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眉毛禿的鍋
耿秋的通知書還沒下來之前,寧琬拉着她一起回小院兒裏度假去了, 外婆将咛咛和啾啾啾也牽給了她倆, 随着她倆自個兒浪去了。
耿秋倒也無事可做, 寧琬想去哪兒便陪着去哪兒了。但是從這幾天的相處下來, 耿秋明顯發現了寧琬興致不是太高, 倒不是說她玩的花樣少了,而是怎麽看寧琬,都覺得她即便在高高興興地玩兒, 可是心裏還是憋着些不大不小的事兒。
是些什麽, 寧琬不說,耿秋不提,兩人各自都知道, 但誰也沒說。
寧琬回到小院兒的這天先來來回回地将院子打量了一番,她和耿秋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來過了, 想想倒也有些難過, 她和耿秋從小在這兒長大,這裏的一草一木是她和耿秋一起種下來的,再回過頭來看時才發現草倒是長得深, 花卻沒開出來一朵。
寧琬氣乎乎地往秋千上一坐, 秋千被她狠狠地撞出一個弧來,坐上去了也就不挪窩了, 傻兮兮地握着秋千繩,直勾勾地看着那雜草叢生的大院兒。
咛咛和啾啾在大院兒裏撒着歡兒,兩個大崽子東跑一圈, 西浪一錘的,一點兒也不安份,撒着腳丫子在雜草當中跑,跑起來歡快得緊。
寧琬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站起來怒吼一聲,将兩個大崽子攆了回去,自個又氣乎乎地坐上了秋千架。
被趕回屋的兩個大狗崽都控頭探腦地來瞧寧琬,它們那小腦袋裏愣是想不出來為什麽寧琬又發了脾氣,一見寧琬不理倆,耿秋也不瞧它們,低聲嗚嗚兩聲,低垂着的頭蜷在一邊了。
耿秋也不上前去安慰寧琬,由着寧琬自己跟自己鬧脾氣,寧琬倒也真不安生,跟自己鬧了幾天的脾氣後,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這天早上耿秋起床時便見寧琬沖着自己遙遙招/手:“姐姐,你以……以前的花都……都是在哪裏買……買的啊,我今天沒事,我去買……買花回來種。”
這一看就是心情好起來了,耿秋也不搭理她,輕輕地沖着寧琬笑了笑,然後指了指等在門口好一會的宋城:“都是宋城帶過來的呢。”
寧琬目瞪口呆地側頭去看宋城,嫌棄似地嘁了一聲,然後又轉頭笑眯眯地看着耿秋,笑起來時眉眼彎彎,正好将夏日裏初升而起的太陽映入眼簾之中,亮晶晶地沖着耿秋彎了起來,形成了一道月牙。
“姐姐我們出……出去買吧,不……不跟他要。”
“還真當我願意給你呢?走走走,小秋,出去釣魚去。”
“不去。”耿秋一到放假,人就懶得沒了骨頭,她輕輕地往搖椅上一靠,便眯起眼睛曬起了太陽,沒有作業,沒有升學考試的壓力,她将日子過得實在是太過于清閑了些。
每日晨起後先帶着咛咛和啾啾出去溜一圈,回來後給寧琬做一些早點,兩人吃完飯,她便往搖椅上一靠,然後将眼睛眯了起來,身子慢慢悠悠地跟着搖椅輕輕地晃,晃着晃着,在初升的太陽下迷蒙了眼,頂着花團綠一簇的光斑,搖着搖着便又眯起了眼睛睡着了。
偶爾心情較好的時候她會捧上兩本書出來看,看到最後,結局依舊是睡着了。她懶得出奇,連寧琬都看不下去了,這才想拉着耿秋一起出去逛一逛的。
哪曉得耿秋倒是哪兒也不去,一心堅定在家打瞌睡,直到一個瞌睡打着打着,耿懷月給她來了電話,說通知書到了,耿秋這才微微地掀開了眼皮。
她側頭看了寧琬一眼,寧琬也側過頭來瞧她,然後彎了彎眉眼,低了低聲音問:“通知書下來了呀?”
“嗯,到了。”
“恭喜姐姐考上心儀的學樣!下一個就是琬琬!”
她說話的語速很快,耿秋只一擡眼便知道寧琬早将這一句話在心裏反反複複地提念過了,脫口時才沒有一丁點結巴,她沖着寧琬輕輕地笑了笑,眼尾上揚上只稍稍拉起了一個弧度,寧琬便也只将自己的唇角拉了拉。
她實在是笑不出來。
耿秋輕輕地拍了拍寧琬的腦袋,笑時眉眼一彎,一顆小痣正好露了出來,她拉住了寧琬的手,兩人什麽也沒說,并肩坐在搖椅上輕輕地搖着,眯着眼睛曬着太陽。
“宋城的通知書下來了嗎?”寧琬頭也沒偏,輕聲問道,她的聲音很輕,比平日裏說話要慢一些,調子稍稍有些平和,問時還帶着一點點尾音,總是有一種含含糊糊的尾調,跟有一把小鈎子似的,格外地吸引人。
“他一會肯定會過來的。”
耿秋的話音剛落,就見宋城風風火火地跑了進來,他氣喘籲籲地沖進來,眉目卻很疏朗,笑時卻比天上耀眼的日光還要燦爛,一下子就戳進了寧琬的眼裏,紮得寧琬生疼,恨不得立馬又将他攆出去。
宋城沒注意到寧琬翻上天的白眼,喜滋滋地跑到耿秋的面前,搬了一個小凳子在耿秋的面前坐下,然後偏着頭沖着耿秋笑:“到齊了,咱們仨在同一城市,可以一起出發,我問過慧茹了,要不要咱們一起提前幾天過去轉兩圈,熟悉熟悉,玩一玩……”
“玩什麽玩!你要過去呆四年呢!有什麽玩不夠的嗎?!”
