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山塌方 出山谷
龍池被南離九堵得無話可說, 默默地用遁地術從地下鑽出去,回到地面上。
兩側的山也沒了, 被無妄城生生攔腰撞碎,山谷被填平,村落早沒了痕跡。她問南離九:“剛才攻擊我們的是些什麽妖?”不是人也不是鬼, 只能是妖了。
南離九說:“一些山精野怪。”
龍池不滿南離九的敷衍,“不要說是山精野怪, 即使是有傳承會術法有着三五百年道行的妖也不會是我的對手。”尋常的山精野怪怎麽可能把她逼到縮在南離九的懷裏連地都不敢沾, 簡直是開玩笑。
南離九瞧龍池那噘着嘴氣哼哼的小模樣便覺有趣,軟嘟嘟白嫩嫩的, 雖然滿身泥色,可架不住她皮膚白, 于是越發地像剛從地裏拔出來的大白蘿蔔。不過大白蘿蔔啃起來是微甜甘脆,就不知道肉參精咬起來脆不脆……她想到這,忽想又懷念上龍池精血的味道。如果不是現在龍池虛着,還正處在剛被一窩妖怪襲擊準備擄去吃掉的餘悸中,真想咬上兩口。她的心思幾轉,視線在龍池的身上來回轉了轉, 才慢慢的淡淡的說了句:“那群山精野怪中有兩只有千年道行的大妖,一只擅控土在地下,一只擅幻術和陣法在地面上。”她說着, 不由得又打量龍池幾眼。
她算是屍妖和妖城的結合體,又有仙寶護身,本身吸收了屍犼, 已超過渡劫境的實力,直逼傳說中的大乘飛升。區區兩千餘年道行的妖在她眼裏只夠當兩盤菜的份,倒是龍池別看有千年道行,可那千年時間全用在長身體上,除了點天生的遁地術,一身本事全是這十幾年裏從她父親和黎明雪那學來的,且除了劍術其它的只懂點皮毛,即使吸收了翠仙些幾百年功力,也只想當于五百年道行丹頂境的修為。
照常理來說,龍池這點道行,幾乎逃不過那兩只妖的手段,分分鐘就能給擄走或者被下套抓了,但龍池壓根兒不上當,并且還能在地下那只妖驟然出手時,反應比她還快上那麽點跳到她的懷裏躲開。她對危險的直覺和逃命的本事,真是一流,半點都不像龍王宗那些動不動就以命相搏的劍修。
南離九在內心感慨,聽到龍池滿是嫌棄地問:“我說你什麽時候重新學走路呀?”
南離九:“……”
山體塌方,腳下全是亂石泥土,輪椅的輪子陷卡碎石堆或泥土中推不動。龍池只能靠臂力抓着輪椅背把它提起來,連輪椅帶南離九一起舉着走。上臺階,這麽走幾步那沒什麽,她把自己當糙漢子用成了,可這片地方讓南離九弄出來的塌方地不知道有多長,她擡眼都望不到頭,這麽出去,她的胳膊都得廢。
南離九看看腳下的亂石堆,再看看前方的路,憋屈地默然不語。
龍池只能認命地舉着南離九走,她走了大概有三四裏路,胳膊酸,放下,用遁地術鑽進地裏,找到村民遺棄的麻繩,綁在輪椅背上當背帶繩用。
她的背抵着輪椅的背,背起南離九。
原本面向前方的南離九轉了個方向,面朝後,整個離地,被龍池背了起來。
龍池撿了根胳膊粗的長得有些歪的小樹幹當拐杖,深一腳淺一腳地踩着腳下的亂石地往外走。
南離九扭頭看了眼被她壓得腰杆微彎,模樣看起來比難民還要難民的龍池,默然無語地望着頭頂的夜空。龍池是彎着腰走的,使得她的輪椅呈四十五度斜角往後仰。她長這麽大,從來沒被人這麽背過,還真有些擔心龍池要是再把腰彎下去,把她倒翻出去摔地上。她站不起來,摔下去,即使能反應過來,也只能坐在地上出糗,或者是摔出去時拉着龍池一起出糗。
之前山體塌陷時,南離九釋放出來的無妄城大半埋在地下,城中的建築物頗多,形成不少空洞。
城消失後,空洞被填時有過一次大規模的二次塌陷,但一些大塊的石頭會暫時形成一些不太穩固的小空洞,看起來像是塌陷結束了,踩在上面如同踩在陷阱上,一腳踩塌摔下去,被四周滾落下來的泥土滾石掩埋。
龍池憑借自己矯捷的身手原本是可以完全躲過去,但她背着輪椅和南離九,被壓得走路都得靠拐杖,反應明顯慢半拍,于是屢陷屢埋,躲都躲不過。有南離九頂在上面,她不怕被砸傷,但總這麽被埋被摔,不僅膝蓋磕疼摔破,胸和臉的皮都快被磨掉了。她慶幸自己是肉參精,耐摔打,要是換成常人,早沒命了。
南離九一直保持着仰面朝天的造型被龍池背着,每次塌陷,這些石頭落下來都先砸她,還是砸臉,這讓南離九忍不住怒,“你能不能好好走道,不挑有陷坑的地方走?”
