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都是她

第14章 不滅

不滅

手術成功了。

那就意味着我還有忍辱負重的茍且活着。

可是我覺得這世上已經沒有任何值得我留戀的事物了。

夜幕降臨。

空曠的病房裏剩我和冒着紅光閃爍不停的監控。

一盞臺燈明亮着。

我從抽屜裏取出那本外表樸素陳舊的筆記本。

前幾頁還記錄着英語單詞和語法。

它和一堆輔導書練習冊是一起來的，我讓言婷去取來的，我說我還想看看書。

再往後翻，就是日記。

應該說是一本關于計劃向初戀表白的日記。

短短六個月而已，這本本子就都快要記滿了。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啊。

那青澀的愛戀，現在看起來只覺得荒唐！

我沒談過戀愛，也許以後也不會吧。

但我會把她當作初戀。

我連她的手都不敢挽着。

我們不會像其他戀人一樣争吵拌嘴，因為從來沒有在一起過。

又往後翻了翻，翻到了記錄一些細枝末節的一頁。

｜溫和，禮貌，優秀，慢熱，謙和｜

｜低馬尾，內雙，皮膚很白，長發，眼睛狹長溫婉，愛穿寬松的衣服，臉容易紅也很愛笑｜

｜冰咖啡，檸檬，青檸味薯片，北極翅，玉米腸，豆乳玉麒麟｜

｜曾經有人說我們長得有點像，你的□□小號的生日曾經存的是我的，我換過一個粉色卡通人物的頭像然後有一次你送的生日禮物裏就有它，初中書法階級考試裏我的考場座位是你的原座位，初三一模考場的座位也是你的原座位｜

哎，怎麽會有我這麽深情的人。

記得有次初中的晚修間隙，我和沈聞棠隔着人群，遙遠的對視上了。

誰都沒有躲開。

那一刻我的心裏很平靜。

我不知道她心裏是怎麽想的，我不是她。

普通朋友，不用推心置腹吧。

我和她之間缺失了一些東西，但也沒有必要填補上了。

我仍覺得那句\'最好的朋友\'是為了不讓我那麽難受來安撫我，而并不是發自肺腑。

桌上有把水果刀。

聽說割脖子的頸動脈最致命。

我還沒試過呢，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我拾起刀，它泛着銀光，有燈照着吧。

可是我不打算割脖子，監控會看到很明白。割腕好一些，我打算把手掩在被子裏，割破以後把手伸到外頭，血會滴在地板上，這就會形成一個死角監控看不到的。我這間房護士只到早上6點來查房，現在是一點，時間足夠的。

……

清晨的陽光拂在了我的臉上。

我聽見了開門聲，然後我睜開了眼。

“你削的蘋果嗎？怎麽不吃啊都氧化了。”

“昂，削完以後有點困了，沒來得及吃，浪費了。”

護士按常檢查完就走了。

我的懷裏抱着那本日記。

至于我為什麽沒有在那個夜晚靜靜地離世，是因為我還有這本日記。

在所有美好事物消失殆盡，我也會緊随其後。

我知道，我和她之間連着一條隐形的線，冥冥之中，我琢磨出了生命裏會出現她的意義。

沈聞棠，她就像一個小太陽，給予每一個落難者援助之手。

我也只是其中一個。

等我将這份可悲的執念揮霍完，我會去迎接新生。

熹微的晨光透過玻璃，輕灑下暖意。

我伸出了手，接着明淨的日光。

浮世萬千，不得有三，水中月，鏡中花，夢中你。

我困在幽暗的荒野，而你是唯一的亮色。

“沈聞棠，我不會再去追尋你，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中，讓我嘗過向陽而生的滋味。”

陽光刺着我的眼眸，令我眼眶湧上淚花，晶瑩剔透的。

“如果時間的指針能倒轉回2016年的最後一天。”

“你再牽一次我的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