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米臺上的破鏡重圓

第32章

三十二章

跳水系列賽開賽在即，全隊上下變得異常忙碌。

今年跳水系列賽的第一站恰好在B城，為了迎接來自世界各國的選手，國家游泳中心一早就着手布置了。

跳水系列賽雖然沒有三大賽名頭響，但所有的參賽選手都是有分量的。

林煌楠坐在場邊，看到許多老對手，包括對他而言如同宿敵般存在的艾丹·斯特朗。

原本運動員準備區和觀衆席不在一處，林煌楠也沒打算與這位宿敵碰面。

可艾丹·斯特朗卻自己跑過來，一邊做着熱身運動，一邊沖林煌楠笑道: “聽說，你被禁賽了”

林煌楠翻了個白眼: “如你所見，老兄。”

“林煌楠，你再不追擊，和我之間的差距可就越來越遠了。”或許有能力的人都生性狂妄，艾丹·斯特朗也不例外，這話說得讓人很不舒服。

坐在林煌楠身邊的季深輕咳一聲: “陪我去拿應急箱。”

這是打從那日醫務室兩人的對話後，季深第一次主動和林煌楠說話。

“诶!”林煌楠受寵若驚，忙答應了一聲。

他也沒有忽略一旁站着的艾丹·斯特朗: “老兄，你放心，即便沒有我，我們隊裏也有層出不窮的人才。”

艾丹·斯特朗的目光，卻在季深開口的一刻，停留在他臉上: “這位，是季深麽”他拔高了聲音。

“哦，天啊，什麽時候有機會我們比一場。”

“你沒有這樣的機會，我已經退役了。”季深的語氣很冷，見林煌楠沒反應，又回身喊了一句， “還不走”

林煌楠立馬跟上去，季深腳步很快，林煌楠邁開腿邊追邊笑道: “你這是在為我出頭麽”

“你想多了，我只是需要個幫手罷了。”

“我還以為你顧着和袁大小姐聊天，已經顧不上我了。”林煌楠語氣裏帶着笑意。

走在前頭的季深突然停下腳步，林煌楠一時不察，猛地撞到季深的背上。

季深回過頭，望向林煌楠的眼神透着涼意: “林煌楠，你還很自豪是麽被人這麽嘲諷，你心裏好受是麽”

林煌楠被說得一怔，旋即讪讪地摸摸鼻子: “他說得沒錯，我确實被禁賽啊，而且，我高興是因為你，不是因為別的。”

季深盯着他看了好久，最終什麽都沒說。

兩人剛走了一段，就聽見廣播傳來滕煥的得分，數不清一共有多少個9分，第一個動作的得分讓人很振奮，算是開門紅。

林煌楠呼出一口氣，輕笑道: “你聽，我說得沒錯吧，就算我不上場，隊裏還是有強兵勇将啊。”

季深懶得看林煌楠嬉皮笑臉的模樣，拿了應急箱就往比賽現場趕。

滕煥已經穿上衣服坐在場邊，見季深過來，起身給了他一個擁抱。

“很棒!”季深拍拍滕煥的背， “別緊張，這次的難度分是夠的，你要做的就是穩定發揮。”

“季師兄，站在那個臺子上，我緊張得腿一直在抖。”

季深輕笑出聲: “我第一次參賽的時候，抖得比你還厲害。”

“真的你可別哄我。”

“真的，我剛出道的時候可慫了。”

林煌楠站在旁邊，看着季深一句句地哄着滕煥。

“別看了，就算把眼珠子瞪出來，他也不會在這個時候瞧你一眼……”

完成第一個動作的韓文駿剛淋完熱水，身上還披着浴巾: “快，幫我遞一下衣服，冷死了。”

林煌楠把長袖運動服遞過去: “你倒是一點都不緊張。”

“緊張什麽，跟我同時出道的，就我一個還頑強屹立在臺子上，我要是還緊張，你讓年輕人怎麽活。”

“而且這動作，難度分也上不去啊。”

“你覺得滕煥能贏麽”

“不好說，開頭好不代表結尾好。你自己跳了這麽多年，難道不知道這項目最缺的就是穩定性麽任你前面五跳穩如泰山，還是有可能在最後一跳翻車的。”

林煌楠不說話了。

韓文駿抻了抻脖子: “怎麽，你這是想滕煥贏呢，還是不想滕煥贏呢”

林煌楠瞟韓文駿一眼: “你還是先顧好自己吧。”

韓文駿哼笑一聲: “林煌楠，趁着還年輕，好好珍惜機會吧，要不是這一次秦導和季深一力主張讓你來觀賽，你以為這随隊的位置能落到你頭上隊裏來了那麽多新兵，憑什麽這塊蛋糕要落到你的頭上”

