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謀殺親夫
謀殺親夫
深夜,林間驚起一群鳥兒,逆着月光撲棱飛起,只能看到黑色的影子。
林間,透明的月色下,一名身穿黑色衣服的年輕女子奮力向前跑着,她的瞳孔收縮着,一只眼睛已經被刺瞎,半張臉都是血,腦海中不斷閃回着同伴凄慘的死狀。
身後窸窸窣窣的聲音越來越近,那個怪物正在快速移動。她回頭向後看去,腳下仍舊飛速地前進。
突然間,她撞到了什麽,整個人坐倒在地,背後“滅”的字樣在月光下各位清晰。
鬼以居高臨下的姿态望着她。
女子握住刀柄迅速拔刀,朝着惡鬼的脖子砍去。
電光火石之間,刻有“惡鬼滅殺”的藍色刀刃碎成了幾段,照出了鬼的樣子。
大片鮮血在地面濺開。
刀刃和翅膀狀的刀颚散落一地。
——
那雙刻着“上弦”“六”的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鈴蘭從夢中驚醒,回想起夢裏童磨那張臉,一天的好心情從一張b臉開始結束。
距離她來到吉原已經過去了三天,現在基本上熟悉了這裏的環境和人員,而童磨也再沒有現身過。
被賣到這裏後,也沒如童磨所說有個好工作。還是從最底層的實習游女做起,清早就要起床學各種禮儀、樂理、書畫之類,除此之外還要承包衛生、洗衣服、洗廁所之類的雜活。
嘴上說着喜歡她,反手就把她賣了換錢,這還不夠,還要她時不時跑出去陪他玩,榨幹剩餘價值。
對他來說,自己不過是一條用爛就會被扔掉的破布,繼續和他扯上關系太過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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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和童磨赴約的日子還有三天,必須在這期間內想出能夠擺脫他的辦法。
但人和鬼的力量懸殊過大,要想從他的手裏逃走是不可能的。
“統,你說的鬼還有鬼殺隊的事情是真的對吧?”她問向身體裏的系統。
解決不了問題,就解決制造問題的人。
【當然了!】
系統跳了出來,變成了一只黑貓的形态,悠閑地舔着爪子。
鈴蘭點了點頭,從櫃子裏翻出了一包黑色的種子。
【紫藤花?】黑貓湊過去嗅了嗅鼻子。
“沒錯。”鈴蘭将種子倒進了研缽,開始仔細研磨,“冬天沒有紫藤花,不過,種子的毒性應該和花一樣吧?”
【種子的毒性會比花要強一些】
【不過,童磨能夠快速分解毒素,這麽點肯定沒用。】
鈴蘭不禁嘆了口氣,将磨好的粉末小心包起來:“要是這麽容易被毒死就不會是上弦之六了,有備無患吧。”
“要是能聯系上鬼殺隊就好了……”
貓貓看了看她,正襟危坐:【宿主,你真的打算殺了童磨啊?】
“當然。那天童磨說,他只是殺了有害于我的人,而我是他喜歡的人,所以我不用害怕。但不是的,他沒理由幫我,更沒有理由突然說喜歡我。”
“童磨只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鬼,我們都必須清楚地認識到這一點。”
貓貓點了點頭,它同意鈴蘭說的話,童磨的确不喜歡鈴蘭。
從前作為戀愛統的好感度計數功能還在,童磨對鈴蘭的好感度只有5,就比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高一點點,連昨晚只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的朝咲花魁都漲到了10.
畢竟鈴蘭長得很可愛,親和力高,就算是陌生人,說上兩句話之後,也不至于只有5.
