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別告訴琬琬
宋城再回來的時候,探頭探腦地湊出一個腦袋來輕輕地瞥了一眼, 耿秋一眼就抓住了這個小老鼠:“你等我。”
這話一出口, 最先有些尴尬的就是宋城, 他不能走, 被耿秋釘在了原地, 手足無措地拿眼去瞥耿秋,耿秋低頭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麽,說完還輕輕地笑了笑, 然後轉身同宋城一起往包間裏面走。
王悅擡眼往耿秋走的方向看過去, 耿秋的身高跟其他姑娘的身高差不多,但更顯修長一些,她怔怔地看着耿秋, 忽而輕輕地笑了起來,轉身離開時連腳步都跟着輕快了許多。
宋城啧了兩聲, 他拿胳膊輕輕地蹭了蹭耿秋:“可以啊, 你還要兼職安慰小朋友啊?”
“琬琬喜歡跟她玩,我能怎麽辦?”
“耿秋你可要點良心吧,人家小姑娘願意跟寧琬玩不都是沖着你去的嗎?”
“對啊, 所以琬琬願意跟她玩, 那我就稍稍友善一點呗。”
宋城沒吱聲,他側過頭去愣愣地看了眼耿秋, 突然發現平日裏跟他們鬧得不知天高地厚的耿秋,看着好相與,可實際上她的心宛若上了鎖, 本來上一輩的事在他們這裏,都不應該拿出來強行去怪罪,可是耿秋心太狠太硬了,王悅的出現本來就是卡在她心口的一根刺,每每見着王悅,她都知道,衛婧瑤做出了選擇,不是她而已。
她能對王悅溫和相待,是因為寧琬喜歡跟王悅一起玩,寧琬時常會把王悅拉出來在耿秋的面前溜一圈,耿秋也會安安靜靜地聽。這三個人誰也沒個純粹的好心思,王悅是為了耿秋才想跟寧琬這個大豬蹄子熟的,寧琬是因為王悅長得像耿秋,性子也與耿秋相同才對王悅不一般的,而耿秋也只是單純地想寵着寧琬罷了。
包間裏面人聲鼎沸,宋城拉着耿秋的手腕往最裏面的角落裏走,耿秋不太适應這些喧鬧的環境,但卻始終保持着溫和的笑意,在宋城拉着她往裏走的時候,她會微微欠身跟着宋城的步子往裏走。
“耿秋。”李承運向着剛進來的耿秋招了招手,耿秋沖着他笑了笑,“按學號坐的,咱倆挨着。”
宋城挑了挑眉頭,微微地嘆了口氣,然後松開了耿秋的手腕,心裏好好為李承運這個傻小子嘆了口氣。
李承運将自己身邊的位置又挪了挪,好給耿秋騰出更加空餘的地方來,耿秋微微笑着坐在了他身邊,她笑時只是将唇角微微抿了抿。
李承運今天沒戴眼鏡,一雙好看的眼睛便如一把利劍,突然就展現了出來,耿秋在坐下時微微側頭看了他一眼,李承運的眼睛與寧琬有三分相似,但對方的眼尾好似更加細長一些,不過這樣的眼睛在一個男生的臉上,也是相當具有攻擊性了。
耿秋擡眼時輕掃過去瞥了一眼,桌上已經鬧鬧吵吵地進行了一輪,好幾個姑娘會跑過來跟耿秋碰個杯,然後感謝耿秋這幾年來的照顧,以及表達一下在最後一年裏耿秋爆發的驚人。
她像個陀螺似地,不善于處理這樣的感謝與寒暄,但杯子裏的酒水卻是一杯一杯地往肚裏倒,再擡頭時,便已經有些暈暈乎乎的。
狗屁按學號坐,此時她往自己的身邊一瞧,四周一個人也沒有,所有的人跟群魔亂舞似地,一個拉着一個,一個抱着一個,眼淚鼻涕齊齊而下。平日裏玩得好的,罵得兇的,此時好似也被這三年的朝夕相處所感染了,感情如洩了洪一般,傾軋而出,洶湧澎湃而來。
耿秋半垂着眼睑,在別人哭笑的間隙裏看着他們的吵鬧,感嘆一下今天過後,該罵的他們嘴裏一個字兒也不會少,該浪的也不會因為考去了不同的學校而結束。
這場群體性的演戲裏,她懷揣着又甜又澀的,來來去去變化無常的情緒,走過了三年,最後留給了寧琬一個篤定的承諾以及奮力而上的努力。
她突然就彎起唇角來笑了,在光影之間,頭昏腦漲之間輕輕地笑出了聲來。
不知道從哪裏挪回來的李承運正好撞進這眉眼輕彎的眼波當中,他低頭緩了緩,也不知道是酒精上頭,還是原本眼前的就是個美人,酒壯慫人膽這話好似當真沒有毛病,他輕咳了一聲,眯着眼睛湊近了耿秋。
耿秋頭也沒擡。
“從高一下開始,我就知道你喜歡我,所以從那個時候開始,你沒發現嗎,我更少與你說過話了。”
李承運還沒開口呢,耿秋像就是會讀心術似的,一鋤頭就挖在了李承運的心口上,将他這一晚上灌進肚中的黃湯頓時消失得一幹二淨,比任何醒酒湯都要管用,可卻比 那些醒酒湯來得紮心。
