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兩個小寶貝
寧琬掀起眼皮來偷偷地瞧着坐在桌子那頭的耿懷月,又悄悄咪咪地觑了眼從頭到尾一句話也沒有說的寧澤。寧澤自然是注意到了寧琬小心翼翼投過來的目光, 然而他并沒有為寧琬說些什麽, 只夾了一只餃子塞進了嘴裏, 順着耿懷月憤怒的目光, 看向了被遺留在門邊的五只小奶崽。
方慧茹是最不敢搭話的那一個, 她只管低頭吃餃子,這團團圓圓的日子活讓寧琬耿秋兩姐妹過得渾如地獄,讓方慧茹這原本就不太自在的人又有些不安了起來, 只好管着自己碗裏的餃子。
一家人一聲不吭, 只有寧琬偷偷摸摸觀察着衆人的臉色,她抿着一張小嘴,緊張兮兮地瞧着耿懷月。
耿秋也默不作聲地低着頭, 拿着一雙筷子要死不活地戳着碗中央那個皮肉都爛得成細沫的餃子,緊張巴巴地等候着五只小奶崽的最後審判。
只是兩個熊孩子藏在桌子下的手激動地握在了一起, 內心的翻湧跳躍全都在十根指頭上相互糾纏争鬥, 最後又死死地握在一起,生怕一個不小心,面上露出了什麽不可外露的情緒。
方慧茹心思細, 又因為一直低着頭, 早将這兩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裏,她抿着唇角偷偷地笑着。
平日裏的耿秋似乎很難接近, 特別是在學校的時候,她說話較少,但每次開口卻含着十分的道理, 所以很多時候她提出意見,也大多會被采納,她像個領頭的大姐姐,永遠将別人的事考慮得清清楚楚。
可就因為如此,也總是會覺得耿秋難以接近,特別是她怼梁弘燕時又嫌棄又嘲諷的神色。
可偏偏此時輕輕咬住的唇角,又低調地透出耿秋的小幼稚。她似乎才和寧琬同樣大小,一門心思地将喜歡擺在角落裏,雖不起眼,但是熱烈、專注。
“寧琬我跟你說,這不可能。”耿懷月将碗中的餃子吃完,又将碗遞給寧澤讓他又給自己盛了一碗,“慧茹多吃點,這兩個不吃就算了。”
寧琬依舊沒有動筷,只是眼睛裏的光又跟着暗了暗,耿懷月瞪了她一眼,立馬就知道這小戲精又快開始自己的表演了,她趕緊瞪了寧琬一眼後輕哼了一聲:“把你的金豆子給收回去!沒用!”
後者果真眨着水靈靈的一雙眼睛,淚花一個勁兒地在眼眶裏打轉,睫根被淚水濡濕,但又生生被耿懷月的話給逼了回去,要掉不掉地挂在下眼睫上,看上去可加楚楚可憐。
方慧茹偷偷擡起頭來的時候看了一眼,忙不敢再看了,生怕自己一個脫口幫着寧琬一起坑媽。
耿秋将戳成渣的餃子往自己的嘴裏送,然後抿着嘴,同寧琬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可憐巴巴,希冀地看着耿懷月:“媽媽 ,外頭那麽冷,放它們在外面,它們活不了的。”
耿懷月又将目光轉向了耿秋:“你也閉嘴吧你,休想,這家裏有我沒它們,有它們沒我。”她說得斬釘截鐵不容一絲退讓的餘地,寧琬一聽,眼淚簌地就落在了自己的碗當中,砸在了餃子身上。
寧澤擡頭看了一眼,正欲說話,耿懷月狠狠地掐了他一把,将寧澤的話同他筷子上的餃子一起給掐回了肚皮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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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來來,先吃飯!”寧澤只能拍着兩個小東西的頭,讓她們先将飯給吃了。
寧琬撇着嘴,戳着自己碗裏的餃子,沉默地吃了兩個餃子。
想着這五個小東西放在外頭,冰天雪凍的,沒有媽媽,也沒有暖和的被子,什麽也沒有。只有獵獵而吹的寒風,只有簌簌而落的冰雪,可怎麽活啊。
寧琬越想越覺得這幾個小東西肯定是活不下去了,邊想眼眶便又泛起了紅來,想着想着眼淚又往碗裏掉。
“你再哭我就把你扔出去了啊寧琬!”耿懷月又瞪了寧琬一眼。
哪知這一吼一瞪之間,寧琬就是扯着嗓子哭了起來:“它們會死的!五只都會死的!它們會被凍死,媽媽你怎麽這麽狠心呢!”