所以它還是和鈴蘭一樣,覺得童磨只是把她當做玩物罷了。
不過另一方面,這種剛開始屑的男主,它從前見多了,最後都是被女主換攻略對象火葬場。
比如說,經典的《攻略xx後我和xx HE了》系列,兩位攻略對象的關系包括但不限于摯友、死敵、兄弟、馬甲與自己……
就算童磨不會被ntr,堂堂上弦之六如何被普通女生弄死,也是好戲一場。
所以,作為一名吃瓜群衆,不管劇情如何發展,它都十分期待。
【實際上,要想拿到鬼殺隊的情報,吉原是一個再合适不過的地方,從市井平民到達官顯貴,吉原彙集着各種各樣的人,游女們聽聞着世間百态,卻從來踏不出吉原一步,消息也被封鎖得很好。自古以來,就有許多人為了得到情報來到這裏,砸下重金】
“也就是說,我也許可以從這裏得知鬼殺隊的下落。”鈴蘭單手托腮,指尖敲擊着桌面,一步一步思考着。
系統說的這些,她以前只在一些野史上看到過,的确,地位越高的游女,接觸到的客人身份就約尊貴。
她所處的店叫時苒屋,游女有二十多名,最優秀的只有兩位,花魁朝咲,以及不管是美貌還是才華都不輸花魁的振袖新造清葉。
做着雜活的鈴蘭誰的面都沒見過,只不過工作之餘聽姐妹們聊起,據說兩位關系不是很好,明争暗鬥,清葉也一直想取代朝咲花魁的位置。
不過,也不清楚真實情況是什麽樣的。
“鈴蘭!水缸都沒水了!趕緊去打水!”老板娘的聲音響起,把鈴蘭的思緒拉了回來。
“好!來了!”鈴蘭也立馬起身,挑起兩只水桶就往院子裏跑。
還是先幹活吧,否則要沒飯吃的。
鈴蘭将水桶灌滿水,用力從井裏拉了上來,挑着兩桶水小心走向水缸。
井處在院子的角落,地面布滿了大小不一的鵝卵石,清晨剛下過雪的路面十分濕滑。踩着木屐的雪村鈴蘭只能認真低頭看路,防止重心不穩摔倒。
也就是這樣,沒注意到前方的她一不小心撞上了人,努力穩住重心的她沒讓水桶倒地,但水還是灑出了一些。
冰涼的水灑在面前兩人的腳上,白色的襪子被打濕。
“對不起!那個……”
雪村鈴蘭連聲抱歉,擡起頭看向面前的人,卻不禁愣住。
面前是兩位極其驚豔的女子。
左邊的女子個子要高一些,美而張揚,擡着高貴的頭顱,自上而下看着鈴蘭。
右邊的女子臉型更圓一點,長相清秀,明眸善睐,唇不點而紅。
鈴蘭忽然想起來,那天花魁道中,就是她。
這麽說,她就是這家店的花魁朝咲,旁邊的高個女子便是清葉了。
清葉看着自己濕掉的襪子,眉頭緊皺,還沒等鈴蘭說完話,擡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木桶摔地發出悶重的聲音,重心不穩的鈴蘭直接摔倒在地,兩桶水灑在身上,膝蓋重重磕在鵝卵石上,疼得她一時間沒法起身。
“你走路不長眼嗎?水都灑了,是怎麽做事的!”清葉指着摔倒的鈴蘭質問道。
單手捂着膝蓋的鈴蘭緊咬嘴唇,疼得全身汗毛都豎了起來,根本說不出話。
見對方不回答,清葉更加氣憤:“跟你說話呢?沒聽到嗎!”
說着便要伸手去揪她的耳朵。
感受到有什麽東西在靠近耳朵的鈴蘭,出于本能地伸手抓住了女子的手腕,擡眼瞪着她。
清葉看着她的眼神不禁愣住,那不是單純的不滿和憤怒,就好像是幼崽被抱走的野獸的眼神,觸到了什麽禁忌。
旁邊的朝咲眉心輕挑,看向雪村鈴蘭。
被瞪的清葉也很快回過了神,怒斥道:“區區一個低等游女敢瞪我是吧?”
雪村鈴蘭并沒有就此收手,抓着她的手腕反而更加用力。
清葉擡起另一只手,朝着鈴蘭的臉就要落下。
“好了清葉。”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朝咲開了口。
她單手攔在清葉的身前,寬大的和服袖子張開,一簇簇牽牛花在衣衫上綻放開來:“新人而已,別為難她了,你的客人浦田大人應該醒了,去給他更衣吧。”
清葉一把揮開她的手:“你少多管閑事!你的和服也髒了不是嗎,裝作一副大度的樣子,不覺得惡心嗎?”
花魁的神情依舊平靜如水,淡淡笑着,朝鈴蘭伸出手:
“和服髒了再換一件便是,又不是什麽稀罕物。”
鈴蘭拉住朝咲的手正準備起身,朝咲寬大的袖口碰到了她的手背。
就在這時,她的手突然被清葉一把揮開:“花魁的衣服是你的髒手能碰的嗎?”
鈴蘭輕笑,覺得這是一個能接近花魁的好機會,拍拍手站起了身:
“朝咲姐姐方才都說了,衣服髒了再換一件就是,不是稀罕物。清葉姐姐這麽緊張花魁的衣服,看來是覺得很珍貴了?”
“但是為什麽朝咲姐姐一點都不在意啊?”
朝咲不禁笑了出來。
鈴蘭早就知道,花魁的衣服不管是用料還是做工都是上乘,普通游女哪怕是想摸都摸不着,是一直觊觎着花魁之位的清葉做夢都想要的東西。
朝咲那句“不是什麽稀罕物”,分明是在諷刺她,可她卻沒有聽明白,着實是個傻的。
如今那層窗戶紙都被鈴蘭捅破了,可想而知清葉有多生氣。
清葉兩條柳葉眉都擰到了一起,氣急敗壞的她朝着朝咲破口大罵:
“賤人!總有一天我會把你的皮扒下來,讓人看清楚你肮髒的真面目!”
然而,就在她說出這句話的下個瞬間,身後的和室門被拉開,一名穿着武士服的男人從中走了出來,那是清葉昨晚的客人。
男人像看髒東西一樣瞥了清葉一眼,在他們這些客人眼裏,清葉雖然任性霸道了一些,但舉止得體,絕非會說出那種粗鄙之語的人。
男人轉身便要離開。
這位浦田先生是一位富商,對游女來說是大金主,甚至是能夠幫助她們贖身,離開吉原的重要人物。
清葉立馬追了上去,拉住了他的衣袖:“請等一下!浦田大人!事情不是您想的那樣!”
