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空氣突然凝固了,餐廳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龍瑄扭頭看任穗箐。
穆亦嫣也扭頭看任穗箐。
穆亦嫣的手還在龍瑄臉上把着。の
任穗箐氣得嘴角都在顫唞,怒火噴薄而出:“你們倆還吃不吃早飯了?不吃給我滾,滾得越遠越好!”
她想不通,她女兒平常那麽端莊穩重的一個人,遇上這條龍,怎麽就變得蠻橫又無禮了?
她是這麽教她的嗎?別人在吃飯,她掐着人家的嘴讓她把飯吐出來?
她那個有教養的女兒哪去了?
任穗箐越想越氣,氣得面堂發黑,眼睛要噴火了。
穆亦嫣知道錯在自己,趕緊賠笑道:“我錯了我錯了,媽你別激動呀,喝口豆漿消消氣。”
怪她怪她,怪她一時激動忘記了場合,忘了她媽媽還在旁邊呢。
她冷靜下來後瞧了一眼龍瑄手中被她咬了一口的豆沙包。
小呆龍咬得淺,根本沒咬到豆沙包的餡。
她在這瞎激動啥啊。
穆亦嫣趕緊松開抓住龍瑄下巴的手,默默往下收,不過可不是這樣就收回來了,她的手降到一定高度,反握住了龍瑄的手,靈巧地把她手裏的包子奪下來,放進自己的盤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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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把打開的皮蛋瘦肉粥換到龍瑄面前。
這一切,又是在任女士的注視下完成的。
任女士的目光可以噴火了。
穆亦嫣佯裝不知,疑惑道:“媽,你吃啊,看着我幹嘛?您那燒餅再不吃就涼了啊。”
她自覺地挪了挪凳子,搬得離龍瑄遠了,搬得離任女士近了。
她不是不喜歡自己和龍瑄挨得太近嗎,那就順她的心意,搬得遠一點。
挪完位置,穆亦嫣低頭吃起自己的早餐,她撕開龍瑄咬過的豆沙包,連皮帶餡,撕成一小塊一小塊的,放涼之後往嘴裏送。
任穗箐沒眼看,用筷子戳着盤子裏的燒餅。
燒餅不比包子,确實涼得快,任穗箐才一會兒功夫沒管它,它就和自己的心一樣涼。
要說不吃了吧,感覺又對不起沈再青的手藝,确實丢掉可惜。
要繼續吃呢,那就得配合着熱乎的豆漿湊合一下。
任穗箐想了想,選擇了後者。
龍瑄吃着穆亦嫣給自己送來的粥,有些心不在焉,她用調羹舀着,小口小口地往嘴裏送,腦袋默默盤點着從她起床到現在的詭異之處。
這一切似乎都要追溯到那一顆小小的藥丸。
是它出了差錯嗎?
穆亦嫣吃完了豆沙包,悄咪咪又拖了一袋蟹黃包過來,在桌子底下踢踢小呆龍的腳,用唇語問她要不要。
龍瑄瞧見了,輕輕搖頭。
她沒什麽食欲,這一碗粥都不一定能吃完,別的更無福消受。
穆亦嫣又往任女士那邊送,大獻殷勤道:“媽,沈阿姨做的蟹黃包一絕,您可得嘗嘗。”
“這包子現在還熱乎着,您要不要嘗一下?我給您拿一個?”
任穗箐今天也沒什麽食欲,把燒餅吃完,又喝了一杯豆漿,就沒有進食的欲望了。
她朝穆亦嫣揮揮手
,說:“吃不下了,我飽了。”
“要吃你吃。”
穆亦嫣只好往自己面前的盤子裏放。
任穗箐探頭看向窗外,恰巧看見她們家外頭的停車位上停了三輛車,問穆亦嫣道:“诶,你那車修好了是吧?”
穆亦嫣想起自己早上簽收的保養單子,點了點頭,略顯僵硬地說:“是啊,今天一大早送來的。”
任穗箐注視着窗外的車,漫不經心地問:“你這車原先是什麽問題?”