耿秋想制止都來不及了,寧琬嘴裏的話跟珠子似的就往外蹦,哪裏還是平日裏跟自己說話的小結巴,語速快得耿秋想上前去封了她的嘴。
可當耿秋去拉寧琬的時候寧澤先厲聲開口兇了回去:“再胡說你就跟它們一起出去!”
寧琬哪裏會想到一向溫和的寧澤會突然沖着自己發火,哭嗝莫名其妙地一打,便失了聲音,只剩下了低低的啜泣。
耿秋忙将寧琬護在了自己的身後,然後腼腆地沖着耿懷月咧了咧嘴:“媽媽,琬琬不是故意這麽說的,你別生她的氣。”
“沒事,反正她就是這麽想的。”耿懷月氣得轉過了頭去,不再管這兩個小兔崽子。寧澤忙追出去安撫,方慧茹更是手足無措地在旁邊幹瞪眼。
寧琬将哽咽吞下去了後又将目标轉向了方慧茹:“慧茹姐,要不你收留了它們吧,可憐巴巴的,在外面肯定會被凍死的,又沒爹疼又沒媽愛的,怎麽就這麽可憐呢!”
她邊說又邊哭,邊哭還根本就停不下來了,眼淚使勁兒往下掉,又抽出袖子來擦,越擦眼淚越是瘋狂地往外頭擠,嘴裏還不住地叨叨:“怎麽辦啊,怎麽這麽可憐呢,以後要怎麽活啊……”
原本還心有遺憾的耿秋在聽了寧琬的不住叨叨後,居然沒有忍住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看着寧琬那哭得花裏胡哨的一張小臉,笑得彎了彎腰。原本不知所措的方慧茹在面對寧琬的自我絮叨時也是一臉懵逼,再聽到耿秋噗嗤一聲笑出來後她居然也沒忍住,跟着耿秋一起笑了起來。
耿秋捧着寧琬的小臉,然後輕輕地拍了拍她的小腦袋:“怎麽跟媽媽說話的呢,媽媽哪裏狠心了,你這個小沒良心的。”
“我……我就是着……着急!你看看我……我們當時要……要是被拐……拐走了,這大冬……冬天的,也是沒……沒爹疼沒……沒娘愛的,怎……怎麽這麽可憐啊!”寧琬邊說又邊哭,一哭就打哭嗝,停也停不下來,耿秋只好耐心地為她順着背。
“別瞎說,咱們不早就回來了嗎。”
“那……那萬一呢!不……不跟它……它們一……一樣嗎?”
寧琬哭着哭着就扯過耿秋的袖口,又胡亂往自己的臉上抹,抹得耿秋的新袖口黏糊糊地一片,全是寧琬的眼淚和鼻涕。
耿懷月氣得瞪了寧澤一眼,然後搬了一張椅子坐在了寧琬的面前:“你剛說誰狠心?”
“我……我不是故意的媽媽,太……太可憐了!”
“你可閉嘴吧!”耿懷月将白眼毫不留情地贈送給了寧琬,然後又指了指門口箱子裏那幾個不知所謂,探頭探腦的小狗崽子:“家裏養了兩個娃,再也養不起多的這五個,你選,要麽拎一個出來,要麽你全給我送走!”
寧琬回頭看了眼箱子裏的五個小奶崽,然後又大聲哭了起來:“媽媽,手心手背都是肉,你也不會有了姐姐就不要我了啊,你讓剩下的怎麽活啊!”
