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臺上的破鏡重圓

第36章

三十六章

林煌楠沉默地聽着。

他的穩定性确實不夠，心态好的時候N個10分不在話下，心态崩的時候，連着幾個動作都是崩的。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滕煥是同一類人。

這一次，滕煥的成績沒有上一站好，只堪堪排在第四位，反倒是韓文駿，發揮很穩健，依然奪得銅牌。

季深看着站在領獎臺上的人，輕聲說: “韓文駿才是你要學習的目标。他沒有很高的難度分，也過了跳水運動的黃金時期，但是他的大賽經驗，還有他不論面對什麽情況都非常穩健的心态，恰恰是你缺少的。”

“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的毛病啊之前跳雙人的時候，你總是說穩一點不要慌。”

季深從兜裏掏出一小罐薄荷糖，扔了一顆進嘴裏: “你現在才知道啊，我和韓文駿也組過雙人，他那是真的穩，換了你，身邊就跟站着個小炸/藥桶一樣，生怕你什麽時候就炸掉了。”

“唔嘿嘿嘿。”林煌楠樂起來。

明明男隊的成績并不好，可兩人卻談得很開心。

袁媛坐在季深的另一側，一直覺得自己插不上話。

季深和林煌楠之間，有一種很和諧的氣場，外人難以插足也難以言喻。

好不容易等到頒獎禮結束，袁媛才試探着問季深: “接下來兩天……有假麽”

季深冷不防聽到袁媛的聲音，有些錯愕地應道: “看情況，隊內修整的話，應該會有。”

“春天，櫻花要開了。”

還沒等季深說話，袁媛又說: “我想回母校看看，你能和我一道去麽我帶你去賞櫻。”

季深還沒說話，從領獎臺上下來的滕煥，就先一步搶過話頭: “季師兄，佳人有約，還不快答應”

季深扶額道: “你還是擔心擔心總結會上領隊訓話吧。”

袁媛臉上露出一絲不愉，被滕煥眼尖看見了: “季師兄，你真不去麽”

季深順着滕煥的目光看了袁媛一眼，見她垂着頭，原本就沉默的人，現在更是整個人都寂靜下來。

“賞櫻就算了，一起吃頓飯吧。”說完，季深轉頭看向周遭的隊員， “想來的盡管來，我請客。”

怎料隊友都跟約好了似的，紛紛起哄: “我們去做什麽，當電燈泡麽才不去咧。”

季深看向林煌楠，見他臉上挂着似有若無的笑意，仿佛隊友的話很有幾分道理。

袁媛眼睛一亮: “既然這樣，師兄請吃海鮮吧。”

話音剛落，林煌楠眼神一閃，默默地看向季深。

季深臉上笑意依舊，淡淡地應了句: “好。”

最後，袁媛選了一家料理店: “季深，這是我最喜歡的料理店，刺身是一絕，你一定要試試。”

說着，她很自然地挽住季深的手。

進門的那一刻，袁媛輕聲說: “來這邊吃飯的，都是成雙成對的，就委屈師兄假扮一下我的男朋友。”

季深剛要說話，門口的迎賓員已經鞠躬迎客了，兩人被帶到雙人的卡座。

店內的裝潢帶着濃郁的和風，崇尚和自然融為一體。

整個店面就是單獨的院落，沒有奢華的布置，卻別具一格。

夜晚點上燭火，兩人對坐間，有種奇異的暧昧氣息。

袁媛就這樣坐着，看上去有種素淨的美，一頭黑長直發，倒是與四周的景致貼合得很。

“季深……”

“怎麽了”

“我……”不知是不是周遭的氛圍太過靜谧，袁媛忽然欲言又止。

季深皺皺眉: “有話就直說吧。”

“你……”一個字剛出口，就見店裏使者端着料理托盤上來。

袁媛生生擠出一絲笑容: “這家餐館的懷石料理最正宗，你快嘗嘗。”

季深搖頭說: “我海鮮過敏，這些都不太能碰。”

“啊!”袁媛訝異道， “那你還答應我來吃海鮮”

“你不是想吃海鮮麽更何況懷石料理前後那麽多道菜品，總有不是海鮮的吃食。”

袁媛心下感動，又見季深真的不動筷，平添幾分愧疚。

轉眼看見一旁放着的茶碗蒸，便笑說: “這個好，季深你嘗嘗看，我向來最喜歡吃這個，也是這兒的特色。”

季深看着那狀如雞蛋羹的茶碗蒸，勺了一口放進嘴裏，卻不由地眉頭微皺。

那茶碗蒸的味道，在季深看來絕對算不上好吃，隐隐還有種混雜相融，不知該如何形容的味道。

袁媛滿懷期待地問: “怎麽樣好吃麽”

季深搖搖頭: “還是吃不慣。”

袁媛輕笑: “我最愛吃的料理，當初選擇來R國留學，一大半是被這兒的美食誘惑的。”

