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臺上的破鏡重圓

第34章

三十四章

“不用抱歉，這不是你的錯。”季深握着手機，打開通訊錄，手指停留在那個熟悉的名字上。

林煌楠。

季深知道潘書成的性情，這小孩兒是個鬼精靈，只要不是他的親人，誰都沒法把他從學校帶走。

季深不知道他對林煌楠這位“舅媽”還記得多少，但至少，林煌楠奇異般地被潘書成劃進了親人的範圍。

他猶豫半晌，終究還是撥通了林煌楠的電話。

“季深”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林煌楠的聲音含着一絲詫異。

“林煌楠，成成出事了。”季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語焉不詳的一句話，可他就是篤定林煌楠聽得懂。

果然，林煌楠什麽都沒問，只是說: “你別着急，他現在在哪裏，需要我幫忙麽”

季深喉頭有種哽咽後的酸痛感，他啞聲道: “他在鴻鷹一小一年二班，你……”

“放心吧，交給我，你別擔心。”林煌楠沒有多問什麽，在聽到季深的應答聲後，挂斷了電話。

他開着自家的“愛妃”，不過十幾分鐘，就到了鴻鷹一小，見到潘書成的時候，小胖墩疼得冷汗直冒，臉都皺成了一團。

即便這樣，在看到林煌楠的一刻，他還是露出一個虛弱微笑，個把月沒見，小家夥卻沒有半絲生疏，咧開嘴叫了聲: “舅媽，你來啦。”

于是在老師震驚的目光中，潘書成被世界冠軍抱走了。

林煌楠看着垂頭咬牙的潘書成，怕他疼得厲害，就想辦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你怎麽知道我會來接你”

“舅舅給我打電話啦。”潘書成咧了咧嘴， “舅媽，你跟舅舅和好了吧”

林煌楠哭笑不得: “你這孩子，看來還不夠疼。”

等真的到了醫院，林煌楠才知道潘書成有多能忍，腹痛的症狀從半夜就開始了，潘書成住校，一直到中午熬不住了才和老師說。

檢查結果是闌尾炎，醫生摸着他的頭說: “你這孩子真懂事，有好多大人都熬不了這麽久，但是以後要記住，再有不舒服要馬上告訴老師，不能一個人硬撐，知道麽”

“知道了。”潘書成乖乖地點頭。要進手術室的時候，潘書成卻忽然軟軟地沖林煌楠說了句， “舅媽，我疼。”

就這樣短短的一句話，讓林煌楠的心又酸又軟，放柔了聲音哄他: “成成乖啊，我在手術室外頭等你，等你做完手術，給你買禮物好不好”

潘書成靜靜地看了林煌楠片刻，像是在判斷他話語的真假: “好。”

等人被推進手術室後，林煌楠才發現，微涼的天氣裏，他背後卻出了一層薄汗。他坐在手術室門外，看着手機裏季深的號碼。

林煌楠猶疑再三，還是撥通了季深的電話。

“喂，已經進了手術室……嗯……我在這裏呢，你別着急。”

袁媛坐在密室之內，看着季深講電話，臉上是罕見的柔和。

或許是女性天然的直覺，袁媛從一開始就知道，季深是個很溫柔的人，只是他的溫柔很內斂，輕易不外漏。

此刻看着他講電話，袁媛卻忽然想到了一個詞:不設防。

她不知道電話那端是誰，可季深的神情讓她無端心慌。

“好的，我知道了，謝謝!”

林煌楠話語一頓: “你我之間，又何必說謝謝。”

季深輕笑出聲，方才那緊張的氣氛，消弭于無形。

一個小時後，潘書成被人推了出來，小孩兒閉着眼睛躺在床上，醫生摘了口罩: “麻藥勁兒還沒過， 15分鐘左右他會醒過來，暫時不能進食，要是不疼的話，可以稍坐坐，只是不能坐太久，術後24小時，如果還是沒有排氣，我再給他開些促進腸道蠕動的藥。”

“謝謝醫生。”林煌楠誠懇地謝過醫生，坐在床邊靜待潘書成醒來。

潘書成睜眼的時候，第一眼就看見林煌楠。麻藥讓他暫時不能說話，這時，林煌楠從身邊拿出一個玩具盒，潘書成的眼睛一下子亮了。

大概沒有哪個男生會不喜歡樂高吧。

等季深從密室脫身，太陽已經下山了，初春的B城，到了晚間還是透着絲絲涼意。

袁媛穿得有些單薄，在密室裏呆這麽久，已經耗掉她許多精力，這會兒看起來，整個人蔫蔫的。

季深到路旁的便利店買了加熱的金槍魚飯團。

袁媛握在手裏看了一會兒，忽然說: “抱歉，我不怎麽吃國內便利店的東西。”

