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可別當土匪
等耿秋抵達現場的時候,這一場又是抓又是撓的戰争已經接近了尾聲,寧琬氣喘籲籲地伸出腳尖還想去踹,被周圍的人死勁兒往後拖,她像一頭即将掙脫束縛的野馬,眼裏含着兇狠的光,直勾勾地盯着前面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梁弘燕,兩只小腿不停地在空中劃向前踢,活像一頭吃人的小野獸。
“琬琬。”耿秋上前一步,背對着耿秋的寧琬頓時僵住了。
兩條小腿也不晃蕩了,老老實實地低下了頭去,眨巴着眼睛,眼眶立馬就紅了。
站在一邊看了全程的張致嚴被寧琬這說來就來的眼淚花花驚了個趔趄,剛剛那一頭小野獸此時就跟一只無辜的小白兔似的,眼眶紅紅,眼中含淚,可憐兮兮的小模樣頓時讓人心頭一軟,反而稱出她面前的梁弘燕更像是個欺負小朋友的壞女人。
耿秋也算是知道寧琬的這些小動作了,她抿起唇角将笑意憋了回去。
就寧琬剛剛那個要沖上前去與梁弘燕決一死戰的架勢,就算是梁弘燕臭不要臉地沒事找事上前去找寧琬的茬兒,但就從寧琬剛剛那往前不斷那踹的腿來看,耿秋大概也知道梁弘燕沒從寧琬手裏讨到多少便宜。
寧琬自小就不是一個任人宰割、逆來順受的主,別看她在耿秋面前乖得跟只無害的小白兔似的,實則那兩顆尖利的虎牙厲害得很,像寧琬自己說的那樣,她的兩顆小虎牙是含了毒的,別人若想沖着她或者耿秋咬上一口,她決不會善罷甘休。
譬如當年那一揮而出的文具盒。
所以在看到寧琬也沒傷到哪兒的時候,耿秋就大概知道這事寧琬也沒少趁機發洩找梁弘燕的茬兒。
耿秋沖着寧琬招了招手,寧琬耷拉着個腦袋慢慢騰騰地走到了耿秋的身邊。跟在耿秋後面姍姍來遲的宋城一把抓過了寧琬的小細胳膊,一見寧琬那亂七八糟跟瘋子似的亂毛,又看到寧琬通紅的眼眶,頓時來了氣,他将寧琬拉至了自己身後,然後眯着眼睛看着梁弘燕。
梁弘燕被這突如其來的威懾力吓得很後退了兩步,張致嚴致力于看好戲,就想看看他們到底是個什麽情況,只見宋城冷哼一聲,原本微微向上一直帶着笑意的桃花眼此時含着将出欲出的怒意,他盯着梁弘燕,身高高于對方,正好仗着高度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幾歲大的孩子你都下得去手?要不要老子也打你兩巴掌試試啊?”
又落後在宋城身後的方慧茹剛剛趕到就被宋城這夾槍帶火的逼問吓得又往後退了兩步,她本來也不算太關注宋城,印象當中的宋城一直也和耿秋一樣,溫溫和和,同耿秋說話的時候總會笑着帶着些許的玩笑意味,像這樣板着一張臉,對女生還這麽不客氣的樣子,方慧茹第一次見。
寧琬見方慧茹也跟了過來,再一看對方那被吓得慘白的小臉,站在宋城身後的寧琬微微拉住了方慧茹的手。
甫一看到寧琬那臉上一塊青一塊腫的樣子,吓得方慧茹更是手足無措,她頓了頓,忙一把護住了寧琬的頭,将寧琬護在懷裏躲在了耿秋的身後。耿秋和寧琬都微微頓了頓,誰也沒說話,任由方慧茹護着寧琬。
宋城又往前走了一步,梁弘燕身邊沒一個人護着,氣勢上就已經占了下風,宋城好歹也是個大男生了,平時溫和是溫和,一到此時拿出氣勢來的時候,不輸當年與耿秋打架時的那股子狠勁兒,看得梁弘燕全身一抖,又不自動地往後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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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致嚴輕輕笑了笑,準備上前說兩句公道話的時候正巧撞進了耿秋的眼裏。
耿秋冷着臉,微微眨眼時,怒氣便順着長而密的眼睫瘋狂往外湧,張致嚴從耿秋喚寧琬的時候就知道這個做姐姐的肯定知道,妹妹即便不是挑事者,也不會無害到哪裏去,可從耿秋的眼中透出來的卻是一種“管你做了什麽,你打了寧琬就是你不對”的無理取鬧。張致嚴的話自此只得卡在了嗓子口,半個字也沒吐出來。
“你就不問問到底是誰動的手?”梁弘燕也氣急了,這時才有一兩個姑娘站在了梁弘燕的身後,都是平日裏與梁弘燕玩得較好的一些小姑娘,她們先是将梁弘燕攙着,然後站在梁弘燕身後理直氣壯地盯着宋城。