林煌楠一怔，眼神直勾勾地看着韓文駿。

“拜托，你別這麽看着我，我只是不想季深一片真心喂了狗。你這破成績，再過個半年，打個報告把你退回省隊都不過分，你真把這兒當你家啊，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林煌楠久久地看着那個輕笑着和滕煥說話的男人，不舍得挪開目光。

直到下一輪比賽，滕煥站起身來去做準備的時候，季深的眼神，才落到林煌楠身上。

不過片刻的功夫，馬上又挪開了。

林煌楠卻莫名地有些心酸，他想起方才季深失控般的質問: “被人這麽嘲諷，你心裏好受是麽”

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坐冷板凳的滋味，當真不好受。

轉眼間滕煥已經完成了五跳，成績一直保持在第一位，林煌楠看看數據板，後頭的艾丹·斯特朗的比分一直緊緊地咬着。

最後一跳，滕煥看着碧藍澄澈的池面，耳邊回響是的季深方才說過的話。

放輕松，不要慌!

他媽慌炸了好麽!!!

滕煥心中默念着倒計時，縱身一躍時難以自抑地閉上眼睛。

“唰啦!”入水的一刻，全場一片寂靜。

即使是門外漢也能看出來，那炸裂的水花，昭示着這個動作的完成質量不高。

林煌楠心下一咯噔，下一刻已經聽到無數個6分在耳邊念響。

預賽排在第一位的艾丹·斯特朗在滕煥之後上臺。

林煌楠恍惚間覺得跳臺上的人擡頭朝他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毫不遲疑地，用一個近乎完美的動作，宣告了自己火熱的狀态。

絕地翻盤!

現場的觀衆都躁動起來了，國家游泳中心的競技場館內人聲鼎沸。

林煌楠卻什麽也聽不進去，滕煥輸了，沒有人責怪他，一個剛剛參加世界級賽事的選手，能夠拿下亞軍，已經足以彰顯他非凡的天賦。

眼下每個人都有事情做，教練指揮，季深安撫，并肩作戰的隊員相互鼓勵，工作人員善後，就連袁媛也在一旁幫忙拍照。

只有林煌楠，像比賽場上多餘的人。

向艾丹·斯特朗誇下海口的話語言猶在耳，如今現實狠狠地扇了林煌楠一個耳光。

林煌楠，你就是個孬種，你就是個傻逼。

他在心裏沖自己說。

明明那麽想贏，想站在最高的領獎臺上，想讓季深自豪的目光永遠追随着自己，卻偏偏把自己折騰到這樣被動的地步。

除了坐在看臺上當一個觀衆，其他都無能為力。

林煌楠突兀地站起身，拎上自己的包就沖了出去。

在他沖出去的同時，季深的目光頓了頓，把應急箱收好，就想往外追。

卻被韓文駿拽住了手: “你做什麽”

“我……”

“讓他去吧，季深，這世上沒有誰離了誰是活不的，他該長大了。”

季深的動作停頓了許久，忽然輕飄飄地掃了韓文駿一眼: “我只是去個廁所而已，你幹嘛呀。”

韓文駿看着口是心非的人，默默嘆了口氣。

跳水系列賽在家門口舉行，成績卻并不理想，所幸這不是三大賽，大家的神經也沒那麽高度緊繃。

滕煥在賽後收到很多的鼓勵，他才16歲，未來還有無限的可能。

這次比賽的雙人十米臺，由于林煌楠還在禁賽中，派出的是韓文駿和一位替補隊員。

比起長期合作的隊員來說，兩人還是欠缺默契，最後趁着東道主的東風，奪下了季軍。

賽後總結的時刻，隊內的氣氛有些沉悶。

程晉輕咳一聲: “這是開年後的第一次世界級賽事，我們隊裏也确實有些狀況，部分人員的意識沒有調整過來，這個成績……也在我的意料之內。”說着，他看了林煌楠一眼。

“只希望這個成績，能夠給你們敲響警鐘，個別隊員能夠打起精神，畢竟重頭戲還在後邊。”

林煌楠擺弄着手裏的魔方，面上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模樣。

散會後，他一直呆在座位上，等到大部分人都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會議室裏就剩下季深，袁媛和他。

袁媛左右看了林煌楠好幾眼，似乎是在等他離開。

林煌楠卻跟沒事人似的，絲毫沒有讀懂袁媛的暗示。

眼看着季深都要走了，袁媛只好硬着頭皮發出邀請: “季深!”

“嗯”季深胳膊肘上搭着針織外套，不明所以地瞧着袁媛。

“那個……我本來和朋友約好，一起去玩新開的密室逃脫……可是……”袁媛咬咬牙，面上一副苦惱的神情。

“她臨時有事來不了，你能不能陪我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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