穆亦嫣這車原先就沒有問題,被任穗箐一問,差點被嘴裏的包子噎住,喝了一口水才咽下,“車燈......車燈壞了。”
任穗箐又問:“被撞了嗎?”
穆亦嫣說:“不......不是,就是自然老化,呃,可能當時買的時候就有問題......”
穆亦嫣說完,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好在後面任女士停止了刨根問底,就在穆亦嫣以為災難要過去的時候,任穗箐又說話了。
她說:“既然你的車已經修好了,那我就不麻煩迷迷送我去劇院了,畢竟你才是我的親生女兒,老麻煩人家多不好意思,早上都你送我吧。”
穆亦嫣愣了一愣,趕緊接道:“好......好啊。”
龍瑄的腦袋啓動得很慢,沒跟上她們的節奏,聽得一頭霧水,心想不應該是自己拉着她們倆去上班的嗎?怎麽一覺醒來就天翻地覆了?
所以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
沈再青送來的早餐太多了,三個人哪裏吃得完,多來三個都不一定能吃完。
見龍瑄吃得差不多了,穆亦嫣将剩下沒動過的那些收起來,她覺得她和她媽媽這兩個動手能力差的有福了,有了這些,未來一周都不用擔心沒早餐吃了。
龍瑄吃完先一步出來,在門口等着。
她一陣恍惚,因為從未想過這樣的場景。有一天她竟然會和任阿姨在同一張桌子上吃早餐,再一起出門去上班。
很巧,任穗箐也是相同的想法。
她出來看見龍瑄後,腦袋裏第一個蹦出來的念頭也是奇了怪了,她們今天怎麽會從同一道門裏出來。
穆亦嫣心裏負擔最輕,最是愉悅,主動把所有的收尾工作做完之後,出來鎖門。
已經站在門口的兩個,不往對方臉上看,分列兩邊,一同地盯着穆亦嫣的後腦勺。
穆亦嫣轉頭就迎上了兩道直勾勾的目光,一時不知道該顧哪邊了。
只好揚起她在商業場合慣用的笑,佯裝手裏拿着個小旗子,朝前舞了一下,滿面春風地說:“跟我走吧,一起去上班。”
任穗箐率先回神,發現自己被這兩個帶得幼稚了,自動退出這無聊的游戲,越過穆亦嫣先行上車。
穆亦嫣終于得了空,可以轉過身來和龍瑄說話了。
龍瑄也是一早就等候在那裏,見她轉身,迎了上去,問:“我……我晚上還能來找你嗎?”
穆亦嫣笑容不減:“你晚上來找我幹嘛?”
龍瑄低了低頭,說:“我想問問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會跑到你家裏來了?我有沒有做什麽......不好的事情?”
穆亦嫣眼中閃動着微光,歪了歪腦袋,若有所思地看着龍瑄,“我晚上有局,不知道要到幾點。這樣吧,你下班先回家待着,散了我再給你打電話。”
龍瑄默默點頭。
“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嗯,你也小心。”
穆亦嫣坐進自己車裏,載着已經等得不耐煩的任穗箐離開。
龍瑄掏出通訊器,立刻給龍奚撥去了電話。
她已經想明白了,昨天晚上只可能是她妹妹這裏出了差錯。
她要找她問個清楚。
**
再次踏入嘉善大廈的大門,龍奚的心情不一樣了。
這次比上次更緊張。
一是知道對于昨晚發生的事,她姐肯定要找她問罪,她沒有逢兇化吉的上上策,心裏沒底。