宋城險些氣笑了,他将袖子一撸就準備沖上去抽梁弘燕兩巴掌,被耿秋制止住了。
“宋城。”耿秋的聲音很輕,但脫口而出的語調裏還夾着沒來得急收回去的小顫音,她上前一步将宋城拉了了回來,然後轉身看向寧琬:“傷沒傷着哪兒?沒有就先去上課,晚上回去我給你擦藥。”
寧琬從方慧茹的懷裏探出頭來,她剛一看見耿秋的眼睛,頓時有些氣餒,身子又往方慧茹的懷裏靠了靠,而耿秋卻一直緊盯着寧琬,愣是看得寧琬避無所避,直好迎着耿秋的目光,輕輕地點了點頭。
耿秋是生氣了。
寧琬又不是傻子,自然從耿秋說一不二的語氣以及堅定的神色裏看出耿秋不高興,即便跟耿秋裝了一把可憐也沒能給寧琬擋住災禍,寧琬只好撇了撇嘴,從宋城的手裏提過了自己的小書包,抹了一把臉上的髒灰,轉身往學校方向走。
“怎麽着!打了人就想走啊還!”梁弘燕身邊的一個女生突然拔高了音調嚷了出來。
耿秋皺緊了眉頭:“琬琬。”
寧琬腳下頓住,轉身回過頭來看着耿秋。
耿秋上前一步半蹲在寧琬的面前,将寧琬臉上沒有擦幹淨的泥灰蹭了蹭,然後拍了拍寧琬的頭:“去吧,晚上跟媽媽一起來接我。”
後者乖乖點頭,然後背着包喜滋滋地走遠了。
“你……”
“你什麽你?”耿秋擡頭往後瞥了眼那幾個女生,将目光在梁弘燕的全身上下掃了一遍,然後嘲諷般地揚起了唇角,笑得有些張揚,往上翹起來的唇角遮也遮不住眼中的兇光,“欺負一個小你好幾歲的小姑娘,你倒是蠻有成就感。”
“剛剛跟琬琬對過話了吧,說話結巴的到底是誰我也不點明了,人要有點自知之名,嘴別那麽碎,要不然哪天沒人,在路上又被別人打了,可別再賴我家琬琬了啊。”
耿秋一口氣将話說完,然後看了眼表,拉着方慧茹就往回走:“宋城。”
一直沒大展身手的宋城有些不甘心地看了梁弘燕一眼,然後跟在耿秋和方慧茹的身後一起踩着上課鈴回了教室。
梁弘燕等人自然是遲到了,紅着眼睛淚水直直往下掉,站在教室門口跟老師訴着苦,那教歷史的老師也不是個班主任,年紀大概也輕,還從沒遇上這種事兒,再回頭看梁弘燕所指責的耿秋,後者正老老實實低頭做筆記,聽到他們提起自己的時候,微微擡頭沖着兩人溫和地笑了笑。
歷史老師搞不定,只好讓梁弘燕先回座位上坐好,梁弘燕氣得直磨牙,咬着後槽牙狠狠地瞪了眼耿秋,而耿秋只将手中的筆放下,支楞着頭歪着腦袋看了眼梁弘燕。
方慧茹、宋城、張致嚴每個人都帶着不同的心情看着這兩個暗中送情的人,這場仗別提打得多累。
晚上寧琬和耿懷月一起來接耿秋放學,寧琬并沒有像從前那般沖上去直接牽着耿秋的手,只是躲在耿懷月的身後探着個鼻青臉腫的小腦袋沖着耿秋傻兮兮地笑了笑。
笑得耿秋再多的脾氣也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寧琬是怎麽跟耿懷月解釋的,反正耿懷月沒有再問寧琬是不是跟別人打架了,一回到家耿秋就拿了小醫藥箱進了房間,指着寧琬讓她乖乖坐下,寧琬本來就缺理,只好任由耿秋指揮。
耿秋輕手輕腳給寧琬上藥,寧琬不敢叫疼,只好嘶啦着氣,眼淚一個勁兒地在自己的眼眶裏打着轉。
“疼你還上前去打架。”耿秋輕斥了一聲,“說吧,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是梁弘燕嘴髒的!”
“那到底是不是你先動的手?”
寧琬想了想,只又将頭低下去抿咬着唇角不再吭聲了。
“琬琬你聽好了。”耿秋突然正經了神色,寧琬也坐正了身子看着耿秋,耿秋将藥仔細收好放進了盒子裏,然後盤腿坐在了寧琬的面前:“如果對方比你強,你不應該一頭就沖上去直接打,你重新規劃,也可以重新思考,甚至于有時候不需要動手,你還有嘴巴……”
“咬她嗎?”
耿秋被寧琬氣笑了,她拍了拍寧琬的頭:“很多種方式都可以讓你站在高處俯視他,不是只有拳頭。當然,如果你确定你能打得過她,那你就直接上,不要慫。”
寧琬也被耿秋這種土匪行徑吓了一跳,突然覺得表面溫和不争的姐姐,原來暴戾起來,竟像個真土匪!
寧琬噗嗤一聲笑出來,然後一把抱住了耿秋:“我跟媽媽說好了,我要去學一下防身技術,以後,我也可以保護姐姐,你可別當土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