季深一下怔住了。

他下意識看看手裏的牌子，這是林煌楠最愛吃的一款金槍魚飯團，每次拿到手都急不可耐地打開。

“不喜歡的話，就還我吧。”

“不呀，拿來暖手剛剛好，溫溫的。”袁媛總算露出迄今為止稱得上可愛的表情，可季深卻無甚波動。

他拿出最後一點耐心，将人安全送回家，就急不可耐地往醫院趕。

“這個是放哪裏的這裏是吧。”

“不對，應該是這裏。”

“我看看。”

季深剛到醫院，就見一大一小湊在一塊兒說着什麽。

他敲敲病房的門，兩人同時擡眼看他，舉止間有種說不出的默契。

季深滿身的疲憊莫名地不翼而飛，他笑着亮了亮手裏的袋子: “還沒吃飯吧。”

林煌楠眼神一亮: “哇，金槍魚飯團!”

林煌楠一動，季深就看見他身後的樂高模型。

林煌楠一邊啃着飯團，一邊說: “就差最後一點了，小潘子，趕緊的。”

“我已經很努力啦，舅媽!”

季深微微挑挑眉: “看來你已經很習慣這個稱呼了”

林煌楠一怔，這才發現自己對“舅媽”二字已經完全免疫。

“舅舅，拼好了，這個送你!”潘書成獻寶似的給季深展示自己拼的模型。

“這個是林肯領航員”

“對!”潘書成點點頭， “舅媽說，你最喜歡這個車。”

季深伸向模型的手，生生頓住了。

他突然想起袁媛說的話: “你怎麽買這麽笨重的車啊”

林煌楠看他愣住，笑着問: “怎麽我說錯了這款不是你最喜歡的車麽你當初可是說過要為它散盡後宮的，不會這麽快就抛棄‘舊人’吧。”

“沒有，我确實最喜歡它。”季深鼻子有點酸。

“我送你這麽合心意的禮物，你是不是該給我獎賞”

季深笑問: “你想要什麽”

林煌楠把最後一口飯團塞進嘴裏，拽過季深的領帶，把人帶到走廊，趁着左右沒人之際，一下子吻上季深的唇。

季深背後抵着冰涼堅硬的牆壁，随時可能會有人經過的位置，讓他的思緒亂成一團漿糊。

林煌楠的吻混亂而沒有章法，季深不得不奪回主動權，才讓兩人的呼吸順暢些。

“我聞到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林煌楠輕聲嘀咕一句。

季深失笑道: “這就是你想要的獎勵”

“嗯。我想要的，一直都只有你。”林煌楠臉上的笑容，明亮得簡直要晃瞎季深的眼。

季深輕笑兩聲，不置可否，末了輕輕巧巧地将人推開，再慢條斯理地将衣衫整理妥當，仿佛沒聽見林煌楠的話一般。

再過了些時候，林煌楠看見走廊裏，一行人急匆匆地趕過來。

走在最前頭的女子，林煌楠對她還有印象，她就是潘書成的母親，季深的姐姐，季淺初。

“季深。”季淺初叫了一聲，轉眼才發現一旁的林煌楠， “林先生也在。”

“姐，今天我有事走不開，臨時拉林煌楠做幫手，是他一直陪在成成身邊。”

林煌楠适時道: “放心吧，醫生說成成的手術很成功，只要明天能夠排氣進食，再觀察幾天就能出院，做的微創手術，創口不大，好好料理的話，應該不會留疤。”林煌楠說得很詳細，總算讓季淺初一顆懸着的心落了地，對着林煌楠就分外熱情起來。

倒是站在季淺初身後上了年紀的女性，輕輕掃了林煌楠一眼: “林煌楠是吧。”

“對。”

“現在成成的親人來了，你也可以走了。”

“媽。”季深忍不住出聲。

林煌楠伸手止住季深想說的話，面上維持着得體的笑容: “伯母說得對，這裏人太多，确實會打擾成成休息，我就先回去了。”

季深緊接着說: “我去送送他。”

季母哼了一聲，倒也沒說旁的話。

季淺初哭笑不得: “媽，你這是做什麽，你不都同意季深的事情了”

季母睨她一眼，通身的氣勢卸了下來，看着倒比方才年輕許多: “我是同意了，可我同意的是他可以性向自由，喜歡男人我不幹預，我還沒老糊塗，方才那小子叫林煌楠吧，就是當年害得深兒出國的那個吧。”

“媽，年輕人嘛，誰還不曾鬧個別扭啊，我看季深那麽多年心裏也沒旁人，你這不是讓他難做麽”

季母翻了個白眼: “我不管，把我兒子鬧得進醫院，這仇我記着呢。”

與此同時，季深把林煌楠送到醫院門外: “很晚了，開車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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