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唐桂花大刺刺的走了進來,懷裏還抱着大妞月茹,她生得滿臉橫肉,膀大腰圓的,大妞窩在懷中越發顯得小。
趙氏好些日子沒見,乍一見倒還有幾分陌生。
唐桂花跟她熟啊!她這兩日沒人說話,飯都不香了,如今趙氏好不容易回來,唐桂花已經等不及了,單手抱着大妞,一拍大腿。
“啪”的一聲脆響。
“大嫂,你可是不知,咱們家出大事兒了!”唐氏神神秘秘的,“咱娘這病,是三郎給氣得!”
趙氏一驚,倒抽口氣,下意識看向喜春。
她對唐桂花話只信幾個字兒。
聰明人是不會聽她誇大其詞的。
喜春心裏惱怒二嫂唐桂花嘴上沒個把門兒,本就不是甚美事,她這模樣像是幸災樂禍一般,跟當初看寧三嬸家笑話模樣一個模子,像是跟寧三郎寧元結下過深仇大恨似的。
喜春實在不會生氣,這會再生氣也不過是瞪了唐氏一眼,這對她來說不痛不癢的。
叫二嫂唐氏來說是不能叫她說的,喜春拉了人,自己把事給說了。她不帶一點偏頗,站的公正中立的立場客觀闡述。
喜春先是交代了寧三郎寧元跟黃蝶相識的事兒,話頭一轉,家中在知道後,寧父曾言明過不許寧元再與這黃家姑娘往來,寧秀才的威信壓在幾個兒子頭上十幾年,寧元确實安份了兩日,但随後不知為何又與黃蝶聯系上了,還一副非要娶她過門的架勢。
陳氏就是被寧元鬧着非要娶給氣的。
趙氏作為寧家大兒媳,喜春兄妹幾人的大嫂,忍不住說:“三郎也是不懂事,那黃家我也有所耳聞,這樣的人家着實不是良配,他怎的好話聽不進的。”
喜春當妹子的不好說兄長的壞話,唐桂花就沒這顧忌了:“誰說不是呢,這就是個狐貍精,還沒進門呢就把三郎指得團團轉,真等她進門還不知道得把家裏鬧成什麽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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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氏自己都沒察覺話中透出些酸味來。
人黃蝶還沒過門就一副當家做主的模樣,哪像她?連個勤奮肯幹的肯定稱號都沒得一個的。
果然啊,男人,都是別人家的好。
喜春微微側目,面對大言不慚的二嫂唐氏,喜春不得不佩服她的厚臉皮。
都厚得能裝城牆了吧。
二哥寧為娶妻時喜春還小,但也知道當初家中為二哥相看的姑娘并非是如今的二嫂唐氏。唐桂花是寧為自己拗着非要娶進門來的。
如今也當真應了她自己說的鬧騰。她二嫂到底是怎麽有臉子說黃蝶的?不都是五十步笑百步?
唐氏見她們沒應和,跺跺腳:“你們是不是不信!我說的可都是真的!”
唐氏覺得有些無趣,她平日在村裏跟小娘子們說,都能引得一堆人附和認同,在趙氏和喜春跟前兒得了個鴉雀無聲,沒人捧場,頓時覺得她們二人跟個木頭樁子似的。
偏生這更叫唐氏氣悶了,這兩個木頭樁子都有人疼,連還沒出嫁的小姑子都有人送了一箱又一箱的首飾來,叫她盡夠用着,她這樣能說會道的怎麽就沒人捧的?
這倒是冤枉趙氏和喜春了。
喜春姑嫂兩個對唐氏的話都是信的,畢竟有唐氏這麽個珠玉在前,再添個會鬧騰的黃家姑娘倒也沒甚麽奇怪的。
只姑嫂兩個都不會背後說人閑話的人,着實不知道該怎麽捧場。
寧家大郎在鎮上做賬房,前途光鮮,唐桂花對上趙氏這個大嫂無可奈何,只得在心頭把喜春給記了一筆,惱她這個小姑子不知道給嫂子做場,等以後她在婆家受苦受難了,要娘家搭手的時候,她這個當嫂子的是絕不會出頭的。
寧為這個不聽她話的夫君她是管不住了,但她是絕對不會幫忙的。
哼。
背後,陳氏的聲音傳來:“什麽真不真的,你跟我說說的。”
唐氏臉一僵,健壯的身子下意識一縮,慢騰騰轉過身子。
陳氏正站在背後,穿着青色的棉衣,頭發梳得整整齊齊的,只板着臉兒,就叫唐氏心裏心驚肉跳的。
方才,她應該沒說甚吧?
唐氏婆媳過了數年的招,向來都是婆母壓媳婦,這回也不例外,唐桂花就差指天發誓了:“娘,這幾日我可沒偷懶兒,月初咱家田裏下的苗子我去瞧過了,那苗子都長了一指長了,春日雨露多,見天的長,過幾日就能分去其他田裏栽種了。”
唐氏先拿話堵了陳氏,以表明自己這些日子并沒有偷懶,還扯了喜春出來:“小姑可是親眼看見的。”
喜春點點頭,輕聲應下:“我确實瞧見二嫂出門了。”
确不是親眼見到她去了地裏。
喜春上前兩步,白淨的小臉兒漾開一抹笑,隐隐露出兩顆細牙,又謹記着女子典範,櫻唇緊緊閉合,眉目卻是舒展不少,平添幾分大姑娘的生動,雙手攀上陳氏的胳膊,話中透出兩分輕快來:“娘,你怎的來了?可是身子大好了?”