二是根據可靠情報,她舅舅今天在公司呢,兩間辦公室僅一牆之隔,明天她就要進山了,今天千萬不能被她舅舅逮着了。
她舅舅是一衆家長中反對她進山反對得最兇的。
要是被他逮着了,她明天鐵定出不去。
她舅舅名喚沈再梁,年輕的時候那叫一個潇灑不羁。醉心于自己喜歡的事業,不在意形象,不在意他人的目光,也不為五鬥米折腰。
要一直是這種性子,龍奚還挺欣賞他的。
奇就奇在她們姐妹倆橫空出世以後,這人就變了。
他把長到能當簾子的劉海剪掉,把邋裏邋遢的胡子刮得幹幹淨淨,每次來她們家都是西裝筆挺。
每次龍崽幼兒園要舉辦什麽活動,需要家長出席,他争得最兇,連她們家最有權威的外婆都争不過他。
她媽媽說,舅舅愛屋及烏,把她們當做了他自己的孩子。
據說後來她舅舅抛棄編制,去自己不熟悉的領域創業打拼也是因為她們姐妹倆太能霍霍他家的西瓜了。
這就是一個死循環。
她舅舅買完西瓜就要招呼她們來吃,她們吃完,他又買,他買完,又招呼她們來吃。
這些年,什麽品種的西瓜都讓她們姐妹倆嘗了個遍。
是夠費錢的。
那時候她舅舅對她們真的沒話說,長大以後就換了一種畫風。
他扮演起了嚴厲又玻璃心的家長。
由于她姐姐從小到大都是一條乖乖龍,這裏需要把她自己單獨拎出來說。
主要針對她。
遠了不讓去,危險的不讓玩,在她舅舅眼裏,她永遠是一顆不安分什麽都能引爆的炸-彈,最好在安全無菌的環境裏躺着歇着。
龍奚當然也知道舅舅對她的好,知道她舅舅很多時候都是因為關心她才會給定那些令行禁止的規矩。
可是沒辦法呀,她有她的使命,她有她想做的東西。
出門在外,她會照顧好自己的。
鑒于上次鬧得太僵,龍奚雖然覺得很久沒見老頭了有點想念他,但這次進山,茲事體大,她不能有一丁點差錯。
下次回來,應該能趕得上新歷跨年,到時候再給他老人家賠禮道歉。
出了電梯,龍奚抓了抓頭上厚重的大波浪,踩着不知道從哪裏翻出來的高跟鞋,提着一口氣,優雅從容地朝着龍瑄的辦公室走去。
她在外頭走得飛快,到辦公室就得放慢腳步,因為不想引起別人側目。
龍瑄的助理張坪坪見過她幾回,這次是一點都沒有認出她,上前攔住她的腳步,公式化地問道:“您好,請問您找誰,您有預約嗎?”
“找你們龍總談生意,約好了,你仔細瞧瞧。”龍奚把和龍瑄的對話亮了出來,紅唇勾得恰到好處,背後卻在冒汗。
她餘光瞥見她舅舅正朝她這個方向走來,似乎還看了她一眼。
這一眼把龍奚看的魂都沒了。
張坪坪和龍瑄确認了一下才放龍奚進去。
聽到她們要談生意,她自覺退了出去,還順手把門帶上。
龍瑄擡頭瞥了一眼就知道這是龍奚。
她覺得她妹的思路錯了,她這些裝扮不應該越換越張揚,能來她辦公室找她的,不是潛心做研究的,就是正正經經來談生意的。
誰像她這樣,披着大波浪,踩着高跟鞋?
心有餘悸地靠着門,龍奚握着門把手一動不敢動。
她舅舅那一眼讓她心慌,她要确認他走了才能解除警報。
五分鐘後,外頭沒有新的動靜,龍奚身上的勁兒一松,塌着肩朝龍瑄走來。∮
“你進來的時候剛挂掉他的電話,他要去崎山北區談業務。沒個半天回不來。”
龍奚安心了。
龍瑄不和她假客套,開門見山地問:“昨晚的事我要好好問問你。昨天我不是已經吃了解酒藥了嗎,為什麽還會醉?”
