進了港南市最貴的高端小區,門口的保安已經見過這破車幾次了,還核實過兩次業主身份,但還是忍不住側目。
“那個保安的表情,感覺你這個小破車污染了這裏的環境。”趙珺棠覺得好笑。
“能開就行。”居瀾不在意,停好車子,帶她來到位置最好的那棟樓的頂層。
看着別人幾輩子夢都不敢夢的豪華大平層,趙珺棠心裏舒坦了,“這才是我認識的居瀾。”
她心裏居瀾就是要這樣,像個高貴的小王子似的,住在最好的城堡裏。
居瀾從卧室出來,遞給趙珺棠一本存折。
“現在誰還用存折啊。”趙珺棠不知道他要幹什麽,但還是伸手接了過來。
“能看見餘額。”居瀾坐在她旁邊。
“你往那邊去去,這麽大的沙發,別擠我。”
居瀾定定看了她幾秒,一把把她摟過來,抱起放在自己的腿上,言簡意赅,“看。”
趙珺棠一身反骨武裝到心髒,掙紮起來,“放我下去,我自己坐。”
居瀾不放手,抱得愈緊了,最後實在壓制不住,直接把她壓倒在沙發上,“別動了。”
“居瀾,咱倆以前說過幾次話啊,很熟嗎?”趙珺棠臉都累紅了。
居瀾看着她,認真地想了想,“四次。”
趙珺棠又開始推他,“合适嗎,四次,說是陌生人也不為過,你就這樣,你覺得合适嗎,別跟我這兒耍流氓,放開我!”
嘴上這樣說,她心裏都覺得奇怪,高中那兩年,他們沒說過一句話,高考完說了四句話就分開了,到現在四年了,見面居然親來親去,自然成這個樣子。
這太不正常了。
居瀾在她嘴上重重親了一口,離開地時候還發出“啵”的一聲。
趙珺棠氣急,居瀾怎麽成這樣了,油鹽不進,好賴不分的,這幾年別的不說,盡長臉皮了,“你……”
居瀾又親了一口把她嘴堵上,這次停的時間很長,分開的時候兩人都有些氣喘。
他瞳仁很黑,看着人的時候顯得深情又專注,“親了四次,夠熟了嗎,不夠我繼續。”
趙珺棠看着他的臉,就像六年前她感慨過的那樣,這真的是一張受到造物主偏愛的臉,白皙平滑的肌膚薄薄地裹着完美的骨骼,她再也沒有見過一張比這個更讓她驚嘆的臉了。
她伸出手捧住居瀾的臉,滿意地感受到居瀾顫了一下,從臉頰漾開的紅色一直延伸到了耳朵,“能不能把我放開,聽我好好說話?”
居瀾看着他,似乎是想起了她曾經唯一一次對他“好好說話”的內容,俊秀的眉頭皺了皺,“不聽。”
繼續親。
“現在能好好說話了吧?”趙珺棠輕喘着一只手捏住居瀾的臉,把他的臉都捏變形了,惡狠狠地說。
居瀾垂眸移開視線,并不太想和她交流,重新撿起不知道什麽時候掉到地上的存折,遞給趙珺棠,“看。”
趙珺棠總算是順利打開了那本存折,看到了上面的餘額,有三百多萬,“嗯……哇哦。”毫無感情的敷衍。
不是她嫌這個錢少,這個錢對她來說那是天大的一筆巨款了。
主要是這個金額對于居瀾這個含着龍珠出生的居氏太子爺,或者對于居家來說,太微不足道了。
“是我自己掙的。”
“幾年?”
“四年。”
很厲害了,趙珺棠心想。
“這個收入的話,能買下這裏的房子?租的?”她問。
“我爸給的。”居瀾解釋。
趙珺棠理解了一下,“你住你爸的房子,但是不花他的錢?”
居瀾點頭。
他這到底算是獨立了還是沒獨立啊,趙珺棠都搞不清了,“為什麽?我以為你會怒而立志,自己在外面住呢。”
“太貴,浪費錢。”
趙珺棠看着他成熟了不少的漂亮臉蛋啧啧稱奇,多麽神奇的世界啊,居瀾大少爺居然會說出浪費錢這種話來。
“你賺這麽多錢幹什麽?”又為什麽要給她看。
“你收了我爸的一百萬還給他,剩下的你拿着,以後我賺的錢都給你。”
居瀾攬過趙珺棠的腦袋,貼在自己的胸膛,他的身體就像一件超大號的外套,寬闊而薄,整個将嬌小的趙珺棠裹了起來。
他用下颌摩挲着她的額角,“你要多少錢我都能掙,別再離開我了。”
其實他們根本就沒有正兒八經在一起過,只是現在兩個人都默契地不再提這些。
趙珺棠閉上眼睛聽着居瀾的心跳。
四年過去了,這個心跳沒有任何變化,只是他們都不再是那時青蔥的少年了。
“居瀾。”她直起身體,看着居瀾的臉,用手輕輕描繪她在夢裏見過無數次的眉眼。
“你知道的,那個時候我不是為了錢,或者說,不僅僅只是為了錢。”
她和居瀾額頭相抵,看着彼此眼中最深處,“那個時候我有很多不成熟的地方,傷害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