寧琬突然一聲怒吼,吓得宋城一個激靈,身子往後一仰,往後直挺挺地摔了下去,耿秋連忙伸手去拉,也沒能将宋城給拉回來。
宋城摔得後背火辣辣地疼,他站起來瞪着寧琬:“大小姐你這是吃了火藥了你?!”
寧琬不理他,又阖着眼睛去眯瞌睡去了。
等宋城走了之後耿秋晚上給寧琬做了些吃的,兩人吃完帶着兩個狗崽子出去溜了兩圈回來,寧琬話也不多,洗洗就跑上床去了。
耿秋進房間的時候便見寧琬背對着自己,氣呼呼地睡在一側。聽見聲音時又擡起頭來看了自己一眼,耿秋沖着她微微笑了笑,然後走到床尾拿了一塊幹淨的帕子來擦頭發。
寧琬翻來覆去地睡不着,想了想後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坐了起來,裝模裝樣地拿了兩本書來看,耿秋擦幹了頭發轉過頭來瞧時險些沒被這小姑娘給氣得笑岔氣。
她倒在床尾,一臉好笑地看着寧琬,寧琬每每拿餘光來瞧時也總是能看見耿秋,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耿秋一直好整以暇地盯着自己,憋不住了,只好将書往了下來,氣鼓着一張小張佯裝瞪了耿秋一眼。
“你不……不睡覺,看……看着我做什麽呀。”
“看你厲害呀,看書都能倒着看,沒有人能比你更厲害了!”耿秋說完自個兒先笑了起來,笑時還憋不住,笑出了銀鈴般的聲音,很是有些可愛。
耿秋笑得歪七扭八,側頭又看了寧琬一眼,只見寧琬早已經漲紅了臉,委屈巴巴地看着耿秋。耿秋心頭一軟,輕輕地爬上去握住了寧琬的腳踝。
寧琬的腳踝很細,骨節分明,摸上去還有些磕手,因為露在被子外頭,被空調吃得涼飕飕的,耿秋的掌心剛一覆上去,便用溫暖包裹住了她冰涼的腳踝,溫溫的,暖暖的,寧琬覺得分外舒服。
她低頭往耿秋的方向湊過去,直直地盯着耿秋的眼睛,委屈即将溢滿了出來,正好被耿秋攬住她的小腦袋,往自己的懷裏拉了拉。
“你和我約好什麽呢?”
“好好學習,天……天天向上。”
耿秋想笑,又往回憋住了:“然後呢?”
“去找你,去哪兒……哪兒都找你。”寧琬眨了眨眼睛,眼眶都紅了起來了。
耿秋側身躺在了寧琬的身側,然後放緩了呼吸。寧琬半倚在耿秋的身上,将下巴支在耿秋的鎖骨處,直直地盯着耿秋長而密的眼睫,一眨不眨,生怕耿秋下一稍就從自己的眼前消失了。
“要不要提前幾天,你去送我嗎?咱們先去學校逛一圈,把你将來要去的學校看一看,回來了,也會更加努力去奮鬥?”
“我不!”寧琬固執地側頭躺了下去,也不再瞧耿秋了,她氣得吹了吹自己面前的頭發,搖搖晃晃地又慢慢地落了下來。
“我只要知道你在,我就……就一定能考……考過去。”
耿秋輕輕地笑了起來。
“但是我不會考數……數學,太……太為難我了。”
耿秋的笑聲更加輕快了些,她側頭去瞧寧琬,寧琬正好也側頭來看她。
“姐姐我跟你說,你以後肯定不……不上眉毛禿,你還頭……頭禿……”
“你可閉嘴吧,我眉頭禿是誰的鍋你當真不知道嗎?”
寧琬咯咯地笑了起來。
轉眼暑假快要結束,寧琬眼巴巴地拉着耿秋陪着自己将小院兒裏的花草重新翻了一下,又去厚着臉皮問宋城要了些花兒來種下了,耿秋走時正好開了兩朵醜啦吧唧的小花,寧琬掐下來放進了耿秋的手中。
宋城幫着兩個小姑娘提箱子,一場轟隆而起的飛機載着他們幾人去了另一個城市。
寧琬看了看天,覺得眼睛有些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