語氣還是她姐姐慣用的語氣,不急不緩,溫溫和和,但龍奚讀出了不一樣的意味。
最壞的事情出現了,她和她姐之間産生了信任危機,她要是不好好解釋,她姐對她的信任就會崩塌。
龍奚穩住心情,清了清嗓子,用無比誠懇的語氣和龍瑄道歉:“姐姐我錯了。”
拿錯了這種鬼話她姐不會信的,她要說實話。
“我就是想讓你早點跟穆穆姐表白,所以才沒有給你真的解酒藥,我昨晚給你的是......薄荷糖。”
龍奚以為她姐要罵她了,誰知她的關注點不在解酒藥上,而是在表白這件事上。
龍瑄張大瞳孔問道:“我昨晚去表白了?”
龍奚又沒在她身上安攝像頭,哪知道她具體做了什麽,她說:“我看你那架勢像是,不過有沒有表白,我估計要問穆穆姐了。”
龍瑄回想早上穆亦嫣的态度,好像......還好?她們昨晚應該沒有鬧不愉快。
龍瑄又問:“那你還知道我昨晚都幹了哪些事嗎?”
龍奚說:“我聽見媽和穆穆姐打電話,問了幾個龍醉了以後的常規問題。”
龍瑄突然緊張起來:“她怎麽說?”
龍奚想了想,逐一複述出來:“穆穆姐說你醉了以後好乖,沒有亂跑,她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也沒有嚷着要變成九千五百斤的巨龍,也沒有亂咬人。”
龍瑄有些不敢置信,畢竟她也見過自己喝醉的樣子,心裏沒底。
她摩挲着掌心四四方方的卡片,心想自己醉了以後沒有把老婆本給她嗎?她既然帶了卡去,就一定會做這個動作。為什麽第二天醒來卡還是在自己手裏?
還是她已經給了,但對方沒要。
龍瑄覺得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龍奚突然壓低聲音:“我還探聽到一個秘密,我覺得這個秘密很關鍵,一定要說給你聽。”
龍瑄被她勾起了好奇,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龍奚換上了講小秘密專用的語氣,神經兮兮地和龍瑄說:“穆穆姐的家裏裝了保護層,是為了你裝的。”
龍瑄沒辦法體會這個秘密的含金量,問:“這說明了什麽?”
龍奚恨鐵不成鋼:“說明她也喜歡你啊!”
龍瑄垂下眼眸,看着被自己握了一早上的老婆本,慢慢地說:“這保護層是以前裝的吧,那喜歡也是以前的。”
“她現在沒那麽喜歡我了。”
龍奚覺得她姐姐不自信的時候是真不自信。
她喃喃自語,故意說給龍瑄聽:“反正我昨天晚上聽到的都是好話,早上見到穆穆姐的時候,她也是笑吟吟的,說明沒有對你沒有任何反感。”
“姐姐你現在不要想那麽多,你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奮起直追。”
龍瑄被她說動了。
龍奚又在她重拾信心的時候,給了她一個不那麽美妙的消息:“姐,你現在面臨着一個很嚴峻的挑戰。”
龍瑄嘴角的笑又凝住,以為在她失去記憶的一夜裏,有不知名但
強有力的情敵出現了。
結果龍奚說:“明天我就要進山了,我得趁着現在落葉層不太厚,多采點藥。媽也是明早的飛機,她要飛去溫泉島找媽媽。老媽湊了點假期,邀請她來海島度假。明天我們家就剩你一個人了,但請你相信,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
龍奚趕緊掏出通訊器,邀請龍瑄進入“財米油鹽一家親”這個群,對還在消化這個消息的龍瑄說:“你有什麽困難,就在這個群裏@我們。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定會給你強有力的支持的。”
龍瑄早就想到過會有這樣的一天,情緒倒沒有太大的波動。
相比情敵出現,這已經算是一個沒那麽恐怖的消息了。
對她來說,唯一的不便就是獲取情報慢點。
不過龍奚已經承諾,進山之後也會繼續她的情報搜索工作,及時彙報給她,那對她來說,就沒有什麽差別了。
不放心的是龍奚,她像個老媽子一樣喋喋不休:“姐,我跟我媽兩個電燈泡走後,也是有好處的。”
“我們走了,你發揮的空間更大了。”
“晚上沒有人催你回家吃飯,你就可以約穆穆姐去哪裏燭光晚餐吶。周末也可以約她去哪裏走走啊。”
“任阿姨在家裏,你去找穆穆姐可能不太方便,但你可以把她約到我們家裏啊。她不是愛吃你燒的菜嗎,你給她做一頓豐盛的晚餐,喝點小酒,然後......然後再深入發展一下,增進感情。”
龍奚及時住嘴,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都把她自己說害臊了,她姐不會不懂吧。
龍瑄眼睛亮了亮,燃起了無限鬥志,對龍奚說:“我知道該怎麽辦了。”
好了,這事就這麽翻篇了,準備進入下一流程。
龍奚一合掌,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對着龍瑄說:“姐,你把頭痛的藥給我看看,我瞅瞅還剩多少。”
龍瑄拉開抽屜,把整個藥包拿了出來,她有需要就去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吃了多少,還剩多少。
她把整個藥包給龍奚。
龍奚一盤點,眉頭瞬間鎖了起來,在心裏喃喃自語:怎麽比我算的少啊,這樣怎麽撐到跨年?
