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鏡難圓

第72章

第72章

楚寒只感覺眼前一陣陣發黑，尖銳的刺痛從心髒處蔓延至全身。

這一瞬間的委屈，讓他有種吞了玻璃碎片般難受，滿口的鮮血，卻吐不出來，只能硬生生的咽下。

楚寒眼眶酸澀，沈彬怎麽那麽心狠呢，那些對他爸說的話，實際上，也是說給他聽的呀。

他想讓他看到自己的決心，看到自己的真心。

可為什麽還是感動不了他呢？

自己都變成這樣了，他都不肯來看看，哪怕就是不說話呢……

看着楚寒的臉色以肉眼看得到的速度蒼白了下去，楚淩飛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他實在無法理解，兩個男人的感情怎麽會讓他變成這樣。

父母為着他的事都急病了，老婆又剛剛生産完需要人照顧，公司一屁股的事等着處理，楚淩飛實在不想楚家再出任何亂子了，更不想看着弟弟走上絕路。

“小寒，你聽我一句勸，算了吧，你為了沈彬做的錯事，還不夠多嗎？為了你所謂的感情，為了你所謂的真愛，19歲那年你就差點毀了整個楚家，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賣給對頭人，如果不是爸發現的及時，現在還有楚家嗎？”

想想過去的事，楚淩飛簡直難以置信，到底是多深的感情才能讓他如此不顧一切，為了逃脫父親的掌控，竟然想和他永遠離開？

可即便如此，他依舊不覺得自己錯了，被父親打的半死不活，他口裏喊的依舊如昨日一樣，只要沈彬。

離開楚家的那一年的時間，楚寒幾乎沒回過家，七十多萬，對于失去楚家的他來說不是小數。

楚淩飛到現在都不知道，楚寒那一年是如何獨自挺過來的，又是從哪裏來的這些錢為沈彬還的賬。

“算了吧，行嗎，算我求你了。”

楚寒濕潤的眼中閃爍着難以撼動的光：“我不放手，走到了這一步，我更不可能放手了，哥，你不要再勸我了。”

楚淩飛終究還是沒能控制住脾氣：“當年你就跟爸對着幹！你贏了嗎！到最後，還不是乖乖回家認錯！”

楚寒苦笑了一聲：“哥，我錯了嗎？我不過就是喜歡一個人，一個爸不認可的人，我到底哪裏錯了？難道，你認為，你曾經喜歡月姐，也是錯嗎？

我承認我賣掉公司股份是我的錯，我也知道我離開一年讓爸很傷心，可你知道爸後來做了什麽嗎？

我以為我把沈彬保護的很好，我以為爸什麽都不知道，可我沒想到，他竟然會做出那樣的事。

我之前跟你說過，放棄這段感情是因為沈彬背叛了我，可我不知道，讓沈彬承受屈辱的那個人，竟然是爸授意的。

他讓我親眼看到沈彬除了我之外還和別的男人再一起，他讓我覺得我的付出不值一提，哥，是爸一直都在騙我你知不知道！”

楚淩飛面色一僵：“你怎麽會知道這些？”

楚寒将視線移到窗外，若不是沈彬的日記，他從未懷疑過什麽，但也正因為看到了那本日記，才讓他突然之間覺得事情并不是那樣簡單，因為緊随其後，那個男人就被學校開除了。

過去的事，并不難查，找到當初那個人，便什麽都清楚了。

楚寒很想對沈彬解釋清楚，可這樣的事，又如何開口，即便開口又有什麽用？

那顆熾熱年少的心、那經過一年的痛苦與堅持，在看到沈彬和別人親吻再一起的時候，終于坍塌與無形。

當時的自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楚寒還記得，那天晚上，他忍着渾身的傷痛一個人蜷縮在牆角很久很久。

為了沈彬，他放棄了一切，承受了一切，堅持了一年多，可換來的卻是對方的背叛。

掏心付出的感情也無非如此，他堅持的意義又在哪裏？

一個多月的刻意冷淡，楚寒無論如何說服自己也放不下這段感情，腦子裏只有一個想法，他不可能讓沈彬和任何一個別的男人再一起，就算他不再喜歡自己，也只能留在自己身邊，要難受，大家一起難受。

所以，他不問了，他只想當什麽都沒發生過，繼續維持着表面的繁華。

随着那個男人的退學，他們之間似乎也回到了從前，可不論楚寒如何維持，內心深處卻始終盤亘着一根刺。

随着争吵越來越多，楚寒漸漸的也覺得沈彬變了，變得不在那麽關心他、在乎他。

甚至于，自己一個星期不給他打電話，沈彬都不帶問一句的。

楚寒不知道該怎麽辦，他開始嘗試試探沈彬，開始故意和不同的人來往，故意冷落沈彬。

沈彬最開始會問，可也僅僅只是問，到後來，連問都不問了。

身邊的人，走了又來，來了又走，可只有楚寒自己知道，那樣多的人，在前面幾年，他一個都沒有碰過。

這麽多年，楚寒不是不知道自己做的有多過分，這些過份，都是他刻意為之，他希望沈彬會跟他吵、跟他鬧，可結果卻截然相反。

随便一個破綻百出的解釋，沈彬都仿佛習慣了一般，那樣的不介意。

楚寒這才明白，原來沈彬真的已經沒有多在乎自己，因為真正喜歡一個人，怎麽可能不去介意？

分不開、忘不掉，在兩年前醉酒後的夜裏，楚寒徹底放縱了自己。

算了吧，沒什麽可堅持的了，既然得不到沈彬的心，他就只要他的人了。

直到那本日記本的出現，楚寒才知道原來一切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原來委屈的并不是自己一個人。