陳氏對喜春有耐心,面目都柔和了下來:“好了好了。”
“再躺就要生黴了。”
趙氏含笑,唐氏擡頭望着房梁。
這世上少有當父母的能擰得過子女,陳氏也不例外,在床上躺了兩日後陳氏也想通了。大不了就是再添一個唐氏,一個兒媳婦她壓得下去,兩個有何差別?
于是,陳氏叫了唐桂花回一趟娘家,找七嬸子幫忙去黃家提親。
唐桂花跟親娘向氏相互放過狠話,驟然要回娘家,一時還有些為難情,覺得有些下不來臺面兒,正要推拒,陳氏瞪她一眼:“你是回娘家還是去地裏種菜?正好菜地還沒收拾呢。”
唐桂花到嘴的話給咽了下去。
她拍了拍胸脯:“娘你放心,我這就回娘家,今兒就請七嬸子去黃家提親,明日就叫三弟成親。”
至于跟親娘向氏,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大妞跟着學,也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咧嘴咿呀笑。
衆人都被大妞逗着一樂,陳氏也只斜了一眼耍寶的兒媳婦唐氏。
大可不必。
唐氏把大妞交給婆母,領了命就回娘家去了。
她走時雄赳赳氣昂昂的,回來時卻跟霜打了茄子一般,耷拉着眉眼。
陳氏帶着兒媳閨女拾掇好菜地,見狀,心頭一凝:“怎麽了?進屋裏說。”
唐桂花藏不住話,一進門就忍不住告狀,十分憤憤不平的:“娘,那黃家也欺人太甚了些,二十兩銀子的聘銀還不知足,人說了要娶他家姑娘,得五十倆銀子!”
她進門也才二十兩,黃家的沒進門就開口要五十兩,都夠娶兩個她還有餘了。
“多少?五十兩?”
“還不止呢,除了這五十兩外,還有三金呢。”
這三金指的是金镯子、環、鏈。
鎮上人家通婚喜用這三樣下聘,但莊戶人家卻用不上,只聘銀、禮,銀頂天十兩作罷,寧家二十兩聘銀、禮,其實與鎮上的聘禮差不了多少。
自來結親是為兩姓之好,有聘禮便有嫁妝,鎮上人家通婚,女子出嫁便帶了不少嫁妝出門,莊戶人家結親,女子出嫁鮮少會帶着大嫁妝。
陳氏問:“那黃家可有說準備了多少嫁妝?”
五十兩銀子的聘銀、三金,寧家倒是敢出,就不知黃家敢不敢回禮。
“這倒沒說。”唐桂花搖頭。
黃家那話裏外的意思無外乎是他家姑娘模樣出挑,聘禮自要比着旁的多,卻是丁點沒提過他家姑娘的嫁妝。
“這主意倒是打得好。”陳氏冷笑一聲兒。
喜春轉了個彎兒,也明白這黃家打的主意是只想要聘禮不準備陪嫁了,喜春心裏清楚這黃家非是好人家,黃家姑娘也并非良配,但這話卻不能由她一個尚未出閣的妹子來說,未免被人說她沒羞沒臊,插手兄長的婚事。
喜春都能想明白的事,陳氏等自然也想得到。
夜裏,一家子用完飯,收拾好家中裏外,喜春回了房,換了一身貼身衣裳,房中燭火盈盈,打在璧上,添上一層暖色,照出房中的擺件來。
櫃子、鏡臺、箱籠、布匹衣料、毯子、茶壺...
喜春也是這時發現空蕩蕩的房中早被擺得滿滿當當的,除開房中早有的,餘下盡數是被周家送來的給填滿了,為房中添了無數道光色。
喜春心頭說不出的滋味,只覺得有什麽緊緊的,緊緊的抓着她的心。
喜春坐在桌前,雪白的紙被硯臺壓着,她深深吸了口氣,提筆寫下一句心情。
“兄長婚事諸多坎坷,只盼能早日覓得良緣。”喜春字跡清秀,寫完臉頰隐隐發燙,不由自主添了句,“盼我亦如是。”
目光移到擡頭上,喜春腦海中一下跳出了周秉張揚的字跡來,眼中升起薄霧,喜春指尖兒都跟着發燙起來,握筆的手隐隐不穩,字跡輕飄兩分,待寫下周秉二字後,字跡一幹,喜春便紅着臉把紙裝進了信紙中,與周秉送來的信壓在一起。
燭火熄滅,一室靜谧。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嫌慢呀,畢竟路要一步一步走,就像喜春的性子也要一步一步來,要是進展太快,喜春後邊的性子一轉,可能就覺得違和了。
嫁人後的生活很重要,但是前面也要交代呀。(別看章數多,但現在總共也就三萬字出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