她算了算龍瑄吃藥的頻率,翻開自己的包,把自己包裏那幾片應急的也給了龍瑄,還有自己通訊器背後藏的,一并給了她。
“追女孩子是很艱難,但你要放松點,別穆穆姐沒追到,先把自己的身體搞垮了。”龍奚難得以一副語重心長的姿态和她龍瑄說話。
她知道龍瑄情緒緊繃的時候,頭疾就會發作,一發作如果不吃藥就會痛暈過去,後果不堪設想。
龍奚不是心疼藥的消耗,是擔心她姐不會排解心中的情緒,身上的病會越來越嚴重。
龍瑄按按太陽穴,想把那些不太聽話的壞東西按下去,有些抱歉地對龍奚說:“可能是最近睡得太少了,它才反複發作。”
“等周末好好補一覺就好了。”
“你這次要進山很久嗎?我省着點吃。”
龍奚不是這個意思:“不是讓你省着點吃,一發作就要吃,不然還不得要了你的命。”
她把桌上的藥攏了攏說:“你發現存貨不多了,就要及時給我打電話,我想辦法給你送一些新的回來。”
龍奚去霧谷采的金穗猴腦果就是制作頭疼藥的原材料,這種猴腦果恰好能對上龍瑄的病,對症下藥,比醫院開的那些藥好太多了,缺點是放不久,就算把它制作成含片,也保存不了多久。
夏季兩三個月,冬季四五個月,過期的含片會産生微弱的毒性,不能再服用了。
龍奚每次都是現摘現做,再以最快的速度給她姐送回來。
她這次進山,除了要完成穆亦嫣交代的任務,還要采摘大量的猴腦果給她姐姐制作今年冬天到明年開春的藥,工作量不少。
或許二者可以結合一下,兩個月的時間,能不能讓她研究出一種可以延長藥品保鮮的方法?
想到這裏,龍奚進山的心更迫切了。
龍瑄并不想給龍奚增加負擔,她知道那些個野山都是無人區,兇險得很,猴腦果也不是固定長在一個地方的,這邊摘完就要換新的地方摘。
她不想龍奚冒着生命危險做這些事情。
“你還是按以前的量采,采多了不吃的話也是浪費。如果晚上不夠睡的話,我可以增加一段午休。公司中午午休的時間挺長的,以前我是怕起不來我才不睡的,現在可以試試看。”
龍瑄的身體只要休息夠,心情放松,就和正常人沒什麽兩樣。
龍奚記起她之前不是沒試過,只不過試的那幾次都沒有起來,感覺這個法子有點懸,她說:“之前不是沒試過,那你中午要是起不來怎麽辦?”