楚淩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麽，太過于相似的手段，用在自己兩個兒子手上，他也不知該如何評價自己的父親。

“可是小寒，不論是誤會還是其他的什麽都好，沈彬現在不喜歡你是事實，你這樣和爸對着幹，值得嗎？”

楚寒沉默不語，他和沈彬之間已經不是值得或者不值得，他是他對婚姻唯一的渴望。

楚寒想的不僅僅是現在，而是将來，是他們的一輩子，他看了一眼楚淩飛欲言又止的模樣，笑了一下。

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他爸不可能沒有半點反應，更不可能讓自己為所欲為。

楚寒道：“哥，你跟我說過，你和月姐再一起的時候，是你最開心的日子，我現在也想告訴你，和沈彬再一起，我也很開心，只是我把他弄丢了，所以，我想找他回來。”

“那你知道你要付出什麽代價嗎？”

“你有什麽話，就直接說吧，我聽着就是。”

楚淩飛嘆了一口氣：“爸讓我來告訴你，如果你放棄沈彬，只要不是和男人再一起，他讓你自己找喜歡的女人，過往一切不咎，也不逼你結婚。”

楚寒淡笑：“你說重點。”

輕描淡寫的态度，讓楚淩飛腦瓜子突突的疼。

“如果你非要和沈彬再一起，就不能再留在楚家，你名下所有的財産都會被爸收回，你會失去一切，什麽都不會再有！”

楚寒露出了一個嘲諷地笑。

他了解自己的爹，自己這次的決定确實震懾住了他，但同時也挑戰了他的權威。

他想把自己逼到山窮水盡無法生存的地步，讓自己沒得選擇，自然而然就會回到楚家。

這個結果早就是他預料之中的。

楚寒從沒想過和沈彬再一起會不付出任何代價，更知道這是他爸慣用的手段。

這一輩子，他都活在他爸的掌控之下，他也厭倦了，他也想靠自己的能力，讓沈彬過上好日子。

也只有這樣，他才能真正守住他想要守住的人，才能不被威脅。

楚寒淡然道：“我離開楚家。”

楚淩飛緊握着拳頭，眼裏都快冒出火來，第一次有了想揍死這個弟弟的沖動。

可看着楚寒這副一無所懼的模樣，內心又有些猶疑，他在想，如果當初自己也這樣堅持，是不是就能和心愛的人在一起？是不是她就不會死？

“哥，你支持我吧。”

楚淩飛深深地看了一眼楚寒，再也沒說出一句勸慰的話。

初夏已經到來，透出淡淡的暑氣。

通過一個月的住院治療，楚寒出院了，沈彬再也沒有接到過他的電話，也沒在看見他。

楚寒回到了公司，交出了在他名下的所有楚家的産業。

不依靠楚家，不代表不依靠朋友，簡毅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嚷嚷着讓楚寒到他家裏去。

敲開他家房門的時候，簡毅整個人也是頹喪的，房間的地面上，橫七豎八的擺放着酒瓶，空氣裏還漂浮着淡淡的酒香。

“你這又是怎麽回事？”

簡毅有氣無力的癱到沙發上，打開一瓶酒：“陪我喝酒。”

“你不是和秦輝再一起嗎？他人呢？”

簡毅痛苦地灌了一口酒：“你別說了，我什麽都不想聽，陪我喝酒行嗎？”

楚寒詫異地望着他，他和秦輝之間的感情，自己也聽說了一些，拉拉扯扯好幾年，到現在也沒個定數。

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他也不好多說些什麽。

楚寒壓抑在內心深處的情緒被簡毅的悲傷感染，心裏也不是個滋味兒。

他起開一瓶酒，和簡毅的酒瓶碰了碰：“我陪你喝。”

用不着杯子，也不需要杯子，兩人對瓶吹。

簡毅原本不是一個話多的人，或許是內心的痛苦被壓制到了極致，到了無法排解的地步，竟然對着楚寒把他和秦輝的事全部說了出來。

楚寒喝的暈暈乎乎，乍然間聽說秦輝竟然被他逼的到了PTSD，吓的酒醒了一半：“那他現在怎麽樣了？”

簡毅哭着搖頭：“我不知道，我答應過他，不再去見他，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有唐燦照顧他，應該不會有什麽事的。”

楚寒也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麽了，突然間有種同命相連的感覺。

簡毅斷斷續續地說，楚寒也斷斷續續的聽。

一瓶一瓶的酒下了肚，兩人都喝醉了，難堪過往都落進了對方的耳朵裏，宣洩出來後的情緒讓兩人心裏都舒服了很多。

簡毅聽說楚寒的事後，也愣住了：“可你這一下把自己搞的身無分文，以後打算怎麽過？”

楚寒皺了皺眉。

簡毅估摸着他面兒上磨不開：“這樣吧，不管你要幹嘛，哪裏都要有錢，就你身上這幾百塊錢，夠不夠你幾頓飯的？我先給你拿點兒，你先用着。”

楚寒正欲點頭，可一想起沈彬那句“離開楚家，你什麽也不是。”的時候，他又遲疑了。

他咬咬牙：“不用，我會想辦法，你不用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