耿懷月氣得白眼都翻不出來了,她深吸了一口氣,指着寧琬的鼻子,哪知被這個蹬鼻子上臉的、不要臉不要皮的小渾球抱住了手塞進了懷裏:“被放棄的不是更可憐嗎。”
寧澤從寧琬的身後走過來,輕巧地将寧琬從耿懷月的懷裏拎了出來,然後側頭瞪了寧琬一眼,這一眼總算是将寧琬的魂兒給瞪回來了,可憐兮兮又乖乖巧巧地低着頭,等着耿懷月最後的審判。
耿懷月順着寧琬的目光看了過去,正好看到其中一只還沒有長齊毛的小奶狗探着光禿禿的小腦袋往世界外面瞧,它的眼睛其實都還沒睜開,奶兮兮的,啥也看不到,就嘴着一張粉嫩嫩的,沒有牙的小嘴呀呀亂叫了兩聲,聲音也是奶聲奶氣的,然後仰身打了個大呵欠,呵欠還沒打完呢,整個身子卻是後仰着倒了下去,歪歪扭扭地砸在了箱子中的另外幾只小奶狗身上。
像奶裏奶氣的寧琬,和安安靜靜的耿秋。
想到這裏耿懷月的心倒是跟着軟了下來,她站起來做了最後的讓步:“最多兩只,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說完轉身就進了自己的房間,寧澤在她身後,指着這兩個一唱一和的小姐妹點了點,氣得也跟着耿懷月一起進了房間,轉頭就去安慰耿懷月去了。
寧琬得到了最後的赦免,将挂在臉上的淚珠子一抹,忙跑過去牽住了耿秋的身,拉着耿秋跑到了箱子邊:“姐姐,我們能……能要兩……兩個,剩下的要問……問問宋……宋城他們嗎?”
看了全程的方慧茹目瞪口呆,原本這姐妹倆這一唱一和的本事,在這兒等着呢,也難怪耿懷月會心疼。寧琬從到頭尾便将話給說死了,先是昧着良心點出耿懷月心狠,緊接着又以自己和耿秋小時候險些被拐的事兒拿出來刺激耿懷月,等着耿懷月心軟。
最後又細聲細語地交待自己只是心疼,弄得耿懷月這一顆當媽的心哪舍得讓這倆寶貝不開心。
耿秋幫着寧琬将眼淚擦去。
然後推了推寧琬的小細胳膊:“晚上你可得好好地跟媽媽去道個歉,剛剛戲過了啊。”
寧琬小嘴一撇:“我沒有,我真覺……覺得可能它……它們在外面會死……死的。”
耿秋拍了拍寧琬的小腦袋:“不會的,媽媽就是嘴上不接受,你信我。”
寧琬自然是信耿秋的。
五個小奶狗的下家還沒決定好,目前被寧琬安置在了家裏,她心裏跟開了一朵花似的,甜滋滋的。
晚上她悄悄地溜進了耿懷月的被子裏,輕輕地往耿懷月的懷裏蹭了蹭:“媽媽,你生我的氣嗎?”
“小兔崽子,勒死我啊想。”
“媽媽你別生氣,琬琬不是故意的。”寧琬不要臉不皮地又蹭了蹭,耿懷月眯着眼睛沒有吭聲,“它們可乖啊,也不吵也不叫,等過兩天,我問問宋城要不要可以嗎,先……暫時能收留它們嗎?”
耿懷月沒吱聲,寧琬被寧澤拎着衣領扔出去了。
耿秋在門外接住了被扔出來的寧琬,兩個人輕手輕腳地挪到了五個小東西的新窩邊,伸出手,輕輕地,小心地,摸着那軟乎乎,暖和和的身子。
寧澤拉了拉耿懷月的被子:“到頭來不還是你最慣着她們。”
耿懷月輕哼了一聲,側身睡着了。
寧家又多了兩個小寶貝兒,一個叫啾啾,一個叫咛咛。
作者有話要說: 寧家又多家眷兩枚……吃飯的口總是在不斷地增加,23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