龍瑄臉上有了明媚的笑意,她寬慰龍奚:“我已經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辦法。”
“你不用擔心。”
“這個辦法絕對有用。”
**
晚上回到家,迎接龍瑄的是一頓豐盛到以為今天是什麽大日子的晚餐。
采訪了一下主廚,主廚說明了做這頓飯的主要目的:為了消耗冰箱裏的食材。
次要目的才是給即将有一段時間見不到面的姐妹倆做頓好吃的。
龍奚才不管什麽理由,看到吃的就原形畢露,迅速切換成小龍崽形态,夾花菜,夾蝦仁,夾芋艿,夾白玉美人糕,夾雞排......哦算了,雞排還是夾給她姐姐吃好了。
龍瑄洗完手坐下,發現飯碗裏多了塊不知道誰夾過來的橙香雞排,因為空白的碗只有這一塊,很突兀,所以她想問問。
她看向沈再青。
沈再青朝龍奚的方向努努嘴,說:“你妹妹夾給你的。”
“她今天不知道受什麽刺激了,跟雞沾邊的都不吃。”
龍瑄不挑,默默吃起來。
沈再青提醒龍瑄:“迷迷,咱們家冰箱裏現在可什麽東西都沒有了,你下班後要是想自己做飯,要先去超市買點菜。”
龍瑄覺得她妹妹說的去外面吃的提議挺好的,就和沈再青說:“知道了媽,現在先不買,因為我有可能會在外頭吃,約......約朋友一起,食材就等有需要的時候再買,避免浪費。”
“約”後面的稱呼,龍瑄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一個合适的,就先用“朋友”代替了。
沈再青笑了笑,看破不說破。
吃過晚飯,龍瑄負責收拾碗筷,讓沈再青和龍奚去收拾行李。
她們兩個離家的日子都不短,要帶的東西應該很多。
龍瑄記得穆亦嫣要聯系她的事,怕錯過消息,不敢把通訊器摘下來,于是放松表帶,将整個通訊器往手臂的中央拉了些,避免洗碗的時候沾到水。
太惦記這件事了,龍瑄洗碗時注意力總是不自覺轉到通訊器上,有彎腰都要看一眼。
她的屏幕會亮,只不過都是因為公司群裏的消息才亮起來的。
她想看的消息一條也沒有。
洗完碗,見沒什麽事了,龍瑄和沈再青說自己想出去走走,消消食。
這麽大個人了,沈再青哪裏會管她,象征性地說了一句早點回來,就繼續忙活自己的事了。
出了三號樓,龍瑄漫無目的地走着,穆亦嫣讓她等她消息,她就慢慢地等着。
她不敢給她發消息,那些商業酒會生意都是要現聊的,很忌諱抱着通訊器不撒手,影響觀感,也會給合作對象留下不好的印象。
她怕她發了消息之後,會給穆亦嫣添麻煩。
上次喝到了十二點,這次不知道要喝到幾點,喝得多不多?
龍瑄突然停下腳步,她想起自己忘拿了一些東西,要回家取一下。
**
穆亦嫣結束酒局時看了一眼時間。
十點鐘,還好,沒上次晚。
就是這次喝的比上次多,她的腳步有點浮,整個人暈乎乎的。
想到龍瑄還在等她,穆亦嫣忍住翻湧的熱意,打了輛車,讓司機師傅直直地往三號樓的方向開。
路過她們家附近的空中步道,穆亦嫣忽然想起走空中步道也能到三號樓,覺得下來吹吹風能清醒一點,就讓師傅把車停在了步道入口處。
穆亦嫣上了步道,扶着欄杆,随意挑了一條路往前走,她的頭還暈着,走得很慢,不過沒忘記給龍瑄打電話。^o^
電話那頭,龍瑄接得很快,張口就問:“酒局結束了嗎?”
“是啊。”穆亦嫣的聲音裏帶着濃濃的酒意。
“你現在在哪?”龍瑄問。
“去你家的空中步道上,”穆亦嫣盡量把自己的舌頭捋平,“我問你,走空中步道的話,從我這個小區到你那個小區,一共有幾條路?”
龍瑄說:“三條。”
穆亦嫣突然間來了興致,她說:“你從你那出發,我從我這出發,各自選擇一條路,你說......我們會遇上嗎?”
