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眼今天也很開心

第11章 只是很寂寞（捉蟲）

只是很寂寞（捉蟲）

當我打出那一連串問號的時候，不是我有問題，而是你有問題。

青一覺得自己的姐姐大人，傳說中的卯之女神輝夜姬腦子可能被雷劈了。

他只有兩只手，連怎麽去捂兩個崽子的耳朵都不知道，一臉“你在開玩笑吧”的表情，難以置信道：“姐姐，我還是個孩子啊？”

是的，青一覺得輝夜的話離譜的原因僅僅是因為他認為自己還沒有長大，雖然一樣度過了這幾年的歲月，但是青一心裏，他還是那個剛來這裏的六歲孩童。

輝夜溫柔的笑笑，那袖子擋住下半張臉，“我不在乎這種事，青早晚會長大的，而我們永遠不會迎來死亡，不是嗎？”

“可是、可是我想回家。”青一糾結道，“而且萬一我直到離開都沒辦法長大呢……而且我對姐姐沒有那種想法啦……”

輝夜看起來很失望，卻又不是那麽失望，“那羽村和羽衣呢，他們兩個你有喜歡的嗎？”

聽到媽媽提起自己，兩個崽子都沖青一可愛的笑笑。

“你也很喜歡他們的吧，青，或者你想和他們兩個同時——也可以的。”輝夜美目流轉。

青一木着一張臉：“姐姐，我的姐姐大人，對您我有以下六點要說……”

羽衣卻歡呼道：“我很喜歡阿青！我可以娶阿青做妻子！”

羽村也緊跟着舉起手：“我也是我也是！”

青一一把把兩個小侄子的頭按下去，羽衣和羽村本來就很喜歡鬧着他，或許根本不懂輝夜話裏的意思，只是順着輝夜的話說而已，羽村又是哥哥的跟屁蟲，哥哥做什麽他就跟着做什麽，說到底兩個幾歲孩子的話能做的了什麽數？

青一：“……姐姐，你到底想做什麽啊？”

大條如他，也覺得現在談起這種事不太合時宜。

他本來是想問無限月讀的事情的。為了尋求突破和改變，青一選擇時不時離開家向外探索，看能不能找到其他辦法加快他對神樹果實的吸收，可是這次出去沒多久，他就發現百姓們有一部分被神樹殘骸牢牢吸附，吸取他們的生命力。

這和當初神樹的存在何其相似？

青一同樣擁有操控神樹的權柄，不過他從前從沒想過會用到這個能力。然而把被緊緊纏繞的人類解放出來後，這些人都已經成為了屍體。

這個世界可以操控神樹殘骸的只有兩個存在。

一個起青一，另一個就是卯之女神——輝夜姬，他親愛的姐姐。

“姐姐，可以告訴我嗎，你在害怕什麽？”青一希望輝夜可以告訴自己原因，被神樹戕害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不是一百兩百，而是成千上萬！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還有多少人因為神樹的抽取而失去生命？

“你不會懂得，青，那是——”到了這個時刻，輝夜終于不能維持那副淡然的面孔，她神情冷凝，冰冷的軀殼下隐藏着深深地緊張，“我們無法抵抗的敵人。除非……”

“除非什麽？”

“除非神樹果實的力量重新融為一體——！”

“……”

青一剛才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一個答案，他下意識去看羽村和羽衣。

輝夜當初懷上這兩個孩子後并沒有第一時間告訴天子，而那個懦弱的男人，在強大的敵國用各種無禮甚至近乎無賴的要求侵犯祖之國的時候，他只能退讓。

青一可以理解他不願意讓百姓陷入戰亂，卻不能原諒天子選擇将輝夜交出去。

一個國家的首領，連自己的女人都無法保護。

青一畢竟不可能時時刻刻守在輝夜身旁，當他趕到時，輝夜最信任最最親近的侍女愛野已經被自己國家的人亂箭射死。

青一帶不動兩個人，只能看着愛野執着的伸出手，仿佛還在祈求對面停止攻擊，幾息之後徹底失去生命痕跡。

“愛野……愛野……”輝夜并沒有特別強大的力量，她也會害怕人類的武器，只能眼睜睜看着愛野死在她們自己人手裏。

有什麽在這一刻悄悄改變了，青一說不清輝夜是不是從這一刻就徹底改變了。

這一切終歸還是人類自身的貪欲引起的。

他們提前摘下了神樹果實。

——

輝夜生下了兩個孩子，可是這兩個孩子的誕生卻進一步分走了她的力量，這讓她面對青一的時候向來底氣不足。

但是不行，不能這樣坐以待斃，那些人……大筒木一族的人早晚會找到這裏，他們會把自己殺死的！

大筒木輝夜終日處于恐慌之中，她需要能量，但是她還舍不得傷害自己的兩個孩子，對青一她也下不了手（主要是沒有把握），那就只能啓用無限月讀。

“我不同意用無限月讀，姐姐，你不是希望給大家帶來和平嗎？”青一難以理解，“你看，羽村和羽衣都已經5歲了，你讓這個世界回歸了和平，結束了戰火，被人尊稱為卯月女神，一切都應該向更好的方向發展才對——”

