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番外七:隕落的高嶺之花
番外七:隕落的高嶺之花
袁錦陽覺得自己是越來越适應這個社會了。
尊貴的身份、花不完的金銀、衣來張口飯來伸手,成群的丫鬟仆人圍着的她轉,對她唯命是從,把她當天當做地,變着法子的哄她開心......
她在一點點被同化,但又做不到真正的心安理得的接受,自省時會狠狠的罵自己虛僞,心裏唾棄着萬惡的奴隸制吃了那麽人的血,可是做主子的快樂她又享受的很。
這讓她的內心痛苦掙紮。
“唉——”她重重的嘆了一口氣。
“怎麽了?”一道好聽的男聲傳來。
袁錦陽回頭,發現馬文才就站在她的身後。
她沒多少意外。
自從那一天他來找過她以後,兩人見面的次數比她想象的要多。
她想到什麽好玩的活動和游戲都會約上他,一是看他成天陰氣沉沉的,怕他經過那番黑暗的過去心理壓抑着不健康,二是有美男相伴,她的游戲玩的更歡快。
“馬公子,你來了。”
他走上前,在她的身旁站定,随着她的目光一起注視着不遠處的桃樹,接着視線又落在她的臉上。
她擺了擺手,解釋道,“沒什麽,就是想到了煩心事。”
馬文才點了點頭,等着袁錦陽繼續往下說。
她沒想跟人剖白內心,扯開話題道,“看你最近氣色好了很多,怎麽樣,在這裏住的還習慣嗎?”
Advertisement
馬文才又看了她一眼才移開視線,“嗯,還要感謝袁姑娘的關照。”
“哎呀你又提謝。”袁錦陽曲起手肘頂了一下他的胳膊,“以後在我面前別提謝字啊,顯得生分,我不喜歡。”
馬文才掃了一眼被她觸碰的地方,順應的點頭,“好。”
袁錦陽把自己的負面情緒徹底收起來,在他面前,她想顯現出更多的活力來感染他,讓他少一些冰冷的外殼,多幾分人氣。
“讓我想想今天玩些什麽好呢。”她搓着手,皺眉思考着,“上次那個游戲你都沒怎麽參與,今天我一定要想一個讓你欲罷不能的游戲!”
聽了她的話,他抿了抿唇,耐心的看着她,默默的等着她。
這邊還不等袁錦陽想好玩什麽游戲,門外有丫鬟來報,說嚴小姐來拜訪。
嚴小姐,袁錦陽有印象,是嚴意的堂姐嚴雯。
嚴雯一開始還想“金屋藏嬌”獨占馬文才,但是馬文才一直拒絕她,她便背地裏把馬文才交到看不慣他的手裏,等他備受折磨時她再來個英雄救美。
本以為這樣就能一點點拿下馬文才,但事與願違,馬文才知道了她在背後使的手段,對她越來越冷漠了。
可以說,馬文才所遭受的折磨有大半是她的手筆。
袁錦陽對這位頗有心機的嚴小姐挺沒好感,她轉頭看了一眼,發現馬文才臉上失去血色,眼中恢複了以往的冷漠,看向院門的目光還帶着幾分警惕。
他想起那些暗無天日的日子裏,他被折磨被戲耍的痛苦與侮辱。
見他如臨大敵的樣子,袁錦陽有心寬慰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滿面堅定道,“放心吧,有我在,沒人能把你從這裏帶走!”
見她自信滿滿的樣子,他微微攏起手指,張了張嘴巴,卻又不知道說什麽。
“你就在這裏不用動,我去會會那個嚴小姐。”袁錦陽提起裙子跑了出去,邊跑邊大聲道,“等我好消息——”
那抹靈活且身影消失在轉角,連背影都帶着氣勢,像是要為他去出頭一般。
馬文才不自覺的拂上胳膊,袖子的遮蓋下是遍體鱗傷的身體,大多都是拜嚴家姐弟所賜。
她這次出去,是在為他撐腰嗎?
他還記得她見他上藥時的眼神,震驚,同情與心疼。記得她提起嚴家姐弟時,面上的嫌棄與憤怒。
她在乎他。
連他自己都不在乎自己,竟然還會有人在乎他。
他看着她身影消失的方向,目光深沉如墨,并沒有聽她的話,而是默默跟了上去。
......
“馬文才呢,把他還給我。”嚴雯開門見山,看袁錦陽的眼神像是看仇人一樣。
袁錦陽挑了挑眉毛,随手撥弄着垂在臉側的發,“他現在是我的人了,我怎麽可能把他給你呢?”
嚴雯愣住,反應過來後氣急敗壞道,“你說什麽?!”
袁錦陽當然知道自己的哪句話戳了她的肺管子,于是她更是一臉嬌羞的道,“我說他是我的人了呀。”
“不可能!”嚴雯原地崩潰,伸着胳膊就要來掐袁錦陽的脖子。
幸虧袁錦陽身邊的侍從都不是吃醋的,手疾眼快的攔住了她,讓她像個瘋子一樣伸着胳膊在空中亂抓。
她花了一年的時間都沒得到的男人,怎麽可能被她短短一個月得到手?
恢複理智的嚴雯慢慢平靜下來,這一年的時間裏,她使盡了各種手段,不管是軟的硬的下藥還是引誘,無所不用,都沒能得到馬文才的身子。
她不信眼前的女人比她還有手段。
嚴雯冷笑看着袁錦陽,“哼,滿京誰人不知,袁大小姐的心上人是謝家公子,為了嫁進謝家連命都可以不要,又怎會這麽快就移情別戀他人?”