龍瑄說:“會。”
見她沒什麽猶豫就說了,穆亦嫣揉着太陽穴笑開了,“這麽确定?”
從概率上來講,她們可是有三分之二的概率遇不到啊。
她想知道龍瑄這麽确定的原因。
龍瑄很輕的“嗯”了一聲,又補充:“不論你走哪條路都能遇得上我。”
穆亦嫣笑起來,想問龍瑄為什麽。
只是在她問之前,龍瑄又開口道:“不過我建議你走最左邊的那條,最左邊那條是緩坡,另外兩條都有臺階。”
“緩坡好走,走臺階的話,我怕你會摔倒。”
聲音很近,好像不用透過聽筒也能聽見,穆亦嫣擡頭,對上了龍瑄不偏不倚的目光。
她眼尾帶着一抹笑,很淺,就這麽直直地注視着自己。
“不是讓你在家裏等嗎?”穆亦嫣挂掉通訊器,仰頭問她。
龍瑄說:“我晚上吃太多了,出來随便走走。”
随便走走都能遇得上她?穆亦嫣不信。
她靜靜注視着龍瑄,發現她眼睛裏也是藏着笑意的,開心又腼腆的笑,瞬間明白她肯定一早就在這裏等候了。
仰着頭說話有點累,穆亦嫣招呼龍瑄下來。
龍瑄朝她跑來的時候,穆亦嫣看見她手裏拿着東西,問道:“你手裏拿着什麽?”
龍瑄跑到她跟前,把手裏的東西遞給她:“解酒藥,我找貼貼拿的。”
“你難受嗎,要不要吃一顆?”
穆亦嫣想起昨天晚上的事,笑道:“貼貼給你的解酒藥,你還敢收啊。”
龍瑄格外認真地說:“我讓她拿出一盒沒有拆封的,我自己撕開包裝袋拿的,你放心,這肯定是真的解酒藥。”
穆亦嫣确實暈得厲害,不吃一顆不行。
她發現龍瑄還帶了水,便道:“要吃,水擰開。”
龍瑄先把解酒藥給她遞了過去,又把水擰開,遞到她的手邊。
穆亦嫣吃完藥才說:“這水怎麽是熱的?”
龍瑄指了指上頭,說:“上面的中轉亭可
以加熱。”
穆亦嫣問:“上面有地方可以坐嗎?”
龍瑄說:“有。”
穆亦嫣:“那我們上去。”
藥效還沒起,穆亦嫣沿着緩坡走得很慢,龍瑄也陪着她慢慢走。
穆亦嫣看着欄杆外頭的夜景,說:“你要問什麽,現在就可以問。”
龍瑄想了想,說:“昨天晚上,我是不是拿着老婆本去找你了?”
“是啊。”這個問題很好回答,一點技術含量沒有不說,還顯得有點傻。
穆亦嫣知道龍瑄不敢單刀直入,才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穆亦嫣知道她想問的是什麽,提着裙擺,自顧自說地道:“你把老婆本塞給我,不過我沒要。”
龍瑄連忙追問:“你為什麽不要?”
穆亦嫣停下腳步看着她,輕聲說:“還不是時候。”
龍瑄沉默了。
不過這個沉默很短暫,她很快就調整好了,因為她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這段時間她表現平平,怎麽能奢望她這麽快就接受她的老婆本呢?
龍瑄又問:“那......那後面我怎麽會睡在你家裏?”
穆亦嫣看着她,嘴角噙着一抹笑,繼續往前走:“因為趕你你也不走啊,你非要在我家睡。”
龍瑄追上來,磕巴地問:“那阿......阿姨她不會有意見嗎?”
穆亦嫣半開玩笑道:“你不知道龍喝醉之後會完全變一個人嗎?我媽哪裏是你的對手。”
龍瑄的臉紅了起來,她完全不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有些擔心:“那我冒犯阿姨了嗎?”
穆亦嫣停下腳步,定定地看着她:“你沒有冒犯她,但你冒犯我了。”
龍瑄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略顯慌張地問:“我......我做了什麽不好的事情嗎?”