龍池氣哼哼的,“有本事你自己下來走。”
南離九憤然,想說“你放我下來”,但她這缺德師妹那臭脾氣真能幹出把她扔下來的事,到時候她就得面臨一個兩難的選擇:一,困在這裏,二,爬出去。
南離九忍不住滿心屈辱,于是轉身按住龍池就是一頓暴打。
龍池想逃,但是她背着南離九,面對南離九潑婦似的揮拳砸下,沒法逃也沒法躲,甚至她的劍還在身後被南離九的輪椅壓着拔不出來,委屈得眼淚直往外淌,那叫一個後悔應承師父要照顧師姐,真的,她要是不答應師父臨終遺言,她完全可以把南離九塞進她師父的井裏讓她師父自己照顧。
龍池委屈的右手拄着拐杖左手抹着淚,一步一抽噎地往外艱難地挪,還時不時地踩陷坑裏摔進去,委屈得淚水在眼眶裏打着滾卻包不住,一會淌出幾顆,一會兒淌出幾顆,空氣中飄出陣陣誘人的異香。
說龍池狼狽,狼狽得無以複加,說可憐,那是從頭到腳從裏到外都可憐。
南離九滿心愁悵。她不揍龍池,龍池沒個消停,嫌棄個沒完沒了,揍了吧,哭得稀裏嘩啦的瞬間變成小可憐,然後這可憐樣,讓人又心疼又好笑。
南離九本來也很狼狽,但是有這麽一個墊底當對比的,頓時襯得她就是那萬惡的欺壓奴隸的奴隸主。她忽然想到,她和龍池的契約是龍池的主,她的從吧?結果現實情況卻是她倆巅倒了個。
南離九揚了揚嘴角,又憋回笑意,有點過意不去地放軟聲音:“別哭了,再哭下去,你那淚水香味又要把吃人的妖怪引來了。”
龍池更加憋屈。她咬牙切齒地說:“南離九,我讨厭你。”
南離九輕輕地“嗯”了聲,轉身,摸摸龍池頭頂那幾片怒張的小參葉,說:“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還不是你嘴賤先挑事。小參葉的手感挺好,觸手沁涼,有絲絲縷縷靈氣順着指腹滲向體內,靈氣所過之處毛孔舒張分外舒适。即使是不懂藥材的,這麽摸上去,也知道這是味世間難得的稀世寶藥。手感太好,南離九忍不住用指腹摩挲着參葉。
龍池用力地憋緊唇,又羞又憤,憋得臉通紅。她憋了半天,見南離九仍沒松手的打算,忍無可忍,“你搓我葉子搓夠了沒有?”特別想把南離九的輪椅摔地上,再把南離九踹出去。她也就是打不過南離九,每次反抗都被暴力鎮壓,要不然,早打得南離九哭得她媽都不認識。
南離九說:“沒有。你的葉子應該可以煉成起死回生的靈丹。”
龍池頓時吓得眼睛一直,渾身一顫,說:“我……我……”
南離九感覺到龍池在打哆嗦,哧笑聲,“出息。”松開龍池的葉子,轉身坐好。
龍池頓了頓,才緩過勁來,說:“我師父就我這一個徒弟,你要是把我害了……”
她沒說完,南離九就接了句:“他也不能把我宰了。”
龍池被南離九堵得實在沒話說,想再罵死殘廢,但又怕再被揍,頓時委委屈屈地抿緊嘴,繼續趕路,繼續掉坑裏。她從坑裏爬出來後,便又在心裏罵:“死城妖。”
南離九說:“你再罵我,信不信我再揍你。”
龍池嘴硬:“我沒罵你。”
南離九拉長語調悠悠然地說道:“你嘴上沒罵,但你心裏在罵,你身上的惡意讓人想忽視都難。”
龍池再次無話可說。
忽然,她看到前面出現莊稼地,不再是山體塌陷的亂石堆,眼睛都亮了,又悲從中來:總算是逃出生天了。
她加快步子,離開亂石堆,把南離九放到平地上,扔了手上那截都快磨難摔斷的拐杖,揚起頭,委屈兼氣哼哼地睨着南離九:我千辛萬苦地把你背出來,你是不是該說謝謝?
南離九落地,轉身,見龍池的皮膚依然幹幹淨淨的,但是那身衣服已經摔成了破布條,髒得看不出半點原有的顏色,乞丐的衣服都比她的好。饒是欺負龍池很有成就感,南離九也不好再昧良心,她很是感慨地嘆了句:“真可憐。”
龍池頭頂上的參葉全都朝天豎了起來,“铮”地一聲拔劍出鞘,“南離九,今天有你沒我,有我沒你。”
南離九對龍池不自量力的決鬥架勢毫不放在眼中,說:“我們好像出了陰氣彌漫之地,前面有座城,城裏有人煙,銀子沒丢,待會兒給你買身新衣服。”她的視線在龍池胸前瞟了瞟,發現龍池發育得還挺好,就是……衣服破的地兒讓人有點無語,還很搞笑。胸前各破了一個洞,雪白的兩座小山峰從破洞處透出來,像白色的大桃子。她說:“奶娃兒居然不是平胸。”
龍池低頭看看自己的胸,忍無可忍地跳起來,把自己的腳底板貼在了南離九的臉上。
南離九頓了幾息,輕輕握住龍池的腳踝,把龍池的腿從臉上挪開,說:“扯平,你不許再罵我是死殘廢。”
龍池怕南離九把她的腿折斷,于是,點頭,說:“行,答應你。”待順利收回腿,立即補充句:“死城妖。”