從季深的角度看過去，袁媛的姿态很優雅，懷石料理每份的分量都不多，袁媛的吃相更是精致，用銀箸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美景美食配美人，最是賞心悅目。

可季深卻覺得，方才茶碗蒸帶出來的一陣腥氣，始終萦繞在他喉頭揮之不去。

好不容易回到酒店，季深只覺得胃內翻江倒海，剛走到房門前，就碰上林煌楠。

“你怎麽了臉色那麽差”林煌楠被季深的臉色吓了一跳。

“有些暈車吧。”

“不可能，那四平八穩的電車我都不會暈，你還能暈”

林煌楠話鋒一轉: “你是不是吃了什麽不該吃的東西”

季深搖搖頭: “我沒碰海鮮。”

可肚內翻騰是真的，惡心欲嘔也是真的。

“你這哪裏是沒碰海鮮的樣子，只怕是碰了也不知道吧。”

話音剛落，季深直接沖進室內吐了出來。

林煌楠臉色一變，剛想進去看個究竟，門板就被季深拉上了。

“你在外頭等等。”

林煌楠站在門外，等了片刻不見裏頭的動靜，敲門也不見應聲，一時情急直接掰扯着門板。

眼看門板都要被他折騰報廢了，季深才從門縫裏透了個影兒。

這一眼把林煌楠吓住了，季深扶在門框上的手腫了一圈。

整個人直接栽在林煌楠懷裏，渾身燒得滾燙。

林煌楠不敢耽擱，将人往背上一撂，就往醫院送。

季深伏在林煌楠溫熱寬厚的脊背上，滾燙的身體在夜風的吹拂下，感覺舒坦一些。

林煌楠卻怕他睡着了，強行找話題: “季深，你真他媽重。”

季深半夢半醒間聽見這句話，順口接道: “比你重就行。”

“老子還沒背過人。”

“下次換你來背我，聽到沒。”

“你別它媽睡着了”

“喂”

好半晌，季深才懶懶地回一句: “嗯，沒睡。”

到了醫院，兩人都覺得精疲力竭，沒想到還挨了醫生的訓斥: “知道有過敏史還吃海膽，幸好吃的量不大，否則洗胃都拯救不了。”

季深皺眉道: “海膽”他想起茶碗蒸的那股子腥味，倒還真的有幾分像海膽。

原本心情凝重，回頭一瞧林煌楠跟乖寶寶似的站在一旁陪他聽訓，就莫名地想笑。

醫院開了藥，觀察了一段時間，确認無大礙，兩人才重獲自由。

林煌楠看了眼季深，輕聲說: “好餓，我們再去吃點東西吧。”

季深先前吃的東西，因為過敏都吐光了，如今腹內空空，也正是宵夜的好時機。

林煌楠仿佛早就定好了目标，興致沖沖地拉着他七彎八拐地走進一家小店，一進門，香氣撲鼻而來。

“除了海鮮， R國還有很多好吃的東西。”林煌楠看着牆壁上挂着的餐牌，忽然開口道。

當烤得噴香四溢的牛舌和熱氣騰騰的牛肉湯端上來時，季深才覺得一晚上飽受折騰的胃滿血複活。

林煌楠含笑看着季深: “快嘗嘗看。”

在充滿煙火氣的小店裏，季深一直看着林煌楠的笑臉，很是踏實，觸手可及。

看着林煌楠大塊朵頤，季深覺得自己的胃裏也暖融融的。當林煌楠擡起頭來看他時，他習慣性地替林煌楠抹了抹唇角。

這一次，林煌楠沒有躲，他還輕輕地用舌尖舔了舔季深的手指。

柔軟的觸感加上富有暗示性的動作，讓季深一時怔在原地。

林煌楠就這樣深情地看着他說: “季深，我想喝梅子酒。明天不用訓練，今天就讓我喝一點吧。”

季深發現，所謂原則，在單獨面對林煌楠的時候，總是那麽不堪一擊。

他握着酒瓶，給林煌楠倒了淺淺的一杯。

清爽的口感很快俘獲了林煌楠的心，一杯過後，林煌楠又笑嘻嘻地來讨第二杯。

只可惜，梅子酒并沒能拯救林煌楠的淺酒量，青年一喝多就眯着眼睛撒嬌，側臉伏在桌上沖季深傻笑: “季深，你真好看。”

季深拿杯子的手有點抖: “你說什麽”

“你真好看。”

“然後呢”

“可是，我把你弄丢了。”

季深把斟滿的酒倒進嘴裏，明明是甘甜的酒液，卻莫名地有些發苦。

“林煌楠。”季深忽然傾身上前，湊在他耳邊輕聲說， “是啊，季深他不要你了，你要怎麽辦呢”

醉酒的青年仿佛聽到了什麽醒世恒言，整個人抖了抖，一把拽住季深的袖子: “你別不要我，季深，我錯了，你別不要我。”

委屈的聲音，招來食客們似有若無的目光。

季深只能認命地摟着撒酒瘋的人，心下五味雜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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