穆亦嫣注視着她的眼眸,一點都沒有在開玩笑:“你親了我。”
龍瑄呆呆地愣在原地。
中轉亭就在前頭,穆亦嫣留她自己一個人消化會兒,自己去中轉亭那邊坐着。
過了十分鐘,龍瑄小跑着過來,在穆亦嫣面前蹲下。她想了很久,才想到這個解決方法:“那我跟你道歉好嗎?”
穆亦嫣發現自己最近很喜歡捏龍瑄的臉,一言不合就要上手捏一捏。她笑起來,說道:“這有什麽好道歉的,我也親了你啊。”
她臉上畫着冶豔的妝,眼尾含笑,那一瞬間風情萬種,看得龍瑄的心跳都漏了一拍。
龍瑄“啊”了一聲。
穆亦嫣放開她的臉,雙手撐在座椅後頭,身子微微往後仰,斜晲着她:“不明白?就是自願的意思呗。”
龍瑄垂下眼眸,大腦一片空白,臉更紅了。
有一雙手在她空白的大腦裏不斷翻找,努力翻尋着昨晚的記憶,企圖找到關于這個吻的線索,哪怕是一絲一毫。
可她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龍瑄甚至有點羨慕那條喝醉的龍,她一定有記憶。
剛吃完解酒藥,穆亦嫣覺得它藥效挺好的,能讓她奪回理智的控制權,能讓她的大腦冷靜下來。
可這會,和龍瑄說了一會兒話後,她的思緒,她的意識牽連着她的欲.念,又要浮起來了。
她看着龍瑄的眼睛,總想做點壞事。
穆亦嫣在心裏默數着,如果小呆龍三分鐘後還是不開口說話,她就要付出行動了。
穆亦嫣轉過身看着夜空中的星星點點,不去看龍瑄的眼睛,看似在放空腦袋,實則在計劃着一會兒要把龍瑄生吞活剝的步驟。
計劃到一半的時候,龍瑄站了起來,坐到了她的身旁。
穆亦嫣轉過頭去看她,心想小呆龍這麽快就消化好了?
那對于她口中昨晚發生的事有沒有什麽想法?
龍瑄坐下之後就開始翻包,閉口不提她親她,她也親她的事。
找到她想要的東西之後,遞到穆亦嫣面前,小聲嗫嚅道:“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穆亦嫣低頭看她手裏的東西。
一個方方正正的電子設備,比通訊器小點,上面很多孔,應該是個錄音機或者播放器之類的東西。
“要幹嘛?”穆亦嫣問。
龍瑄摩挲着錄音機的四角,吞吞吐吐道:“你能不能......幫我錄一個叫我起床的聲音?”
剛才的事在她心裏還沒翻篇,她頂着一張大紅臉和穆亦嫣說話。
誰都不說話,這氣氛太詭異了,她受不了,于是靈機一動,把一會兒想做的事提到了前頭來。
穆亦嫣把她手裏的錄音機要過來看了看,問:“錄這個幹嘛用?”
龍瑄說:“我午休的時候用。”
她怕解釋得不夠明白,又補充道:“我之前午休,一睡就起不來,索性就不午休了。最近公司調整了作息,将午休時間又延長了一些,放着這麽長的一段時間不休息,真的很浪費,所以我想......”
穆亦嫣把玩着錄音機,明知故問道:“你睡你的覺,錄我的聲音幹嘛?”
龍瑄惶急地解釋:“別人都叫不醒我,只有你的聲音有用,我錄來當起床鈴聲。”
穆亦嫣手裏的動作一頓,轉頭看着龍瑄,問:“為什麽她們叫你都沒用,只有我的有用?”
龍瑄答不上來,她想了很久才說:“可能你對我來說,很特別......”
穆亦嫣身子前傾,離龍瑄更近了一些。
她知道龍瑄答不上來,但就是要刨根問底:“為什麽很特別?”
龍瑄皺着眉頭,很費力在想。
穆亦嫣換個問法問:“你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