耿秋說完後半支着頭側過來看着李承運,她唇角邊帶着笑意,眼睛裏有一種平日裏不曾見過的小狡黠,那是一種将別人的心思了然于心,透徹中又置身事外的小聰明。
若是在清醒的時候耿秋必然不會如此,畢竟只要讀懂了這個眼神就知道她了然于心,卻不下水來淌,這種人就像是站在岸上看溺水的人垂死掙紮一般,很是讨厭。
而耿秋自來溫和待人,只要不傷她,不傷她最在意的人,她都會給別人留下後退的空間,必不會這麽老實地承認。
李承運在一開始的氣惱過了後,竟是越看耿秋越覺得這個小姑娘有趣得緊。
他原本還算得上紳士體貼的溫和在被耿秋戳碎後,他也不沒打算去撿,反倒用了一種逼近的威脅感又往前靠近了半分。
耿秋并沒有退,反倒是往前一湊,溫和的呼吸便扇在了李承運的耳廓邊,偷雞不成,他又被耿秋這突然靠近的動作驚住了,那剩餘的酒勁兒頓時半點也不剩。
他低眼就能看到耿秋那白皙的脖頸,落在脖頸周的長發,微微向下便是突出的鎖骨,臉也跟着紅了,他頓時就轉開了目光,不敢再往那尖銳的鎖骨處去瞟。
“都兩年了,你換一個吧。”耿秋的這句話卻微微有些無奈,說完就退後撤離開去,可李承運卻垂手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
“你也知道兩年了,能換不早換了嗎?”
耿秋眨了眨眼,她覺得李承運說得有些道理,然後輕輕地點了點頭:“對呀,那我可能跟你一樣,喜歡了十幾年,換不掉了。”
李承運吓了一跳,沒敢再問下去,宋城好不容易掙脫平日裏的狐朋狗友,跑過來一把拉住了耿秋微微傾下去的身子,抱歉地沖着李承運笑:“她都瞎JB胡扯的,不管說了什麽,都別往心裏去啊。”
對方還沒回過神呢,宋城早扛着人撤了。
所以喜歡了十幾年的,是宋城嗎?
這是什麽竹馬青梅的瑪麗蘇故事?李承運沒有看明白。
活動還在進行,大有一種不醉不歸,今兒我就要把這幾年來沒有浪的所有全都補回來的架勢,宋城半拉着耿秋沒再參與,一出去就看見方慧茹等在門口,他忙将耿秋塞進了方慧茹的手裏。
“怎麽喝了這麽多。”
“誰來倒一杯她都喝,我轉個眼不見就喝成這幅樣子了,哎我真是,你說她什麽毛病,剛剛也不知道拉着李承運都傻啦吧唧地說了些什麽鬼話,還這樣——”宋城表演了一個伸長腦袋沖着方慧茹鬼笑的樣子,“沖着人家笑。”
“她又不是不知道對方喜歡她,做什麽啊!造了什麽孽喲我真是!”宋城恨鐵不成鋼地想在耿秋的腦袋上拍一巴掌,可一舉起手又見耿秋微微阖着眼乖乖巧巧地靠在方慧茹的肩頭,他這一巴掌便又落不下去了。
他立馬側過臉去:“走走走,扛回去扛回去,否則我就要沖她動粗了!”
方慧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調整好了扶着耿秋的姿勢,然後帶着耿秋往回走,走到半路被風吹醒了的耿秋微微擡起了頭來。
“回家嗎?”
“嗯,回家呢。”
耿秋的聲音有些啞,她輕輕地咳了一聲,又問:“幾點了?”
“快十二點了。”
聽到時間之後耿秋微微有些不舒服地皺了皺眉,她半支撐着自己站直了身子,然後假模假樣地道:“這麽晚,琬琬肯定睡着了,咱們回去的時候聲音小一點,別吵着她了。”
她腳下有些虛浮,可每一個字都很清楚地吐了出來,紮進方慧茹的耳裏,對方也只好輕輕地點了點頭。
宋城沒好氣地跟在兩人的身後,在耿秋站不直的時候準備上手去扶兩把,但之後的路程耿秋似乎真的酒已經醒了,每一步都走得十分穩,看得宋城微微咂舌。
一直走到家門口時,耿秋死活不進電梯,這才将兩人急着了,卻見耿秋只坐在樓外的梯子上,方慧茹幾次上來問為什麽不加家,她也都不搭理,只擡起頭看着黑漆漆的天空。
什麽也沒有,也不知道她在看些什麽。
“你再不走我上樓去叫寧琬了啊!”
耿秋突然跳了起來,她乖乖巧巧地跟在宋城的身後,一起進了電梯,宋城氣地想抽她兩巴掌。
快到時,耿秋拉了拉宋城的衣角,可憐兮兮地擡起頭來,一雙水靈的眼睛便透了過來。
“噓,你別跟琬琬說啊。”
宋城:我可去你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