“不是的！”輝夜語氣激烈的打斷青一的話，“我們還有其他的敵人！而那些敵人根本不是現在的我們能抗衡的！”

我知道還有敵人，但是還有哪些敵人，他們什麽身份，什麽能力，你知道什麽你倒是說啊？！青一簡直想抓着姐姐的頭發晃晃她腦袋裏的水。

“青……”輝夜偏過頭不去看青一，“我累了，你舟車勞頓，今天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我們下次再說這件事吧。”

羽村和羽衣聽出來輝夜和青一之間似乎有什麽不愉快，這個時候一個去抱輝夜，一個去抱青一，不讓愛偏了一絲一毫。

青一也只能嘆口氣。

——

“姐姐。”

青一對輝夜的夜間造訪好不意外，他輕輕叫了一聲，“你決定了要這樣做嗎？”

“對不起，青……”美麗的神女流下痛苦的淚水，她神色不忍，手上動作卻迅速，從她手掌中心延伸出兩根灰褐色的長棒射向青一。

“雖然果實的力量沒有消化完，不過姐姐會用的技能我應該也會用？”青一後撤離開小樓。

共殺灰骨，這玩意只要接觸到人體就會把人體侵蝕的幹幹淨淨，只留下一堆灰燼。

羽村和羽衣還在他們房間裏睡覺，青一不想驚動他們，顯然輝夜也是一樣的想法，跟着青一跳出了小樓。

雙方懸浮在漆黑的夜空裏，對于常人來說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對他們造不成任何影響，

“你知道我要做什麽，青，你一直是個聰明的孩子，我也一直把你當做親人來看待……我的弟弟……”晶瑩的淚水在輝夜眼角一閃而過。

青一苦笑着搖頭：“姐姐，你太看得起我啦，我一點都不聰明，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被家人寵壞的小鬼罷了。”

輝夜手掌心又刺出兩根共殺灰骨，緩緩道：“你似乎對我從始至終都抱有戒備心，只有在羽村和羽衣身邊，你才會放松。我本以為這次回來你會放松，可是……”

她以為這麽多年過去，那個一開始還對她抱有警惕心的孩子會撤銷對她的戒備，可是這次青一回來，輝夜才發現，這個孩子仍然用那種若有若無的戒備隔離開她。

“如果你願意和我結合，或者選擇羽衣和羽村，我也不至于要做到這種地步。”和青一對峙的神女傷心垂淚。

青一滿頭黑線：“姐姐，我才六歲啊！”因為身體一直沒有長大，青一始終認為自己還是個六歲的孩子。

他心裏其實明白輝夜的最終目的是獲得力量，不管是希望青一和她或者兩個孩子結合，還是無限月讀……

一陣沉默後，青一輕輕說了句對不起。

他沒辦法放棄神樹果實的力量，盡管還未消化完畢，但青一有種預感，等他真正把這股力量掌握，化為己身的一部分，就能掌握回家的方法。

輝夜乳白色的雙眸中還蘊含着悲傷，但眉心猩紅的瞳孔已經牢牢鎖定青一的身影。

他們之間，注定只能存活一個。

看着那個小小的白團子似的身影，輝夜回憶起那個晚上，在她被人類追殺，痛苦萬分之時，是青一把她帶離了戰場，又在她的請求下将自己帶到神樹之下。

輝夜從來沒告訴過青一自己和神樹的關系，這個孩子毫無疑問擁有比她更為強盛的力量，對她心懷戒備又百毒不侵。

即使如此，他還是分了一半的神樹果實給輝夜。

——“青，你為什麽對我始終那樣戒備？”輝夜忍不住問。

“……”

那個孩子揚起笑容，“這個啊，姐姐……”

“我有一雙很厲害的眼睛呢，我目之所及，一切皆無所遁形。”

“爺爺們說，它是可以觀測到一切可以被我看見的事物的眼睛，也叫做‘六眼’。”

那雙蒼藍色的眼睛裏也有了些悲傷的情緒，“所以一開始我就發現了，姐姐好像就不太喜歡我的樣子呢。”

不，何止是不喜歡，輝夜在青一身邊時不止一次被他看到針對他的殺意。

“但是我實在是……”

實在是太寂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