清葉追着人跑遠,風波也就此平息了下來。
雪村鈴蘭轉眼看向朝咲。
女子眉眼溫柔,端莊大氣,明明是高高在上的花魁,卻又好像離得很近。
好像,太陽一般。遙遠卻溫暖着每一個人。
“你沒事吧?”朝咲看向渾身濕透的她。
鈴蘭立馬搖了搖頭。
朝咲牽起她的手,女孩的掌心蹭破了一塊皮,淤着血。
她眉頭輕皺:“跟我來吧,我那裏有傷藥。”
鈴蘭抿了抿唇:“謝謝。”
朝陽慢慢升起,鈴蘭跟着朝咲的身後,看着她的背影。
花魁逆着光,華貴而端莊。大敞的游女服領口下,抹着白·粉的後頸格外顯眼。
鈴蘭忽然想起,上學的時候,學校不允許她們紮馬尾,說是露出脖子不雅觀。這種觀念,原來從幾百年前就流傳下來了嗎。
和室內,鈴蘭跪坐在榻榻米上。朝咲從櫃子裏翻出藥箱,取出一些外傷藥。
這是花魁專屬的房間,位于房子的東邊。和室的門上繪着藍紫色的牽牛花,用金粉描邊。房間裏的花瓶裏插着新鮮的臘梅花,魚缸裏養着一條紅色的錦鯉。鈴蘭坐在窗戶下,陽光透過窗戶照在她的身上,朝咲坐在背陰處。
“手給我吧。”朝咲準備好藥,朝鈴蘭伸出了手。
拖着手背的手潔白如玉,有些冰涼,藥膏敷在手心的傷口上不時傳來刺痛。
“朝咲姐姐,謝謝你,剛才的事也多謝。”
朝咲笑着搖了搖頭:“說來,清葉想針對的是我,你也是被我連累的。”
“想在這裏生存下去不容易,往後必定要多加注意。”
鈴蘭輕輕點了點頭,摸了摸手上包紮的布。“姐姐為什麽會來到吉原呢?”
“母親本是吉原的花魁,卻在被贖身的前一天發現懷了孕,喪失了離開吉原的機會。在我五歲的時候,生病去世了。”
“我出生在吉原,沒得選擇。”
鈴蘭的雙手不禁抓緊。
“你又是為什麽會來到吉原呢?”
“我……”鈴蘭非常不情願地撇過頭,硬着頭皮說道,“我是被……丈夫……賣掉的。”
可惡……
“這樣啊,真可憐……”朝咲聽罷,眼神裏多出了些抱歉。
鈴蘭汗顏,沒想到一句扯淡的話讓別人傷感起來。
“啊,其實我也沒那麽悲觀,倒不如說松了一口氣呢。在家的時候,他成天好吃懶做,賭博把家裏輸得精光,對我連對豬狗都不如。還有,其實他不喜歡女人。”
“哎?”朝咲眨了眨眼睛。
“不說了,總之他就是人渣。”鈴蘭立馬轉移話題,“脫離他之後,我其實很想聯系上我的親人。”
“不知道朝咲姐姐有沒有聽說過鬼的故事。15歲的時候,我們家被鬼襲擊殺害,弟弟因此加入了鬼殺隊,從那之後就一直下落不明。所以,我想找到他!”
鈴蘭握着拳頭,真誠的眼神閃閃發光。
系統不禁吐槽:悲慘身世張口就來啊。
“鬼殺隊的人佩戴着有特殊顏色刀刃的刀,是專門殺鬼的劍士。他們通常穿着黑色的隊服,隊服背後有一個巨大的滅字,外穿一件很顯眼的羽織。”
鈴蘭繼續問道:“姐姐有見過這麽一群人嗎?”
“等、等等,鈴蘭,從剛剛開始我就沒聽懂你的話。”
朝咲顯得十分為難,“鬼殺隊是什麽?鬼又是什麽?”
雪村鈴蘭漸漸冷靜了下來。
普通人大多都沒見過鬼,鬼殺隊的存在也沒有得到政府的公認,所以突然問起來肯定會不知道的啊。
“不過,說這種奇怪的話的人,以前也有一個呢。”朝咲垂眸,視線落在了地上,“他說過,鬼是這個世界上最殘忍的生物……”
然而,就在她說出“鬼”這個字的同時,背後的地板突然破裂,一只蚯蚓一樣的巨型怪物竄出。它的全身裹滿了粘液,張開血盆大口朝着她襲去。
鈴蘭的瞳孔縮成了一點。
鬼?
大白天的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但她又很快反應過來,它是從土裏鑽過來的!
“朝咲姐姐!快到陽光這裏來!”
電光火石之間,鈴蘭已經沖了出去,一把将朝咲推向自己原本的位置,而自己則處在背陰處。
她爬起來想跑到陽光下,但鬼的速度已經不容她逃離!
巨大的嘴巴将視線蓋住,光在慢慢消失,只能看到鋒利的牙離自己越來越近。
“鈴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