“誰說不是呢。”袁錦陽無所謂的點點頭,“這不是以前被一棵樹擋住了視野嘛,現在眼界放寬了,換個人嘗嘗鮮,你別說,這感覺還不錯。”
“你!”嚴雯氣極,她怎麽也不願意相信短短一個月,馬文才就委身于袁錦陽,“廢話少說,趕緊把人叫出來,否則,後果自負!”
“自負就自負呗,”袁錦陽還真不把她的威脅看在眼裏,伸手指了指門外,“請吧嚴姑娘。”
“哼,你承擔的了這個後果,但是馬文才可擔不起。”嚴雯雙手一叉,“回去告訴馬文才,我給他三天時間,他要是不在這三天內乖乖回到我的身邊,就別怪我對他嬌滴滴的妹妹手下無情。”
說完嚴雯趾高氣昂的走了,留下一頭霧水的袁錦陽。
馬家被殺的只剩下馬文才一個人了,他哪又冒出來個妹妹?
看嚴雯那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馬文才對他這個妹妹似乎挺在乎......
......
袁錦陽把這件事情告訴了馬文才。
馬文才雖然已經聽到了兩人的對話,但是當聽到袁錦陽傳話的時候,他依舊表現出了一副驚訝絕望的樣子,看的袁錦陽又是一臉心疼,一陣義憤填膺,拍着胸脯子保證這件事情交給她。
袁錦陽很盡責的幫助馬文才,把他的妹妹救出來。
每當馬文才看到袁錦陽來去匆匆的身影,胸口發熱的同時又有些不悅,她這麽忙碌,是為了不讓他陷入兩難或是再度落到嚴雯手裏受她折磨,還是為了把他那個所謂的妹妹救出苦海。
他意識到一個問題,袁錦陽的善心不僅會給他一個人。
那份純粹的善心,不圖任何回報不帶任何目的的讨好與關心,一步步把他從死亡的警戒線上拉回來。
他開始享受眷戀她給的關注。
這是他這兩天才感受到并且想通的事情。
馬文才坐在窗邊,就像是他剛來的那段日子一樣,只不過現在,他的目光不再無神無焦的空放着,而是落在門口處。
七天了。
她好像再沒有來找過他,一心撲在了解救他妹妹的事情上。
如果他的妹妹救不回來,她就一直把他撂在這裏不管了嗎?
馬文才垂下眼眸,長長的眼睫毛遮蓋住眼神中的那抹駭人的狠厲。
......
袁錦陽有些焦慮。
她把事情想的太簡單,給自己攬了個棘手的事情。馬妹妹被嚴雯關在了哪裏她都不知道,要怎麽救?
她動用關系一步步的打聽。
在事情沒有個眉目之前,她甚至都不敢去看望馬文才,有些心虛不敢面對他。
好在有錢能使鬼推磨,經過她不懈的努力,散了數不清的真金白銀,收買了嚴雯手下的人,把人給救了出來。
馬家妹妹馬知蘭的命運也是說不清的坎坷。
本是流露街頭的孤兒,幸而被馬家收養,當了幾年千金小姐過了幾年好日子,沒想到又攤上馬家這麽個事情。
馬知蘭是被嚴雯給設法保下的。
嚴雯那個瘋子,為了拿捏住馬文才的弱處,竟然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做這種誅九族的事情。
馬知蘭是被袁錦陽抱回府的。
嚴雯對她的虐待就是不給飯吃,她現在瘦成了一把骨頭般,風一吹就能被刮走似的。
看着面黃肌瘦躺在袁錦陽床上的馬知蘭,馬文才目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麽。
袁錦陽卻松了口氣,壓在胸口的大石頭終于被挪走了,她現在要好好慶祝慶祝。
在晚上的宴會上,身體虛弱的馬知蘭被丫鬟攙扶着來到袁錦陽面前,弱弱的給她施禮道謝,哭的梨花帶雨默默掉淚,眼含淚珠的看着袁錦陽,頗有些病美人的風情,把袁錦陽迷得移不開眼,歡天喜地的把她邀請到自己身邊就座。
贈人玫瑰手有餘香,做好事的喜悅,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離鄉的哀愁,走與留的糾結,對馬家兄妹的心疼與同情,還有為他們重獲新生而感到的喜悅,全都被袁錦陽倒進了酒裏,喝進了肚子裏。
她喝醉了,拉着馬知蘭的手,又摸了摸她銷瘦的臉頰,嘴巴心疼的一撇,輕聲哄道,“妹子,你安安心心在姐姐這裏住下,沒人敢再來欺負你了。”
馬知蘭低低弱弱的抽噎聲激起袁錦陽的保護欲和憐愛之心。
馬文才在對面冷冷的看着袁錦陽給馬知蘭溫柔的擦着眼淚。
要說慘,馬文才受的折磨比馬知蘭要多。
可偏偏馬文才身上那血肉模糊的樣子太過于血腥,導致袁錦陽只覺得滲人,不敢過多關注。
而馬知蘭這骨瘦如柴弱不禁風的樣子更能激發起人的憐愛,或者是想去治愈的沖動。
就像現在這樣,袁錦陽扯着嗓子指天保證,“以後有我護着你,有姐在,不會讓你再吃一點苦頭!”
馬文才聽到袁錦陽的保證,默默抿了口酒。
他手中的酒杯被用力攥着,用力到發抖。
貌似他妹妹更能吸引她的目光。
實在是不爽。
明明是為了他才去救的她,她憑什麽比他更受重視。
她對他,只有對弱者的同情嗎?
馬文才看着袁錦陽,就像是看到了一個想要獨占的獵物,帶着算計和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